第25章 ,終于要開始感情戲了~~~ (6)
發出一聲脆響,叫得更加慘烈。
大顆的汗珠從他滿臉的橫肉裏冒出來,整張臉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狼狽不堪。
“道歉。”紀希涼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
油膩男聲音都在發顫:“對……對不起。”
“滾吧。”紀希涼松開了他。
也不知道油膩男的膝蓋有沒有事,但他還是一瘸一拐、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紀希涼本身就有潔癖,更何況剛剛還碰了髒東西,來來回回洗了幾遍手,他把林添的領帶解開扔到垃圾桶裏,輕聲道:“吓到了嗎?”
“沒有……”林添皺眉,“可是你這樣……不會得罪他嗎?”
紀希涼給他整理着衣服,冷聲道:“一個扶不起的廢物罷了,不用在意。”
林添稍微偏過了身體,“我想回去了。”
他本只是說說,沒想到對方竟然同意了。
林添回了房間,換上自己的衣服,到了大門口卻發現正在下大雨。
來了一陣涼風,他縮了縮肩膀,紀希涼卻從身後出來,手裏舉着雨傘:“我送你吧。”
林添想着車子就在旁邊,推辭,“我跑過去就行了,不用傘。”說完,就要往雨裏跑,卻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林添腳上沒站穩,直接撞到紀希涼的懷裏。
他正準備站直,眼尾卻瞥到一個身影。
那抹身影高高瘦瘦,在雨幕裏,撐着把傘,冷清至極。
林添心裏咯噔一聲——
陸凜……怎麽會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有大家想看的~~~
☆、第 61 章
這場雨來得很急, 伴着涼風, 頗有幾分刺骨的寒冷。
林添突然記起,陸凜先前給自己發的消息,問自己在哪裏,還說下雨了。
現在想來要位置是為了過來接自己。
林添懊惱極了。
陸凜就站在雨幕裏,傘上的兔子正好正對着別墅的門,正對着兩人。
那把傘……林添心中一震, 那把傘, 對方還留着嗎?
因為暴雨的關系, 一部分前來畫廊的客人也出了門口,服務生幫忙撐傘, 走到陸凜身邊的時候, 停留了片刻。
不知對方說了什麽, 陸凜就開始轉身,往外走。
林添迫切地想要跟上他,二話不說就要沖進雨幕,結果被紀希涼緊緊扼住手腕。
“你放開我!”他現在只想過去跟陸凜站在一起,就算被雨澆透也沒關系,可是男人的手勁太大, 他完全掙脫不開。
紀希涼沉着眼睛,聲音很低,“別去!”
林添用盡全身力氣,終于甩來了他的手,看都沒看他一眼, 一頭紮進了雨幕裏。
看着少年逐漸遠去的背影,紀希涼手中的傘也輕輕落地。旁邊的阿華撿起傘,擋住一部分從房檐低落的雨珠,“先生,外面那一車氣球怎麽辦?還要……放嗎?”
前一陣子他收到了紀希涼的電話,拍下了這棟別墅,前兩天按照要求,又是準備花又是準備氣球,他以為自己的這位主人終于意識到少年的好,兩人要修成正果的時候——
少年卻突然放棄了。
“放吧。”紀希涼的聲音伴随着落雨,和空氣中的濕意相融,他微仰着頭,目光不知看向何處,“也許能看到呢。”
屋前,是少年冒雨奔跑的身影。
屋後,是是色彩缤紛湧向天空的氫氣球。
少年一直向前跑着,沒有回頭。
……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林添沖進去不久,雨滴就轉為雨絲。但是他全身也被淋透了,頭發貼在臉邊,看上去很可憐。
他能感覺到前面人是放慢了腳步的,應該是故意在等他。
可是他不敢跟上去。
林添保持着距離,在後面糾結,其實他很想上去,直接拉住陸凜的衣袖,但又怕自己會被對方一把甩開。
他受不了陸凜拿冷漠的眼神看他。
男生的背影很清瘦,但脊背挺直,握住傘炳的手指修長,透着不健康的蒼白。
林添想起上回被光頭強堵在巷子裏打劫時,陸凜像是從天而降一般,三兩下就幫他解決了對方。
那時候陸凜也是跟現在一樣,走在他前面,背影有種別樣的冷清。
可是……不一樣了。
林添的心境跟那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那時候,他當陸凜跟自己差不多,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他想最起碼自己見到時,要幫他,要站在他這邊。
可之後,似乎都是陸凜在保護他。
無論是見義勇為,還是在他失落時用獨特的方式讓他開心,都是陸凜在保護他。
可是僅憑這些,他并不能判斷對方喜不喜歡自己。
好煩啊!
