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伯母-祭祖-安利 (1)
一股刺骨的涼意瞬間席卷了簡安眠的脊背, 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猛地豎起來,手腳像是墜入了冰窖,通體冰涼, 他明明是想逃的,但是雙腿卻如同被釘在了地上似的, 腳踝仿佛被綁上了千斤重的巨石,一絲一毫都無法挪動。
簡安眠冷汗涔涔,吶吶地張了張嘴。
宴……宴先生……
他心髒跳得像是快吐出來, 第一反應就是想要張嘴呼喊主角攻的名字, 可是通體的寒冷把他的嗓子也冰凍住了,聲帶好像撕裂一般發不出聲音,只能從喉嚨裏擠出一絲微弱而驚恐的氣流, 在寒冷的冬夜裏冒着幽幽的白霧。
飄樓上的那顆頭顱見簡安眠想說話,竟然動了, 只見她忽然朝簡安眠伸出一只纖細蒼白的手臂, 披頭散發的臉同時向窗外伸展,仿佛想要從飄樓裏面沿着牆壁爬出來,爬到簡安眠的面前似的。
“宴……宴先生——!”
簡安眠用盡全力終于發出聲音了,眼淚也在同一時刻飙出來了,他幾乎是用顫抖的嗓音哭着喊出了宴執陌的名字,腳步踉跄地往後猛退了兩步,就在他快要因為腿軟, 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後背忽然靠進了一具溫暖熟悉的寬厚胸膛。
“眠眠?”宴執陌寬大溫厚的手掌握住了簡安眠細瘦的雙肩,微微驚訝道, “你怎麽跑這麽遠,在這裏幹什麽——”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 胸前的小朋友忽然猛地轉身緊緊抱住了他。
“宴先生!”簡安眠帶着哭腔的嗓音顫抖得厲害,整個人都瑟瑟發抖地縮在男人寬闊的胸膛裏,恨不得手腳并用地挂在男人身上,好像這輩子沒有喊過男人的名字似的,一刻不停地瘋狂喊道,“宴先生宴先生宴先生宴先生宴先生宴先生宴先生……”
小朋友的狀态明顯不對勁兒,宴執陌都沒心思享受小朋友難得主動的投懷送抱了,輕柔地撫摸簡安眠的後背,一邊溫聲哄道:“眠眠不怕不怕,宴先生在呢。”
他用手指捏起簡安眠的下巴,露出小朋友一張濕漉漉的慘白小臉,幹燥溫暖的掌心溫柔地擦過簡安眠濕透的臉頰,另一只手不停地揉着簡安眠的後腦勺,溫聲細語道:“怎麽了,眠眠?嗯?遇到什麽事情了?”
男人強壯高大的身軀帶給了簡安眠濃濃的安全感,即使在寒冬依然滾燙的體魄眨眼間便驅散了簡安眠四肢的寒冷。
簡安眠一下子便委屈得要死,幾乎是撒嬌似的抱着男人黏黏糊糊地哭着說:“宴先生,有鬼!我怕,嗚嗚……”
宴執陌一愣:“有鬼?”
簡安眠終于重新找回了語言功能,但還是害怕地縮在男人懷裏,只伸出一根細白顫抖的手指頭,朝自己身後飛快指了一下,像是怕鬼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指頭吃掉似的,然後又快速縮了回來,哽咽地說道:“就在……就在那個塔頂上,那個飄樓的裏面,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裏面,宴先生您看到了嗎?她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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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執陌順着簡安眠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對上的飄樓裏一張尴尬無措的臉,然後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伯母。”半晌,宴執陌低沉地喊道。
伯……母?
