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

第4章 穿堂風，引山洪

◎紮着馬尾的那女孩◎

暑假眨眼就過，步入九月，天氣已經沒有八月份那麽熱了，但還是悶的慌。

報道那天是知茗自己去的，知洋不知道在外面摸了什麽，兩只手掌密密麻麻起了一堆紅疹，知利軍跟唐琪華專門請假帶他去醫院，早上臨走的時候給知茗塞了二十塊錢，讓她報完道中午在外面随便吃點。

5路轉1路，再轉2路，往右走十分鐘，就到雲城七中的校門了。

女孩背着書包，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個小時零十五分鐘，這還是不堵車的情況，要是堵車還得再半個小時。

知茗聳了聳肩膀，想到了往後三年的日子，還沒到高三呢，就先領會了一把壓抑感。

市裏不比縣城，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彼時，校門口停的全是各種豪車，精致的女人，闊氣的男人，應該都是送孩子來的家長，推着行李箱邊走邊跟身邊低頭看手機的少年或少女囑咐什麽，鬧哄哄，亂糟糟，全是發動機的轟鳴聲。

知茗下意識的踮了踮腳，真是一個眼熟的都沒有，此刻的她非常想念趙琳琳。

校園比之前的學校大了好幾倍，知茗有些轉向，跟在一個拉行李箱的新生後面，才找到了地方。

高一一班，在走廊盡頭的第一間。

“大家按桌子上的名字，坐座位。”講臺上的男老師說話加雜南方口音，胖胖矮矮的一頭黑色卷毛，棕色襯衫紮進黑色西褲裏，腰上勒着皮帶，拍一下手胖肚子就抖一下。

教室裏熙熙攘攘，聽到話，立馬紛紛低頭去找自己的名字。

“這一看就是按成績排的。”女孩渾身名牌，不情不願的拉開椅子。

“好歹你還在第四排，我就慘了，吶，最後一排。”男生苦哈哈的仰了仰頭“大家都知道我是最後一名了。”

知茗是黎縣的第一，但強中自有強中手，到了這兒，頂頭第一個還輪不到她，她的位置在第二排中間偏右。

一個臉圓圓的小姑娘走了過來，朝知茗甜甜一笑。

“你叫知茗啊，我叫齊甜甜，往後咱們就是同桌了。”

知茗後知後覺，看了眼桌上的名字，又看了眼她手邊的行李箱，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不就是一路跟她過來的嘛。

“你好，我叫知茗。”

齊甜甜拉開椅子坐下，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哈喽Kitty小風扇，立在桌上調到最大檔“昨天還沒這麽熱，我想着往後怎麽着都該涼快了，結果今天起來，太陽差點沒把我曬死，塗了兩層防曬呢。”

“哎呦，這不是齊大小姐嘛~~”身後的男生賤了嗖嗖的，胳膊撐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傾過來“擦防曬啦怪不得這麽香呢~~”

齊甜甜向後掃了眼，罵了聲“跟屁蟲”，就轉過去了。

男生也不惱，笑的更歡，偏過頭目光落在了知茗臉上，頓時眼睛就亮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青春萌動，正是對異性好奇的年紀，知茗長得恬靜，簡單的馬尾辮，雖然沒有劉海，但額角全是毛茸茸的碎發，睜着一雙大眼睛，又奶又漂亮。

“這位妹妹，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啊”

知茗來雲城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怎麽會認識他明顯就是搭讪，她雖然內向，但不是傻子，而且唐琪華在這方面管的很嚴，女生自愛四個字天天耳提面命。

“我不認識你。”語氣冷淡。

男生一愣，也許是覺得自己百試百靈的搭讪方法失敗，不甘的又道:“現在認識也不晚嘛~~”

當的一聲，齊甜甜用力往後蹬了下椅子，椅背撞在身後的桌沿上，扭過頭沒好氣的說道:“馬博濤，你沒事幹了是吧”餘光掃了眼桌角上的名字“你是坐這的嗎回你座位上去。”

“嘶——齊甜甜，我跟你說話了嗎”

“老師，馬博濤騷擾女生——”

“哎哎哎!!”男生立馬從椅子上彈開，手在空中狠點了幾下“算你狠!”

拎着外套，這才離開，去了最後一排。

“我跟你說，往後你別搭理他，他要是來找你，你就像我一樣，直接開罵。”齊甜甜一本正經的跟知茗說着“我初中跟他一個班的，這人就是個垃圾。”

知茗點點頭“知道了。”

...

粉筆在黑板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安靜了安靜了~~”粉筆頭又在黑板上敲了敲“我姓葛，是你們的班主任，雖然我的專業是物理，但你們這一屆我教的是數學，這是我的電話，大家都記一下，往後遇到什麽難事，不能跟父母說的，就跟我說....”

“說完再告狀是吧~~”

底下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剛才安靜的教室，瞬間又哄笑起來。

“那你們猜錯了~~”老葛晃着頭“我不僅不告狀，我還最讨厭告狀的，往後誰來辦公室打小報告，我就記誰的名字，期末考試扣十分...”

