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協了一下,在房間裏打了地鋪。
房間裏只剩下空調呼呼作響的聲音。
很安靜。這種安靜反而讓林添睡不着。
一旦睡不着,他就喜歡翻來覆去,但又怕打擾到陸凜,只硬生生憋着不動。
“睡不着?”
陸凜的聲音突然傳來,清冽又低沉。
“嗯。”林添腦子裏全是江林和紀希涼之類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幹脆坐起來,朝陸凜那邊望去。
月光透過窗簾,投在地板上,陸凜單手枕在腦袋下,半個身子都盈在光下。
林添突然就有了說心裏話的念頭,趴到床邊,支着腦袋:“陸凜,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天你突然發現……發現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你會怎麽辦?”
房間一片寂靜。
林添覺得自己可能問錯話了,他真的笨,什麽都不知道,就瞎問這種問題。
他剛準備給陸凜道歉,那邊就傳來輕描淡寫的聲音:“本來也不是。”
林添一愣。
陸凜他……到底出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裏?他看上去很貴氣,住的房子檔次挺高,家裏應該不缺錢。
可每次遇見他,他身上總是傷痕累累的。
林添沒由來的心疼,“我……我好像也不是。”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這麽說又能安慰到對方什麽呢?對方肯定以為自己拿傷疤開玩笑呢!林添話鋒一轉:“那什麽哈哈哈哈……你會打籃球嗎?”
陸凜:“……”
林添尴尬得腳趾蜷縮,“其實是我太緊張了,我下個月要去參加全國美術比賽,可出了場車禍後,畫筆都不會拿了。”
“主要是覺得對不起我爸媽,他們對我抱着那麽大希望,甚至推了工作來陪我。”
而他,卻不是真正的林添。他一直在騙他們。
他正耷拉着腦袋,就感覺有手掌,溫柔地安撫他的頭發。
“別哭。”陸凜輕輕揉了揉,“盡力就好,他們是想分時間陪你,不是想看你拿冠軍。”
林添“嗯”了一聲,才小聲說:“我沒哭。”
陸凜輕笑,“嗯,沒哭。睡覺了。”
林添縮回被子裏,喃了一聲:“晚安。”
先前睡不着是因為心裏有事,結果一通傾訴後,他沾上枕頭呼吸就均勻了。
此時,房間裏響起一句若有似無的聲音——
“晚安。”
……
第二天,林添醒來後,又穿上了陸凜的衣服。
那件寬松的T恤,他前兩天才剛還回去,結果……又被自己穿上了。都快成他專屬的了!
林添擦幹淨臉,對着鏡子時才發現自己脖子上有小紅點。這是……蟲子咬的?昨天洗澡洗得匆忙,他沒來得及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的。
應該不是在陸凜家吧。
難道是昨天在醫院暈迷的時候?他記得那家醫院附近都是花花草草,小飛蟲應該挺多。而且這具身體身嬌體貴,動不動就過敏,有小紅點很正常。
林添沒想太多,随便往上面拍了拍水就沒再管它。
陸凜帶他去了另一家早餐店,店裏主要賣生煎包和糯米粥。生煎油亮圓實,外酥裏鮮,再撒上一層翻炒好的白芝麻,飄香四溢。糯米粥入口即化,口感豐富,還有桂花的香氣,一碗下去,口齒留香。
林添吃的幹幹淨淨。
他突然覺得陸凜這個人,看上去孤傲,但熟悉了之後卻無比親切,又接地氣。
對方應該已經把自己當朋友了吧,他想。
和陸凜分開後,林添剛進校門,手機就振動了一聲。
打開一看,是周敬朝發來的。
【直接去教室,我把校服帶給你。】
林添一愣,哇,這麽貼心的嗎?連校服都給帶。他的手機殼果然沒白送!
随便回了表情過去,他就往教室走。到了教室的時候,周敬朝已經在座位上,面前的課桌還放了個紙袋子。
離上課還有十分鐘,林添拿上袋子,準備去廁所把校服換上。
廁所裏沒人,他去了隔間,将上衣脫了挂在那裏,外面就傳來周敬朝的聲音。
“我說,你就那一個朋友嗎?”周敬朝的聲音隔着門,聽起來悶悶的,“怎麽每次都去他家?”
林添沒反應過來,“嗯?什麽每次?”
