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

第30章 穿堂風，引山洪

◎好乖啊◎

“全身放松，柔軟的草地，平靜的河流，陽光白雲，讓自己完全沉浸在安逸的世界裏，随着音樂，慢慢的慢慢的去到你想去的地方。”

心理課老師是整個年級為數不多的年輕人，去年剛剛大學畢業，跟別的主課老師相比，少了幾分急躁多些許平緩，和學生之間代溝也小，比較容易能打成一片，她的嗓音清潤溫婉，伴着多媒體裏播放的輕音樂，不知不覺許多同學漸入夢鄉。

這種催眠式解壓法，第一次出現在課堂，岑易聽着沒什麽感覺，反而有些想笑，或許是性格問題，她總是很難跟別人一樣，很快的投入某件事中。

睡不着，就只能東張西望，偷偷睜開眼睛，瞄向身旁的同桌，乖女孩呼吸平穩。

岑易本來是想逗逗她的，伸手觸到她的眼睫，也不見她有反應，反見女孩枕在手臂上的臉頰顯出兩團紅雲，真的睡着了頓了頓，便收回手來，拿起本書立在面前，為她擋住從窗簾縫隙中射來的陽光。

樣子，好乖啊。

音樂放了多久，知茗就睡了多久。

老師掐好時間，趕在下課鈴像之前，關掉音樂，再用溫柔的嗓音，将大家喚醒。

知茗一睜眼，就是岑易近在咫尺的五官，驚得立馬坐直了身子。

“你沒睡”剛睡醒的眼睛濕漉漉，像是蒙了一層水汽。

“這招對我沒用，我得躺在床上才行。”

岑易收回書立着的書，微側的目光中帶着幾抹壞笑——

“原來你打呼嚕是這種聲音啊。”

“我打呼嚕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我還會騙你啊。”

這回知茗也拿不準了，該不是昨天刷題熬得太晚...一定是了，這幾天自己晚上睡得都不太踏實，夜裏總做夢。

好糗啊，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聽

女孩的臉肉眼可見的變紅，脖子不由自主的又往校服領子裏鑽——

“聲音，很大嗎”

呆萌的模樣輕而易舉的就讓岑易破了功，噗嗤一笑，擡手摁上她的頭，大力的揉起來——

“你怎麽這麽好騙，我說什麽你都信。”

“你騙我”知茗撥開她的手，瞪起眼“你——”

岑易歪着腦袋，雙手環胸靠在椅背上，帶着笑意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眉毛慣性挑起——

“我怎麽了”

瞬間女孩瞪起的眼就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撲通撲通狂跳的心髒，跟蚊子叫一樣的聲音，只有自己聽得道:“你...你壞死了。”

話音剛落，理好的頭發又被揉亂，岑易欺負人上瘾，絲毫不顧及女孩的形象問題，輕飄飄的落下句“傻不傻啊你。”

後來知茗想起這事，除了後悔就是後悔，憑什麽光她欺負自己，當時自己就該反擊，把她的頭發也揉成雞窩。

下課後，齊甜甜就過來了，跟知茗擠在一個板凳上，兩個女生像連體嬰似的，你疊着我，我挨着你。

“要不咱們去紅山吧。”

心理老師留了作業，讓大家記錄下金秋之美，下節課要輪流展示。

“紅山肯定楓葉都落滿了，拍幾張照片，剛好交作業。”

知茗的餘光下意識的瞄了眼旁邊的岑易，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先點了點頭“好啊，我都行。”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等你昂。”

“嗯。”

齊甜甜剛說完，就被方志敏拉着去了廁所。

這時，一直默聲的岑易，突然開口“紅山好玩嗎”

“還行。”知茗很小的時候去過一次，後來唐琪華嫌太遠要坐車，就沒再去過了“風景挺不錯的。”

“哦。”岑易點點頭“那算我一個，我還沒去過呢。”

“好啊。”知茗求之不得，要是岑易沒主動說，她接下來也是要問的，畢竟能一起出去玩，這種機會對于高三生來說，如同大海裏撈針，女孩笑彎了眉眼，褐色的瞳仁裏有星星再閃。

“跟我一起這麽高興”相比較知茗眼裏的星星，岑易上揚的嘴角，才最讓人喉嚨發癢。

知茗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立馬又別過臉去“就...去玩嘛，誰不高興。”

...

