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狗血-小狗-秘書
宴執陌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是一本小說裏的人物。
他身處的世界原來是一本虐文,他是虐文裏的渣攻,和主角受簡安眠協議結婚,未來會對主角受虐身虐心,最後為他殉情雙死。
太離譜了,太離譜了。
宴執陌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撞壞了腦子,得了妄想症。
然而半小時後,宴執陌看着手裏顯示沒有大礙的身體報告,難以置信地揉揉腦袋,眉頭緊皺:“我腦子沒問題嗎?”
穿着白大褂的長孫永嘴角抽搐道:“輕微腦震蕩,你還嫌不夠啊?”他嘀咕:“我看你現在倒是挺有病的。”
宴執陌難得沒嗆聲,手裏的報告單被抓得褶皺不堪,表情變了又變。
長孫永一臉驚恐:“你為什麽不反駁我?你沒事兒吧?!”
宴執陌抽了抽嘴角:“我有事。”
長孫永崩潰道:“腦袋嗎?”
宴執陌一臉冷漠:“剛車禍時閃到腰了,你再給我開點筋骨痛消貼去。”
長孫永:“……”
幾分鐘後,長孫永罵罵咧咧地掀開宴執陌的後衣擺,往上面貼消痛貼,這時,宴執陌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宴執陌拿起來看了一眼,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心和厭惡。
長孫永下去洗手,随口道:“你爸啊?”
宴執陌正要否認,長孫永自己先改口了:“不對,是你那個便宜媽,你爸怎麽可能親自打電話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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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執陌冷笑了一聲,接通了電話。
繼母溫溫柔柔的聲音傳來:“執陌,聽說你出了車禍,還好嗎?有受傷嗎?”
宴執陌敷衍地回答了兩句,沒過一分鐘就挂了電話,雙方都做足了表面功夫。
長孫永擦幹淨手,感嘆道:“成年人啊,就是麻煩,明明互相都恨不得對方原地爆炸,卻還要為了所謂的道德禮節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也不嫌累得慌。”
宴執陌嗤笑道:“不管白沐柔心裏是怎麽想的,至少她在宴祖義面前的形象,可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好母親。”
宴執陌的家庭很狗血,也很套路。
一個逼死他親媽的渣男爹,一個小三上位的惡毒繼母,一個私生子弟弟。還有他嫂子和二伯那邊,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長孫永壓低聲音說:“你那車禍,有沒有可能是你繼母安排的?”
宴執陌想都沒想,直接否認道:“不會,她雖然智商不高,品行也不怎麽樣,但是膽子很小,做不來買兇-*-殺人的事情。”
長孫永撇嘴:“那不就剩你那個二伯。”
宴執陌眼神沉了沉:“我已經讓寒舟幫我去查了,如果真是他,那他只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話題就此打住。
宴執陌低聲道:“請進。”
簡安眠推門進來,擡眼就看到屋子裏除了宴執陌,還有位穿白大褂的醫生,連忙緊張地低下腦袋,小聲說:“您好。”
“哎呀,好乖!”長孫永眼睛一亮,猥瑣地搓了搓手,“你就是老宴剛娶回家的小媳婦兒啊,看起來好小啊,你真的成年了嗎?老宴他沒犯罪吧?”
簡安眠被吓到了,下意識朝自己唯一認識的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宴先生……”
宴執陌忽然心情大好,背也不酸了,頭也不疼了,朝簡安眠招了招手:“過來。”
簡安眠連忙噠噠噠地走過去,單薄的身體緊緊貼住宴執陌的床邊,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從睫毛縫兒裏偷偷瞄長孫永。
我去,宴狗從哪兒拐來的這麽乖的小朋友!
長孫永被萌得直吸氣,然後就聽到宴執陌介紹道:“長孫永,就一死變态,花花公子,乖寶寶少和變态說話,不幹淨。”
“艹,宴狗,你他媽——”
宴執陌慢悠悠地打斷:“乖孩子不能聽髒東西。”
簡安眠對上宴執陌命令的視線,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
“……你行的,”長孫永對着宴執陌豎了一個中指,朝簡安眠笑着伸出一只手,只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猥瑣,“你好啊小簡,我叫長孫永,是你老公的私人醫生,你叫我永哥就好,小簡你可別聽宴狗瞎說,雖然我長得是花了一點,實際上可純情了,戀愛次數兩只手都數得過來!”