為什麽這麽巧,他不小心被紀希涼接住的時候,陸凜就在旁邊呢?
林添暗自罵着自己,沒注意前面陸凜早已停下來,一頭撞在了對方的背上。
“啊……”林添鼻子都酸了,不知是疼的還是委屈的,只捂着下半張臉,眼淚汪汪看着面前的人。
天色漸晚,陸凜收起了傘,林添看到水滴正沿着傘面上那只小兔子往下滑,而握住傘的那截手腕白皙勁瘦。
林添收回眼淚,盯着他,陸凜的眼睛像一潭深泉,幽暗,藏有旋流一般。
兩人對望着。陸凜頭發濕了,身上也濕了。
林添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令人觸目驚心的占有欲。那種眼神,其實他先前或多或少就察覺到一些,只不過有時候被自己自動忽略過去了。
這回他不敢再騙自己——陸凜對他真的有一種特殊的偏執。
陸凜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上前兩步。結果林添下意識往後退了。
這樣的動作讓陸凜眸色更深了,他輕輕蹙眉,開口道:“怕我?”
林添咬緊了嘴唇,臉色發白,說實話,這樣的陸凜他沒見過,但是……也不是很害怕。
好像這樣才是表皮之下藏在深處最真實的他。
于是,他搖搖頭,“不……不怕。”
陸凜又朝前走了一步,盯着林添的眼睛——他曾和這雙眼睛在雨中的小巷裏相逢,在他最失意,最落寞的時候邂逅。
是那雙眼睛拯救了他。
可是……
陸凜渾身的冷氣更足了,用力按住林添的肩膀。
“你為什麽,要和他一起撐傘?”
……
林添已經在家躺了兩天了,基本處于頹廢狀态。
下午三點,管家來到樓上敲門,“少爺,您今天還不起來嗎?還是起來吧……該吃飯了,不然胃會壞的。”
随後,房間裏傳來了又懶又喪的聲音:“對不起,爺爺,我今天不就吃了,實在沒有胃口……”
管家無聲嘆口氣,前天小少爺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淋透了,表情恹恹的,看起來很沒有精神,問什麽都說“好”。
他以為是被雨淋生病了,晚上特意把醫生喊過來,暫時沒發現有異常。
可是第一天,小少爺就躺在床上不起來,連飯也不吃,他吓得又喊了一遍醫生,結果身體健康得很,就是有點低血糖。
他特意吩咐廚房熬了甜粥,可對方吃了兩口就躺下了,臉色發白,他還以為是不合胃口。
結果今天,又躺在了床上,這麽久不肯起來。
不是身體原因的話,那就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管家連胡須都皺起來了,難道是學校那邊遇到什麽困難了?學習?可是……小少爺對于成績這方面一向樂觀,升學考試分數可憐成那也沒見過他頭疼過,先生和夫人也沒從來沒在學業上對他要求過什麽。
而且最近小少爺的成績,似乎比以前好很多了,但是油畫這方面有些下降——當然林家也是讓他把油畫當成一個興趣愛好而已,而不是必須要求他做什麽。
他在林家工作這麽多年,雖然林國英和何品如沒多少時間陪林添,但也從來沒苛待過他——只是這種教育方式的好壞就見仁見智了。
如果不是成績的話,那就是人際交往了。
除了顧延……小少爺還會為誰難過嗎?
