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卻是又一次的被沈沫給攔腰斬斷了,“瞪什麽瞪!你瞪我幹什麽!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我說錯了嗎?很過分嗎?就算過分,那也是你逼的!”
本來眼睛裏都已經憤怒的快要噴出火來了,而沈沫的這一連番的質問丢出來,秦晉的眼瞳裏更是霎時間就生起了兩簇熊熊的火苗。然面對着這樣眼睛裏燃燒着火焰的秦晉,一雙黑黝黝的眸子睜得溜圓,沈沫卻也是毫不示弱的反瞪了回去。
而也就是在沈沫這樣強大的氣場之下,不由自主的微微錯開了目光,秦晉有點兒撐不下去了。
但根本就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空間,反瞪了回去還不算,沈沫的那張刀子似的利嘴,更是在死瞪着面前的秦晉的同時又一次的開工了,接着剛才被打斷的話頭說了下去。
“剛才我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呢!那就是秦晉,我也知道你現在很委屈很痛苦很不舒服,但有一點請你搞清楚了,你委屈你痛苦你不舒服,可那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從頭到尾都跟我一毛錢的關系沒有,我可沒在從中摻和!而且從頭到尾,你的那點兒破事兒我可都蒙在鼓裏呢,連一點兒音信兒都不知道,所以你即便委屈即便失意,也犯不着在我面前擺臉色,擺給誰看呢!我沈沫再不好再差勁,那也是當初你自己同意的,我可沒求你要怎麽着我!”
這麽一大段話,終于将沈沫心裏想的統統都表達出來了,而也就是這所有的話都攤開來說完,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又仿佛是剛剛完成了五千米的沖刺似地,扶住了沙發的扶手,沈沫開始咻咻的喘起粗氣。而且喘氣的同時,沈沫方才一直落在秦晉身上的目光也不自覺的随着臉孔側向另一邊的動作而轉開,烏壓壓的睫毛亦随之覆了下來,覆住亮晶晶的眼珠。
一點點默然的、心灰意冷的感覺。那模樣,像是在安靜的等待秦晉接下來會說些什麽,又仿佛是,對眼前的一切已經開始厭倦。
而且随着沈沫這一個撇開頭去的動作,方才被尚非的西服罩的嚴嚴實實的那件下午被杜子牧撕破了的、卻一直都還沒換下來的襯衣也些微的露出了一溜兒撕開的線頭的毛邊。
也是,原本就是天馬行空直來直去的性子,現在卻是被深陷在這樣深深淺淺不尴不尬的泥淖裏,他又怎麽會不膩煩不厭倦?更何況他還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而已,這些亂七八糟事情,他又怎堪負荷?
心疼的感覺,心酸的感覺,情不自禁的就開始在秦晉的心底蔓延。
用着溫溫吞吞的語調,秦晉啞着聲幽幽的說道,“是,沈沫我知道你說的沒錯,我跟耿洛的事兒跟你确實沒有任何關系,可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現在不是咱倆在過!既然這樣還提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麽!”
聲音本來就溫吞低啞,而由于尚非和耿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掉的關系,所以那樣的語調在這偌大的房間裏,就更顯得冷清而壓抑,壓的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但不料就是秦晉的話音方一落地,卻就又被對面的沈沫立即的撿起來了。陷在沙發裏的身體猛的坐直,繃緊,用着比平時尖銳許多的調子沈沫沖着秦晉崩潰一般的兀的嘶聲大吼道,“提他幹什麽提他幹什麽!是我要提的嗎!我又不是犯賤,沒事兒翻你的這些老底兒找樂!”
“今天下午要不是姓耿的給我打電話,我會自己沒事兒跑那個地方去嗎?我吃飽了撐的!然後呢,然後我又沒掐姓耿的一指甲又沒什麽的,他就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說要我成全你們,成全你們,好哇!我巴不得的!我沈沫就算沒什麽好的,可好歹也是沈勳的兒子,那麽大一份家業放在那兒,還怕以後找不到女的跟我!放着好日子不過,我為什麽要夾在你們倆之間受這些閑氣,為什麽偏要去當同性戀被別人指指戳戳,為什麽不能找個女的生個兒子以後好好過!”