“你今天穿的衣服,跟上回發燒沒回來過夜的那天一樣。”周敬朝口氣不善,“我說你這朋友怎麽這麽摳?就這一件衣服嗎?”
林添:“……”
他換好出來,拍了周敬朝一下,“有就不錯了,還挑!你以為是自己家嗎?”
周敬朝不服氣:“你去我家,随便你穿,內褲都給你!”
林添:“……”
這……有點不太衛生吧。
“等會!”周敬朝轉身,稍微扯開林添的校服領子,語氣突然憤怒起來,“你看看你看看!”
林添:“……這個小紅點應該是——”
周敬朝打斷他:“他家到底在什麽破地方!蚊子這麽多!瞧給你這脖子上叮的!”
林添:“……嗯。”
正好,他不用解釋了。
兩人結結實實上了一上午課後,周敬朝和王英俊就被籃球隊的人喊走了,林添自己正好也要去找顧延。
顧延發消息說在一家咖啡店等他,林添直接把地址給了司機,大約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地方。
林添推門而入,就看到顧延坐在角落裏,正對着他。
“顧隊!”他走過去,坐下。
顧延把菜單推到他面前,“想吃什麽,看着點。”
林添心思不在這上面,随便點了些順眼的,就開始了正題。
“顧隊,我昨天找你,是想讓我幫我查一個人。”
顧延端咖啡的手一頓,“查人?”
林添也覺得很荒謬,但對方現在算是他的依靠,“你認識江林嗎?”
顧延放下咖啡,正色起來:“沒印象。”
林添暫時沒提自己可能就是江林這件事,只問:“能查嗎?”
顧延停頓了一下:“可以。”
林添緩了口氣,接着又聽對方說了一句——
“查到的話,我有什麽好處呢?”
……
林添被顧延直接送到了學校裏,他跟人揮手,就跑去了畫室。沒想到一進畫室,座位旁邊就多了個人。
“周敬朝?”林添坐到自己位子上,“你怎麽來了?不用籃球訓練?”
旁邊的少年身上還散發着一股沐浴液香味,顯然是剛洗完澡才過來的。
周敬朝懶散靠在椅子上,“過來給你當模特,昨天不是說要畫擊劍運動嗎?”
“嗯……”有人陪着,林添挺高興,兩人擠在一個畫板面前,等着上課。
沒想到今天,老師進來後,身後跟了個高高瘦瘦的男生。
下面女生開始騷動。
林添定睛一看,兩人視線對上。
林添:嗯???
這不是陸凜嗎?他怎麽會在這兒!
周敬朝看林添眼睛都直了,轉過頭一看——
操!這不是開電驢那臭小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陸凜:電驢?
周周:現在連畫室都被占領了嗎?
添添:乖巧.jpg
☆、第 34 章
老師在臺上舉了個安靜的手勢, 大家陸陸續續停下來。
陸凜就站在他旁邊, 眉宇疏淡,脊背挺拔,身材在要求嚴苛的美術生眼中都幾近完美,特別是第一排的那幾位女生,眼睛都直了。
連一向大大咧咧的季湘湘臉都紅了。
周敬朝眼皮直抽,問林添:“這位就是你那個朋友嗎?”
林添也沒料到對方會在畫室出現, 給人介紹:“對, 他叫陸凜, 是東大的學生。不過我也不知道今天他會來這兒。”
周敬朝倒是沒在乎這個,摸着下巴, 疑惑:“為什麽我進來的時候, 她們沒這麽激動?我不帥嗎?”
林添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幾秒, 心中作了一個比較,“我覺得你倆是不同的帥,如果你是火的話,他就是……冰。”
“我就随便問問,幹嘛表情這麽認真?”周敬朝心想這是什麽破比喻,他化成水的話還不把自己這火給澆滅了, “再說了,憑什麽他是冰,我是火?”
林添湊過去:“那你想當什麽?”
周敬朝想都沒想:“他是冰,老子就當冰山,永遠是他爸爸!”
林添:“……”
“坐在最後的那位同學, 你想當誰爸爸?”老師一個筆刷砸過來,比粉筆還準,正好砸到周敬朝正額。
全班同學笑得前俯後仰。
林添側過身,發現周敬朝額頭已經紅了,皮膚簡直比他這種體質還要敏感,于是低聲問他:“你沒事吧。”
周敬朝擺擺手,故作大氣。但老師還是沒肯放過他:“哎,我看這位同學有點眼熟啊!是不是上回來過咱們畫室?”
