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穿堂風,引山洪
◎那麽近那麽遠◎
我有一個好朋友,好到全世界只有她最好。
...
任佳肯定是故意趁岑易不在過來的,要不然上節課課間岑易沒出去,她怎麽不來問。
“這道題,我也不太會,要不等會兒去問老師吧。”女孩捏着筆,筆尖在白紙上頓了頓。
“你也不會”任佳一臉詫異,不太相信的樣子。
知茗又讀了一遍題目,抿了抿嘴角,仰起頭來,澄澈的眼底一覽無餘,怎麽看都不像是會說謊的姑娘——
“其實,我也不是每道都會的。”說完,看向前排的徐琦“要不,你去問問別人。”
任佳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立馬抽回卷子“算了吧,問他,我還不如問老葛呢。”
人剛走,知茗便軟趴趴的倒在桌上,深吸了好幾口氣,單薄的身子套在寬大的校服裏,活像個洩了氣的皮球。
這一幕,惹得剛從外面回來的岑易忍俊不禁。
加快步子繞到身後,長手一伸,毫不留情的把那只洩了氣的皮球從桌上提溜起來——
“哎——”
“哎什麽哎,才第二節 課就沒勁兒了”
知茗驚了個呆,擡頭就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眼,小心髒頓時怦怦亂跳——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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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
岑易松了手,語調漫不經心。
知茗往前挪了挪椅子,讓她進去,而後餘光快速的瞟了眼這人,心裏藏不住事的女孩,有什麽全都寫在臉上,圓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打轉,所以她到底看沒看見
“剛才任佳來了...”
“嗯。”
“我...我說我不會,然後她就走了。”
岑易應着聲,翻書的動作不停,從側面看過去,女生的下颌線條流暢,除了偶爾咬合的動作外,似乎什麽反應都沒有——
“所以呢”嗓音更是淡淡。
所以...沒有所以...
知茗垂下腦袋,手指在筆帽上來回摳,好好地小粉熊都被她禿了毛,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自己這樣好像跟要表揚似的...怪怪的...可明明是她說的要敢于拒絕,自己拒絕了,她又看不見了...
“沒有,就跟你說一下。”
這聲音不大對啊,岑易回睨了她一眼,啧啧啧...還擋着臉這麽不經逗
趴在桌上的女孩悶不做聲,忽然頭就被大力揉了下——
毫無章法,毫無規律,跟揉面團一樣。
“我看見了,做的不錯,下回再接再厲。”
清爽的氣息噴灑在耳邊,不是岑易還有誰女孩轉頭,才驚覺她們什麽時候挨得這樣近了岑易的半邊肩膀幾乎都跟她貼在一起
不知道是她的手勁兒大,還是自己的骨頭軟,就這麽一伸手,竟把人揉趴在了桌子上,但也是這麽一揉,岑易才發現,這家夥居然出汗了
“你不是吧...就這點貓膽子”
知茗撥開她的手,頭發因為摩擦起了靜電亂炸,白嫩嫩的臉上湧出兩抹緋色——
“我...我沒說過謊。”她怕是忘了,昨天跟唐琪華怎麽說的謊。
“這算哪門子說謊”這要都算說謊,那岑易從小到大不知說了多少。
“我媽說了,小孩子說謊,鼻子要變長的。”
岑易目光一頓,旋即笑意不可抑制的湧出胸腔,整個人都抖了起來,手又在她的頭上胡擄了把——
“傻不傻啊你。”
...
王阿姨做飯很好吃,不光味道好,賣相也好。
“幸虧易易發現你不能吃辣,不然我還不知道,今天的菜不辣了,嘗嘗看吃不吃得慣。”
知茗望着飯桌上的菜,楞的厲害,再轉頭看看岑易,勾着嘴角,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忙又移開眼,低頭扒着碗裏的白飯“好、好吃的。”
“好吃什麽,白飯好吃啊”岑易說着往她碗裏夾了一塊魚肉“多吃點兒菜。”
“哦、哦哦。”
飯後,知茗跟着岑易進了卧室。
一人占了一邊桌子,但空餘的位置還是很大,知茗起初是認真的刷題,可沒多久眼皮就開始打架,腦袋更是一點一點上下晃。
“困了”
耳邊突然響起聲音,知茗猛地睜開眼,立馬搖了搖頭。
“不困”岑易雙手環胸,挑眉瞧她。
知茗覺得自己在岑易的目光裏根本說不了謊,她只要一看自己,自己就無所遁形。
“好吧,是有點困~”
“困就困了,有什麽不能說。”岑易站起身,順手把旁邊的人也一并拎了起來,徑直朝那張超大size的床走去。
“不用了,我在桌子上趴一會兒就行——”知茗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這床像是有什麽陰影,別說躺在上面,就那麽看了一眼,她都臉紅半天。
“怎麽嫌棄我啊”岑易拉着她的手腕,不讓她走,另只手掀開平鋪在床上的夏涼被。
“我沒有!”
