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是人間四月天
◎你現在可以死心了◎
大學聯誼舞會,岑易在黑暗中抱着知茗,在擁擠的人潮中,一點點退出禮堂。
岑易從沒有這樣抱過知茗,她的胳膊好像有火,知茗被她勒的渾身滾燙。
停在昏黃無人的路燈下,除了天上的月只有她們,一些屬于成年人的情愫将心底深藏的暗湧推向高潮……
兩顆年輕的心,本就不該被壓制,愛情永遠是人世間最美好的饋贈。
時機到了吧...
知茗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她望着岑易的眼,感受着被她圈進懷裏的炙熱,是一樣的...互通的心意不會看錯,她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
“岑....易....”
知茗太緊張,連完整叫出她的名字都要停頓的吸一口氣——
“我...我有話跟你說....”
“好巧,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岑易忍不住去蹭她的耳鬓,薄薄的嘴唇若有似無的劃過女孩的耳尖,她感覺到懷裏的人在抖,但就是停不下來,更過分的甚至想用牙齒去咬。
如此親昵的動作,無疑打消知茗的一切顧慮,耳朵是很敏感的部位,沒有哪個好朋友會這樣親密。
“那你先說....”
“好,我...。”
急促的鈴聲響起,打斷了岑易要說卻還沒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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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一遍一遍的響,在阒然無聲夜晚尤為刺耳....
知茗紅着臉,推了推她“先接電話吧。”
岑易也被這個鈴聲搞的有些亂,然而她們誰都不會猜到,今晚寧靜夜色會在這通電話裏被迫終結。
方亞舒死了。
跳樓死了。
因為她口中那個所謂的愛人出軌了。
那個即使讓她衆叛親離,也要在一起的人出軌了,甚至長達一年之久。
餘下的話岑易沒有再聽,她腦子渾噩,胃裏翻騰,匆忙挂斷電話,就在樹下彎腰吐了起來。
“岑易——”
知茗要去扶她,被她喝住——
“你別過來!”
岑易晚上沒吃多少東西,只是幹嘔,吐不出什麽,她伸手擋住知茗,扶着樹幹慢慢直起腰身,方才那個熱切激動的人不見了,橘黃的路燈照的她一臉慘白,因為幹嘔的緣故,她的眼眶也明顯發紅。
這一幕看楞知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要不要喝點水,是不是吃壞東西了”知茗問道。
岑易不答她,泛白的臉失了顏色,面無表情的搖頭。
一道無形的壁壘豎起,硬生生的将兩人隔開。
知茗想扶她,被她躲開手,那些清冷的月光印在岑易身上,似乎全被她吸收體內,然後再從的眼中反出——
女孩收到前所未有的惡寒,她在晚風的熱浪裏領會了一把冰凍三尺。
為什麽怎麽會...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
“岑易...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
“現在...現在沒了。”
冷漠如斯。
知茗不甘心“那我有話要跟你說——岑易...我...”
“知茗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喜歡兩個字抵在舌尖,差一點就宣之于口。
岑易眼睑低垂,她用最平靜的聲音,說出了最傷人心的話。
“朋友”
知茗口中低喃,她不知道是自己分不清這兩個字的意思,還是岑易故意曲解。
“那你來幹什麽大老遠跑過來,從大禮堂抱我出來,岑易...你覺得是我傻子嗎還是你覺得...逗我很有意思”
面對質問,岑易說不出話,她是真心的,也從來沒有想過逗知茗,長這麽大,除了知茗以外她沒有再這樣注意過誰,這樣把誰放在心上。
“我沒有逗你。”
“那你在幹什麽”
“......”岑易答不上來,她望着四周,滿眼茫然,她想走,想逃了。
“岑易!”
知茗扯住她的胳膊,聲音裏帶着哭腔——
“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有那麽一刻,岑易想留下,想把女孩抱進懷裏,但那通電話如同魔音似的在耳邊回蕩,她好像看見知茗變成方亞舒,從二十樓落下渾身是血的樣子....
胃裏翻騰的感覺又出現了...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用力掙開胳膊上的手,不聽女孩低啞的哽咽——
“知茗...我想回家...”