前排一個性格活潑的短發女生聲音清脆:“老師,他上回來過,牆上那幅畫就是他畫的!”
“哈哈哈哈……”
全班又一次哄笑。
周敬朝:“……”他校霸的聖名怕是挽救不回來了。
林添他們的美術老師也是個心态年輕的,“我記起來了,周同學!來,上講臺來,老師今天正好缺個模特。”
周敬朝看了林添一眼,在對方鼓勵又帶着些期許的眼神中,懶洋洋地上去了。
他往陸凜身邊一站,兩人個子差不多高,一個冷清一個帥氣,站在一起無比養眼。畫室裏女生偏多,一個一個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
高一一年他們都是畫靜物,每天對着講臺上的蘋果花瓶,有時候出門寫生,也是對着柳樹夕陽調顏色,一坐就是大半天,經常是呵欠連天,枯燥無聊。
好不容易等到高二了,前一陣子老師通知了一個好消息,說是靜物畫完後就開始畫人體,已經在找模特了。
當時知道這個消息後,全班都歡呼贊同,然後過了半個月也沒找到合适的模特,主要是他們美術老師太挑剔,長得太醜不要,身材比例不符合要求不要,牙齒不白不要,沒有肌肉也不要。
這就導致他們的人體描繪一拖再拖,直到今天,居然一次性來了兩位,還都是校園男神級別的。
下面的學生們都躍躍欲試,紛紛拿起畫筆,等着老師一聲令下。
“老師,今天是要畫擊劍嗎?”聽聲音還是剛才那個短發女生。
老師點頭,示意安靜後,慢吞吞道:“原本老師就找到一個模特,準備換成其他運動讓你們畫,結果畫室裏又來了一位同學。”
周敬朝懶得聽這些,瞥了眼旁邊的人,發現陸凜的視線一直在教室後排徘徊,他順着看過去——
周敬朝:???
他一直看林添幹什麽?還有,林添居然也反過來沖他笑?
周敬朝仰起脖子,不動聲色的側過聲,擋住了陸凜的視線,并給對方一個輕蔑的微笑。
陸凜臉上的表情有些繃不住,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臺上暗流湧動,臺下林添坐在位子上,乖巧看着兩人。
幸虧老師及時喊住了他們倆,并給了他們兩套擊劍專業服裝和道具,囑咐道:“畫室右邊有換衣間,穿上之後拿着劍,來畫室,擺上姿勢就可以了。”
兩人都點頭示意,一前一後進了換衣間。
周敬朝平時愛運動,整個人手腳麻利,換衣服動作快,不一會兒就會換好了。于是倚在門邊盯着陸凜。
被頗帶挑釁的眼神這麽掃視,陸凜不可能感覺不到,只是繼續手上動作,眼皮也不擡。
到最後周敬朝忍不住了:“你是林添的朋友?”
對于這樣小學雞式的挑釁,陸凜只覺得可笑,将保護盔和劍握在手裏後,便随意敷衍地“嗯”了一聲。
周敬朝長腿一揚,蹬在牆上,把人攔住,“別走啊!”
陸凜淡淡朝他瞥了眼,視線落在那張張揚桀骜的臉上,面前的男生顯然對他有敵意,他自然也不會給好臉面,只不痛不癢說了聲:“什麽事?”
“你跟林添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跟你有關系嗎?”
“……”
周敬朝一時無語,也覺得自讨沒趣,收回腳。陸凜朝前邁出兩步後,又回頭看了他兩眼。
周敬朝挑眉:“看什麽?沒見過這麽帥的嗎?”
陸凜面無表情,“你身後的牆皮掉了,別磨壞衣服,很貴。”
“……”
……
畫室的學生早就蠢蠢欲動了,老師指導兩人的專業姿勢後就跑去辦公室喝茶了,好讓大家自由發揮,只需要明天把作業交上來就行。
坐在第二排的季湘湘對着兩人拍了個照,然後小聲喊:“帥哥,帥哥!”
周敬朝要保持姿勢,僵着脖子不動,嘴上偏偏也不閑着:“喊我幹嘛?”