簡安眠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從男人的懷裏緩緩退了出來,鼓起勇氣,忍不住重新擡頭,看向了飄樓。
月亮已經從窗沿邊移動到了一旁,而那個女鬼的臉,也被徹底照亮了。
簡安眠這才看清楚,那不是鬼,而是一個穿着純白睡裙的女人。
女人披着一頭烏黑散亂的長發,五官精致秀美,皮膚是紙一樣的蒼白,沒有一點顏色,身形也單薄得像紙,顯得睡裙空蕩蕩的。
整個人好像一片輕盈的雪花,被風一吹就能跟着飄走了。
這麽纖細蒼白的身影,也難怪簡安眠剛才不小心認成了鬼。
“她是我二伯的妻子,蘭素馨,”宴執陌湊近在已然癡傻了的簡安眠耳畔,忍着笑低聲介紹道,然後輕咳一聲,恢複正常音量,摸着簡安眠的腦袋說,“眠眠,還不快喊伯母。”
簡安眠臉蛋騰地從蒼白變成了通紅,渾身冰涼的皮膚瞬間重新熱了起來,甚至溫度還在持續升高,跟只鹌鹑似的,從喉嚨眼兒裏顫顫巍巍地擠出一句:“伯……伯母,您好。”
他在心裏崩潰地嗷叫,尴尬得恨不得連夜坐火星逃離飛船!
……不是,恨不得連夜坐地球逃離火星!
呸!恨不得連夜坐飛船逃離地球!
“嗯,你好,你是……簡安眠,對吧?”蘭素馨溫柔地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地揭過了剛才的烏龍,面帶歉意道,“抱歉啊,安眠,沒想到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這麽倉促,也沒來得及給你準備什麽禮物,原本國慶時候的家宴我就該和你見見的,但是那時候我正好生病了,很遺憾沒有和你見到面,等明後兩天有機會,我一定當面和你好好打招呼。”
簡安眠臉登時紅得更厲害了,心裏又尴尬又愧疚,一邊腳趾扣地一邊搖晃雙手,手腳都忙活得不行,幹巴巴道:“沒關系,伯母您好好休息,我……我随便怎麽都行……”
原著主要是圍繞虐受展開的,任何一個能對主角受虐身虐心的人都不會被放過。
那麽反之,但凡原著裏沒有提過的,就是對主角受沒有任何傷害的人。
比如之前的主角受親爹,簡星竹,在原著小說裏就毫無戲份。
事實證明,這位親爹也确實是個大好人。
面前的這位二伯母,在原著小說裏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導致簡安眠一直以為,主角攻二伯的老婆早就沒了,沒想到竟然還活着?
雖然一上場就被他認成了女鬼……
對不起二伯母!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宴執陌眼看小朋友已經快要尴尬得原地暈過去了,連忙笑着攬過簡安眠的腰,主動接過了話茬,看向蘭素馨禮貌說道:“伯母,現在時候不早了,晚上風大,您身體不好,快進屋休息吧,小心着涼,我也該帶眠眠回去了。”
“嗯,好,你們慢走。”蘭素馨笑容溫婉地朝他們招了招手,等他們距離遠了,才回到飄樓裏,緩緩關上了窗戶。
簡安眠忍不住一邊走路,一邊頻頻回頭朝飄樓看,直到蘭素馨關上了窗戶,才徹底放松般地舒一口氣……
不過只要一想到剛才的烏龍事件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打洞嗚嗚嗚。
他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體質,為什麽要麽就是正在社死,要麽就是在前往社死的路上!
簡安眠決定轉移注意力,不要讓自己再去想這麽尴尬的事情了:“宴先生,您二伯那樣的人,怎麽娶到的這樣的妻子啊?”
