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珍珠淚
宴名姝的唇甚至沒來得及合上,黑暗中,沈教授仿佛變了一個人,所有力量都積壓在她唇上,重重吮吻。
極度慌亂之下,她已經忘記了如何呼吸,只能緊張地感受着沈教授帶着些混亂的灼熱氣息灑在她臉上,似極輕柔的羽毛,撫摸她。
宴名姝癱軟在床上,沈教授在她上方,像一個難以掀開的金屬罩子,她四面八方都被沈教授圍住,腦袋有些暈乎乎,最清晰的感覺是嘴唇有些痛。
一種既安全又危險的矛盾感正裹挾着她。
宴名姝沒經歷過這種事,身體本能戰栗,眼睛不由自主流出兩行淚來。
晶瑩的眼淚像珍珠,在黑暗中閃了閃,沈君蘭也是第一次同人接吻,閉上了眼睛,重重吻名姝的時候,她嘗到了微鹹的淚,沒有立刻退開,而是放輕力度,去吻順着名姝臉頰流下的珍珠淚。
輕輕的吻面頰又與之前重重吻嘴唇的窒息感不同,名姝可以出聲了,嗚咽着小聲哭了起來。
這哭聲過于可憐巴巴,任誰聽了都會心軟。
沈君蘭又去吻了一下名姝的嘴唇,哭聲在剎那間堵住,她成功将名姝的聲音吞了進去,但那聲音帶着委屈和害怕的震動傳到她嘴唇上,經由口腔、喉嚨、一路震到她心髒。
再是欲.望出籠的強硬心也被軟化了。
沈君蘭放開名姝,坐起身,打開了燈。
燈光亮起的一瞬,名姝往被子裏一躲,沈君蘭看見被子全被名姝扯了去,被子裏鼓鼓的,小小的一團,瑟縮着。
沈君蘭伸出手,想安慰名姝,又忽然頓住,這時候再觸碰,只能叫名姝更害怕。
不過沈君蘭并不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一親芳澤的滋味确實美妙,如果不是名姝情況特殊,她一定會一做到底,可名姝的狀況顯然不允許她這樣做。
“名姝。”沈君蘭調整好呼吸,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平和。
名姝沒聽見,她躲在被子底下悄悄抹眼淚,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哭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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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教授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沈教授也有資格跟她想象中不一樣。
沒資格的人是她,因為她是被幫助的人,她沒有理由要求願意幫助她的人良善且無私。
沈教授先前也分明說過要她履行作為妻子的義務,因為沒有愛情,她本能地把夫妻生活中極重要的一環給忽視掉了,只想承受自己能夠承受的,只因沈教授在她心目中溫柔端方,值得敬重,就暗自期望沈教授不會像黃老板一樣向她索求肉.體上的歡愉。
但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她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
宴名姝用力咬着自己下唇,越想越難過,越想越愧疚,對于沈教授,她好像一個不願意履行合約的騙子。
“名姝。”沈君蘭的手終究還是落在名姝身上,隔着一層被子。
名姝果然害怕地往旁邊躲開。
“我們談談吧,名姝。”沈君蘭盯着身旁小小鼓包,蹙着眉,嗓音卻依舊溫和。
老師做久了,初始再溫和,後期也免不了變得嚴厲和歇斯底裏,能對學生态度始終如一的老師少之又少,沈君蘭覺得自己之所以前後保持得一致,是因為自己在重點學府工作,學生素質普遍高,願意學,也尊重師長。
頭一個讓她頭疼的學生是名姝,之前在校園時是,現在出了校園還是。
之前在課堂上是,現在在床上還是。
她也想擺擺老師長輩的架子,但名姝已經太過可憐,用不着她再吓,名姝更需要的是耐心和呵護,這一點,一年前,她就已經弄明白,可惜名姝對她知之甚少,她也猜想到自己先前在名姝心目中的形象大概是沒有那方面欲望的,包括她自己的好友,于樂也這樣形容她,過分禁.欲,仿佛沒有欲.望。
言語太過蒼白,這種事也難以啓齒,畢竟做過名姝教授,她不得不直接用行為來讓名姝認清這一點,當然,最主要的因素,還是她已經忍不住。
如果她能夠再耐心一點,總會想到比方才強吻更溫和、更容易讓名姝接受的方式。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沈君蘭舔舔自己沾染了名姝味道的嘴唇,很快便接受了這一點。
名姝不說話,她便耐心等着,調整了一下坐姿,向後倚着床靠。
良久,名姝終于願意出聲,極低極低的帶着哭腔的一聲“對不起”穿過被子,悶悶地透出來。
“沒關系。”沈君蘭道:“我也有錯,我沒有考慮你的接受度,忽然強吻你,你被吓到也是情有可原。”
名姝愣了一下,沒想到沈教授會對自己剛剛的行為那樣下定義,她剛剛自我反思,只是覺得沈教授其實也是個腳踩堅實土地的凡人,也有七情六欲,要她履行一個妻子夜間應該履行的義務也正常。
“沈教授,我……”腦子很亂,宴名姝沒法說清楚自己為何本能抗拒那件事,只得又說一句對不起。
沈君蘭道:“不用道歉,名姝,夫妻之間,一方不願意,另一方需要尊重,這也是夫妻需要共同履行的義務。”
“可是,我們并不是……”
“傳統意義上因愛結合的夫妻?”
“……嗯。”
“你覺得我們之間更像單純的交易?”
“難道……不是嗎?”
宴名姝躲在被子底下,能看見一點外面的亮光,她眨了眨已經止住淚,但依舊朦胧模糊的眼,疑惑地想:難道沈教授除了單純覺得她适合做妻子,還對她有什麽特殊感情?
沈君蘭好半晌沒有說話,她也被自己的問題給問住了。
兩個人都靜靜沉默了很久,沈君蘭終于再度開口。
“名姝,剛剛是你的初吻嗎?”沈君蘭問。
宴名姝點了點頭,後知後覺沈教授看不到被子下她是何動作,又應了一聲。
“是因為初吻被沒有感情的教授奪走,所以你這樣難過?”
“……我也說不準是為什麽,就是難過。”
宴名姝忽然想起她曾經聽大學舍友談論過一個問題,沒有愛情,也能跟對方做親密的事嗎?印象很深,幾位舍友都說當然可以啦,世界上這麽多人将就着結婚,雖然沒有愛,但結婚就免不了要做親密的事啊,宴名姝當時沒有吭聲,舍友也不關心她想什麽,夜晚同玲玉一起在學校湖邊散步時,她問玲玉這個問題,才終于聽到有人跟她答案一樣,不喜歡的人,怎麽都是不能接受的,牽手不行,接吻不行,更親密的後續動作,就更不行了。
現在,宴名姝已經沒有資格說不行了,她已經同沈教授牽過手,還接了吻,後續也會接連發生。
宴名姝一直都覺得命運不受自己掌控,但還是第一次徹底脫軌,行為完全偏離她的本心。
想到這裏,她難過地嘆了一聲氣,沈教授竟也嘆了聲氣,兩人聲音重合,沈教授那聲氣嘆得還要更長一點。
宴名姝當然知道這與她有關,她想起那已經交到弟弟手上的一百萬,強烈的愧疚感像一團火包裹她心髒,熱烈地燒起來,譴責她辜負沈教授選擇她的信任。
用力咬了咬下唇,咬出血珠來,宴名姝的心也跟着刺痛一下,她鑽出被子,神情怯怯,行為卻是很勇敢的,她強迫自己挪到沈教授身邊去,她暫時還不會別的,目光定住沈教授顏色淡淡的薄唇,閉上眼,獻祭般地主動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