季湘湘:“沒喊你。”
周敬朝:“……”
季湘湘又小聲朝着陸凜說:“帥哥,你可以把劍放下來了,我們都用手機拍了照的,對着照片畫就行了,這麽舉着太累了!”
旁邊一衆女生附和——
“是啊是啊!”
“這麽舉着太累了!”
“我們可以對着手機畫!”
“沒事,我在門口放風,老師來了我喊一聲就行了!”
“對啊,快放下來吧!”
牆角的幾個男生俨然成為了弱勢群體,瑟瑟發抖,拿着畫筆,對于這種差別待遇不敢說話。
一片喧嚣聲中,陸凜的聲音尤為清冽:“不必了,大家好好畫。”
周敬朝翻了個白眼,心裏罵了聲虛僞後,稍微轉頭,發現季湘湘正一臉花癡地看着陸凜,臉都紅了。
沒看出來,騎電驢這小子居然這麽受歡迎?
他朝最後一排望去,林添被寬闊的畫板擋住了大半個身子,只剩下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和半截白淨清瘦的胳膊。
想rua。
周敬朝不自覺看入了迷,腦袋方向越來越歪。
“咳!”季湘湘嚴厲道,“周同學,你能不能專業一點?你這樣我還怎麽畫?”
周敬朝:“……?”
不是說拍了照片嗎?為什麽稍微動一下又要罵他?女人都是這麽雙标嗎?
不過旁邊也有女生為他說話。
但周敬朝決定集中精力,畢竟林添現在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想起王英俊曾經說過的話——
要時刻很展現自己的男性魅力。
男性魅力……肌肉?周敬朝挺起脊背,挺胸收腹。添添應該能看到吧,自己完美的身材。
同時,觀察到周敬朝小動作的陸凜,也眯起眼睛。
畫板面前的林添嘆口氣:他太難了!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難的事情?一把劍居然需要好幾個顏色,他都快分不清青色和藍色了。
還有,臺上這兩個穿着的白衣服太刺眼了,他都要瞎了……
周敬朝接受到了最後一排林添的視線:他果然在暗暗關注我。
可不經意用餘光一瞥時,電驢小子居然……也挺直了腰背,而且看起來還比自己挺拔!
呵,男人!
雖然知道攀比是魔鬼,周敬朝還是陷入了這個怪圈,他繃緊肌肉,眼神輕蔑,帶着一股勢必要壓垮對方的氣場和自信。
然後……
兩個小時後,他覺得全身都要散架了,跟經歷了一場車禍似的,比打籃球還累。
老師宣布下課後,讓兩人去更衣室換衣服。
兩人換衣服回畫室後,裏面已經走了一半的人。周敬朝快步朝教室後排走去,“畫的怎麽樣?我是不是特——”
看到紙上畫了什麽的周敬朝:“……”
林添擡起頭,收起調色板和畫筆,甜甜沖他笑:“辛苦了,你特別帥!”接着又朝穩步走來的陸凜笑:“陸凜,你也特別帥!”
陸凜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湊到面板跟前,定睛:“……”
林添左右看看兩人一言難盡的表情,耷拉着腦袋:“我是不是畫得太難看了?唉,果然沒有天賦。”
周敬朝一臉糾結,“畫得還好,就是……你為什麽只畫了一把劍?”
林添:“沒有啊!我畫了你們倆啊!”
周敬朝挑眉,對着畫板看了半天:“……我穿的是皇帝的新裝?”
林添:“我用白色畫的。”
周敬朝:“……”
林添有些沮喪,看來他下個月還是裝病逃過比賽吧,給他爸媽丢臉就完了。
正愁眉苦臉呢,耳邊卻響起輕笑,接着林添就感覺頭發被人輕揉着。
“畫得不錯。”陸凜安慰道,“仔細看确實能看見輪廓。”
林添看着他還包裹着紗布的右手,“你的手好點了嗎?自己能換藥嗎?”
陸凜:“可以。”
周敬朝:“……”
哇,這個渣男,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不是蓋得!還有,他憑什麽揉他室友的頭發,他連夢裏都沒揉過!
雖然知道陸凜是安慰自己,但林添心情還是比剛才好很多,“謝謝你,我——”
話說到一半,他就感覺腦袋上多了只手。轉身一看,周敬朝也把頭搭在了他頭上,一邊揉還一邊安慰:“你這個勝在了創意!比一般人的想法都厲害。”
林添:“……謝謝。”
雖然這兩人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但……能不能不要再薅他的頭發了!他可不想十八歲就有了地中海!
