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
楚榮後來又去了兩次,毫無意外的直接吃了閉門羹。
邵海鵬正眼都不看他,是真真正正的漠視。
比較微妙之處在于,邵海鵬身邊有了“護花使者”。換在幾個月前,這種形容簡直能笑掉楚榮的大牙,而眼下唯一的結果就是讓楚帥帥懂得了什麽叫做不是滋味兒。
他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麽犯賤的一趟趟跑。
那天那場未遂的、令兩個人都恨不能用月光寶盒倒退回去抹掉的“賠罪事件”,最後以邵海鵬寫了一紙“諒解書”劃上句號。
楚爸爸給楚榮限期三個月解決這件事,要求是楚榮取得邵海鵬真心原諒之後,由楚爸爸親自見一面,親耳聽到才作數。
那天晚上好像是把邵海鵬吓壞了,系好褲子後身量單薄的男子坐床沿上一直發抖,低着頭一言不發。
楚榮硬着頭皮把自家爸爸的要求搬出來,而毫無意外邵海鵬不肯見。但是邵海鵬痛快的、二話不說親手寫了“諒解書”。因為心思紛亂,裏面的措辭不倫不類,可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
邵海鵬真心實意跟楚榮和解,不是被逼迫也不是違心,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從此以後不再提起。
按說有了這張紙,楚爸爸那邊能交差了。可是楚榮說不清,心裏又茫然又空落落的。
他把諒解書折了幾道,直接扔進了汽車副駕前面的儲物箱,沒有拿回家給楚爸爸過關。
從小到大,楚榮身邊兄弟也好朋友也好同事也罷,形形色色的男人見的多了,可是他從來沒見過邵海鵬這樣的。無從定義。
不是沒見過同性戀。楚榮十六歲跟哥們兒偷摸去酒吧玩,就碰到過兩個男人在廁所裏抱着親,肆無忌憚。
可是邵海鵬不一樣。
楚榮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A市軍總後勤部。
青年清俊幹淨,風度翩翩,不卑不亢。不像那些老油條一般點頭哈腰遞煙賠笑,各種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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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海鵬也給他們送過節禮。有一年的中秋節,邵海鵬帶了不少大閘蟹的提貨券,信封裝了,挨個“孝敬”。
楚榮那時候比現在還混不吝,當着邵海鵬的面,直接打開信封看了看:哎呦,就兩箱螃蟹,算了,邵經理你拿回去吃吧,我們家這玩意兒太多,成災。
青年當時臉色微微窘迫,推脫也不是,接過來更不是,讷讷的:就是一點小心意,還請楚科長笑納。
楚榮純屬吃飽了撐的拿話詐他:我們老大不止兩箱螃蟹吧?我剛才看到好像有卡。大潤發的?兩千?
可憐邵海鵬耳尖都臊紅了,咬了咬牙,從随身的包裏又拿出一張面額一千的大潤發購物卡。
青年遞過來的時候,楚榮忍不住哈哈大笑,惡作劇的拍了拍他肩膀:逗你玩的,真不經逗。
邵海鵬遞卡的功夫,楚榮碰到了青年的指尖。
溫熱,光潤,沒有老繭,連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齊齊,看過去幹淨整潔。像他這個人。
楚榮性子頑劣,覺得把不疾不徐好脾氣的人逼的跳腳窘迫是件好玩的事兒。而他剛好分管對接邵海鵬他們公司,每每見面,捉弄人成了家常便飯。
好在邵海鵬除了第一次被捉弄的困窘,後來慢慢習慣了,再沒讓楚榮得逞過。
倒是一來二去的,兩人關系熟稔不少,竟有了點朋友般的親近。
直到那次,楚榮在KTV碰到邵海鵬跟一個男人站在洗手間邊上窗戶那裏親的難分難解。
那天邵海鵬喝多了,眼神迷離渙散,被那個壯實的跟健身教練似的男人掐着下巴親吻的涎水都挂下了嘴角。看的楚榮渾身起雞皮疙瘩,可是又好奇——
這人被壓着那麽弄,跟往日裏那個氣質溫潤的樣子截然不同,竟有種說不出的風騷刻骨。一個男人,身上有股不輸女人的東西,極其勾人。
尤其在楚榮回了包間沒忍住當成一樂子講了下,居然真有個哥們兒認識邵海鵬。
說是邵海鵬在他們那個圈子裏挺有名,小時候學過舞蹈,什麽姿勢都能耍得開。偏偏這人有點假清高,不少人觊觎他,可他不是什麽人都玩。
從那以後,楚榮再看邵海鵬的眼神就變了。
有點瞧不上,還有點說不出的窩火。
就因為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窩火,楚榮再沒給過邵海鵬好臉色,一見面就是挖苦和諷刺。雖然沒點明原因,可邵海鵬不呆,慢慢的見着楚榮越來越客氣,那種客氣挑不出半點毛病,只是陌生人邦交的感覺濃重,楚榮更生氣了。
直到後來王越那小子說漏嘴,說楚榮跟雲飛貿易邵經理八字不合,李處長哈哈一笑,直接把雲飛的對接關系撥到了陳靖東手裏。
後來,楚榮跟邵海鵬接觸的就少了,關系也慢慢淡了,仿佛兩條曾經相交的直線,過了最親近的點,又漸漸走遠了,永遠不會再重逢。
兜兜轉轉再度有交集的“轉機”簡直就是老天故意的惡作劇。
楚榮坐在自己的路虎裏,蒸騰的煙氣快把車廂變成了一個大煙囪。
他的固執不值一提卻異常可笑——
邵海鵬連大門都不給他進,而那個曾經跟邵海鵬并肩走出廠門面目庸常的家夥不僅跟男人有說有笑,還狀極親密的摟過邵海鵬的腰。
我-操!
