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懲罰-教唆-刷負 (1)
簡安眠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 照例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小綠,瞄一眼他的《鳴鸾》。
《鳴鸾》的總收藏果然已經破十萬了,甚至還把《死退》從首金的位置上擠了下來。
簡安眠本來還擔心咕咕咕噠會不會不開心, 但是咕咕咕噠态度一如既往,就跟自己上了首金一樣高興, 又是恭喜他又是誇他,還說他們兩個要一直一起待在金榜上,一直一起貼貼。
簡安眠這才放下心來, 回複了咕咕咕噠幾條消息, 就準備去洗漱吃飯。
他之前接了幾個咕咕的單子,其中有預收也有連載。
預收的咕咕有自己的詳細設子,簡安眠只需要按照要求畫就行了, 一天就解決了。
連載的咕咕雖然也有設子,但是簡安眠還是去看了一下咕咕的文, 讓人物在腦海中的形象更加清晰。
最後交的稿子雙方都很滿意, 簡安眠把稿子加水印發了微博,艾特了約稿咕咕,獲得了雙方粉絲異口同聲的好評,和咕咕友情互關了一下,然後又從對方微博吸了一些粉絲過來……
既然開了一個畫畫的頭,簡安眠幹脆直接把這號當做寫文和畫畫的雙栖號,把他之前給自己和咕咕咕噠畫的封面也都上傳相冊了。
其他咕咕的單子是解決了, 剩下的,就是他自己打算給《鳴鸾》畫的十幅插畫。
其中有兩張雙人半身,兩張單人半身, 兩張Q版全身,剩下四張是文裏最出彩的幾個配角。
因為插畫功能一次最多只能上十張圖, 而他文裏配角太多了,所以這四張圖只能讓一堆配角擠一擠,盡量能擠的就都擠進去……
任務一下子就變得好多!
沒辦法,簡安眠只能從自己寶貴的睡眠裏勻出一點時間出來,含淚趕稿。
萬幸的是他手裏還有一點存稿,不至于面臨裸奔的慘案,要不然他直接原地去世算了!
簡安眠在洗漱的時候,就在腦海中大致安排了一下今天一整天的任務。
吃完早餐後,就立刻回卧室,回籠覺是睡不了了,早上必須把所有角色的草圖畫出來,下午至少解決掉兩個主角的兩張雙人。
晚上就不畫畫了,晚上他得碼字了,每天3000字是基礎,要保持手感。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簡安眠下樓之後,照例先去沙發,向等待他的宴執陌道早安。
宴執陌從小綠論壇的八卦裏退出來,熄滅了手機站起來,眸光淡淡地瞥了簡安眠一眼,沒有回應,徑直朝餐桌走去。
簡安眠微微一頓,敏銳地察覺到男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過他也沒敢問,抿着嘴唇,像只小狗狗似的,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的屁股後面到了餐桌,然後習慣性地站着沒動。
然而,宴執陌甚至都沒有像往常一樣幫簡安眠拉開凳子,自己徑直就坐下來了。
傻等着的簡安眠愣了愣,臉上頓時泛起了尴尬的紅色,低着腦袋,趕緊拉開椅子坐下了。
宴執陌在用餐的時候,通常都會特意坐在簡安眠的身旁,輕聲細語地照顧他,幫他擦擦嘴巴又擦擦手什麽的。
可是這一回,宴執陌卻第一次坐在了簡安眠的對面,垂着眼皮,優雅卻沉默地享用着自己的早餐,完完全全無視了面前的簡安眠。
簡安眠終于意識到了,男人對他似乎有什麽意見……
可是他最近一直老老實實地待在窩裏,哪裏都沒有去,什麽都沒有做啊?