簡安眠眨了眨眼睛,原來他就是這篇小說裏霸總的标配醫生朋友啊。
衆所周知,每本霸總小說裏的男主都一定會有這樣一位醫生朋友——
他會每周按時去霸總的別墅為患有胃病的霸總調養身體,手機從來不關機,方便在受被霸總弄得奄奄一息的時候,被霸總的一個電話叫醒,然後風雨無阻地去別墅給受看病,而且時間一定要是大半夜。
他就是霸總文裏的大冤種,其他的工具人還有霸總的律師朋友、霸總的私家偵探朋友、霸總別墅的管家或阿姨、霸總身邊的特助……
簡安眠看了一眼長孫永伸出來的手,本能地看向宴執陌。
宴執陌笑着擡了擡下巴,這就是可以握的意思了。
長孫永:淦!
正當簡安眠準備伸出手時,宴執陌又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不許碰到。”
既然領了證,就是他的人了,連他的手都沒握過,還敢碰別的男人?
長孫永簡直受不了了,還說他變态,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變态啊!
簡安眠一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然後把長袖揪出來一截,包住指尖,飛快戳了一下長孫永的掌心,然後回頭看宴執陌。
宴執陌笑眯眯地擡起手,朝簡安眠勾了勾手指。
簡安眠緩慢眨了眨眼睛,試探地在宴執陌床邊蹲下來,将腦袋乖乖送上去。
是要……這樣嗎?
宴執陌像是獎勵小狗一樣,滿意地摸了摸簡安眠的腦袋:“嗯,乖。”
簡安眠耳朵尖瞬間紅了,只差沒搖着尾巴汪汪叫兩聲。
艹,這是什麽現場版的小狗文學!
長孫永被宴狗這波兒秀得頭皮發麻,徹底待不下去了,雙手抱拳道:“告辭!”
房門被再次關上,眨眼屋裏就剩簡安眠和宴執陌兩個人。
簡安眠悄悄看了一眼宴執陌,男人雖然坐在床上,但氣勢絲毫不減,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被面,斂眉思考着什麽。
雖然男人剛剛親昵地摸了他的頭,笑得很溫柔,但是簡安眠還是怕男人的,不敢打擾,更不敢亂動,就蹲在床邊,眼巴巴地望着男人敲擊在床上的指尖,一下,又一下。
半晌,宴執陌忽地勾唇一笑,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裝,推着簡安眠的後腦勺讓他起來,慢悠悠地說:“走吧,陪我去看看柳秘書怎麽樣了。”
簡安眠連忙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忽然想起來,這位柳秘書,就是這篇文裏的第一個虐點。
柳秘書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主角攻的二伯派來的商業間諜,早上的那出車禍也是主角攻二伯故意安排的,只是為了柳秘書在關鍵時刻保護主角攻,取得主角攻的信任,從而打入他公司的內部。
小說裏,柳秘書仗着自己是主角攻的救命恩人,沒少欺負主角受,主角攻這個渣也放任不管,後面在一場宴會上,柳秘書還給主角攻下藥,讓主角攻差點兒和別的女人滾了床單,千鈞一發之際被主角受當場捉奸。
然後就是經典的“你聽我解釋”和“我不聽我不聽”,看得簡安眠血壓直線上升,差點兒當場去世,他現在都有點疑惑,自己當時是怎麽堅持把那本小說看完的。
所以他這是要目睹美豔秘書和渣攻的奸情初始了嗎?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開虐了,忽然有點小緊張呢。
簡安眠回憶劇情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柳秘書的病房。
宴執陌敲敲門,聽到回應,便推門進去,禮貌問候道:“柳秘書,身體還好嗎?”
柳秘書面色蒼白,将一縷頭發繞到耳後,顯出一截纖細的脖頸,虛弱地笑了笑:“多謝宴總關心,醫生說我沒有大礙,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宴執陌點點頭,攬着簡安眠的腰坐到了對面沙發上,手指自然地從簡安眠的耳廓撫過,眼睜睜看着那一塊白得近乎透明的薄皮漸漸變粉了。
本來打算安靜吃瓜的簡安眠身體瞬間僵硬起來。
不是,等等……這位渣攻,你是不是摸錯人了?
勾引你的是柳秘書,不是他啊!