至于他嘴裏的“那樣”和“這樣”,相信不用他解釋,男人就聽得懂的。
宴執陌确實聽得懂,當即就笑了一聲,頓了頓,輕嘆道:“蘭素馨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和我二伯,也就是宴祖德,是商業聯姻,但實際上,蘭素馨算是被宴祖德強娶回來的,她根本不願意嫁到宴家,可惜沒辦法,當時蘭家正遭遇危機,等于是把蘭素馨賣給了宴祖德,換了他們蘭家繼續繁榮。”
宴執陌說着,嘲諷一笑:“然而蘭家至今不知道,當初他們遭遇的那場危機正是宴祖德故意為之的,目的就是為了娶蘭素馨……不,或許蘭家也是知道的,但是那又如何呢?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膽量報複宴祖德,而且他們估計巴不得靠一個蘭素馨搭上宴家。”
宴執陌深吸一口氣,語氣陡然變得淩厲而厭惡,唾棄道:“宴祖德根本就是一個瘋子,是一個神經病,他的兒子宴執賓,完全就是繼承了宴祖德,蘭素馨的身體,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麽糟糕的,全都是因為宴祖德變态的占有欲,他不想蘭素馨出去見人,只想把蘭素馨一輩子鎖在家裏,所以在蘭素馨生下宴執賓之後,他就故意給蘭素馨吃藥,壞了她的身體,讓她日漸虛弱,經受不了一點風吹日曬,只能被迫待在家裏,哪裏都去不了。”
簡安眠難以置信,這個變态二伯完全就是法律的漏網之魚吧!他忍不住說:“宴祖德這麽過分,就沒有人阻止的嗎?”
宴執陌低嘆:“誰能阻止呢?蘭家靠将蘭素馨賣給了罪魁禍首,換取了更大的利益,蘭素馨的兄弟姐妹都是獲利者,他們全都抛棄了蘭素馨,蘭素馨沒有任何靠山……老爺子倒是想幫蘭素馨一把,可是在他發現宴祖德的所作所為的時候,蘭素馨的身體已經徹底垮了,宴祖德在察覺到老爺子的意圖後,甚至連夜帶着蘭素馨出了國,消失了足足一個月,那段時間宴祖德公司的業務,都是宴執賓處理的,再他回來的時候,蘭素馨整個人都……”
宴執陌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即将說出來的話語對蘭素馨不太尊重,便直接省略了過去,微嘆道:“宴祖德做事很幹淨,很難找到證據,這又是他家內的事情,外人本就不好插手,除非把宴祖德送進監獄,否則誰又能救得了蘭素馨?
“可是不管怎麽說,宴祖德都是爺爺的親生兒子,爺爺本來年紀就大了,不可能傾盡餘生只為親手将自己的兒子送進去,何況把宴祖德送進監獄又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否則我早就自己動手了。”
簡安眠聽得心裏也不太舒服,所以真不愧是古早虐文嗎?文裏全是變态。
宴執陌掌心捏緊簡安眠的肩膀,低沉微啞的嗓音在寂寥的冬夜顯得飄渺而悠遠,不知是嘆息還是恻隐:“看到剛才的那個飄樓沒有?那是我們宴家海拔最高的屋子,偏僻,寂靜,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對于宴祖德來說,再沒有比仿佛搭建在雲端的飄樓,更适合圈養他心愛的金絲雀的地方了。
“宴祖德對蘭素馨瘋狂到近乎的偏執的愛,根本就不是愛,而是他自私的占有。宴祖德,根本就沒有把蘭素馨當人,而是當成了自己的寵物罷了。”
宴執陌眉頭微皺,語氣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和反感,嚴詞強調道:“所以眠眠,以後一定要記得離宴祖德和宴執賓遠點兒,他們就是兩個變态,兩個瘋子,遲早要被我送去吃牢飯的,而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簡安眠恍惚地應下來,卻根本沒有聽清楚男人最後一段話在說什麽。
男人将他一路送到了房間門口,照例伸出右手,手指在自己的嘴唇上貼了一下,然後輕輕按在了簡安眠的額頭上。
“寶貝,晚安,祝你好夢。”
他和小朋友目前的親密程度,還不足以讓他贈送晚安吻。
他只能用這樣含蓄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小朋友隐藏的愛意。
“宴先生,您也晚安,祝您好夢。”
宴執陌走後,簡安眠回到房間,關上門,卻沒有立刻上床睡覺,而是背靠在門後面垂着腦袋呆呆盯着自己的腳尖,右手無意識地觸碰着自己剛才被男人碰過的額頭。
如果說,宴祖德只是把蘭素馨當成了寵物的話,那麽在您眼中……我又是什麽呢?