簡安眠迷茫無措,又因為男人的冷臉而提心吊膽,甚至還有一絲委屈。
他沒有發現,他已經被男人慣壞了。
宴執陌一直以來都對他太好,以至于宴執陌的态度只要一變,簡安眠就受不了了。
換做最開始的時候,簡安眠哪裏敢對宴執陌鬧小脾氣。
簡安眠如坐針氈地吃着早餐,在腦海中細細将自己最近做過的所有事情全部數了一遍,愣是找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
好在宴執陌也沒想這麽僵持下去。
宴執陌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便站起來,一邊擦拭嘴巴,一邊低沉地說了一句:“吃完了到書房來找我。”
然後便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簡安眠雖然從來沒有讀過義務教育,但他從男人的聲音裏,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只有上過學的小朋友才能體會到的“下課後到辦公室來找我”的驚悚感。
簡安眠味如嚼蠟地吃完早餐,磨磨蹭蹭地上了樓,來到宴執陌的書房門前,躊躇了半天都沒敢進去。
門內的人卻仿佛知道了他的到來,一聲聽不出情緒的低沉嗓音從門內傳來。
“進來。”
簡安眠咽了一口唾沫,只好硬着頭皮把門推開了。
他揪着下衣擺,小心翼翼地走到書桌前面,幹巴巴地喊道:“宴……宴先生?”
宴執陌淡漠地掀起眼皮,指尖不輕不重地叩擊了兩下桌面,沉聲問道:“簡安眠,知道你做錯了什麽嗎?”
被直呼全名的簡安眠委屈地撇了撇嘴,是真的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不知道。”
“行,那我就直接說了,”宴執陌語氣忽地變得嚴肅起來,“前段時間,你是不是好幾次都被挂論壇了?”
簡安眠猛地從男人嘴裏聽到“論壇”這兩個十分網絡化的用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道:“宴執陌,您怎麽知道的?”
“如果不是牧子翁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在網上受了這麽大的欺負。”宴執陌從書桌後面站了起來,沉着臉一步步走到簡安眠面前,高大的身形十分有壓迫感,咬着牙問,“為什麽在網上受了委屈,不告訴我?”
簡安眠一愣,心虛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擺說:“其實我沒覺得有多委屈,就沒想過要告訴您。”
——沒想過要告訴您。
不管有沒有覺得委屈,簡安眠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産生過要将這件事情告訴男人的念頭。
宴執陌深呼吸,雙拳不自覺緊握。
他知道,小朋友現在根本沒有将他當成自己的庇護,并沒有給予他完全的信任。
如果是真正的親密無間,應該恨不得将自己大的小的一切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對方,并且絲毫不用擔心自己會打擾到對方。
簡安眠現在對自己還是敬畏居多,什麽都不敢說,什麽都不敢做。
雖然他總是在強調,不要怕打擾到他,但是簡安眠短時間內根本改不了。
他早就知道的,感情不能一蹴而就,尤其是像簡安眠這樣敏感又嬌氣的小朋友。
沒關系,那就慢慢來。
他這輩子已經認定了簡安眠,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慢慢教導。
如果簡安眠不敢說,他就逼着簡安眠說。
如果簡安眠不敢做,他就逼着簡安眠做。
當習慣成為自然、自然成為依賴,簡安眠便再也離不開他了。
宴執陌忽地抽離了身子,一步步回到了書桌後面,拉開椅子,不疾不徐地坐了下來,深黑的雙瞳平靜地望着簡安眠說:“你是壞孩子。”
簡安眠心忽地一驚,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聽過男人這樣喊他了,現在忽然聽到,如同在他身體裏打開了一個隐藏的開關似的,簡安眠忽然着急起來,急切地想要男人原諒自己,急切地想要擺脫掉這個莫名讓自己煩躁的稱呼。
“對不起!”簡安眠慌慌張張地撲到男人的桌前,伸手想去抓男人的手臂,一邊可憐巴巴地道歉,“宴先生,對不起,我錯了!”
