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
我是一朵惡蓮,惡蓮重生,必有怨氣。
這句話是我兄弟姐妹們告訴我的。
他們說,我沉睡了兩千年,在那所謂的光景中,我算得上是睡成了一個神。
據說我掌管着天下女子的怨氣。
只是聽來唯一有點恐怖,又有一點無情的,那便是我要靠蝕人心,吞怨氣來活命。
莜莜姐是我們清河畔中一朵生得較好的白蓮。
如今她已經修成了一個仙。
所以仙人說話大抵不同凡人,忽悠能力達到不老不死的境界。
譬如我從沉睡很久到突然醒過來的這件事,莜莜師姐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點點,你之所以醒來,是上天賦予了你新的任務,此番你要下到凡界,去收集怨氣。然後才可能提升法力,榮登仙界!”
我一呶嘴,盡量讓自己保持地面無表情,然後随口應承下來,這般才會受到一個仙子的雨露。
聽小小說,能受到仙子的庇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不情願,常常和她吵嘴:“誰說的,我不也是個神?能得我庇佑,不也是幸福麽?”聽罷,小小一般會将臉拉得老長老長,厲聲罵我道:“點點,我實在不忍心挖苦你,一朵惡蓮,被別人遇見不倒黴着實不太正常!”
為這話,我受傷不輕,很長很長時間就變成了一朵蓮花像鬼一樣在清河畔中游蕩,因我這朵蓮花色澤不大好,烏黑烏黑的,所以很多時候扮起鬼來,是十分妥當的一件事。
很多兄弟姐妹為了應付我這個不大美好的瘋舉,商讨一天一夜,終于取了一個有效的且不傷我自尊的措施。
就是大多數,在我張牙舞爪地伸出手的時候,他們盡量臉不紅氣不喘地裝出一副要死不活地樣子,以此滿足我表演水平高超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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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時日一多,我覺得無聊,扮鬼次數也就下降了。
說得不好聽點,我是一朵與衆不同的惡蓮神,說得好聽點,我與兄弟姐妹們都是長在清河畔的蓮花。
按道理來講,我不該有什麽不滿足的。
可是,對于醒來一事,我實在沒辦法接受。
莜莜姐的話都不大可信,我自己也深思熟慮了一番。
終于明白,其實我就是一個快要死去的神,想要存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收到凡界來源于女子的怨氣,然後慢慢消化,變成靈力,以此延年益壽。
說實話,這個延年益壽的法子不大好,萬一哪一天我體內突然僅存的怨氣用盡了,那不正好讓我這個有模有樣的神永登極樂世界麽?
“點點,你要不要這樣沒出息,來,笑一個,自信點兒!”
小小勸我的時候就會猛力扯我的臉,這讓我很多時候花費很多精力都改變不了扭曲的皮相。
我想,大概花瓣拉扯出了一點小問題,要麽就是壞掉了,需要另擇個良機,到拼接爺爺長生頭家去做個修複術,當然,所有費用,需地那肇事者丫頭片子小小承擔。我會挑個最頂級的修複術,狠狠地花花小小的積蓄。
我要讓她知道,得罪神仙的下場,就是讓她變成神經。
因為我明白,讓小小最心疼的東西必然是個很重要的東西,那麽這個很重要的東西,便只有金銀財寶這些個俗物什子了。
次日正午,我坐在清河畔的石階上曬太陽,聽東姑阿婆閑擺神妖凡三界的醜事。
當然,我自己定位了一下,只覺得那些都是謠言。
只是聽了一下午,就是沒聽到自己的,頓感無趣,于是耷拉着腦袋,就地熟睡。
在夢境中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這個畫面什麽都很模糊。
唯獨有一點很清晰。
一個愛穿白衣素袍的男子站在冰花樹下,微笑着張開了兩手。
我正想前去吃吃那男子的豆腐,夢境一下子就破碎了。
這個夢境似乎出現了很多回,可我每次都沒能張開雙臂,向他跑過去。
這成了晚上睡覺前我的一塊心病。
我有點想做夢,又有點害怕做夢了。
晚,戌時。
正當我神思反常的時候,一朵白色蓮花突然降臨到我打開的窗戶邊。
其時我正在望月亮。
白蓮花突然化成個莜莜姐,她笑着說:“點點,你聽我說,此間下凡,收集怨氣。艱難重重。你需要一件法寶。”說着指甲一晃,化出個寶鏡,莜莜姐續道,“這個寶鏡叫過往鏡,只有你遇到的怨女親口答應,方能啓動,觀看別人的過去。我說的,你可清楚了?”
一束明光劈來,我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外形跟普通鏡子沒什麽兩樣的寶貝。
“點點,只有你與怨女交易,幫助怨女完成心願,才可蝕人心,吞怨氣!否則天界神仙會以你誤傷凡人性命,貶除你的神級,将你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要記住,你的命本不是你自己的!所以,定要好好珍惜。”
莜莜姐把我說得一愣一愣地,我絞盡腦汁,才得出一個較為合理的說法。
也許我以前欠了誰的債,然後把命當成了賭注。
所以我要死都是不可以,因為我對自己的性命沒有支配權。
除非某一天那個讨債的人來了,當場把我那欠據給撕了,沒準兒我就可以對我的性命行使支配了。
這樣下來,頓時覺得自己頭腦清晰,神清氣爽。
“點點,明日會有人會來清明河畔,他會同你前往凡界,屆時你要和他心連心,不能背着別人胡亂做事。”
正當我打算痛痛快快睡一覺的時候,莜莜姐又突然從窗戶蹦下來,一本正經道,“他是個仙,很多天規要比你懂。那些該做,哪些不能,你可找他商量!”
我右手一晃,小聲問道:“那男的女的?”
莜莜姐搖搖頭,嘆氣道:“男的。”
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打趣道:“莜莜姐,你就不怕這麽可愛的點點妹妹被他調戲了?或者被他欺負了?”
莜莜姐沉默着,看向我眉間的紅痣,緩緩道:“我想應該是白羽神君被你調戲吧?至于欺負……”聲音壓低,望着明亮的月光,低聲道:“世界上誰都可能欺負你,只有他不會!”說着掩袖消失了蹤影。
我納悶地想了半天,早對莜莜姐口中的仙君感到興趣。
後來轉念一想,又覺得丢人,我也是個神,他也是個神。互相比較,也不應該差到哪去,怎麽莜莜姐要說得那麽鄭重其事呢?還理直氣壯地認為我會調戲他,而不是他調戲我。
更奇怪地,莜莜姐還會自信滿滿地認為,他不會欺負我這個卑微的神!
太怪了,忒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