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季晚卿累得趴在桌子上,岑夏給她用濕巾擦鬓角一側的汗,季晚卿擡眸看她,眼神很溫柔。
岑夏哄:“姐姐,抱你到床上躺一會?”
季晚卿不動,就那麽看着她。
随即江鶴的郵件跳了出來,她從桌上爬起來,點開信息看。
岑夏給她捏肩膀,瞟了一眼郵件上的內容,專業的話術她看不懂,但最後催促的意思很明顯。
季晚卿一雙手放在鍵盤上,簡單思考了幾秒,給出大概的方案日期。
那邊幾乎秒回:“那就三日後,季總公司見,希望您到時候能給出最優的合作方案!”
岑夏看到郵件上的時間,有些擔心地問:“姐姐,這次你遇到的這個合作對手很厲害嗎?”
季晚卿敲鍵盤的動作停了下,回頭看她一眼,在編輯框裏打了幾個字:“她是IT領域的天才,你說厲不厲害?”
岑夏看完,驚訝了下,說:“真的啊?那她比唐大哥還厲害嗎?”
季晚卿點頭。
岑夏說:“啊,唐大哥技術那麽牛,她比唐大哥都要厲害,那姐姐豈不是遇到麻煩了?”
季晚卿回完郵件,身子靠在輪椅上,仰着腦袋看她。
岑夏怕她不舒服,趕緊用兩只手給她墊着,那雙如星辰般燦爛的眸陷入沉思。
季晚卿手背過去,扯了下她腰間的衣服。
岑夏從沉思中回神,擔憂地看着她。
季晚卿擡手。
——我跟唐少雲,誰厲害?
岑夏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姐姐厲害,姐姐是我心中最美最厲害的人!”
季晚卿幹澀的嘴角咧了下,擡手。
——那你擔心什麽?
岑夏半蹲抱住她,下巴搭她肩膀上,撒嬌:“不擔心,就是心疼姐姐,不想讓姐姐這麽辛苦!”
季晚卿伸手摸她的臉,她胳膊沒多少力氣,在她臉上停了幾秒就滑下去了,岑夏有一瞬間心裏很難過,她微微嘆氣:“我怎麽這麽笨,都幫不上姐姐。”
季晚卿擡手哄。
——咱們家有一個人聰明就可以了,你做我助理。
職場彎彎繞繞的東西多,以前她不想讓她見識這些,可是自從上次出事之後,她就恨不得把她拴在身邊,哪怕是遇到危機,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那樣的絕望,她不敢再經歷第二次。
岑夏開心了,小臉在季晚卿脖頸兒上蹭了下,嘟囔着說:“真的嗎?我真的可以當姐姐助理嗎?”
季晚卿點頭。
岑夏抱着她,臉貼她臉上,笑着說:“姐姐的貼身助理可了不得,那以後唐大哥和嚴醫生他們,都得聽我的,山卿也得聽我的!”
季晚卿心裏很踏實,她擡了下胳膊。
——老板有點撐不住了,小助理。
岑夏把她從輪椅上抱起來,往床邊走,邊走邊說:“小助理這就伺候老板去睡覺!”她偏頭,看着她的眼睛輕輕呢喃:“老板需要特殊服務麽?”
季晚卿長睫輕輕顫了下,別開視線不看她。
岑夏抱她到床上躺下,低頭在她臉頰上親。
季晚卿偏頭躲,岑夏硬追,她身上沒有半點力氣,累得眼皮都擡不起來,便只好擡手求饒。
——折騰不動了,夏夏。
岑夏不鬧她了,淺淺啄了一口,撚上被子讓她睡。
季晚卿硬撐着睜開眼:你別走!
岑夏說:“我不走,我陪着你!”
她這才合上眼眸,但還是不敢直接睡過去。
公司現在在緊要關頭,公關部在極力消除網上的黑料,法務部在着手官司的事情,她接下來可能就要出庭,白天大多數時間都是要想辦法騰出來的,只能趁晚上的時候,讓嚴雙上來檢查身體,一邊接受治療,一邊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季晚卿緩了不到半個小時,法務部小劉那邊就有了新的消息,他說一切準備就緒,問季晚卿什麽時候可以出庭,出庭前一晚,公關部會把相關帖子放出來,信息部那邊會想辦法把它頂到頭條,現在三方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等季晚卿發話。
她算了下時間,跟嚴雙商量了下,決定今天晚上就把帖子放出去,明天出庭。
季晚卿喉嚨的事,時隔一年之久,暫時找不到人為的證據,但是她住院那段時間,季家人把她控制在病床上,不讓上廁所這事對她身體造成的損傷很明顯,那波伺候她的傭人裏面,有宋管事,這期帖子,只是針對解雇傭人事件的回應。
嚴雙已經針對她的病情,拿到了個權威醫院的相關證明,加上網上最火的那段視頻,宋管事端着藥,看岑夏的眼神,以及季晚卿當面怼她的細節。
如果官司勝訴,很多網友便會随之倒戈,宋管事會反過來成為焦點,強大的壓力之下,她勢必會找季夫人幫忙,季晚卿這邊可以順藤摸瓜,這期間嚴雙會努力尋找當年她被陷害的證據,等時機成熟,再放出來空靈歌後事業巅峰期突然失聲的真相。
從邏輯上來講,這樣計劃是沒錯的,但是實施起來,得有多艱難大家都心裏清楚。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季晚卿把嚴雙留下來,給她檢查身體,喉嚨上的病她知道一時半會治不好,她想先站起來,這樣最起碼生活上可以自理。
嚴醫生檢查完之後,決定先用比較保守的針灸之術試試她的腿,但是他擔心季晚卿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住,反複确認之後才行的針。
行針過程很痛苦,岑夏在身邊陪着,緊緊握着她的手,季晚卿一開始還能忍,後面實在難受得厲害,眼睛都失焦了。
岑夏吓壞了,眼巴巴看着嚴雙,哭着求:“嚴醫生,這樣下去姐姐會死的!”