然而男人卻在少年即将碰到自己的前一刻,無情地抽走了自己的手臂,搖頭道:“不,我不原諒你。”
簡安眠頓時愣住了。
宴執陌拾起桌上的鋼筆,用筆帽擡起簡安眠的下巴,在少年因愣神而微微開啓的唇瓣上輕輕點了點,眸色黑沉地說:“你是壞孩子,所以我要懲罰你。”
他放下筆站起來:“跟我過來。”
說完,也沒等簡安眠反應,大步朝書房外面走去。
簡安眠眨了眨眼睛,連忙紅着臉擦了一下被碰到而微癢的嘴唇,轉身快步跟在男人身後。
宴執陌身高腿長,腳步大而快,故意沒有等簡安眠,簡安眠好幾次都快要跟不上。
直到來到了簡安眠房間門口,宴執陌總算停了下來,抱着手臂朝屋內擡了擡下巴:“進去換衣服,準備出門。”
簡安眠也沒敢問要去哪裏,連忙進去換了衣服出來。
然後,宴執陌帶着他一路走到大門口,抓過門前衣架上簡安眠的帽子、圍巾和手套,丢給了簡安眠,自己則拿過大衣披在了身上。
以前每一次出門,男人都會親手幫簡安眠帶帽子、圍巾和手套的。
簡安眠心裏一下子産生了落差感,委屈巴巴地自己穿戴好了。
宴執陌掃視了簡安眠一圈,看到小朋友臉上的口罩有點歪,下意識想擡手,幫簡安眠把口罩調整好,然而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又忽然反應了過來,然後在小朋友亮晶晶的注視下将手收了回來,只丢下一句:“把口罩戴正。”
便轉身推開了大門。
簡安眠咬了一下嘴唇,低下頭,自己把口罩戴好了,只覺得心裏莫名堵得慌。
……
宴執陌帶簡安眠去了宴氏。
正好年已經過完了,打工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上班了,而因為假期停下來的工作,又需要重新着手處理,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集團裏步履匆匆的,全是打扮的利落幹練的精英男女。
嚴肅莊重的氛圍油然而生。
簡安眠瞬間社恐了,害怕了,如同貼近屬于自己的避風港似的,本能地朝男人靠近,想要和往常一樣,在密集吵鬧的人群裏緊緊牽住唯一能夠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男人的手。
但是這一次,男人并沒有牽住他、擁抱他、用他溫柔低沉的嗓音安撫他。
而是在他靠近的時候,故意和他拉開一米的距離,使兩人一直處于近在咫尺、卻怎麽都碰不到的狀态。
而當他伸出手,想要觸碰男人的時候,男人更是會直接無情地躲開,連一片衣角都不讓碰。
簡安眠頓時委屈地要死。
為什麽不讓他碰?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好想碰碰!他好想貼貼!QAQ
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渴水的旅人,明明清冽的泉水就在眼前,只需要伸出雙手捧一把,便能輕輕松松地喝到,那泉水卻忽然在眼皮子底下長了腿,跟吊在驢子嘴巴前面的胡蘿蔔似的,要死要活都嘗不到。
直到此時,簡安眠終于意識到,男人嘴中的懲罰究竟是什麽了。
男人故意帶他來人多的公司,讓他見到好多陌生人,卻不讓他靠近自己,不讓他找自己尋求庇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男人實在是太壞了!!
宴執陌确實是故意的。
他原本可以從地下車庫帶着簡安眠直接乘坐電梯到達樓上,但是他沒有。
他非要帶着簡安眠走大門,直面人群和陌生的面孔,然後才坐電梯去樓上。
簡安眠本來一看又要坐這部電梯,心裏還有點害怕,都準備一路閉着眼睛了,然而當他踏進去後才發現,總裁專用電梯……真的被塗黑了。
說是塗黑,其實不太恰當,應該是原本透明的電梯表面,被新覆蓋上了一層不透光的材質。
宴執陌實現了當初他的諾言。
當初簡安眠在電梯裏暈倒之後,宴執陌立刻就吩咐宇文馳,把總裁專用電梯進行了改造。
電梯裏面的人……也确實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太陽了。
雖然電梯名為總裁專用電梯,但其實也不是只有總裁一個人能用,集團裏好幾個高層管理員手裏也有總裁專用電梯的卡。
所以不只是宴執陌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太陽。
而是集團裏的所有高層管理員都再也看不到外面的太陽……
對于宴執陌的狗屎行為(劃掉)奇葩行為,股東們自然是不敢有異議的,但有幾個董事長不喜歡黑電梯,就喜歡看到外面的太陽。
于是,自從總裁專用電梯被塗黑後,那些沉迷于曬太陽的董事長,就老是喜歡和員工們一起擠員工電梯,搞得員工們現在坐電梯都沒有辦法自由唠嗑和吐槽了,簡直叫苦不疊。
話又說回來。
出了電梯之後,宴執陌帶簡安眠去了自己的專屬辦公室,然後讓簡安眠坐在沙發上等着。
辦公室也挺不錯的,怎麽都比屋外好。
就在簡安眠為自己終于來到了一個安靜密閉的空間而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宇文特助帶着一堆文件匆匆進來,看到簡安眠時,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禮貌地打了招呼,上前向宴執陌彙報了近期工作,說是要開會。
簡安眠心下一喜,既然要開會,那不就是沒他什麽事兒了?