……
第二天一早,簡安眠就被宴執陌從床上抓了起來,參加掃塵,然後上山祭拜先祖。
按照宴家的老規矩,所謂掃塵,不單只是打掃衛生,而是由老爺子拿着一豎又寬又長的柚子葉,站在宴家老宅的大門前。
而宴家的小輩們按照輩分依次在大門後面排開,成了家的就帶着家屬,一個個地按順序走到老爺子面前,讓老爺子用柚子葉在身上像是撣灰塵似的上下掃一遍,寓意着掃去了去年一整年的晦氣和浮塵,迎接新的一年。
等宴執陌他哥宴執海過了之後,宴執陌便牽着簡安眠的手,站在了老爺子面前。
宴青雄看到宴執陌後,臉上的笑意明顯比看到前面那幾位都要真情實感許多,一邊用柚子葉在宴執陌和簡安眠身上拍打,一邊嘴裏念念叨叨道:“掃去晦氣和黴運,趕走病魔和貧窮,除掉疾苦和孤獨,等過了今天,明年就又是新的一年,願你們在新的一年裏,能夠迎來好運和幸福,身體健康,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永遠相依相伴,不離不棄。”
宴執陌與簡安眠十指相扣,和簡安眠一起朝宴青雄恭敬地鞠躬致謝:“謝謝爺爺,我們會的。”
然後他便直起身子,牽着簡安眠的手,扶着他一起跨過了門前的火盆,跨出了老宅,迎接新的一年。
掃塵結束,就需要上山祭祖了。
宴家祠堂搭建在山頂,雖然從地面到山頂設有電動纜車,但是為了展現後輩們的誠心,需要他們親自徒步上山,包括祭祖用的工具和材料,也都需要他們徒手扛上山。
宴青雄年紀大了,沒辦法爬山,簡安眠和蘭素馨身體不好,也都不能徒步,最後便只能跟宴青雄和姚仙蝶一起坐纜車上山。
他們到了山上之後,先進了祠堂旁邊的小別墅裏休息,又等了将近兩個多小時,爬山的那群人才姍姍來遲。
宴執陌是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中,身體最強健的,同時也是宴家新任家主,理所當然站在了隊伍的最前,成為了領隊。
宴執陌為了方便登山,甚至在天寒地凍的大冷天特意換了一身短袖勁裝,和身後的其他青壯年們一起擡着一只只木頭架子,氣喘籲籲的往山上爬,架子上面擺滿了牲醴酒漿,紙馬香帛,一路擡到祠堂後放下來,然後在案桌前一件不少地整齊而恭敬地擺開。
随後便是上香和讀祝文。
在上香之前,勞累過的衆人先去小別墅裏洗漱幹淨,換了一身整潔體面的着裝,然後再去祠堂裏集合。
簡安眠沒有上過香,如同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一樣,亦步亦趨地跟着宴執陌。
宴執陌作揖,他也作揖。
宴執陌跪拜,他也跪拜。
一、二、三……一下一下數清楚。
然後直起身子,鞠躬後上前上香。
簡安眠把香一插進香爐裏,就立刻揪着宴執陌的衣擺,縮到了一邊,細白的雙手緊緊地抓着男人因為運動和沖澡而熱氣騰騰的手臂。
像這樣人又多、氣氛又嚴肅的場合,簡直就是社恐的地獄,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迷茫無措得如同孩童。
宴執陌安撫地撫摸簡安眠的後腦勺,留着他被凍紅的耳根,柔聲道:“沒事沒事,眠眠不怕,跟着我就好。”
然而男人剛說完這句話,就不得不離開簡安眠,去臺前誦讀祝文了。
簡安眠:qvq
主角攻的嘴,騙眠眠的鬼!說好的跟着你就好呢?