管家收起思緒,敲門:“我先進來了。”屋裏沒回應,他直接單手擰開門。
屋子裏很黑,讓人感受不到外面是晴空高照的白天。窗簾緊緊拉着,床上淩亂不堪,被子橫七豎八,隆起一個小小的鼓包,手機反扣在旁邊的椅子上。
等稍微适應了黑暗,管家将手中的食盤放到一邊的桌上,動作輕柔地打開了那盞鵝黃色的小燈。
被子裏稍微動了下,不一會兒,探出來一個毛絨絨的黑色腦袋,說話的鼻音很重,聽上去很無力。
“爺爺,我真的沒有胃口。”
管家把椅子上的手機拿起來,卻發現早就關機了。他順勢坐在上面,緩緩開口:“是身體不舒服嗎?”
林添半眯着眼睛,一副萎靡不堪的模樣:“也沒有……就是提不起精神。”
管家摸摸他的腦袋,給他順毛,“跟別人吵架了?”
感受到對方突然僵了一下的身體,管家尋思着自己這是猜對了,繼續循循善誘——林添正處于青春期,沒有父母陪伴,個性也不是能和同學打成一片的随和,遇到點困難想不通,把自己關起來很正常。
但大多數人還是希望有人能在這時候開導自己。
不知是不是他的善意感染了對方,林添翻了個身,不再用被子蒙住自己,終于在燈光下露出他那張有些泛白的臉。
他嘆口氣,終于說出了口:“我好像把人惹生氣了。”
管家沒有問具體的人:“是什麽事情呢?”
林添坐起身,眼睛在燈光下蒙了一層霧,看上去确實情緒不高,“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對,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的。”于是頹然道:“看吧,我就是這樣,不經意就能把人惹生氣。反正他應該不會再理我了……”
他迷茫無助的語氣,一般人聽到多少會給點安慰,可是管家卻輕笑了幾聲。
林添有些驚訝。
管家道:“以前我妻子也說過不理我之類的話。”
林添問:“然後呢?”
“然後我當時也是年輕氣盛,覺得自己沒錯,硬是不肯道歉。”管家有些溝壑的臉上嘴角微起,“後來,她三天沒跟我說話,我也三天沒找她,她就更生氣了,直接回了娘家。”
“那是我們吵得最厲害的一次吧。很久不聯系,互相打探對方的消息,卻又不讓對方知道,兩個快四十歲的人吵起架來還跟小學生一樣。”
林添:“那後來呢?”
“後來我實在扛不住了,打電話給她,其實那天吵架的理由我已經忘記了,但我就說了一句,我很想她。她沉默之後,就答應回來了。”管家道,“我也很高興,在車站等着接他,結果她朝我走來的時候,一輛車沒看紅綠燈,正好撞過來——”
林添怔住,半晌才道:“對不起……”
管家笑笑,“不用對不起,畢竟司機及時停下來了,于是我妻子破口大罵了他一頓,罵完之後解氣了,看我都順眼了,然後我們就和好回家了。”
林添:“……”
林添頓了一下,他以為自己能聽到雞湯:“……所以?”
管家微笑道:“知道那天司機為什麽會闖紅燈嗎?”
林添:“……不知道。”
管家:“因為他為了趕時間,沒有吃早飯。”
林添:“……”
管家順勢把粥端來:“好了,為了生命着想,也為了和你賭氣的那個人,好好吃飯吧。”
林添默默拿起了勺子。
一頓飯後,他好像沒有那麽悲觀了,那天和陸凜不歡而散後,他連手機都不敢開,怕看不到陸凜的消息而難過。
他在逃避,其實。
林添凝神,突然想起了什麽,給陸凜發了條短信後,就瘋了一樣得跑下樓。
“爺爺!家裏有沒有傘?”林添在客廳裏尋了一遍,只找到了五把。
管家從茶幾下面掏出五把,從沙發後面摸出兩把,“應該就這麽多了。”
“行,夠了!”林添把傘全部都裝進書包裏,一瞬間塞得滿滿當當,又背起來,匆忙道,“麻煩您重新買傘了!”
管家在後面喊:“少爺,你是要……”
林添回頭,眼睛又恢複了神采:“我去跟他說,我很想他,很在意他!”
