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七八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 眨眼一晃而過。
明芙不是沒想過和陳嶼舟再見面會是何種場景，但就昨天的情況來看，顯然不在她設想的範圍內。
這一晚她也沒怎麽睡好，光怪陸離的夢境一個接着一個, 她夢到了最開始見到陳嶼舟的那天, 夢到了他閑散的說要追自己的模樣, 也夢到了高中畢業前她和他最後臨別的那個擁抱。
一年多的相處光景在夢裏重新走過一遭，第二天明芙被鬧鐘叫醒的時候恍惚了好一陣。
她驀然想起一句話——
思念一個人太久，是會重逢的。
按掉鬧鐘，盯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明芙掀開被子起床。
洗漱完從房間出去，陶璐正好拿着杯子回房間，見到明芙走過去靠到她肩上：“去上班了啊。”
明芙“嗯”了聲, “你又熬了個通宵？”
“是啊, 出版社那邊催得急, 只能連夜改稿子。”陶璐打了個哈欠, 很快又興奮起來：“我的稿費到賬了，我們今晚搞個火鍋慶祝一下？”
“可以。”明芙點點頭：“那我今天早點回來。”
“嘿嘿, 好。”陶璐沒再耽誤明芙，從她身上起來：“快去上班吧小勞模，路上注意安全！”
“好。”
換上鞋推門出去, 安靜的樓道裏響起“咔嗒”一聲門被關上的聲音，明芙下意識擡頭看去。
隔壁的房門緊閉。
應該是新鄰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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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往電梯那裏走去。
電梯正好停在他們這一層, 省去了不少時間。
進了電梯後明芙想起什麽, 點開微信看了一眼。
昨天晚上給陳嶼舟轉過去的錢他還沒有收。
或許是還沒有看到。
明芙抿了抿唇, 把手機放進了包裏。
她的車送去保養還沒取回來, 今天時間夠用，她沒打車，去乘了公交。
和上學的時候一樣，挑了最後一排的位置坐下。
巧的是，前排坐了兩個穿着長立校服的高中生，一男一女。
女生紮着馬尾，校服妥帖的穿在身上，相比之下男生就随意多了，校服外套松垮的挂在身上。
女生大概是在生氣，不管旁邊的男生說什麽都不理。
男生拽了下她的頭發，湊到女生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女生總算是給了點反應，扭頭瞪了他一眼，臉蛋紅紅的。
明芙坐在後排看着，有瞬間的恍然。
事務所在長立中學的前幾站，公交車內響起到站提醒，明芙回過神來，下了車。
剛到事務所門口，身後就有人出聲喊她。
明芙轉過身，對來人微微颔首：“師兄。”
馮越走到她身邊，“我買了咖啡，這杯給你。”
明芙正想拒絕，又聽馮越說：“大家都有，你拿着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只好接過來：“謝謝師兄。”
兩人一起進了事務所，朱樂樂見狀打趣了句：“明律和馮律今天一起來的啊，你們可真是我們律所的一對勞模。”
明芙淡淡道：“門口恰好碰到。”
馮越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笑着把手裏拎着咖啡放到前臺：“給大家買了咖啡，你們分一下吧。”
“哇，謝謝馮律馮律真好馮律最帥！”朱樂樂接過咖啡拍了下馬屁，想起什麽，轉頭對明芙說：“對了明律，你那個離婚案的委托人來了，在會客室等你呢。”
“好，我知道了。”
明芙沒在耽擱，立刻上樓。
去二樓辦公室拿了相關資料轉身上了三樓，寬敞整潔的會客室裏坐着一位穿着樸素的女人，雙手捧着杯子，有些局促的模樣。
明芙走到她對面坐下：“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提前來了，來晚了。”
女人聽到聲音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連忙擺手“沒關系沒關系，是我來早了。”
“您坐。”明芙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嗓音溫和：“您是想再補充些什麽證據嗎？”
“不是不是，我是想——”女人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我來是想撤銷案子的。”
明芙蹙起眉：“是出了什麽事嗎？還是有什麽困難？如果您是顧慮費用，我們——”
“不是，不是因為費用。”女人打斷明芙：“我丈夫和我道歉了，他那天喝了酒也不是故意打我的，而且我後來想了想，是我沖動了，因為一次吵架就離婚，誰家兩口子還沒有吵架的時候。”
“可您上次過來的時候說的是您丈夫經常家暴您。”
女人“啊”了聲：“是嗎我不記得了，那可能是我說的氣話。”
看着女人略微有些勉強的笑容和捂得嚴嚴實實的打扮，就知道她在說謊。
明芙試圖進行勸說，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女人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明律師，謝謝你的幫忙，但我真的不想起訴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即便知道女人有難言之隐，但當事人主動放棄，明芙就是有心幫忙也沒辦法再插手。
她也跟着從椅子上站起來：“我送您出去。”
将女人送到事務所門口，明芙還是沒忍住，對女人說：“如果您以後還有什麽需要的話就聯系我。”