報道的氣氛算是融洽，老葛風趣幽默，跟他胖胖矮矮的外形很是搭配，知茗記下電話，又領了新書，等分好值日小組，大掃除後，大家差不多也就該回了。

“你住校還是走讀”齊甜甜問道。

“我走讀。”知茗看着她的行李箱“你住校嗎”

“我也走讀。”齊甜甜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解釋道:“我是才下飛機過來的，之前跟我爸媽在申市度假呢，回來的機票訂晚了。”

知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度假這個詞有點陌生，長這麽大來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雲城了，當天來，當天回。

“你住哪個區，咱們一塊走吧。”

“我....我家在黎縣。”

話音剛落，齊甜甜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道尖細的嗓音就插了進來——

“黎縣...我的天，在郊區啦~~”

女聲捏着嗓子，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胸前挂了個最新款的手機。

知茗垂着眸，不知道該說什麽，站在原地滿臉尴尬。

好在有齊甜甜——

“黎縣怎麽了黎縣的水果可好吃了~~”拉過知茗就往教室外走，擠了擠眼“別理她~~”

....

到家已經是半下午，知利軍跟唐琪華還沒回來，家裏就一個小霸王在。

“舉起手來!繳械不殺!”知洋舉着新買的玩具槍，對準知茗，就聽嗒嗒嗒扣動扳機，裏面的塑料子彈就全打在了知茗腦袋上。

“知洋!”女孩喊了聲。

随之而來，又是一串連環射擊，其中好幾顆正中她的腦門，女孩皮膚敏感，平常稍微摁一下，都能紅一塊，哪經得住這樣打，頓時白淨的額頭就跟起了紅疹一樣。

“你再打我就還手了!”

“你敢打我，我告我媽!!”

知茗一把扯過知洋手裏的玩具槍，扔在沙發上，拽着他的衣服領子，揚起手來，可還沒等打下去，唐琪華就回來了。

“媽媽!救命啊~~姐姐要打死我~~”

趁着知茗分神，就被知洋鑽了空子，使勁一推，知茗撞在了電視機櫃子上，腰後猛地一疼。

知洋是被寵壞的一代，從小就學了一身惡人先告狀的本事，這會兒更是颠倒黑白，跑到唐琪華的懷裏，哭唧唧的告狀。

人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這個弟弟，鼻涕眼淚說來就來，情緒都不用醞釀。

“你好端端打他幹什麽!”唐琪華每次在這種時候，永遠偏向的都是兒子，擰着眉毛瞪向知茗“看把你弟弟吓得，你這個做姐姐能不能有點樣兒成天正事不做，就會惹他。”

“我什麽時候惹他了”知茗一手捂着腰，另一只手指着知洋“你怎麽不問問他做什麽了拿玩具槍追着我腦門打....”

“你三歲，還是他三歲!”唐琪華把兒子護在懷裏，聲音大的房頂都要掀翻“跟你爸一個德行，就會欺負家裏人，就知道窩裏橫!!有本事你到外面耍威風啊!跟你弟弟厲害算什麽本事，讓你拿個錄取通知書，你看你那個臉!”

翻舊賬向來是唐琪華的慣用的手段，遇事從不就事論事，扯着過去大半月、大半年或者更久遠的事，放到現在罵，一罵就停不下來。

知茗從小到大，被這樣不知對待了多少次。

許是少女的青春期到了，再乖巧的性子，都有叛逆心理。

今天就是不想忍。

女孩緊握着拳頭，嘴唇咬的發白，突然就爆發了“媽你講不講道理!是知洋打我，不是我打他!你的意思我就該讓他打嗎憑什麽!”

“死丫頭!”唐琪華沒料到知茗會還嘴，伸手就推了她一下，然後指着知洋“這是你仇人嗎!這是你親弟弟!”

“所以又是我活該嗎!”

嘭的一聲關上房門，把唐琪華都看懵了。

“你吃槍藥了!”沖過去就要教訓裏面的人，可知茗先一步上了鎖，這會兒門板被拍的哐哐響“你以為考上七中你就是功臣了!給誰甩臉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記恨當初把次卧給你弟弟了，讓你睡小卧室嗎!你一個女孩子跟你弟弟争什麽!以後你嫁出去了，我們指望你什麽!還不是得靠你弟弟!”

罵聲在門外此起彼伏，屋裏的女孩靠在門板上低低的喘氣，窗外太陽下移，刺眼的光芒透過玻璃窗照在她的眼睛上。

小小的卧室只夠放下一張單人床，跟一個簡易布衣櫃。

與其說是卧室，不如說是雜物間。

這房子是知茗初三那年搬進來的，知家二老拿了十五萬塊，唐琪華從娘家又拿了小六萬，再加上他們夫妻兩這些年省吃儉用存的錢，才從原來的老破小解放出來。

新家入住的第一天，知洋就吵吵着要除去主卧的另一間大卧室。

“媽，之前你不是都答應了嗎次卧給我的。”

兩歲多的孩子懂什麽，還不全是大人做主。

知茗看着次卧裏的大窗戶，太陽照進來，整間屋子亮亮暖暖的，再看看旁邊的那間，多站兩個人都嫌擠。

她站在客廳，眼瞧着行李被唐琪華搬進最小的那間“這間連書桌都放不下，我怎麽寫作業啊”

“在哪寫不是寫”唐琪華随意往客廳一指“這光線多好，給你擺張桌子，以後就在那寫。”

“可是——”

“行了~~”唐琪華不耐煩的皺着眉“一個卧室有什麽好争的，你學習不用我們操心，你弟弟還小，你這個當姐姐的讓着點弟弟。”

每回的借口都一樣，有的時候偏心真的沒理由，知茗閉了閉眼又睜開，心煩意亂的用指甲剮蹭着布衣櫃。

是家家如此，還是只有自己家如此

窩在被子裏，長籲了口氣，什麽時候是個頭......

作者有話 說: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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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熱文，淡淡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