宴執陌作為宴家新任家主,宴青雄特意将今年的祭儀一職交給了宴執陌擔任。
所謂誦讀祝文,通俗來講,就是由家族長或祭司發言致辭,只要內容就是表達對先祖的尊敬和思念,感謝先祖在過去一年對族裏衆後輩的恩澤,希望先祖能夠繼續保佑後輩,讓他們将家族發揚光大。
為了展現誠心,誦讀的祝文都由祭儀手寫成書,厚厚的一撮紙捏在手裏,洋洋灑灑不得有上萬字。
等到宴執陌一讀出來,好家夥,還他媽是文言文,當個宴家家主真是多才多藝。
宴執陌朗誦的時候一字一頓、不緊不慢,也不知道念一早上能不能念完,難怪他們那麽早就要爬起來,事情是真的多。
簡安眠聽了沒兩分鐘,就被男人低沉磁緩的聲音催眠得睡着了。
他直接站着睡了一覺,等男人無奈地喊醒他的時候,他才發現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念完祝文,從臺上下來了,而他自己的口水已經把口罩都浸透了。
宴執陌隔着簡安眠的口罩摸了一把,一手濕漉漉的口水。
他笑着把手舉到簡安眠眼前,還故意搓撚手指,發出呲溜的水聲,說:“好濕。”
簡安眠臉騰地紅了,一把将男人舉起的手抓下來,羞憤欲死道:“宴先生!!”
他在心裏崩潰大喊——
好濕?什麽好濕?好濕什麽?你有本事把話說清啊喂!
“真有你的,站着都能睡着,”宴執陌從口袋裏拿出衛生紙,擦了擦手,然後把簡安眠濕透的口罩摘了,又給他擦了一把臉,語氣頗為無奈,“剛才我在上面看你腦袋在下面一點一點的,看得我心驚膽戰的,生怕你人咚一下直接摔了,沒想到你還挺厲害,還真就站着睡了這麽久,我的聲音有這麽催眠嗎?嗯?”
簡安眠被男人戲谑的語氣調侃得耳根都紅透了,一想到自己當着這麽多長輩的面站着睡着了,他就恨不得當場用腳趾頭摳出一個洞鑽進去接下來整個流程都不出來了。
他這輩子是逃不掉社死了嗎嗚嗚嗚,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其他人看到。
“宴先生,我的口罩沒了。”簡安眠十分生硬地轉移話題。
“沒事,我們現在去別墅裏拿新的,那裏我特意放了備用的。”宴執陌牽着簡安眠的手往祠堂深處走。
祠堂內部有回廊,可以直接通向隔壁的小別墅,不用出去再吹一道冷風。
簡安眠這時才發現,周圍原本莊嚴肅穆的人群跟散了場似的,都跟着宴執陌往祠堂裏面走去,而宴執陌作為家主,自然是要走在人群的最前方的,旁邊就是扶着姚仙蝶的宴青雄。
簡安眠不免緊張地貼近了男人,滿含期盼地擡起腦袋,眼巴巴地問道:“宴先生,我們這是結束了嗎?”