周五那天，知茗在衣櫃裏翻了個遍，把所有她認為不錯的都揀了出來。

小卧室沒有穿衣鏡，她就把自己的小鏡子立在窗臺站遠些照，拿着衣服挨個往身上比劃——

“牛仔褲不要了吧，這幾件松松垮垮，也不好看。”

“運動衣...算了算了，天天穿校服還嫌不夠”

“衛衣米老鼠也太傻了吧。”

揀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了那件連衣裙上。

岑易好像還沒見過自己穿裙子呢，想到這兒，便拿起套在了身上。

女孩雖然瘦，但身形細長骨肉勻稱，淺粉色裙子及膝，簡直不要太好看，對着鏡子左轉右看的觀賞半天——

要不...就這件。

知茗偷笑着的酒窩甜膩，後一秒跌進床裏，就把自己捂在枕頭上，她覺得自己真沒出息，天還沒黑，就已經盼着天亮了。

嗡嗡嗡，手機響了。

點開，是岑易——

「在嗎」

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嗎，剛敲定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她的消息就發過來了。

「在呢」

知茗想是現在發張照片過去，還是明天給她一個驚喜，正猶豫不決時，對話框裏的新消息，讓她的笑容戛然而止。

岑易「抱歉啊，我明天去不成了」

「為什麽，是有什麽事嗎」剛打出來，就被知茗删了，她從床上坐起身，對着屏幕看的認真，手指一字一字的敲着「沒事，那我跟齊甜甜一起就好」

「玩的開心」

「嗯嗯」

放下手機，突然之間好心情就沒了，知茗低頭看了眼身上精心挑選的裙子，那還穿什麽，随便挑一件得了。

裙子剛脫一半，手卻停住——

好奇怪啊，自己又不是穿給岑易看的，自己是穿給自己看的好不好，好不容易可以随心所欲穿衣服，現在不珍惜，回頭等上課又得穿校服。

知茗像是再跟自己較勁兒，把其他衣服重新收進櫃子，獨留了這件裙子——明天就穿它。

...

翌日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知茗終于不用再像平常那樣急急忙忙的趕車，也不用上了車還要戴耳機聽聽力，今天的她輕松自在，吃完午飯，背着小挎包，耳機裏塞着五月天，說是去完成心理作業，不如說是借着完成作業的機會，好好去玩一趟。

但就算這樣慢吞吞的走，也還是比齊甜甜她們早，幾人約在紅山公園的入口處，一塊來的還有方志敏跟另外一個知茗不認識的女生，好在有齊甜甜這個自來熟在旁邊，不認識沒關系，聊幾句就認識了。

知茗來之前覺得自己選擇穿裙子就已經算是很不一樣了，沒想到齊甜甜她們不僅穿裙子，而且還化了妝。

忽然間，知茗覺得岑易沒來，也挺好的，不然自己肯定是最黯淡的那一個。

幾人手挽手，有說有笑向着公園裏走去。

紅山公園是對外免費開放的，因為秋季風景獨好，所以來這邊拍照的人很多，相較于她們這種只拿着手機來的，好些都帶着三角架長鏡頭，一看就是高深莫測的專業人士。

“哎，那不是于婉嗎”方志敏眼尖，朝不遠處的石墩上指了指。

于婉應該是一個人來的，這會兒架着畫板，一手拿筆，一手垂在身側，她穿着漢服，坐在那裏整體的氣質特別好，就這一會兒都有人圍觀拍照了。

“難怪問她的時候，她說不去呢，原來是想出大招。”齊甜甜哼了聲“每回都這樣，不出風頭能要她命。”

方志敏也跟着蹙起眉頭“咱們走吧，別理她。”

她們繼續往前走，直到看不見于婉，才停下開始拍照——

“這張有點曝光了，知茗你再幫我拍一張吧。”齊甜甜說道

“好。”知茗選好角度，輕按快門“甜甜，臉稍微側一些。”

齊甜甜跟方志敏拍的不亦樂乎，只有知茗盯着飄落的紅葉，站在原地出神——

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麽要是她來，今天一定也會拍很多照片。

...