一個要走的人,無論如何都留不住。
知茗心底最後一絲僥幸也被擊潰,即便如此,她還是想給岑易留個好印象——
“路上開慢點。”
車開的飛快,很快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女孩蹲下身子,眼淚奪眶而出,當初孤注一擲的勇氣,全變成了委屈,她不是要怪誰,只是壓抑的太久,總是要有爆發的一天。
結局其實從很早以前就注定了,自己先動心,先喜歡,先暗戀,哪怕在岑易什麽承諾都沒有的前提下,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追着她來了。
跟普通陷入愛河的女孩子一樣,不過是想離心上人近一些,想讓心上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些。
只是知茗高估了自己的理智,低估了情感的貪婪——
不再僅僅局限于暗戀,她想要回應,哪怕岑易只有一點點的喜歡...
她以為自己要成功了,到頭來卻還是癡心妄想,飛蛾撲向火的一瞬,注定要被燒成灰燼。
知茗不敢放聲大哭,只敢捂着臉無聲的哭,眼淚在臉上涕泗橫流,昏暗的路燈,岑易的懷抱,所有都太巧了,以至于讓她昏了頭——
那天她哭了很久,直到雙腿發麻,眼睛脹疼。
仰頭望着天上的月——
好了,你現在可以——死心了。
....
另一邊的岑易也好不到哪去,她把自己關進衛生間,衣服也不脫,直愣愣的站在淋浴下,用冷水将自己由頭到腳的澆透。
知茗的臉跟聲音在她的腦海裏來回放映。
‘別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岑易一邊哭,一邊抖。
她喜歡的,很喜歡....
只是,她怕了。
岑易做夢都想不到,退縮的那個人會是自己。
“易易,你在嗎”
敲門從外面傳來,是寧嫄,她推門走進,停在衛生間的門板前——
“你在洗澡啊那你快點,等會兒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半個小時後,岑易從房裏出來,重新換了件幹淨衣服,除了頭發是濕的,看不出其他異樣。
寧嫄一個小時前剛到的京北,本來她是不打算過來的,但臨時出了點情況,所以讓司機送她到岑易這來了,見人不在,這才打了那通電話。
“明天葬禮,你跟我一起去,正好趁這個機會多見見人。”
岑易沒有多說話,嗯了一聲就要回房,卻聽她媽的聲音傳過來,不鹹不淡全然話閑事的懶意——
“亞舒也真是的,為了那樣的一個人何必自殺呢,現在好了,她爸媽成圈子裏的笑話了。”
一只腳都踩在了樓梯上,頃刻折返回來——
“可以不說了嗎方...姐姐已經不在了。”
寧嫄知道,曾經有段時間岑易很信任方亞舒,她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心裏多少也是帶些同情的,畢竟死了人。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兩個人中,但凡一方變心,完全依托的另一方,就會萬劫不複,亞舒是個重情的人,可惜她選錯了對象。”
“所以,薄情寡義就很好嗎”
“至少,不會受傷,更不會死。”
岑易覺得可笑,跟冷血的人,有什麽好争辯的,他們根本不會懂。
回到房間,關門落鎖——
一個人到底銥譁要多絕望,才能從二十層的高樓縱身跳下
此刻的她理智回籠,但也不敢深思...
方亞舒告訴她,愛情無關性別,但結果呢她死了。
這條路,她們都錯了。
戀愛可以沖動,沖動之後呢結果是不是可以承受誰真的可以對另一個人負責到底呢
知茗那麽好,如果自己變了,她怎麽辦同樣的,要是她變了呢知茗那麽乖,這麽離經叛道的事情,她們又該如何給她父母交代呢
但,岑易更傾向于前者,他們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寧嫄也好、岑睿明也好,涼薄跟冷血全是刻在骨子裏的,岑易不奢求自己将來變得多好,她只要不變壞,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她不想傷害知茗,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知茗已經受傷了。
....
宿舍裏,知茗拿出手機,給岑易發了條消息——
算是她在垂死的邊緣,做的最後掙紮——
「你今天到底要跟我說什麽」
知茗看着她們的聊天記錄,在心裏祈求,只要岑易松口,哪怕只有一點點,即便不清不楚的暗示,自己都不計較了,什麽尊嚴、體面還有矜持,統統都可以抛掉,反正她沉默慣了,繼續裝傻,也不是不行....
可...最後的希望還是落空了...