“還夠沒呢,哪有這麽快,”宴執陌無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先去吃午飯,然後睡個午覺,下午繼續。”
“……好吧。”悲。
……
一衆人去小別墅裏吃了午飯,然後去各自的房間睡了午覺,下午兩點,鐘聲敲響,大家在祠堂準時再次集合。
下午的內容主要有:奉飯、奉茶、獻帛、獻酒、獻馔盒、獻胙肉……
所有的供奉品都用柔軟幹淨的綢緞小心地包裹着,經由宴執陌親手奉上案臺。
最令人矚目的供奉品,是一頭肥得流油的圓滾滾的大肥豬。
簡安眠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豬,雖然是一頭死豬,但是還是很壯觀。
一想到俊美優雅的男人是怎麽把這麽壯的一頭豬扛上山的,簡安眠就止不住地倒吸氣。
完蛋,霸總形象又……
算了,主角攻還有個屁的霸總形象。
這一切都搞完了之後,又要獻嘏辭了。
同樣是洋洋灑灑的一撮紙,比之前的祝文又過之而無不及。
簡安眠聽得耳朵發麻,雙眼無神大腦空空地盯着臺上英俊的男人發呆。
等把祝文焚燒掉後,他們一群人又進行了最後一輪叩拜。
再起身時,大家僵硬的面部表情明顯舒緩了許多,看來大家都是凡體肉身,誰都受不住這樣繁雜冗長的祭祖活動。
宴執陌牽着靈魂出竅的簡安眠回到別墅,笑着拉下他的口罩透透氣,揉了揉他悶紅的臉說道:“好了,這回真的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吃晚飯,吃完飯之後還有煙火禮花表演,不過這些都不關眠眠的事了,眠眠看就行了,爺爺還請了舞獅上來,接下來就放輕松,看完表演就可以回去睡覺了,好不好?”
簡安眠生無可戀地點頭,覺得今天可真是漫長的一天,他平時上課都沒有這麽漫長!
不過煙火表演倒是真挺好看,簡安眠吃完晚飯後,就抱着一只熱烘烘的暖手爐,腿上搭着一只小毛毯,腳邊還烤着一只小火爐,坐在小別墅門前的藤椅上,看前面的小廣場上熱火朝天的表演。
宴執陌長臂攬着簡安眠的肩膀,将簡安眠環抱在懷裏,陪他一起看表演。
他們這是在郊區,郊區沒有禁煙令,可以放煙花,更何況這一整座山都是他們自己的。
宴執陌餘光看到正在不遠處跟一群小朋友一起玩煙花的宴承宇,突然想起來自己似乎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這個傻大侄子了,便随口朝簡安眠問道:“之前我讓宴承宇在學校裏好好照顧你,他表現怎麽樣?”
簡安眠心想別說有什麽表現,他們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上呢。
那天簡安眠把宴承宇吓跑之後,簡安眠又在學校裏碰到過宴承宇幾次,結果宴承宇每次看到他,都如同耗子看到貓似的,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簡安眠一想到這件事情,就忍不住想笑,搖頭道:“算了,我在學校裏也沒有什麽需要他照顧的地方,遇到不懂的,牧子翁和劉啓程會幫我的,宴承宇把雪團照顧好就行了。”
宴執陌一聽,懂了:“那就是沒照顧好的意思了,你等着,我去跟你說他。”
簡安眠一愣,有點傻眼:“不用的,我真不用他照顧。”
“要的,宴承宇這個臭小子,膽敢不聽我的吩咐,我一定要給他點教訓看看,”宴執陌将抓着自己衣服的簡安眠按在椅子裏,俯身給他把毯子搭好,嚴肅囑咐道,“眠眠,在這裏坐好,我把他給你抓過來。”
簡安眠制止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高大的男人如同一只闖入小雞群的老鷹似的,一頭紮進小朋友堆裏,把小朋友吓得到處找媽媽,然後如同拎小雞仔般把宴承宇拎了過來,松手放在簡安眠面前。
“叔……叔叔?嬸嬸?請問您兩位找我有什麽事嗎?”宴承宇被放在地上後,立刻手腳并攏原地站好,整個人僵硬地縮着脖子,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宴執陌雙手抱臂,眼皮垂下,目光淡漠地望着宴承宇,冷冷地問道:“我之前怎麽吩咐你的?是不是讓你在學校裏好好照顧你嬸嬸?結果呢?你是怎麽做的?嗯?”
男人本來就是嚴肅淩厲的長相,面無表情的時候尤其吓人。
宴承宇差點當場給宴執陌跪下,哆哆嗦嗦地認錯:“對……對不起,叔叔,我錯了!”