“那個……你們倆累不累?”林添随便找了個理由站起身,主要目的還是擺脫這倆人的手,“我請你們吃晚飯,有時間嗎?”
周敬朝當然要去,不然豈不是白白把機會讓給了對面這小子!而且林添那麽善良天真,可能會被陸凜的花言巧語給欺騙的!!!
他可不能把自己室友送入虎口!
“我當然——”手機振動聲活活打斷了他。
周敬朝假裝沒聽到,繼續:“我當然要——”
“你手機響了。”陸凜提醒他。
周敬朝:“……”
一旁的林添也催他:“快點接!要是有什麽急事,聯系不上你就麻煩了!”
周敬朝哭喪了一張臉:“我去接個電話。”
事實證明,還真的有急事。籃球隊臨時會議,要求每個人盡量到場,周敬朝作為主力,更要參加了。
于是,迎着夕陽,他眼睜睜把兩人送走了。
……
微風拂過樹梢,天色漸漸暗下來。
林添和陸凜并排走在學校外的美食街,這條街上的店面雖然狹窄但幹淨整潔,都是經過各部門嚴格标準後才開的店。
林添想起和陸凜一起的兩次早餐,貌似都是對方帶他去的,于是今天就想盡一次地主之宜。他左右看了看,這附近賣的都是一些炸串和燒烤,還有幾家奶茶店,陸凜的口味好像偏清淡,吃馄饨的時候不加辣也不加醋,不像他,就喜歡重口味。
不遠處有家店,門口排起了長龍,林添好奇,過去一看,原來是甜筒促銷,買一送一。他轉頭看陸凜:“要吃嗎?”
陸凜擡眼,又看了看林添,“我去排隊。”
“哎,別別別!”林添趕緊把人攔住,“說好了今天我請客的!”附近有家咖啡館,門口擺了桌椅供人休息,他往那兒指了指:“你先去那坐着,我來排隊,你嫌無聊的話就先玩一會兒手機。”
陸凜也沒再說什麽,按他的意思過去了。
等他離開後,林添才聽見前面兩個女生讨論——
“這不是東大那個校草嗎?我今天居然在這裏見到真人了!”
“靠!真人比照片帥多了!”
“他來明望這裏幹嘛?不會來找女朋友了吧!”
“哪有!沒看他是跟後面那個小弟弟一起來的啊!”
“唉,好想知道他以後女朋友長啥樣?畢竟他人帥成績好,家裏又有錢,還是籃球隊的主力……”
林添也不知道怎麽的,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同時又可惜沒早點遇到陸凜。雖然他也沒什麽武力值,打架也不厲害,但如果遇到了,他就會拼盡全力去幫他的。
不過……陸凜是東大籃球隊的?那豈不是下個月和周敬朝……
“小弟弟!要什麽口味的?”冰淇淋店窗口的店員提醒林添,“我們最近出了一種香草口味的,要不要嘗嘗?”
“好,那要兩個!”林添回神,掏出手機付了錢後,怕冰淇淋化,急匆匆趕到那家咖啡店門口,四處張望,發現陸凜居然不在。
幸好一個拿着菜單的服務員見他着急,主動問他:“你是找剛才坐在這裏的穿着黑衣服的高個子帥哥嗎?”
“對對對!”林添面露感激之情,“高高瘦瘦的那個,你知道他去那兒了嗎?”
店員順手收了桌上的盤子,“好像是有電話來了,去隔壁的巷子裏接電話去了。”
“謝謝!”
那條巷子就是之前林添遇到光頭哥的地方,所以現在很擔心,特別是陸凜還受傷的情況下。
他穿過人群,拐進巷口。才隔了一條街,情況就泾渭分明,這條巷子路燈昏黑,一個人也沒有。
林添在巷子盡頭看見了陸凜。
冷清,帶着疏離感。
他放慢腳步,輕喘着氣,剛想喊他,就聽見一句冷漠的聲音——
“既然不是親生的,何必這麽假惺惺呢?”