“沒有那你就躺下。”岑易不由分說,仗着力氣比知茗大上幾分,就将人摁在了床上,勾着嘴角說笑道:“你賺到了,我還是第一次跟別人同床共枕呢。”
随後摁了下遙控器,剛還敞着的窗簾,這會兒就自動阖上。
霎時,陷入一片昏暗。
岑易打了個哈欠——“睡吧,我定了鬧鈴,不會遲到的。”
象征性在知茗的肩頭拍了拍,沒多會兒便睡了過去。
而一旁的知茗,卻僵直身子躺在床上打立正,原本昏沉的睡意,消散的無影無蹤,此刻她的頭腦無比清晰,全是岑易的那句——‘第一次同床共枕’
知茗覺得熱,是那種從身體裏散出的熱,就算下一場大雨,也不會冷卻。
這種感覺讓她迷茫,但又讓她歡喜。
深吸了口氣,默默轉過身去,岑易就在她的手邊,知茗看着看着,突然就難過起來,一種不可名狀的酸楚,在胸間蔓延——明明離的那麽近,為什麽又覺得那麽遠。
不由自主的擡起手,她睡着了,自己可以摸摸她的臉嗎她的嘴型真漂亮,也可以摸摸嗎
知茗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像是觸到了什麽燙手山芋,忙縮了回來。
但下一刻卻又忍不住朝她挪了挪身子。
忽然,身前的薄被拉動,只見旁邊睡着的人翻了個身,竟沖着自己伸過手來,腰間一重,岑易的胳膊搭在了上面。
瞬間好像傻了似的,一動不敢動,額頭被溫熱的鼻息噴灑,清爽的薄荷味灼着皮膚,知茗低了低頭,聽見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
步入六月,天氣越來越熱,教室像個巨大的蒸籠,他們都是籠裏的包子,什麽時候蒸熟,什麽時候算完。
知茗嚴重懷疑,地理老師心裏不正常,別人熱的要死,她就不停說冷,但凡是她的課,進班第一件事,就是關風扇。
大家拿着書在底下扇,她也不願意,粉筆一扔就開罵。
知茗是那種不愛出汗的體質,冬天穿厚點還好抗,可夏天就遭罪了,汗發不出來,熱全憋在身體裏,只有在鼻尖跟額頭滲出薄薄一層細密的汗珠,但這點汗量絲毫起不了任何作用,整個人又躁又焦,她覺得都用不着等到高考,再多上幾節地理課,自己就得提前蒸熟出籠。
扯了扯領口,脖頸都被她撓紅了,從來沒一節課這樣漫長。
忍忍,下課就好了...
“把書翻到三十六頁——”講臺上是粉筆摩擦黑板的聲音。
正翻着書,一股涼風就從課桌底下鑽了上來——
知茗先是一愣,随後立馬反應過來,扭臉就見一雙沖她挑眉的笑眼——
‘涼快不’
是岑易,又是那副散漫略帶些痞的模樣,手握着小風扇,在課桌底下對着知茗來回晃。
“你瘋啦....”知茗吓壞了,這要是被發現,一準兒捅到老葛那去。
急忙沖她做口型——
“收起來,快收起來!!”
手上也去拉去她。
可岑易絲毫不在意,見她這樣,笑的更歡,眼神分明在說‘吹吹,怕什麽~~’
真是要命啊~~
兩人一個攔,一個躲,鴉雀無聲的教室裏,就屬她倆鬧得最歡。
小風扇撞到桌腿,啪的掉在地上...
機頭蹭着地面,嗡嗡嗡的聲音,瞬間放大好幾倍。
地理老師除了怕冷,其餘都好使,尤其是耳朵....
轉過身,粉筆往講臺上一撂,嘴角恨不得掉拉到地上,你說她要吃人,大家都信——
“誰,站起來!”
知茗剛想起身,就被岑易摁住,只見她快速拾起地上的小風扇,一把揣進兜裏,嘴比身體反應更快,不等站起來,就先喊了句——
“報告老師,是我。”
“出去站着!”