話音剛落，她就被一股大力推向了一邊。
男人粗糙的辱罵随之響起：“還聯系你什麽？就是你慫恿我老婆要離婚的是吧？你們這些律師怎麽淨幹這些破壞別人家庭的缺德事，賺黑心錢，我呸。”
一邊說着還一邊想去推搡明芙。
“诶！幹什麽呢你！”朱樂樂從屋裏看到這情況，立刻跑出來。
那個男人也是個外強中幹的，見有人出來，罵罵咧咧了兩句，拽着女人走遠了。
胳膊肘怼到牆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明芙撐着牆站直身子。
朱樂樂過去扶她：“沒事吧明律？”
“沒事。”
朱樂樂氣得不行：“這都什麽人啊，自己打老婆還把髒水破別人身上，那女的也是，怎麽什麽都不說。”
明芙往前方看了眼，男人粗魯的扯着女人的胳膊，說話聲音大到引起周圍路人的注視，她收回視線，跟朱樂樂說：“剛才門口的這段監控拷給我，留着備用。”
明芙回了辦公室就開始忙工作，把她從一對卷宗資料裏叫出來的是外賣送到的電話。
挂了電話她按着後脖頸轉了轉腦袋，從辦公室出去拿外賣。
事務所的茶水間設計的很寬敞，中間擺放着一張長方形實木桌，足夠容納事務所裏所有的人一起吃飯。
明芙在前臺取了外賣拿到茶水間，找了個椅子坐下。
沒多久朱樂樂也抱着她的午飯過來坐到了明芙旁邊：“明律，你點的什麽呀？”
明芙打開外賣盒給她看：“沙拉。”
“這麽素啊，怪不得你這麽瘦。”
“沒什麽胃口。”
朱樂樂看了看明芙面前滿滿當當的綠又看了看自己飯盒裏滿滿當當的肉，嘆了口氣：“瘦子在減肥，胖子在吃肉，這年頭當個骨感美女可真難。”
明芙看了她一眼：“你不胖啊，身材勻稱，看着很漂亮。”
朱樂樂“嘿嘿”笑了兩聲：“真的嗎，那我就放心吃了。”
明芙也笑了笑，低頭吃飯。
朱樂樂吃飯的時候喜歡刷帖子，指尖在屏幕上亂點着，沒找到什麽有趣的帖子，準備放下手機的時候，手指又無意識往上劃了下，看到加載出來的新內容後，她立刻點了進去。
看完帖子後，“我操”出聲：“這都21世紀了怎麽還在這兒搞南拳。”
明芙被她的一驚一乍吓到，把掉落在桌上的番茄用紙包好，扭頭問：“怎麽了？”
“就是這帖子啊。”朱樂樂把手機推到她面前：“那女孩明明是受害者，底下一對男的非在那搞受害者有罪論，又是那一套說詞‘為什麽只侵犯你不侵犯別人’我真是服了，但凡是個人都不會說出這種畜生話。”
“還有她爸媽也是，自己閨女出了這種事不想着報警找出兇手反倒只顧着面子，可真是奇葩。”
明芙看到标題中帶有的“性侵”二字後，眼神一頓。
帖子是前不久發出的，根據發帖者本人描述，她昨晚受邀去給同學過生日，有男有女，散場的時候大家一起喝了杯果汁，但是等她出了KTV沒多久就覺得頭暈，意識開始模糊。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酒店，身體感到多處疼痛，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麽可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雖然沒經歷過這種事但學校裏也有專門的性教育課，她隐約猜到了什麽，慌亂地跑回到家後和父母說了這件事，但是父母不同意她報警，不想讓街坊鄰居知道，怕丢人，她很無助，所以發帖來求助。
底下的評論區有支持她去報警的，也有說風涼話的——
【不讓報警怕丢人還發帖，那不是讓更多人知道了，更丢人？】
【誰讓你非要晚上出去玩，不是我說，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身上穿的布料少得可憐，有些事也是活該攤上。】
【女孩子盡量還是不要晚上出去吧，雖然現在是法治社會，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壞人啊。】
【大晚上和同學去KTV玩的本質上也不是什麽好女孩吧。】
【評論區真是讓我大開眼界，2022年了還有沒進化完全的碳基生物呢？帖主都說了自己是未成年沒有能力，父母不支持她沒辦法了才想着來網上求助幫忙，如果不幫忙也別噴屎行不行？】
【她出去玩，她穿成什麽樣那是她的自由，不是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沒有道德底線的狗東西犯罪的理由，評論區的雜碎們能不能閉麥。】
明芙匆匆幾眼看完，她把手機推回去：“帖子轉給我。”
說完，起身回了樓上。
“啊，哦。”朱樂樂有點懵，看到她還放在桌上的沙拉後，揚聲問：“明律你飯還沒吃飯呢！”
上午陳嶼舟到了醫院就進了手術室，做完一臺手術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他也沒什麽胃口，想着去一樓大廳買杯咖啡提提神。
換上白大褂從辦公室出來，他一手捏着脖頸轉了轉放松頸椎，另只手随意的插在兜裏。
剛出電梯，他一擡眼就看到了低着頭迎面走過來的那道熟悉身影。
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下一秒，那人就按照他預想的那樣撞了上來。
“不好意思，對不起。”
略有些急促的語氣在陳嶼舟耳邊刮過，明芙沒有擡頭，徑直往前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她折返回去：“醫生你好，我想問下——”
明芙沒注意自己問的人是誰，靠近之後聞到對方身上的冷香後，存留在記憶深處的味道像是引起了共鳴，聲音頓住，在她反應過來的前一秒，男人的冷冽的嗓音在頭頂落下：“問什麽？”
作者有話說：
各位娘娘對不起！今天更新晚了，我賠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