聲音淩厲,帶着嘲諷,在空蕩的巷子裏回蕩着。
林添腳步一頓,對方……是在跟家裏人打電話嗎?好像上回,陸凜就跟他說過,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
具體的事情他不清楚,也不能這時候上去打斷他,只好往後退了一部分距離。
手中的甜筒也快化了。可林添突然就沒心情吃了。
……
陸凜挂了電話,回頭一看,不遠處的牆邊,有個小小的身影,蹲在那裏。
林添看見他,趕緊起身,也沒提剛才電話的事情,只問他:“餓嗎?”
陸凜也不說話,只看着他。
雖然路燈昏暗,但林添依舊能感受到他眉眼之間陡然增長的戾氣和燥郁。
他……好像不開心。
氣氛突然尴尬起來。林添想找點話來說,腦子卻一片空白,只殘留剛才那抹高瘦孤獨的身影。
陸凜沒說話,只從衣服褲袋裏拿出張餐巾紙,從他手裏拿過早就化沒了的甜筒扔掉後,又用紙細致地擦拭林添手指上黏糊糊的奶油。
林添仰起頭看着他,陸凜神情專注,眸色很黑,像是陽光無法抵達進去。
“你在這裏站了多久?”陸凜突然問他。
林添低頭,喉嚨發緊,他不想讓對方覺得尴尬,但更不想騙他,最後還是說了實話。
“有一段時間了。”
“聽到了嗎?”
“聽到了一點。”
陸凜手腕發緊,沙啞着聲音,“你……讨厭我嗎?”
“不讨厭的。”林添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明明受傷的是他自己,“我不會讨厭你的!不僅不讨厭,還想對你好。”
這個孩子,和他自己的遭遇真的很像。如果當初有這麽一個人,來到自己身邊,說出這句話,該有多好。
林添繼續道:“我想對你好,以後那些人欺負你,我會幫你的。”
話音剛落,巷子裏就傳來聲音,“操!大晚上的在這——呦,又是你個小兔崽子!”
這熟悉的聲音……光頭哥???
不會吧,他剛說完這句話,壞人就出現了,也太神了吧。還有,他這小胳膊細腿的……
現在收回剛才那句話還來得及嗎?
不過陸凜第一時間已經把他擋在了身後。
光頭似乎喝了酒,臭氣熏天,拎着個酒瓶子踉踉跄跄沿着牆走着。一只手還打着石膏:“大晚上的,你這小兔崽子在這幹嘛?跟小姑娘躲在這兒親嘴呢哈……嗝~~~”
林添捂住鼻子,光頭應該是醉了,只認出陸凜沒認出他。
那光頭還在滿嘴噴糞:“他媽的!臭小子!給老子放老實點,小心老子幹掉你再搞你馬子!”
林添感覺到陸凜脊背僵了一下,接着就聽見對方說:“往後。”
是要……打架嗎?
可是陸凜那只手還受傷呢。
林添沒敢勸阻,他隐隐覺得,對方不會聽自己的話。
這邊,光頭自言自語着,也不知道哪股火上來了,直接撂起酒瓶往牆上一砸,發瘋一樣朝陸凜這邊沖。
林添心跳加速,急得喊:“小心!”
陸凜沒出手,只動作敏捷地躲過了他。幾招下來,光頭更生氣了。
光頭手上的碎酒瓶子鋒利尖銳,一不小心就是一個大口子,林添在旁邊,後背急得冒了一層汗。
好在陸凜身手犀利,閃躲之餘趁着一個轉身,直接一腳将人踢倒,光頭在地上哀嚎着,爬都爬不起來。
陸凜将落在一旁的啤酒瓶踢得老遠,轉身朝林添這邊。
林添能感受到,伴随他而來的那股夜風。
浸涼,濕潤。
他擡起頭,對上那雙夜幕一樣黑的眼睛:“你怎麽一直躲他?”他剛才發現,憑陸凜的身手,一只手也能對付得了光頭。
沒想到陸凜開口道:“我怕有人,看見血又要暈倒。”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不到最後,你永遠不知道誰是故事的男主角~~~
☆、第 35 章
周敬朝和陸凜在畫室待了好幾天, 幾乎所有高大上的運動項目都嘗試了一遍, 林添也覺得自己畫得越來越得心應手。
雖然和他房間裏挂着的那副《雙龍戲珠》還有一定差距,但心裏稍微有了點底,不至于在考場上出醜。
很快就到了周五下午。
林添坐在畫板面前,完成最後一筆。
陸凜的傷口已經結痂,除了肌肉伸張有點困難之外,其他一切都好。不過剛下課, 他還沒來得及跟林添說句話, 就被美術老師喊去辦公室了。
周敬朝看到陸凜被喊走了, 心裏美滋滋,舉着高爾夫球棒, 大馬金刀往林添身邊坐, 伸手攬住他肩膀:“你這周回家嗎?”