然而男人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簡安眠美好的幻想瞬間破滅。
“簡安眠,跟着我。”
宇文馳聞言,神色奇妙又複雜地看了簡安眠一眼。
今天會議的內容,主要就是接下來一個季度的工作方向,倒是沒有什麽聽不得的。
不過盡管如此,也從來沒有一個老總會帶着親屬一起開會啊!
宴總和他的小嬌妻,這又是在玩兒什麽新型游戲呢?都玩兒到會議上去了!
簡安眠是真的傻眼了,不是說要去開會嗎?難道他也要跟着去?不會吧???
宴執陌還真就要帶着簡安眠一起開會。
他從将簡安眠帶出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今天一整天,無論他去哪裏,簡安眠都必須跟他寸步不離。
當簡安眠戴着口罩低着頭,跟在宴執陌屁股後面一起走進會場的第一刻,現場老總還沒意識到簡安眠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是宴執陌新找的小助理。
只是這個小助理看起來膽子也太小了一點,連頭都擡不起來,光是走了兩步路,耳朵尖都紅透了,也忒經不住事兒了。
然而等到宴執陌親自搬了個凳子,放在自己的主位旁邊,讓簡安眠坐下來自己玩兒,老總們算是徹底看不懂了。
說是助理吧,可這人既不做筆記,又不帶錄音筆,甚至還兀自玩兒起了手機。
可要是不是助理,為什麽能和宴總一起坐在主位上?這不是讓他們擡頭就能看見?
這個小家夥到底是進來幹什麽的?
因為宴執陌也沒有介紹一下簡安眠的身份,把人丢旁邊就自顧自開會去了,導致老總們搞不清楚簡安眠的定位,整場會議期間,目光幾乎都停留在簡安眠身上。
主位上的簡安眠簡直痛不欲生。
他早該想到的,男人可是社死之王,自從他跟了男人之後,他社死了多少次!沒有什麽事情是男人做不出來!
主角攻,你是真的狠啊!
在原著裏一邊開會,一邊手握遙控器,偷看手機屏幕裏的監控,在主角受上課的時候,操控主角受體內的小玩具。
現在輪到他,雖然沒有小玩具,但是卻要他社死是不是?
這個地球他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簡安眠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時間這麽漫長。
整個會議一共長達兩個小時,在這兩個小時期間,簡安眠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絲一毫地流逝。
身體從一開始的如芒刺背到漸漸麻木,急促的心跳撞得胸壁幾乎失去知覺,極速沖刷着四肢百骸的血液快要把他的靈魂都燒成了灰。
到最後,簡安眠連自己到底是不是還活着都分辨不清楚。
救命啊……讓他出去!讓他出去!
對不起,宴先生,他真的知錯了,他想回家嗚嗚嗚……
會議結束的那一刻,簡安眠真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宴執陌朝着宇文馳耳語了幾句,宇文馳恭敬颔首,然後走下去,像是趕羊似的,趕緊把下面磨磨蹭蹭的人都趕了出去,自己作為最後一個走的之前還貼心地幫宴總和小夫人關上了門。
出了門之後,老總們實在忍不住地圍住了宇文馳。
“宇文特助啊,剛才宴總身邊的那位,究竟是什麽來頭啊?”
宇文馳淡定一笑:“那是小夫人。”
老總們一呆,然後紛紛一臉“是他們老了,是他們老了”的牙酸表情。
連開會都要把老婆帶在身邊,宴總啊,你還能更黏老婆一點嗎?
等等,宴總和小夫人是不是還沒出來?
不是,那可是他們的會議室啊,宴總,裏面有監控的,您可千萬不要亂來啊!