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還沒寫到……那應該就是明天才能确定關系……
☆、第 62 章
林添下了車, 天空已然飄下幾縷雨絲兒。
即使書包裏放了十幾把雨傘, 他也沒打開書包,拿起一把撐在頭頂——畢竟那些傘不是用來遮雨的。
林添加快了步伐,走到最後,變成了小跑。
剛才在家裏,他給陸凜發的短信內容是:秘密基地見。
也不知道陸凜會不會來?是不是還在生自己氣?
其實林添心中也隐約能感覺到,對方是在乎自己的——而且這份在乎, 并不是随意給予給任何一個人的。最起碼那天在小巷子裏, 陸凜充滿了獨占欲的眼神, 他有些看懂了。
他承認,他是很傻, 對于感情很遲鈍, 也是摸索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對于陸凜的感情。本來這份感情就來得懵懵懂懂, 不同于一般人。
那對方對于自己,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希望自己做那個勇敢的人。
雨絲變成了雨針,林添的頭發也帶上了濕意。
烏雲将天空壓得很低,一旁河川上還開了不知名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曳, 細小又執着。他無暇顧及這些,只一個勁兒往前跑,背包對于他來說有些沉,小跑一會兒就開始喘氣。
好在不遠處,他看見了一個人影。
是熟悉的側臉。
林添在距離對方還有一段路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運動臉上和嘴唇都泛着潮紅, 雨水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霧氣,連眼睛裏都盛着水。
陸凜穿着黑色夾克,脊背挺直地站在那裏,只是看上去精神也沒那麽好,眼下有少許的烏青。
“來了?”開口依舊是冷冷清清的少年音。
林添聽到這聲音,眼眶發熱,眼淚都快下來了。他以為對方不會再理自己了。
忍住眼淚,他的臉上也熱騰騰的,“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林添聲音都啞了,尾音還帶着哭腔,可能是自己也察覺到了這點,不好意思地側過了頭,不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表情。
陸凜看着他:“為什麽要在這裏見面?”
林添嗓子堵住,發現自己竟然無從解釋,于是幹脆不解釋,直接将肩上的書包移到了前面,“我找你,想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陸凜皺眉,目光落在那個黑色背包上。
鼓鼓囊囊的書包,林添負重背了一路,他拉開拉鏈,裏面五顏六色一片,竟然塞了十幾把傘。
陸凜有些怔。
“那天的事情,我當時就想和你好好解釋來着,我沒有讓紀希涼撐傘,确實是一個誤會。”林添本來氣息就不穩,加上仰頭看他,呼吸都是重的。
他把一書包的傘都捧在陸凜面前,單手奮力的抱住,另只手解脫出來,從書包側面掏出一疊貼紙和筆。
“這是我家所有的傘。”林添把貼紙和筆放在傘上,一把一把數着,“有雨傘陽傘,折疊的不折疊的,還有一把紙傘……加上那把小兔子的,一共十三把。”
陸凜目光灼灼看着面前的少年,移不開眼睛。
林添費力把書包舉高:“這些傘都給你,以後下雨天,我只和你一個人撐傘。”
……
龍城市。
顧延擡頭看了看眼前破舊不堪的小區。
那裏是城郊規劃地域裏的拆遷房,樓層低,外面的牆皮裸/露剝落,從遠處看像一個張牙舞爪的妖怪,稍微高一點就能摸到頭頂的電線,橫七豎八,将天空割裂成幾塊。
這裏住着好幾位有名的釘子戶。
顧延也是調查了三天才找到的這裏。當年龍城一家火災案檔案袋裏的署名法醫,十九年前辭職後,輾轉了幾個城市,最近才投靠朋友搬到了這裏。
他凝神,準備從不知道是哪個單元的門口進去,哪知道剛邁步,一個花盆砸到了旁邊。顧延皺眉,這花盆跟他只有半米的距離,更何況旁邊還坐了一位打盹的老大爺。
過了一會兒,二樓傳來了男女吵架的聲音,響徹天際,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顧延估計是這家吵架不小心把花盆砸下來。
見大爺還眯着眼,他走過去提醒:“大爺,你別坐這兒了,小心砸着您!”
大爺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啊?”
顧延指着旁邊碎成一攤的花盆和泥土,聲音拔高了些:“我說,樓上掉下來的,你別坐這兒了,小心被砸着!”