簡安眠實在看不下去,看男人把孩子都吓成什麽樣了,本來孩子腦子就不好,再這麽下去不得直接傻掉了。
他輕輕拉了拉男人的袖子,軟着聲音地幫宴承宇說話:“宴先生,您別怪他了,是我跟他說,讓他以後不要來打擾我的。”
宴執陌立刻皺眉改口:“嬸嬸說以後別讓你打擾他,你就不知道用不打擾他的方式照顧他一下嗎?一點腦子都沒有!”
宴承宇:“……”
叔叔,您這就有點強詞奪理了啊!
“執陌,”就在這時,正在陪伴姚仙蝶的宴青雄忽然在不遠處招了招手,朝宴執陌笑着喊道,“過來,跟你聊聊。”
宴執陌只好向宴承宇交代道:“宴承宇,你在這邊好好照顧你嬸嬸,注意別讓宴祖德和宴執賓靠近了。”
然後他又扭頭看向簡安眠,面部線條頓時變得極為柔軟,嗓音也低沉溫柔,手掌撫摸過簡安眠的後脖子說:“眠眠乖乖跟在宴承宇的身邊,別随便亂跑,有什麽問題就來找我,要是想玩煙花了,就讓宴承宇先放給你看,不要自己随便動手,等我回來了我再陪你放。”
簡安眠笑盈盈地點頭:“嗯,我知道了,宴先生您快去吧,爺爺着急喊您呢。”
“乖,我馬上就回來。”
宴執陌一走,宴承宇忽然像是徹底撐不住了一般,噗通一聲跪在簡安眠腳邊,抱着簡安眠的膝蓋就開始壓低嗓音鬼哭狼嚎:“嬸嬸!對不起,嬸嬸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啊,我居然那樣欺負你,我不是東西,我簡直不是人啊!求您看在一切還沒開始的份兒上放過我吧!我真的改過自新了,您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只求您饒我一條狗命!不要殺我啊!我真的好怕死啊嗚嗚嗚!”
簡安眠一邊紅着脖子趕緊拉宴承宇,一邊崩潰地咬牙:“你要是不給我起來,我現在就把你送給宴先生喂魚!”
“……!!!”宴承宇只好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蹲在簡安眠腳邊上哭。
“你安靜一點啦,讓我捋一捋,”簡安眠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聽你這麽說……所以你不是重生,而是覺醒了?”
宴承宇立時毫不保留地全盤托出:“是啊嬸嬸!我覺醒了,我不是重生,所以小說裏的那些我都沒有做過!就在您跟叔叔領結婚證的那天我就醒了,然後您跟叔叔來我們家吃飯我才跟您第一次見面,在這之前,我早就已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那些壞事都是小說裏的我做的,不是我!求您看在我還什麽都還沒有開始做的份兒上饒過我吧!求您了!”
他喊了一會兒,頓了頓,忽然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等等,嬸嬸……您……你應該不會是重生吧?”
他被這個可能性吓得渾身一顫,還沒等簡安眠回答,這又開始哭起來:“嬸嬸您認錯人了!我沒有重生過,上一世欺負您的不是我,是上一世的我,可是我不是上一世的我,我是這一世覺醒的我!上一世的我就是一個畜牲,是一個蠢貨!他做的一切都跟我沒關系,我不想給他背鍋,嬸嬸!求您放過我!”
簡安眠被大侄子如同rap一般的哭聲哭得腦子疼,深吸一口氣:“別哭了,宴承宇,我也不是重生的,你放心好了。”
宴承宇激動地睜大眼睛:“所以……您也覺醒了嗎?”
“唔……差不多吧。”
其實他是穿書的,沒想到吧?
“太好了嬸嬸!”宴承宇一臉鼻子眼淚地開心地笑了,“嬸嬸!我們現在都是第一世,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對你做過……”
簡安眠崩潰地捂住耳朵:“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重複了!”
