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與大魔導師[西幻]

第18章

一個月後，曼森堡西郊搭起了一座巨大祭臺，祭臺旁是一個新挖出來的巨大墓坑。

人們将這些天從城裏和城外魔獸山脈能找到的白骨都搬運了過來，傾倒進這裏。

最後用土壤填埋，立起了一尊二十米高的巨大墓碑。

這座墓碑成了曼森堡第二高的建築，只比李斯特家族的供奉法師塔低一米。

墓碑上刻了金色的銘文。

“這裏埋葬了一群不知名的人，他們生前事不詳，死後在亡靈法師卓爾的請求下重返人間，從王級魔獸嘴裏救下了整個曼森堡。

他們是英雄。”

墓碑是在領主下令後，采石場花半個月的時間從礦山敲出來一塊巨大的山石，再由全城幸存的玉石匠人趕制出來的。

為了這場祭典，南邊已經粉碎的城牆和城內塌毀的大批建築都沒來得及修複。

不過暫時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城牆內外布滿了拟物蜥的屍體。

有王階魔獸的氣息震懾，很長一段時間，魔獸潮都會繞開曼森堡了。

祭典在領主和諸位家臣騎士的操持下，舉辦得格外隆重。

這不僅僅是在感謝重返人間的亡靈，也為了紀念這場災難中死去的人，更是在寬慰還活着的人們，叫生者重拾對未來的信心。

直到深夜，祭典才結束。

除了守衛隊留下幾個人看守在祭臺廣場外圍，祭場內已空無一人。

疲憊而充滿感激的人們已經都回去休息了，只有巨大的墓碑前還亮着幾支火把。

安靜的墓地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土壤輕微撥動，從裏面爬出來一只小小的骷髅。

從墓坑爬出來似乎耗費了它所有的力氣，小骷髅迷茫呆坐在巨大墓碑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環顧了一周。

它視線突然定格投向了遠方，那裏是曼森堡的領主城堡，城堡的西邊有一座孤高的黑塔，塔頂有明亮的魔紋燈光照向八方。

黑黢黢的眼洞裏閃着兩朵小小的幽藍色火光，小骷髅站起來，小心翼翼繞過了守衛的民兵，咔咔咔跑進了黑暗裏。

祭典結束，卡琳娜回到了城堡。

她先叫來傑西問了卓爾和維格的情況。不出意外，兩位法師仍然還在昏睡中。

等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卡琳娜洗完澡回房時已經過了午夜。

曼森堡的首席法師還是和領主大人在一起休息。

只不過法師現在正在昏迷，所以房內重新安置了另一張床供領主大人休息。

卡琳娜剛躺下，大床那邊就傳來動靜。

“卓爾？”

“嗯。”

女孩驚喜蹦起來沖到床前，點亮了油燈。

面色蒼白微微有些病态的黑發少女身着潔白裏衣正坐了起來。

她伸出左手放在眼前遮擋，似乎有些不适應驟然的光亮。

卡琳娜連忙調暗了燈光，坐到床沿摸了摸她的前額。

“卓爾，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法師牽住了她的手，臉色有些古怪，沒有回答領主的問話，看向一旁掀開了被子。

“呀！”

随着金發女孩的一聲驚呼，蜷縮躺在法師身邊的小骷髅害怕地縮了縮骨架，玉白的骨骼上沾了泥土，空洞的眼裏閃着幽幽的藍色火光。

第二日，城堡會議廳裏，黑發的少女法師換了一身衣袍。

法袍的款式跟之前的灰袍相似，但通體潔白。

金色的魔紋從胸前延展到身後，從後面看去像一對金燦的翅膀。

襯得法師氣質愈發清冷、難以接近。

卓爾坐在領主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捧着一小杯熱牛奶慢慢喝，身邊則站着一只裹在黑袍裏的小骷髅。

小小的骷髅只有休斯頓騎士長的小腿那麽高。

它隔着黑袍袖子怯生生抓着白袍下擺，緊緊靠在卓爾身邊藏着，只露出一個玉白的小骷髅頭。

“……所以，這麽個小玩意兒不知道為什麽就從墓裏爬出來，纏上了咱們的首席法師？”巨熊一樣高大的休斯頓吃驚地問領主。

小骷髅被比它整個手骨還粗的手指頭指着，有些害怕，大半身體都躲到了法師身後瑟瑟發抖。

休斯頓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一只幼崽，默默收回了粗大的手指。

“應該是那場亡靈召喚術出了一點問題，導致這個小家夥被強行留在了地面上，只能以這種形态存在，沒法返回地獄。

而且又是我把它召喚出來的，所以天然對我有親近感。它跟在我身邊随時看着，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是什麽大問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瘦弱得宛如得了場大病的少年闖進廳內，只聽到了卓爾最後一句話，頓時脫口怒吼。