「我們是朋友」
知茗把手機放在枕頭底下,拿被子把臉蒙起來,裝傻也不行了嗎
許久之後,她回複消息——
「好,我知道了」
翌日
女孩起的早,跟從水房回來的于丹丹打了照面——
“知茗,你怎麽了”于丹丹看着她,表情詫異“你眼睛怎麽腫這麽厲害”
她哭了一夜,能不腫嗎
“昨天回來路上被蚊子叮了,沒事,我洗個臉就好。”
說完,加快腳步朝水房去了。
于丹丹有些奇怪....蚊子叮的
...
岑易跟寧嫄去了方亞舒的葬禮,朝親屬鞠躬過後便入了座,等葬禮結束,寧嫄與生意夥伴說話,岑易則站在一旁垂頭不語,彩色照片變成黑白的,意味着人從活的變成死的,可是照片還能換回來,人卻不能死而複生。
與此同時,不遠處站着一個穿黑衣的女人,岑易擡頭的瞬間目光掃到她,這張臉自己認得——那是方亞舒的愛人,也是害死她的人。
“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兒——”
寧嫄一轉頭,哪還有岑易的影子,她四處張望,不好意思的朝對方搖搖頭。
...
岑易一路跟着那個女人,沒有絲毫避諱,自然也被女人發現了——
“你是...”
話落,岑易的拳頭砸在女人的臉上——
“你對得起她嗎!”
女人被慣性沖到在地,她自知理虧,既不敢躲也不敢還手——
“我不知道她會想不開,我沒辦法啊...這條路太難了...”
岑易氣到發抖,揪着女人的領子,質問她——
“她十幾歲就跟你在一起,你現在才說難!你早幹嘛去了!!”
“我以為我們能走下去,可是我媽媽病了,她只想我結婚生子,我...我沒辦法啊...”
“呵——”
岑易松開了手,突然間覺得不值得,就為了這麽個人——
“你有家人,她沒有嗎她什麽都不要,家跟父母她都不要,為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女人沒有說話,她在哭,痛哭流涕,但在岑易眼中,卻是無比惡心——
“滾吧,滾的越遠越好,你不配來這!別再讓我看到你。”
______
那晚之後,岑易好像消失了,一個多星期都沒來學校。
期間知茗給她發過消息,她也只用簡單的一兩個字回複,敷衍的态度,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
是在躲自己吧。
知茗的手指在對話框裏滑動,她跟岑易的每一條,都記錄在此——
「你吃飯了嗎」
「帶你看電影啊」
「奶茶喝嗎」
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心裏不可避免的難過起來,都是假的嗎從一開始當真的只有自己。
....
期末考那天,岑易終于露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腦後束起的馬尾掃過後頸,她好像瘦了。
知茗搖搖頭,這不是自己該考慮的範疇,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們之間已經不适合在為對方憂慮什麽。
鈴聲響起,拿筆作答,鈴聲再響,考試結束。
知茗比岑易提前了二十分鐘交卷,她站在過道的窗邊,太陽透過玻璃照在她的身上,一派明朗的樣子。
女孩恬靜如昨,垂落的發絲用食指捋順耳後,露出的耳朵玲珑小巧,被陽光曬的粉紅。
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她眨了眨眼,轉動脖頸,輕喚了聲——“岑易。”
岑易剛出來沒多久,看見她就愣神,站半天了,也想不起自己要幹嘛,被她一叫瞬間拘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對着她點點頭。
兩人角色互換,知茗大方許多,拎着筆袋沖她走來——
“考的怎麽樣”
“還行。”
疏離的對話,無不透着尴尬。
“你出來的好早。”
“嗯,我怕晚了,等不到你。”
岑易倏地一怔,就聽知茗又繼續說道——
“去吃飯嗎川菜。”
“好啊,但是你不怕辣嗎”
“偶爾吃一次辣,沒關系的。
知茗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該笑的時候笑,哪怕在付賬的時候,都沒執意跟岑易搶。
種種跡象,讓岑易有種錯覺,好像舞會那晚的事情過去了,知茗并不怪她。
某種角度來說,她想的也沒錯,知茗的确不怪她,畢竟她什麽都沒有承諾過,她們之間也什麽都沒有過,有什麽怪的呢又不是小孩,一廂情願的事情,該看開點。
只是岑易忘記了一點,人不是木頭,知茗不怪歸不怪,但也該有反應,不說大哭大鬧,最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
果不其然——
“岑易,我可以去你家嗎”
“可以啊。”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寝室拿個東西。”
岑易以為她是要帶什麽衣服或者書,卻不想她背了個書包下來,望着女孩白皙的面孔,心裏隐隐的有種不安作祟。
到了家,剛進門,知茗拎着書包就往客卧去,輕車熟路的打開衣櫃,一股清涼的薄荷味撲鼻而來。
之前從宿舍帶來的東西,全放在了這個的衣櫃裏——
一件一件取出來,撤下衣架,都是夏天的衣服,卷起來往書包裏一塞,既單薄又不占位置。
岑易後腦磕着門板呆望着她,慢慢的呼吸加快,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心房一點一點掏空...