大爺慢悠悠拿起一旁帶着茶垢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才道:“沒事,他們經常扔,一吵架就得扔,不可能只扔一兩個——”
話還沒說完,只聽一聲“砰”,顧延回頭,果然又碎了一個。
看來周圍人早已對此司空見慣了,顧延發現那塊地也比較新,很少腳印,估計是不敢有人過去。
大爺道:“看,連警線都不用拉。”
顧延蹲下身,“大爺,你住這兒多久了?”
大爺:“剛搬來。”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顧延挑眉,“那您認識李扶年嗎?”
大爺擺手:“我剛來的,我不熟。”
顧延稍微觀察了幾眼,突然從衣服內側掏出證件:“警察辦案,希望您配合。”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李扶年。”
李扶年肩膀僵住,片刻才揚起眉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眼前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面容俊朗,身材高大,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鋒利和市井油煙的真實。
很矛盾,卻在面前這個叫顧延的警察身上交疊體現了出來。
李扶年恢複神色,笑着道:“你怎麽知道我是李扶年的?”
“手上虎口和食指指腹上有老繭,以前應該經常用刀,上衣口袋邊緣露出了一部分一次性手套,加上一些專業用語,說明你以前可能從事法醫這樣的職位。”顧延從筆記本裏抽出一張照片,“當然,這些都是我瞎編的,最主要還是我有你的照片。”
李扶年:“……”
顧延:“現在能上去坐坐了嗎?”
李扶年:“……能是能,就是你太高了,可能會砸到頭。”
顧延:“……”
“砰”一聲,第三個花盆順勢而下。
……
拆遷房大多是危樓,樓梯狹仄,昏暗潮濕,住這裏的人魚龍混雜,大多數是一些混混和失業人員。
李扶年家的門也沒鎖,真正做到了天下大同的精神境界。他進來之後,還好心提醒:“別砸到頭。”
顧延确實需要彎腰進去,不過好在只是門矮了點,裏面雖然待着難受,但也不至于一直貓着腰。他走訪調查這麽多年,什麽場面都見識過,這還不算最差的情況。
“來都來了,喝杯茶吧。”李扶年不知從哪摸來一個一次性紙杯,拎着暖壺倒了杯熱水。
顧延挑了個凳子,坐在他對面,“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公職人員執行任務中,不能受賄。”
“一杯熱水算什麽賄賂。”雖然這麽說,李扶年也沒再端來給他,他也挑了個凳子,兩人面對面坐着。
李扶年今年五十五歲,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蒼老不少,可能是這麽多年居無定所的緣故。
“說起來前陣子還有人找到了我。”李扶年手指不停摩挲着,看上去像是煙瘾犯了,“躲躲藏藏大半輩子,該來的還是來。”
顧延一頓,“是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找你的嗎?”
李扶年:“不是。是個年輕人,長得挺俊,說起來,他還是那件案子的受害者。”
顧延按下錄音筆,“能具體說說嗎?”
李扶年拿起紙杯,自己一口氣喝完了水,“當年那場火災,一家四口死了兩個大人,大兒子後來被送去了福利院,剛出生的小兒子直接失蹤了,沒找到任何痕跡。當時我們就懷疑有人故意縱火,于是徹查了現場,十九年前監控還不是很完善,周圍怕牽扯進來,我們調查得很吃力。”
“後來有人給我們透了線索,說是火災現場看到了可疑人員。那個給我們提供線索的是他們的大兒子,叫紀希涼。”
顧延皺眉:“後來呢?你們找到了嗎?”
“因為當時他年紀不大,隊裏沒有多少人聽取他的線索。”李扶年繼續道,“我和一個剛來的實習警員,按照他提供的畫像尋找了半個月,才找到這個嫌疑人,時間太久了,我忘了他叫什麽名字,只記得他不是龍城本地人,嘴角有一顆痣。”
顧延心中掀起一陣波瀾:他父親顧安,嘴角就有一顆痣。
于是不動聲色道:“後來呢?”
“屍體已經碳化,但頭骨部分被折斷,這點我還是能查出來的。隊長帶着我們,準備深入調查的時候,局長讓我們趕緊簽字結案。”
“後來,你們就簽字了是嗎?”