衆目睽睽之下,岑易被趕出了教室,她倒也不在乎,轉身朝門口走去。
少女的背影單薄,腰身卻挺得筆直,像是校門口挺拔的白楊,窗外陽光明媚,照在她的身上,竟多了些許英雄氣息。
知茗目光微側,眼看她邁出教室,漸漸地某些不可抑制的情愫在心內翻湧,唰的站起身,椅背撞在身後的課桌上——
當的一下,全班的目光從岑易,轉向了她。
“你又幹什麽!”地理老師瞪着眼睛像要噴火,從沒有人敢在她的課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小動作。
“老師...”剛準備‘英勇就義’的大無畏精神,這會兒立馬就慫了,舉起手來,弱弱的說道:“剛剛...還有我...”
一個人出醜叫出醜,兩人出醜,就叫陪伴。
岑易貼着牆,躲在一旁,知茗剛出來,就被她猛地拉一把。
“嘶——你還鬧~~”
“剛剛站起來你不怕,現在都出來了,開始怕你反射弧倒着長啊”
岑易說話帶着笑氣,兩手抄兜兒,靠着牆壁也不站好,曲着一條腿,斜斜的倚着,知道的她是罰站,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等人呢。
本來是有點怕的知茗,被她帶的,好像也不怎麽怕了。
女孩站姿挺拔,兩手垂在身側,目視前方一動不動,怎麽看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哎,我都出來了,你還出來幹嘛”岑易拿肩膀頂了頂她,突然俯下身,覆在她的耳邊“該不是舍不得我吧”
“才怪!”
知茗的臉刷的就紅了,天知道她剛剛差點就将那句‘舍不得你’脫口而出。
其實就算說了,又能怎麽樣女生之間開些親密的玩笑很正常...如果這話是趙琳琳或者齊甜甜問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甚至會手拉手的相互撒嬌,但這話從岑易口裏說出,知茗的嘴就像是被粘了502膠,不僅是嘴,就連喉嚨口都被黏死了,總覺得這樣的話,太難為情。
她捋了捋鬓角垂落的碎發,顧左右而言他——
“臭美...誰舍不得你,教室太熱,我出來透透風。”
“是嗎”
知茗不接她的話,轉過頭,朝她攤開手——
“給我。”
“什麽”
“小風扇,我看見你裝兜兒裏了。”
岑易眉梢一挑,故意裝傻,卻被知茗直接掏了兜兒——
“你給我~~”
“嗨,你強盜吧~~”
“是啊,專搶你。”
知茗擡頭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岑易頓了下,随即又咧嘴笑道——
“能耐了你~~”
....
下課,兩人就都被叫去了辦公室——
“看看你們把王老師氣成什麽樣子!還不趕緊道歉!”
“王老師,我們錯了。”能屈能伸才是王者風範,尤其是在學校。
老葛道:“王老師你放心,我肯定嚴肅批評她們倆。”
王敏還有課,沒好氣的應了聲,便端着茶杯往教室去了。
本以為老葛會大發雷霆,卻不想連稍重些的話都沒說,反倒跟兩人說起上回月考的成績,順便還講了兩道難解的大題,直到上課鈴響,就讓她們回班去了。
一旁的政治老師從卷子堆裏擡了擡頭“不就是吹個電風扇嗎,這麽熱的天,誰扛得住。”
老葛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王敏仗着年紀大,又是年級組長,平常不光對□□蛋裏挑骨頭,跟辦公室裏的老師打交道,都帶着股傲勁兒,就不讓開電扇這個事,同科室的老師,沒少受她氣,只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辦法總比學生多,各自在辦公桌上放個小風扇,誰也不礙誰,就懶得跟她計較了。
...
“我以為老葛會罵人。”
“老葛又不瞎,王敏什麽德行,他比咱們知道。”
知茗忙去捂岑易的嘴。
“哎,你幹嘛”
“你能不能小點聲兒,當心有人聽見~~”
“怕什麽,又沒人。”
“你就不怕請家長啊”
“呵——”岑易這人好像骨子裏天生有種不羁,再大的事兒到她這兒,也就芝麻綠豆那麽大,就像現在,也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等請了再說吧。”
兩人并肩朝前走,一個規規矩矩,一個晃晃悠悠——
走廊裏照進的光線打在散漫的人身上,身旁注視的目光,也随之落下——
“岑易,你就沒有害怕的嗎”
“有啊。”
“是什麽”
“我怕黑。”
“真的”
岑易回頭一派松散,寬大的校服将她襯的更加慵懶,笑了笑——
“真的,我不僅怕黑,我還怕鬼。”
“又胡說。”随即加快步子“我不理你了。”
“哎、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怕黑。”
岑易追上扯着她的領子,又把人拽了回來。
後來,知茗才知道,她是真的怕黑,很怕。
作者有話 說: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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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還逞能穿短袖,今天鼻子就不通氣了...我真是...我去穿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