“你...你幹什麽”
她走到知茗身旁,書包拉鏈全被拉開,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像個無底深淵。
知茗眉間一顫,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她的聲音平緩——
“我訂上車票了,大後天考完,下午我就回家了。”
“那...也不用...收拾這麽多東西吧”
“要的,往後.....我就不過來了。”
糊塗了大半天的腦子,猛然清醒,難怪等自己,難怪要去吃川菜,難怪她一點點反應都沒有...
原來...原來是這樣...
“還有衛生間。”
知茗提起書包,轉身又往主卧去,自從跟她睡在一間房後,洗漱用品也從客卧挪到了主卧。
衛生間的門是敞開的,三步并做兩步的快走進去,銀色的架子上擺着自己的洗漱用品,粉色的杯子上畫着一只袋鼠,跟旁邊藍色杯子上的圖案一樣,岑易還曾開玩笑的問過,是不是照着她的買的。
知茗不舍得,可當她的目光對上鏡子裏閃躲的眼神,岑易又傷了她一刀——
深吸了口,索性拿出書包裏提前備好的塑料袋,利落的把屬于自己的洗漱用品全拾進了袋子。
最後一手拎着書包,一手提着袋子,知茗站在玄關前,看了最後一眼——
“岑易,我走了。”
三秒後,響起開門跟腳步聲。
岑易沒有送她下去,默默的走到窗邊向下望,望着女孩走出樓門,然後把手裏的袋子扔進垃圾桶。
等電梯的時候,知茗故意拖慢腳步,她還在想只要岑易追出來,哪怕不說話,只要她追出來,自己就跟她回去,可直到她出了樓門,打開垃圾桶,把袋子扔進去,岑易都沒有出現。
三年的暗戀,在垃圾桶蓋上的一瞬間,徹底結束,知茗的眼淚滾燙,灼着她的心跟肺——
一邊走一邊哭,周圍全是異樣的目光,她也不在乎...滿腦子都是岑易當初剛轉校到雲城的那天,那個從廁所隔間伸進來的手,那個讓自己一直忘不了的‘月亮’。
三年的時間,像一場夢,到京北來,也像一場夢。
可...真要是夢...該多好啊...
一睜開,她們還在雲城,還在那個響鈴過後的早自習。
...
大後天下午的火車票,知茗還要在煎熬三天。
不會有人知道,這三天她是怎麽熬過來的,天不亮就起床,圖書館沒開就在外面等,中午不去小吃街也不去食堂,她帶了面包,像感覺不到餓,吃兩口就飽,然後一直撐到天黑閉館。
頭天晚上她失眠的很厲害,幾乎睜眼到天亮,所以第二天以防再失眠,她把自己熬到閉館,不着急回宿舍,背着書包來操場跑圈,直到閉寝前才肯回來,打盆涼水,就在衛生間簡單的擦擦,等洗漱完畢,爬梯子的時候,才發現跑步跑的兩條腿肚子都打軟。
信心滿滿以為可以倒頭就睡,沒想到躺在床上還是睡不着,只要閉上眼睛,就是岑易的臉——
知茗不是木頭,喜歡了三年,就算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她不是脆弱,只是需要時間...強撐了兩天後,終于頂不住了....
夜裏,安靜的宿舍傳出嗚咽的哭泣——
“知茗”
于丹丹被吵醒,從自己的鋪上下來,借着手機的微光,來到知茗的床鋪,拉開她合緊的簾子,輕輕地拍了拍——
“知茗...你怎麽了”
“吵醒你了...對,對不起...”