李扶年嘴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吧!我相信當時辭職的同事,都是這麽想的。”
“簽完字以後,案子就結了。那孩子後來還來隊裏找過我,我正好在辦離職手續,請他吃了頓飯,就散了。我到現在也不願回想起他的眼神。”李扶年說起這樣,臉上确實露出了悔意,“不過聽說他現在過得很好,我的愧疚感能稍微少點了。”
“那最近找你那個年輕人呢?”顧延已經隐隐猜到了那個人,但另外一點,他卻沒猜到。
“是當年紀家失蹤的小兒子,現在改名字了。”李扶年看着他,“叫陸凜。”
……
林添接到顧延電話的時候,還躺在床上回想着剛才發生了一切。
他怎麽也沒想到,陸凜收下那一書包的雨傘後,把貼紙按在了他額頭上。
害得他一整個晚上都在對着那張紙條想入非非。
貼紙上是陸凜鋒利的字跡——
“陸凜的。”
真好啊!他是陸凜的。
同時耳邊想起對方清澈的嗓音:“林添,跟我在一起吧。”
林添不知道在床上來回打滾了多少次,還偷笑出聲。但同時又糾結着:他倆這樣在一起了,高二的話,好像早戀了……
不管了,反正也超過十八歲了,不算早戀了,是合适的年紀。
林添對着紙條,忍不住親了一口,他男朋友的字真好看,還是個學霸。
可是為什麽男朋友還沒有找他?都過了好幾個小時了,他都有點想他了。
林添拿起一邊被冷落已久的手機,才發現陸凜早就給他發過消息了——
【晚安】
【兔子親親.jpg.】
林添心都要化了:他男朋友太可愛了吧!!!
于是剛準備回一個親親的時候,顧隊的電話就打進來。
“明天我回市裏。”顧延開門見山,“咱們咖啡館見。”
林添也知道他這幾天去龍城的事情,估摸着是有什麽進展了,于是道:“好。”
剛準備挂掉電話,那頭聲音響起:“對,叫上陸凜。”
林添:“……”
他才剛剛早戀,就被逮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你們不會再心疼顧隊了,因為這個男人眼睛裏只有案子。
☆、第 63 章
電話響了三聲, 就被接通了, 林添有些緊張,畢竟這是兩人确定關系後第一次通話,雖然此刻離确定關系也就過了幾個小時。
但他覺得還是不一樣的,比如,以前通電話的時候,一般都是有事情告訴對方, 所以一般說完就會挂掉電話, 不拖泥帶水。
現在的話……林添覺得才幾個小時不見, 就有點想他了。
他清了下嗓子,“那個……明天有時間嗎?”
電話那頭是陸凜清越的聲音:“怎麽了?”
林添突然就臉紅了。完了, 現在光是聽見他男朋友的聲音, 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明天有時間嗎?顧隊找我們有事。”林添想了一下, 突然覺得這麽過去很像見家長。
“下午沒課。”陸凜的聲音似乎沒有剛才開心了,“為什麽要見他?”
這麽突兀确實會讓對方誤會,林添解釋道:“上回你說的那件事情,顧隊查得有些眉目了,還有……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陸凜:“嗯。”
林添有些忐忑,其實他想過, 挑兩人才剛确定關系的這個時間來坦白這件事是不是不太好,并不是說他不相信陸凜,而是怕陸凜會怪他。
不過考慮再三還是要說出口。
“我不是真的林添,林家的小少爺另有其人。”林添摸索着自己的拇指,坐立難安, “具體原因很複雜,明天見到顧隊的時候再和你說。”
陸凜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嗯,好。”
林添反而驚訝了:“你不生氣嗎?”
“為什麽要生氣?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是林家少爺。”
林添愣了會兒,發現他确實沒這麽和陸凜介紹過自己,不過一般人正常跟別人介紹自己的時候,也不會把那麽多頭銜說出來。
除了爾康。
“可是……總歸,還是要說清楚。”
陸凜:“林家的人知道嗎?”