高檔的包間內，一家三口格格不入的坐在一起。

一個打電話，一個發消息，菜上半天了也沒有人動筷，岑易真搞不懂，好端端的吃哪門子的飯

直到手機發來視頻邀請，岑老爺子的聲音從屏幕裏傳出，岑易才明白今天這一桌莫名其妙的飯是怎麽回事，搞了半天是老爺子查崗。

是了，自打上次那個叫岑睿明爸爸的女人被趕跑後，岑老爺子可是冷了他不少日子，現在不就得做做樣子嘛。

吃個飯也能有這麽多彎彎繞的心思，岑易沒由來的惡心，要不是看在爺爺的面子上，自己一分鐘都不想多待。

“爸，您就放心吧，易易好着呢。”岑睿明把手機對向岑易，在鏡頭之外的地方，又朝着寧嫄皺了皺眉。

寧嫄沒好氣的翻去一個白眼，而後湊到岑易旁邊，嘴邊露出的笑容，讓人挑不出半點兒毛病。

“好好，你們好好吃飯，多陪陪易易。”

“放心吧，爸。”

岑睿明對着屏幕又說了幾句，才挂斷。

剛還笑的燦爛的兩人，瞬間別過頭去，誰也不搭理誰，一副恨不得避而遠之的模樣，這爐火純青演技也是沒誰了，開機營業，關機下場。

岑易捏着筷子，在碗裏攪來攪去，本身就炖的軟爛的魚肉，哪經得起她這樣肆虐，沒幾下爛兮兮的就成一灘。

“怎麽不吃不合口味”岑睿明西裝筆挺，精致的連扣子都是從歐洲特定過來的，英挺的五官跟他的私生活判若兩人“嘗嘗羊排。”

“易易不吃羊肉。”寧嫄冷着目光，言語嘲諷“你到現在連女兒愛吃什麽都不知道”

岑睿明聽出話裏的諷刺，也不惱，慢慢的放下筷子，飲了口茶“說好像你盡了多少母親的責任，別那麽偉大。”

“那也你比好些。”

“咱們半斤八兩。”

夫妻兩個誰也不饒誰，笑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怼，似乎忘了，岑易還在這裏。

岑易并不幫誰，也不偏頗，往後挪了挪椅子“爸媽，我突然想起來，作業挺多的，我得回去趕快寫了，你們慢慢吃。”

“易易，菜還沒上完呢。”寧嫄說道。

岑易并沒有因為這句話就停下，而是繼續朝門口走去“不吃了，下回吧。”

說完，便推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高興了”寧嫄兩手環胸，冷哼了聲“好好吃頓飯就這麽難”

“你少惡人先告狀，明明就是你先找的事。”

包廂隔音效果很好，不管他們是吵，還是不吵，外面的人都不會聽見。

岑易攔了輛車回家，她想這頓飯自己又不是非吃不可，況且戲都做完了，不退場幹什麽繼續演嗎算了吧，自己懶得演。

“怎麽回來這麽早吃完飯了”王阿姨在收拾屋子，見岑易回來，便問道。

“嗯，吃完了。”

岑易跑上二樓，關門落鎖，十分利落。

從抽屜裏翻出煙盒，叼在嘴上冒了根兒，沒人知道她抽煙，主要是她也不經常抽，只在心煩的時候，解解乏。

今天，岑易承認是有點煩了，但很快她就想通了，阖家團圓誰不想，自己才不過十八，偶爾想不通煩躁，也很正常，再說了這種事情難道最該反省的不是大人嗎自己一個小孩，何必把壓力綁在身上。

沒有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又不是沒人愛。

岑易滅了手裏的煙屁股，一頭栽進床褥裏，早知會這樣，就去紅山了，說到紅山，也不知道她回去了沒

撈過手機，一條消息都沒有。

岑易想了想，主動發去一個哈喽表情，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有回複，完全不符合知茗的作風，照平常的話，怎麽着也該回了。

有些不放心，岑易給她打去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了

岑易頓時就有些坐不住，好端端的怎麽關機了

她是跟齊甜甜約好的，轉頭立馬給齊甜甜打去——

剛撥過去，就通了——

“你們回來了”

“我們”

“知茗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

“哦，我有事就先回來了。”

“那她呢”

“應該還在紅山吧。”

作者有話 說: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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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口是心非·茗:我又不是為她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