知茗把臉往被子上抹了一下,自尊心使然,讓她本能的想把自己擋住,她不想哭的,但實在忍不住,這哭聲已經是她極力壓制過後的。
“你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我...我就是想家了...”
于丹丹并不知道別的,以為她是真的想家,于是摸了摸她的胳膊安慰道:“明天考完就能回家了,就一天,很快的。”
此時,對面床鋪的宋垚也坐起了身,她大概能猜到出了什麽事,要是沒記錯岑易挺長時間沒來過了,向來形影不離的兩人,忽然變成獨行俠,雖然知茗沒說,但大半夜哭成這樣,絕對不會是因為什麽想家...只是現在這個情況,自己不方便說什麽——
嘆了口氣——
“哭吧,哭出來,就不想了。”
一語雙關,知茗被戳中了最難過的地方,歪過頭,把臉埋進枕頭裏,哭出聲來。
第二天——
哭過一場,果然好了很多,知茗捏着筆,在卷子上行雲流水,思路都好像清晰不少,唯一不好的就是眼睛腫了。
她眼睛大,腫起來的時候比較吃虧,屬于一看就知道她是哭過的。
岑易坐在斜後方,擡眼就是知茗,剛剛這人進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了...眼睛腫的像泡發的海綿。
她到底怎麽哭的,哭了多久,能哭的腫成這樣
看着手裏的卷子,岑易根本沒有心思寫題,心亂,字更亂,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麽,像是鬼畫符....直到鈴聲響起,敷衍交卷。
這是最後一門,大家考完都急着趕電梯,都想早點回宿舍,然後收拾東西去車站,知茗也不例外,她捏着筆袋,清麗的身姿規矩的站在人群中,岑易見狀默不做聲的走過去,就立在她的身側,與她僅有半臂之遙。
明天就見不到了,現在可以打個招呼嗎岑易想...做不成戀人,做朋友行嗎
鼓足了勇氣——
“你.....”
電梯到了——
知茗像沒有看見她,擡腳往前走,岑易不過剎那分神,就被扔在外面,電梯門緩緩合上,那一刻她與知茗面對面,她清楚的看見,以往那個對着自己滿眼笑意的女孩,神情淡漠,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岑易的胸口發悶,那天她收拾東西走的時候,扔下了自己送她的睡衣。
電梯裏,知茗被擠到了角落,僞裝的面具掉落,眼底泛起水霧——
想到剛剛岑易凝視的目光,都是假的!
知茗用力的掐着胳膊,別去信,更別去心疼...但凡岑易對自己有心,舞會那晚就不會在自己求她的時候離開,也不會發來那樣的消息,更不會在自己去她家收拾東西的時候一言不發...
她不喜歡自己,一點都不喜歡...
知茗,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給自己留一點自尊吧。
....
收拾好行李,知茗在南門搭了輛擺渡車,路上全是回家的學生,大家一起到地鐵站,一眼望過去烏壓壓的都是竄動的人頭...
知茗提着笨重的大行李箱,看着頭頂的指示牌,去找二號線——
人太多了,前面的擠着後面的,後面推着前面的,她艱難的在縫隙中掙紮,手裏還得緊緊攥着拉杆——
行李箱的輪子硌了下,旁邊的男生大喊——
“你撞到人了!”
“對不起...”
“看着點好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
知茗根本擠不過別人,她明明排在前面,卻在地鐵來的那一刻,被硬生生推到了後面,等輪到她的時候,車廂已經滿了。
女孩眼怔怔望着地鐵開走,瞬間紅了眼...
回想過去的兩年,都是岑易車接車送,怎麽難道嬌氣成這樣了嗎沒有岑易,自己連地鐵都坐不上去
知茗不信這個邪,她拖着行李箱,在下一趟地鐵到站時,發狠的在人群裏撞,誰擠她,她就用力擠回去,就這樣艱難的擠上了地鐵。
二號線直達火車站——
等她登上火車,找到自己的卧鋪,才算真正松了口氣,狹小的過道裏人來人往,待到火車開動,車輪轟轟的行駛,卧鋪上的女孩,忽然困意上頭——
眯着眼睛望向窗外——
我親愛的大二再見。
作者有話 說: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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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的知茗還是很剛的,只是這種法子傷敵一千,自損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