嚴雙作為醫生,治療過程中心很硬,他根本不理岑夏。
等到施針結束的時候,季晚卿渾身被汗水煮透,她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隐隐聽到岑夏趴她旁邊抽泣。
她的手還被自己緊緊地攥着,當時太難受,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死命握着她的手,肯定弄疼她了,她想看看她,但是眼睛裏聚不上光。
岑夏說:“姐姐,結束了……”
季晚卿緩了好一會,才隐隐約約看清她的輪廓,她艱難地擡起手臂,想摸一摸她的臉,岑夏半趴着貼過去,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一連一聲地說:“姐姐,沒事了,我在,我在……”
嚴醫生湊過來,着急确認一下病人的情況,前面稱呼都不加了,直接問:“怎麽樣?緩過來點沒?”
季晚卿聚焦起來的第一縷目光竟然是質問嚴雙:“你有沒有欺負她?”
她知道嚴雙的性格,平時都冷漠得很,行醫途中更是不理會任何人,岑夏吓哭的時候,他肯定不會哄她。
事實确實如此,岑夏都那麽求了,嚴醫生一句安慰的話都沒,全程冷血的看着。
嚴雙被質問的有點懵,但他真的很佩服季家大小姐的這種意志力,自己都要死了,還惦記着她的小媳婦受到驚吓時有沒有及時得到安慰,但是他真的很想說:“大小姐,我是行針的醫生,不是心理咨詢師,你的媳婦開不開心跟我沒關系!”
季晚卿眼睛裏的光又多聚了些,她盯着嚴雙。
嚴雙後背麻了一下,他看着岑夏,連忙道歉:“岑小姐,對不起,剛才情況緊急,忽略了您的擔心,小姐現在沒事了,您不要緊張!”
千言萬語,抵不過醫生一句“沒事了”,岑夏一瞬間情緒失控,緊緊握着季晚卿的手放自己唇邊親吻,一遍遍重複:“沒事了姐姐,醫生說沒事了……”
嚴雙:……
他這分量可太重了,以後行醫,絕不能把夫人留在身邊!
季晚卿又緩過來點力氣,她看着哭成淚人的岑夏,艱難地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給她。
嚴雙作為醫護人員,抱着對患者病情負責的态度,看了一眼岑夏,說:“岑小姐,小姐衣服濕透了,要麽您幫忙洗個熱毛巾?”
岑夏急忙收住情緒,連聲說:“好,好,姐姐你躺一會,我去給你拿毛巾擦一下身上的汗!”
季晚卿點頭應下,岑夏放開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往洗漱間趕。
嚴雙心裏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這個難纏的家屬搞走了。
結果他一回神,就發現季晚卿刀子眼看她,似乎在用無聲的目光質問,我好不容易看我的夫人為我哭一場,為什麽要趕走她!
嚴雙:當你季大小姐的醫生,我可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了!
季晚卿将他的微表情盡數收入眼底,給了個警告的眼神之後,便沒再為難,她緩緩擡手。
——情況怎麽樣?
嚴雙避重就輕:“能治是能治,但需要點時間!”
她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深一步的治療,他今天只是施針試了試情況,差一點把她的命給送走了,真正治療起來,需要承受的痛苦,是這次的十倍,季晚卿現在的狀況,除非先想辦法把身體養好,不然做什麽都是無用功。
季晚卿閉眸,緩了好幾秒,才睜眼看他。
——明天就要開庭了,先找證據吧,需要我配合的,盡管開口。
嚴雙說:“好!”
他準備收拾藥箱回去,又不放心地擡頭看她,這個時候岑夏拿着兩條毛巾跑了過來,她的手被熱水燙得通紅,但毛巾是溫熱的。
嚴醫生把想要說的話憋了回去,拎起藥箱出門,說:“岑小姐,那我回去了,有事叫我!”
岑夏說:“謝謝嚴醫生,謝謝你!”
那是給她姐姐行針施藥的人,她很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