“維格？你什麽時候醒的？”

還不待廳內衆人再說些什麽，傑西氣喘籲籲跟在後面跑了過來，擺擺手示意少年法師正在氣頭上，不要招惹他。

維格沖到卓爾身前，以往在學姐面前唯唯諾諾的少年此刻面色通紅，胸口劇烈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你不要命了！”

“‘亡靈複蘇’是亡靈大咒，越階使用魔法是大忌，本傑明他們是野路子不知道，你自己還不清楚？！

你是高級亡靈法師，越階施放大咒，輕則魔力暴動當場橫死，重則魔法反噬，召喚出失控的地獄怪獸，萬一有個好歹……你是瘋了嗎？”

卓爾有些心虛地偏過頭，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微微往椅子上縮了縮身體。

“這、我沒事的……”

維格被白袍旁蠕動的黑影吸引了注意力，皺着眉從卓爾身後提溜起隐于黑袍內的一小團。

“這是個什麽東西？”

小骷髅張牙舞爪咬了他一口，掉到地上又躲到卓爾身後去了，探出半個骷髅腦袋緊張得縮成一團，像一只色厲內荏炸毛的小獸。

卓爾安撫拍拍它的頭，“應該是越階施法遺留下來的小問題。”

看到維格眉頭皺得更緊又要說教，趕緊開口道：“我查探過了，留下來的亡靈就它一個，應該不會有別的問題。”

“那也不能……”

“我晉級了。”

維格愣住了：“什麽？”

卓爾矜持的坐直了身體，有些驕傲地半仰起頭，面無表情總顯得清冷淡漠的臉上現出了微微的自豪。

“施放‘亡靈複蘇’後我晉級了，現在是亡靈大法師，你看我的新法袍……”

總算引走了衆人的注意力，新晉亡靈大法師偷偷松了口氣。

幾天後，卓爾在法師塔裏接待了幾名帝都魔法學院的老師。

他們都是得知卓爾晉級後從南境其他城市趕過來的。

等用精密儀器檢查了魔力源，确認卓爾沒有大礙後，幾位老師才各自回去了。

卓爾帶着一只小尾巴返回卧房，卻在門口聽到房間裏傳來對話。

“安娜，我們欠她太多，不能再自私地求她留下來！”

“我的領主，可我們現在離不開卓爾大人啊！

雖然曼森堡眼看保住了，您呢？

卓爾大法師此時若走了，領民的士氣肯定一落千丈。

扛過獸潮的曼森堡就是一塊裸露在狼群中的肥肉，哪位貪婪的貴族不想連帶着您一起吞下它？”

“這不是我們阻攔她離開的借口！”

“我會留下來的。”

白袍黑發的少女敲了敲房門，“抱歉，門沒有阖上，正好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安娜連忙站了起來，局促不安地向她行禮：“卓爾大法師。”

卡琳娜沒有像以往那樣看到她就開心地撲過來，神情微有些悵惘失落。

“卓爾，曼森堡的危機已經結束，你和文森特魔導師約定過要返回獅心城繼續學業，我們不能阻攔你的腳步。

李斯特家族已經欠你太多恩情了。”

卓爾走進房間，示意小骷髅去小床上睡。

小尾巴眼巴巴扯着她的法袍下擺搖晃不舍，也沒有動搖亡靈大法師那顆冷酷的心，只好耷拉着腦袋磨磨蹭蹭爬到小床上去了。

卓爾回過頭，嘴角帶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我查閱過文獻，王級魔獸死在這裏，曼森堡的确不會再有覆滅的危險，可這并不代表危機已經過去了。

南境其他防守失敗的領土，比如與曼森堡接壤的沙蜥城已經被攻破，随時可能有魔獸從別的城市流竄過來。

所以廣義上來講，帝國南境的魔獸狂潮還沒有結束不是嗎？”

看着卡琳娜藍色眼眸越來越亮，臉上煥發出驚喜的神色，卓爾眼含笑意。

“我是向魔法公會及學院備案，跟老師說魔獸潮結束了就回去。

但我想，獸潮結束只怕還要好久，你覺得呢，我的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