……
會議室內。
房間一空,簡安眠頓時再也撐不住地癱軟在了會議桌上。
宴執陌愛憐地低眸望着少年,終于主動将簡安眠抱進了懷裏,如同施舍一般,久違的觸碰。
簡安眠甫一感到男人的貼近,立刻迫不及待地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男人,仿佛幹渴的旅人終于喝到心心念念的水,渾身的毛孔瞬間舒服地舒張開來,一直高懸在空中落不下來的心也終于平穩地回歸到了地面上。
他緊緊地用雙臂抱住男人的腰,臉蛋死死地貼住男人的胸膛,長時間的社恐帶來的極度的不安全感讓他此時徹底觸底反彈,只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男人的懷裏,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起來,眼角紅彤彤的。
簡安眠的心裏又委屈又害怕,既氣惱于男人一直不讓自己碰,又害怕着剛才那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最終還是回歸到了對男人的依賴和對男人安全感的向往,嗓音都帶上了哭腔,幾乎是毫無意識地撒嬌道:“宴先生!抱抱!”
宴執陌心滿意足地享受着小朋友難得主動的投懷送抱,垂下的濃黑睫毛遮掩住了一雙深黑的眼眸,溫柔地撫摸懷中少年單薄的脊背,悄悄在少年發梢落下一吻,聲線低緩磁性,在少年耳際情人般耳語道:“以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知不知道?”
簡安眠雙臂收緊,十指緊緊地攥着男人胸前的衣服,心甘情願地被男人熟悉卻富有侵略性的味道包圍,嗓音輕顫地回答:“我知道了……”
……
是草莓君呀,本名譚紫怡,A省某985大學的一名大三學生,寒假留校實習,就沒回去。
譚紫怡從初中就開始寫文,高中簽約小綠。
曾經,她也有過純真的初心、純粹的愛、和熾熱的追求。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寫文的熱愛漸漸被數據消磨了,她開始變得功利、學會了嫉妒別人,從最開始單純的追熱點、蹭熱度,變成了更加省心抄襲,從最開始為了打敗同期而拼了勁兒加更,變成了更加省力的舉報污蔑、在評論區故意發表負面言論,搞人心态。
她當初純白無瑕的初心,早已被嫉恨污染成肮髒的黑色。
此時,譚紫怡站在藝術氛圍濃郁的畫展裏,望着那幅鳳凰圖的眼裏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激動和不加掩飾的惡意。
還以為這個安然以眠多牛逼呢,結果還不是一個抄襲狗。
不過這一回,譚紫怡學乖了,沒有自己親自上場去挑事兒,而是默默記下了那幅畫的作者的名字——徐夏冰。
急切想要撕開安然以眠真面目的心情讓她連和男神約會都沒什麽心情了,随便找了一個借口便提前回家。
回去之後,譚紫怡先去小綠把《鳴鸾》的封面截了個圖,然後在網上搜到了徐夏冰的微博,僞裝成粉絲,用小號給對方發的消息。
【大大!!!我今天看小說的時候,發現有個作者的封面跟您的畫一模一樣!這本小說的名字叫《鳴鸾》,是小綠文學城的,作者名字叫安然以眠,大大,您說她是不是抄襲了您的畫啊,太可惡了!!!大大您快去看看啊!!!】
譚紫怡本來想把封面截圖一起發過去,結果發現,微博在對方回複之前只能發送一條消息,只能無語地等待徐夏冰回複了。
譚紫怡不知道的是,最近這段時間,徐夏冰的內心一直在飽受煎熬。
徐夏冰是京大美術生,學水彩的,他的導師是國畫出身,對傳統文化十分偏愛,同時思想又前衛而充滿創新性。
這學期期末,老師留下的期末作業,是環保主題,同時要求和傳統文化結合起來。
徐夏冰不是想象力豐富的那種,只擅長中規中矩的臨摹,因此從來只能在他導師那裏拿到堪堪壓線及格的分數。
他上高中的時候,也算得上天之驕子,是以他們高中成績最好的一批的身份考進來的。
結果現在到了京大,天之驕子一下子從頂峰落到谷底,徐夏冰實在受不了這個落差,內心裏早就憋着一股氣,既埋怨導師,為什麽總是要出這樣的題目為難他,又想讓導師對自己改觀。
正巧那次去簡安眠的宿舍收表,徐夏冰看到了簡安眠畫的畫,竟然和他期末作業的題目驚人的契合,徐夏冰便在一瞬間動了歪心思。
如果他能将這樣一幅畫交上去,這一次期末作業的分數一定能拿得很高。
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拿到了他入學以來最高的一次分數。
面對同班同學豔羨的目光,徐夏冰久違地找回了當初在高中當天之驕子的爽感。
然而,包括對他贊不絕口的導師在內,根本沒有人知道,這幅畫是他臨摹的。
但是在徐夏冰的內心深處,他又深深嫉妒着簡安眠。
一個根本就不是他們專業的人,卻拿到了他們專業期末考試的最高分。
簡安眠他,憑什麽?!