用着鋸子一般鋒利刺耳的聲調,沈沫氣喘籲籲的說着,開始還只是硬着一口氣光掉眼淚不肯出聲,但說到後面,終于說不下去了。所有的話,都被哽在心頭的嗚咽給沖斷了。
蜷着身體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膝頭上,沈沫開始大哭。可就算大哭,哭音卻也不響亮,只是像個要斷氣的小動物一樣,抽抽噎噎,瘦削的肩頭随着哭聲,一聳一聳的,讓人覺得揪心。
他們當他沒心沒肺,他也真就覺得自己沒心沒肺,真當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忘記了,可就算沒心沒肺,他也是知道疼的。
爸爸媽媽出事的那年,他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得,但什麽都不懂得,卻不代表那些事情,就可以跳過去了。
兩邊的老人都過世的早,而那些所謂的親戚們也因為沒在一個城市住的原因,多年的都沒走動了,基本上都斷的差不多了,所以那些後事,都是在鄰居和爸媽單位的同事們的幫襯下,草草完成的。
一夕之間失去這世界上倆個最愛自己的親人,當時的沈沫痛苦的快要死掉,于是他也就天真的以為,這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了。但接下來的時間,随着時間的流逝,随着親人逝去的痛苦慢慢的淡化,他這才真正的逐漸的意識到,什麽才是這世界上最痛苦的。
不,其實那些瑣碎的、細微的、雞毛蒜皮的東西不能算作痛苦,而只應該說是磨人,可就是那一點點一點點的磨人的東西,卻是生生把人給逼到死角,逼得人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他沒有錢。
原來靠着爸媽的那兩份工資,他生活的家庭雖然算不上富足,但也還算寬裕了,至少在爸爸媽媽的寵愛之下,衣服零食玩具什麽的都沒斷過。
可爸爸媽媽這一死,就什麽都沒有了,沒有積蓄沒有工資,就只靠着賠下來的那幾萬塊撫恤金,在這樣物價飛漲的形勢下根本活不了幾年,所以原本沒有一點而金錢概念的他,在這樣的情勢之下也不得不學着怎麽去節約怎麽去省錢了。
而就算是他再怎麽省,該花的也還是要花,那些學費那些老師指定的參考書,還有自己臉上長的這張嘴,都在逼着他。而且不僅眼下是這樣,後面只要他還要讀書,只要他還想上大學,情況就十年八年都不可能改變。
不僅省不下來,而且自己還要想着怎麽變着法兒的賺點錢才好。
——他再也沒有人愛,也沒有人疼。
從前有爸爸媽媽在的時候,飯桌上最好的菜,永遠都是屬于自己;家裏最好吃的東西,也永遠都是留給自己;看電視的時候,遙控也永遠都在自己的手裏。
瞅着周末大晴天的時候,媽媽就會把全屋裏的被子都抱到頂樓上曬,于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被子上就會有陽光的味道;自己穿過的衣服睡過的床單,從小到大不需要自己開口,媽媽就已經洗得幹幹淨淨,每次打自己家樓下走過的時候,只要一仰頭,家裏陽臺上總是花花綠綠的挂着一竿子;還有自己的頭發,也都是媽媽帶着自己去理,而不僅是頭發,還有每一件的衣服每一件的文具,那些書包,那些筆盒,那些球拍球鞋,也都是媽媽帶着自己去選的。
可現在呢,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可口的飯菜沒有了,帶着陽光味道的被褥沒有了,衣服沒有了,文具沒有了…
不不,何止是沒有了,而今就算衣服被子丢在那裏發了黴生了蛆,可只要自己不動手,就再不會有人去動一下;頭發也不會有人帶自己去理了,只要自己沒想起來,那它就會一直的長下去,長成野人,也不會有人提醒自己一句;遙控也丢在那裏,再也不需要人讓着了,但這種不需要讓的機會,沈沫寧可一輩子都不要。
沒有人疼自己,也沒有人愛自己,真的,有時候沈沫不禁會想,就算哪天自己是死了,死在屋裏爛成了一灘膿水,估計也都不會有人發現,自己到底怎麽樣了吧!
當然,他們應該也沒興趣去發現!
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那一個個孤獨的蜷縮在冷冰冰的被窩裏的夜裏,在那一個個擦着自己的身邊走過的同齡人們抱着自己爸媽的手臂撒着嬌的幸福場景裏,沈沫就發了誓,跟自己發了誓,一定要娶一個像媽媽那樣的老婆,一定要有一個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那樣的話,自己應該就不會孤單了,那樣的話,等到自己死的時候,應該也就不會沒人知道了。
而且自己一定要好好幹,将來掙很多很多錢,這樣的話自己的孩子以後就不用吃這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