說起這個,林添就開始沮喪了,真正的林添還在紀希涼那裏,也不知道對方把人藏在哪裏……不過這種事情自己也不好貿然行動,好在顧隊剛才說搜查令快下來了。
“暫時還不能讓他們知道。”林添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見到林國英和何品如的日子屈指可數,但對于他們十分感激——他願意相信天下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占大多數,只不過有時候用錯了方式或者迫于無奈。
比如林國英和何品如,如果等真正的林添回來,再告訴他們這些事,相信他們會更重視自己的孩子吧。
“時間不早了,地址發給你了,明天下午見啊!”林添頓了一會兒,小聲在後面跟了句,“男朋友。”
陸凜輕笑了聲:“晚安。”
林添挂掉電話之後,微信又響了一聲。
一段小視頻,裏面陸凜穿着黑色的上衣,聲音低沉說了聲:晚安。
系統還自動給他配了兔子耳朵。
林添往床上打了個滾,真的是……好可愛啊!
于是今晚,林添做了一個羞恥的夢,夢裏他的男朋友帶了個兔子耳朵,一直追着他要親親。
林添醒來的時候,感覺睡褲上多了些東西。
片刻,他起床換上了幹淨的衣服,跑去浴室偷偷把衣服給洗了——雖然這是青春期的正常現象,但只有林添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
吃完了午飯,林添被司機送去了學校,他們學校期中考試一般放三天假,明天還開始上課。
周敬朝還沒回來,林添把書包放下就打車去了警局。
剛推開咖啡廳的門,他就愣住了,角落裏那張桌子旁邊,除了顧隊,陸凜之外,還多了一個紀希涼!!!
林添:“……”
他們這是要幹嘛???
湊一桌打麻将嗎?
……
林添坐在那裏,低着頭,時不時喝口咖啡提神醒腦。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所以……陸凜他就是當年龍城火災案裏丢失的那個嬰兒,也就是紀希涼的弟弟是嗎?”
顧延點頭:“嗯,那個法醫已經答應我們,如果翻案的話,他會出庭作證。”
林添想了一會兒,目光在陸凜和紀希涼之間徘徊:“那這麽說……紀希涼也是陸家人?”
“不是。”紀希涼目光複雜地掠過陸凜的臉,“我爸認識她之前,孩子就已經存在了。”
林添細心觀察到,從剛才開始,陸凜就沒有說話。
他伸手去握他的手,發現對方身上溫度很低。
于是緊緊攥住了他的手,“別怕,有我。”
這樣的動作被紀希涼收在眼底,“你身上有那塊玉?”
這話是針對陸凜的,但林添卻提前一步:“有的!”
紀希涼:“……”
顧延:“……”
氣氛突然尴尬起來。
林添也突然意識到什麽,臉色通紅,但也沒開口解釋,因為這個時候,越解釋越亂。
一旁,陸凜把脖子上的玉佩拿出來:“三年前,從家裏以前的一個保姆手裏拿到的,一開始被那個女人扔進垃圾桶了。”
紀希涼揚眉:“那個女人?”
陸凜攥緊拳頭,這對失散了十九卻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終于對視上。
“就是十九年前,殺了人之後,又親手放了一把火,現在陸家的女主人,柳慧。”
紀希涼終于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
顧延才開口:“這就是我把你們都喊來的原因。現在捋一下,攤開來說。”
幾人面色凝重,将目光都聚集在顧延身上。
“十九年前,陸凜的母親,姜成妍,離開陸成平的時候已經懷上了陸凜。”
“後來遇到紀晖,兩人領了結婚證。陸凜剛被生下來不久,已經和陸成平結婚的柳慧,懷疑自己的丈夫和前任還不清不楚,于是調查到姜成妍現在的住處。”
顧延頓了一下,發現兩兄弟的臉色都十分凝重,但他還是要把自己的推理說給當事人,“可能兩人因為一些事情,起了争執,于是柳慧故意或者失手傷了對方。”
說完又拿出一根錄音筆,“李扶年,也就是當時這起案子的署名法醫,從他的口供來看,姜成妍的頭部曾遭受到鈍器的重擊,就算不致命,也可以暫時陷入昏迷。如果這部分推理沒錯的話,我猜當時柳慧以為自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