林添頓了一下, 卧槽!他居然忘記了!周六他還要去紀希涼的別墅!!!
完了!他最近太快樂了,沉迷于畫畫,無法自拔,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
“怎麽了?”周敬朝見他額頭都冒了一層汗,以為是畫畫太辛苦被累到了,用衣服袖口給他擦掉後, 朝教室牆角的空調看了眼。
“怎麽打到23度?怪不得都熱出汗了!”周敬朝有些心疼,“臉色這麽白,要不要回宿舍?”
林添回神,搖搖頭,心不在焉敷衍道:“我可能這周末要回家……”
“這樣啊……”
周敬朝有些失望, 他都想好了周末要帶林添去游樂園玩呢,還是王英俊給出的主意,結果人還是要回家。
兩人回宿舍,林添正收拾東西呢,那個舊手機的電話就來了——
一看,果然是紀希涼。
周敬朝見林添對着振動的手機卻一直不接,有些奇怪,朝手機界面一看——
咦?這不是前幾天來宿舍樓下那叔叔嗎?
“怎麽不接電話?”
林添在出神,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正好碰到接聽鍵。
男人低沉不悅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怎麽現在才接?”
林添:“……”
他該說什麽?
哪知道他還沒想到怎麽回答對方,周敬朝卻主動問候了:“叔叔,您今天是要來接添添嗎?”
林添:“……”
熊孩子,能不能別添亂了!
對面沉默了幾秒,林添吓得趕緊拿起手機,去浴室裏接電話。
被一把推開的周敬朝:“……”
完了,添添的家長似乎不是很喜歡自己。
追人好難。
……
林添把門鎖好,醞釀了片刻才敢回複:“……喂?剛才那是我室友……”
紀希涼還挺大度,沒再計較剛才被喊“叔叔”的事情,“你這幾天沒帶手機在身上?”
林添:“!!!”
卧槽!這個老狐貍,每天都監視着他嗎?!不是已經不要求自己勾引顧延了嗎?怎麽還不放過自己?
平緩了一下心情,他找了個合适的理由:“我上午要上課,下午去畫室,就……不太需要手機。”
“是不需要,還是已經換了一個?”
林添:“!”
跟紀希涼對話簡直如履薄冰,他小心翼翼,尬笑兩聲:“我哪來的錢哈哈哈哈……”
紀希涼頓了一下,“給你的卡你沒用?”
林添:嗯???
他給了自己卡?所以這只是金錢交易?
林添疑惑,于是開了外音,翻着短信,結果真讓他翻到了一條——這明顯不是何品如給他的卡,那應該就是紀希涼給的。
等下,這個餘額!!!
好多好多好多零!!!
林添從來沒見過這麽錢,聲音止不住發顫:“……等下,這個五……五千萬……是給我的?”
紀希涼皺眉:“怎麽才剩五千萬?”
林添:“……”
操!雖說紀希涼是個反派,但……用這麽多錢砸他,對方的形象似乎往上升高了那麽一點點。
他還沒說話,就聽紀希涼開口:“剛才讓秘書給你劃了一千萬,下個月不是要參加比賽嗎?”
林添:“……”
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
林添在內心不斷告誡自己:對方是個反派!是個反派!這些只是糖衣炮彈而已!
對!紀希涼就是在用金錢來玷污他!一步步侵蝕他的靈魂!簡直可恥!
林添穩住聲音——
“不用給我打錢,我記不住密碼。”
“密碼是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是多少?”
“……”
林添覺得自己剛才可能說錯話了。
不過紀希涼還挺有耐心,“十一月十一號。”
“噗!”林添沒忍住,這老東西光棍節出生的?那祝他打一輩子光棍!“所以密碼是四個一?不對,密碼不是六位數嗎?”
“六個一。”
林添心想還是趁早換個密碼,這跟一般初始密碼有什麽區別?
那頭,紀希涼終于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