楚榮煩躁的抓頭發。
他看的出來,邵海鵬不是故意做給他看氣他的。楚總縱橫情場十幾年泡妞無數,什麽是欲擒故縱什麽是演戲他明察秋毫。
可就是這點讓楚榮特別不舒服。
楚榮告訴自己,他只是想跟邵海鵬恢複正常來往,就像過去在後勤部剛認識時候一樣,像朋友一樣開玩笑說說話,或許那樣就會治愈他楚榮眼下莫名其妙的病症。
但邵海鵬建了道無形的“陌生人勿進”的籬笆,把他隔在了門外。
是的,陌生人。
邵海鵬是原諒他了,可是也僅止于此,從此做陌路生人,再不來往。
停車的位置在路邊,是楚榮能夠找到的,眺望邵海鵬住處的最佳位置。
他們那個巷子太小而路虎開不進去,停在大馬路這裏,以楚榮能瞄準蒼蠅腿的好視力及邵海鵬那間直通通簡陋的屋子,如果開了門或是窗,簡直就是毫無遮攔一清二楚。
問題就是,天冷,邵海鵬不開門窗。
橘黃的光芒從窗子傾瀉入夜色,明明什麽都看不到,楚榮卻能腦補出一萬種畫面,令他焦慮。
那兩人在說笑着聊天,邵海鵬切西紅柿,那個家夥燒熱油鍋炒雞蛋;
吃完飯邵海鵬要洗碗,結果被那個家夥獻殷勤的搶着去洗碗,邵海鵬幫他卷袖子;
洗完碗兩人坐在椅子上聊天,哦不對,那間屋子裏只有一張椅子,勢必有個人坐在床上;
聊着聊着,說不定就親一塊兒去了,然後就滾到單人床上去了……
打住打住!
楚榮捶了下自己腦袋。心情很不爽的摸香煙。
楚榮你他媽的想什麽呢?就算邵海鵬跟那家夥滾床單,又怎麽了?邵海鵬本來就喜歡男人!再說了,這跟你楚榮有半毛錢關系?
手指摸了個空。來之前沒拆封的一整盒軟中華,眼下抽沒了。
想了想過來路上最近的超市都得開車十分鐘,再想想眼前那間始終關着門的屋子。
楚榮捶了一下方向盤:“這都他媽幾點了還不走?到別人家做客一點自覺都沒有?”
夜色濃重而楚總肚子餓的咕嚕嚕作響,心情更加惡劣。
忍不住就會胡思亂想。
那家夥知不知道邵海鵬不能勃-起?他們那麽間鴿子籠,連衛生間都在樓下院子裏單獨的一個屋子,真要做了,不清洗的嗎?還有,邵海鵬怎麽就能看上這麽個貌不驚人又沒什麽地位的普通男人呢?還說他清高挑人,這簡直就是饑不擇食!
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趴在方向盤上打了個盹,楚榮是被車窗叩擊的響聲驚醒的。
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一擡頭,剛好看到車子外面邵海鵬那張臉。
連忙降下車窗,楚榮還沒想出來說什麽好,邵海鵬不耐的話語已經兜頭砸了過來:“你在這兒幹嘛?這都快十點了,守靈嗎?”
“……”楚榮抽抽嘴角,暗中揉了揉自己發麻的手腕:“沒事,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幫你找的專家,朋友給我回消息了……”
“早說過不用你多管閑事。”邵海鵬往後退一步,不客氣的哼了聲:“該給你的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麽樣?”
楚榮眼尖的越過邵海鵬肩膀看到那個家夥就站在幾步開外,看着這邊。
一時的好心情又被沖走了,丁點不剩:“有必要這麽絕嗎邵海鵬?我也是為了幫你,你明知道我晚上過來連飯都沒吃,可你連門都不讓我進。”
“有必要。”邵海鵬點頭,面色極冷:“我不用你鹹吃蘿蔔淡操心,你吃不吃飯也跟我沒關系。嚴工你先回去吧,沒事。”
那個被稱作嚴工的點點頭,語氣溫和:“沒關系我陪你一會兒。”
楚榮身體裏那股傲氣又鑽了出來。男人咬牙發動車子:“行!算我自己犯賤!我走!不礙着你們的眼!操!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負氣開出一百多米,滾沸的腦子冷靜下來,楚榮又後悔。
減了車速,從後視鏡去看那兩人。
嚴工想去拽邵海鵬的手的,結果不知道什麽原因,邵海鵬也沒讓他得逞,擺了擺手,自己一個人轉身回了二層小樓宿舍。
看了這一幕,楚榮莫名其妙又樂了。
想想邵海鵬這家夥也挺嘴毒,居然不遜色于自己:“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有病還是要治病,算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