但是簡安眠的畫,又确确實實給徐夏冰帶來了不菲的成績。
一時間,徐夏冰的感覺十分複雜,但總歸是心虛的。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偷了東西的賊,根本不敢高調,甚至別的同學來找他,想看他的畫,他都壓根不敢拿出來。
他抱着僥幸的心理想,也就一個作業而已,除了導師,也不會給別人看到。
雖然他們每一次上交的作業都會以電子版上傳到學校官網……但是誰沒事兒會特意去網上搜一個大學生的期末作業呢?
徐夏冰便在享受了短暫的贊譽後,默默獨自将這個秘密藏在了心底。
原本這個秘密,是可以隐瞞一輩子的。
但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他的導師看他畫得實在太好,竟然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上一次把他的畫拿去評獎了,最離譜的是,老師把他的畫送上去了之後,甚至忘記告知他本人!
直到作品進入終極評審了,連撤回都沒辦法撤回了,徐夏冰才終于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可真是日了狗了!天知道,他一開始真的只是想單純地抄個作業而已!
據說最終獲獎的作品可以參加展覽,到時候看到畫的人就多了,暴露的可能性也就大了。
因此,自從得知自己的作業居然進入了終極評審後,徐夏冰每天都過得心驚膽戰,每天都要刷評獎官網一百次,看看最終結果出來了沒有。
之前剽竊簡安眠作品的時候有多麽竊喜,現在他就有多麽驚慌和恐懼。
簡安眠幹嘛要畫那麽好看啊艹!
他甚至恨不得燒香拜佛,求求老天爺,千萬不要讓他入選!
可惜事與願違。
他那幅畫,還真他媽得獎了!得的還是他媽的一等獎!
要知道他們這個比賽,是全國所有大學生都可以自由參加的,特等獎一共就兩個,一等獎也只有十個,到時候特等獎會直接展覽在展廳的最中央、被其他所有畫作衆星拱月地簇擁在最顯眼的位置上,而緊挨着特等獎的,就是那十個如同帶刀侍衛般圍繞在特等獎周圍的一等獎。
徐夏冰得到導師發來的喜訊的那一刻,直接兩眼一黑,差點兒當場暈了過去。
導師還在那裏:“激不激動?開不開心?”
徐夏冰想說開心你麻痹,他甚至恨不得沿着手機爬過去當場把導師給掐死!
導師完全不知道徐夏冰內心的苦痛,還在瘋狂補刀:“其實你這幅畫還差點火候,要是能再加把勁兒,特等獎也不是問題。”
徐夏冰回憶着他當初對簡安眠畫的原圖的那驚鴻一瞥,默默咽下湧到喉嚨口的血,僵硬地送走了導師的電話。
事已至此,徐夏冰只能寄希望于,簡安眠的畫從來沒有給別人看過,并且簡安眠自己也根本不會關注這個畫展,也就根本發現不了他剽竊了他的作品。
可惜他美好的幻想再次破滅了。
這天,他微博忽然收到一條私信,說是一個作者的封面抄襲了他的畫。
徐夏冰看到“抄襲”兩個字的一瞬間,這段時間一直提着的心髒立刻急促跳動起來。
他幾乎是顫抖着手,去搜索了小綠,然後在搜索欄裏輸入了“鳴鸾”兩個字。
展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幅熟悉的壯美華麗的鳳凰畫。
徐夏冰瞳孔驚恐地放大,嘴巴也啞然張大,心跳頓時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似的。
他當初看到簡安眠的畫時,确實注意到鳳凰的翎羽組成了鳴鸾兩個字。
他當時立刻去百度搜索了這兩個字,什麽都沒有搜出來,便以為沒什麽特殊含義。
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個小說書名。
所以他當初沒有搜出來,只是因為當時這篇小說還沒有發表??