宴承宇秒閉嘴,笑得一臉傻逼樣兒。
簡安眠只想給大侄子找點事做,想起男人臨走時說的話,便說:“你是不是很無聊啊?你要是沒事兒做的話,放個煙花看看吧。”
“好的嬸嬸!”宴承宇跑出去兩米,又颠兒颠兒地跑回來,眨巴眨巴眼睛,“嬸嬸您想看什麽煙花啊?是噴花、旋轉、升空類、還是旋轉升空類?是吐珠、線香、煙霧類,還是爆竹禮花類?嬸嬸,您想看哪樣啊?”
“……”簡安眠嘴唇抖了抖,“你全部來一遍吧。”
最好沉迷放煙花,不要再來煩你嬸嬸了!
宴承宇當即如同一條歡快的舔狗似的撲進了煙花堆裏,和一開始的那群小朋友再度打得火熱,讓人嚴重懷疑他的真實年齡。
簡安眠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滿腦子都是傻了吧唧的大侄子的口條,決定打開小綠看會兒小說清洗一下腦子。
就在簡安眠沉浸小說世界的時候,宴執月忽然從簡安眠的面前幽幽路過。
她餘光不小心瞄到簡安眠手機屏幕,似乎瞥見了什麽熟悉的頁面,微微頓了頓,但還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然而過了兩分鐘,宴執月到底忍不住默默蹭了過來,瞥了一眼簡安眠,往簡安眠湊近了一點,又瞥了一眼簡安眠,又湊近了一點。
然而簡安眠自始至終都專注地盯着手機,完全沒有注意到宴執月。
宴執月不免有些羞惱,抿着嘴唇故意咳了一聲。
簡安眠疑惑地擡起頭,臉上還挂着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姨母笑。
宴執月眼神亂飄,扭扭捏捏地用腳尖戳着地面:“那什麽,簡安眠,你……你是不是在看小綠啊?”
簡安眠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小綠,又看了一眼宴執月,了然,原來宴執月也是小綠粉,便笑着點點頭:“是啊。”
宴執月哼了一聲:“那,你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嘛,知道要在小綠上面看正版,沒有去百度上看盜版,只有不要臉的白嫖黨才會去看盜版,喪心病狂地吃大大的人血饅頭,還臉大如盆地說自己愛大大,我呸!”
簡安眠哭笑不得地點頭:“嗯,月月妹妹說得對,白嫖黨不要臉,不像月月妹妹,支持正版,人美心善。”
宴執月臉唰地紅了,炸毛道:“你……你胡說什麽呢!但凡一個有良心的正常人都應該支持正版好吧?我這只是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道德素養罷了!”
“嗯嗯,是是,月月妹妹說得都對。”簡安眠笑着順了順宴執月的毛,然後低頭,繼續看小說。
他正看到攻給受撸了呢!對不起,他現在實在是沒空搭理這位人美心善的正版小讀者!
宴執月估計是難得找到同好,瞅了簡安眠一眼又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深吸一口氣,心想為了她家大大拼了,于是悄咪咪湊過來,紅着臉,輕輕戳了戳簡安眠的手臂,摸着鼻子悶悶問道:“那什麽,簡安眠,你吃安利嗎?”
簡安眠:“……?”
簡安眠終于擡起頭了,表情奇異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說:“好啊,你說吧。”
互撸娃什麽可以晚上再看,他現在就是非常好奇,到底是什麽神文這麽有魅力,竟然能讓傲嬌豁出去賣安利!
宴執月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戳進小綠,興奮得臉都紅了,一旦談及自家心愛的大大,亮晶晶的雙瞳裏是全然的崇拜和仰慕,哪裏看得到半分傲嬌的樣子:“我跟你說啊,我最近在新晉發現了一本超級好看的小說!作者大大還是一個新人,但是以我的眼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