再一看小說收藏量——
個、十、百、千、萬、十……十萬???
徐夏冰身體晃了晃,雙腿一軟,直接跌坐了學校裏的人行道上。
旁邊的同學吓了一跳,好心地過來扶他。
徐夏冰驚恐地揮開那人的手,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抱着手機直接往宿舍方向沖。
他一路狂奔回宿舍,在舍友們奇怪的目光下埋着腦袋鑽進床簾裏,将床簾死死拉緊,然後将目光重新投射到手機上。
那個十幾萬的數字,是如此的刺眼,一下子便染紅了徐夏冰布滿血絲的雙眼。
不是說好不會發在網上的嗎?啊??為什麽現在已經被十幾萬人都看到了?!!
他驚恐又心虛,還有對簡安眠濃濃的怨恨。
怨恨簡安眠為什麽要欺騙他,如果他早知道簡安眠會發到網上,他根本就不會剽竊了!也就不會面臨現在的一切!!!
全都是簡安眠害的!
他該死!他該死!他該死!
徐夏冰手抖得如同得了帕金森,宿舍裏明明開了暖氣,他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如此寒冷,連牙齒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戰。
他雙眼赤紅地退出了小綠,顫抖着将自己埋進了被子裏,自欺欺人地閉上了眼睛。
微博他不打算回複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想管,別再來找他了。
……
另一邊。
譚紫怡等了一上午,沒等到徐夏冰的回複,實在等不及,問了她手機裏的所有聯系人,終于拿到了京大一個學生的聯系方式。
又通過這個學生,輾轉了上十人,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徐夏冰的聯系方式。
譚紫怡用當初加簡安眠的小號,又給徐夏冰發送了一條好友申請。
徐夏冰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實在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摸過手機想要轉移注意力,結果就看到了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他也沒有多想,直接就同意了。
[你已經和一夜暴富成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一夜暴富:大大!有一個小說作者的封面跟您的畫一模一樣!小說名字叫《鳴鸾》,作者名字叫安然以眠,在小綠文學城上可以看到,這個小說作者說她的封面是她自己畫的!可是我懷疑他是抄襲您的!她實在是太可惡了!大大您快去看看啊!
徐夏冰簡直快要崩潰了,這個人他媽怎麽陰魂不散啊?
他說他不想管,不想管,不想管啊!
聽不到嗎???啊?!!
夏蟲不可語冰:抱歉,我去看了一下,我沒覺得他抄襲了我,我不想管這件事情,請你以後也別再管了,謝謝
徐夏冰發完這條消息,直接就把譚紫怡給拉黑删掉了,然後把手機扔到了一邊,連手機都不想看了,直接閉眼睛睡覺,逃避現實。
對面的譚紫怡都懵了。
這個人的眼睛沒問題吧?這麽明顯,還叫做沒有抄???該不是腦子有病吧?!!
譚紫怡還想繼續教唆徐夏冰,結果當她打了一堆消息發出去後,卻發現她的消息變成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他居然被屏蔽了?!!
譚紫怡簡直見了鬼了!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聖父的人?自己的畫都被抄了,居然完全不在意???
艹他媽的,安然以眠怎麽就這麽難搞呢?!
譚紫怡紅着眼睛深呼吸。
既然原作者不想管這件事,那她就去找願意管閑的人去管!
譚紫怡不甘心地直接戳進了那個畫展的官方微博底下發評論。
【小綠文學城作者安然以眠抄襲京大美術系徐夏冰的一等獎畫作《鳳與坤》!!!小綠文學城作者安然以眠抄襲京大美術系徐夏冰的一等獎畫作《鳳與坤》!!!小綠文學城作者安然以眠抄襲京大美術系徐夏冰的一等獎畫作《鳳與坤》!!!】
她瘋狂地複制粘貼,赤紅充血的眼珠裏迸裂着近乎癫狂的神态,一口氣複制粘貼了三十多條才停下來。
這個官方號的流量并不大,粉絲一共也才十幾萬,首頁置頂就是本次活動的最終結果,但是轉發評論和點贊數量都很慘淡,估計活着的也就是參加本次活動的美術生們。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