宴執陌柔聲問道:“怎麽了?寶貝,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男人低沉的嗓子響在耳邊,好像低音炮,呼吸熱熱的,簡安眠腦袋嗡嗡作響,耳朵尖的紅色更濃了,結結巴巴道:“沒……沒有。”
宴執陌垂下的眉眼柔情蜜意:“要是哪裏不舒服,随時叫我,好嗎?”
簡安眠快要暈過去:“嗯……”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攻你在幹什麽啊攻!
宴執陌這才看向柳秘書:“柳秘書,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要不是你舍身相救,我可能就不僅僅是輕微腦震蕩這麽簡單了。”
柳秘書僵硬地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将撥到耳後的頭發又攏了回來:“宴總客氣了,事情發生突然,這都是身體本能,您沒事就好。”
宴執陌不置可否:“話說,柳秘書在我們公司待多久了?”
柳秘書一愣,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坐直了一點,颔首:“回宴總,有兩年了。”
“兩年了啊……”宴執陌手指本能地敲擊了兩下沙發扶手,不緊不慢地說,“确實應該犒勞一下。”
柳秘書呼吸立刻重了一分。
她現在的職位是生活秘書,說白了,就是一個打雜的。
她碩博連讀,名校畢業,自認才貌俱全,對現在的身份早就不滿足,現在一看自己升職有望,難免激動。
“你住院這段時間的所有費用,我都給你私人報銷,你就安心養傷,等回到公司,先去一趟我辦公室,找我拿調職報告,之後你就去行政那邊幫忙吧。”
柳秘書輕輕吸了一口氣。
行政部,主要拟定公司文書,收發公司與其他方往來的材料和報告,算是正式進入公司內部了,如果操作得好,能知道不少東西。
以她現在的資歷,确實進不去,這一身傷受得可真不虧。
柳秘書看着宴執陌,認真道:“感謝宴總的信任,我一定不負厚望,争取為公司謀得更好的利益。”
簡安眠忍不住想,你不把你宴總公司裏的錢往外面送都是好的了。
“不,是我該謝謝你才對,”宴執陌牽着簡安眠的手,站起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祝你早日康複。”
簡安眠看着自己被牽住的手,愣愣地想,雖然過程有點奇怪,不過結果确實和小說裏的一樣的呢。
到了走廊,宴執陌松開了手,垂眸淡淡地看着簡安眠,說:“我回病房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可以嗎?”
雖然是反問,但語氣不容置喙,好像在說——你并沒有選擇的權利。
宴執陌臉上沒有表情,眉眼低垂,眉骨的轉折鋒利如刀,削薄的嘴唇透露着冷淡,哪裏還看得到半分剛才的柔情。
簡安眠心跳微微加速,這就是小說中陰晴不定的渣攻,對待主角受就像對待玩物一樣,興致來了就帶上床玩弄一下,說些甜言蜜語哄着受,沒有興趣的時候也能一腳踹開,冷漠地看着主角受被各種和自己有關的人欺負,直到結局才諷刺地幡然醒悟。
然而那個時候,一切都晚了。
簡安眠怕得要命,他不怕死,只是怕男人的冷臉和強壯的身軀,好像一只手就能捏碎他的胳膊一樣,便乖乖點頭應下。
他會比文裏的主角受更聽話,希望在虐他的時候可以輕一點。
不過文裏大多是虐心,虐身要麽是主角攻做狠了,要麽是主角受自己生病了。
虐心他不在意,反正他不可能被虐到。
至于虐身……他連上輩子整整20年的病痛都忍了下來,主角攻的技術再怎麽差,都不可能比病魔帶來的痛苦更痛了吧?
宴執陌哪裏知道,他一個牡丹30年的純潔處男,已經被自己老婆蓋章了技術差。
送走簡安眠後,宴執陌打開手機,先給他的私家偵探朋友發去了消息。
宴執陌:[文件]柳秘書的個人資料
一想到柳秘書剛才在病房裏對着自己搔首弄姿,宴執陌心裏就一陣厭惡,所以他才故意親近簡安眠,給柳秘書難堪。
宴執陌:你幫我查一下這個人,尤其留意她和我二伯那邊的往來,今天早上的車禍應該和他們都有關系
蕭寒舟:收到
宴執陌回到自己的病房,手指揉捏眉心,斂神思考起來。
他雖然覺醒了,但是腦袋裏只有上帝視角的小說劇情,而這是一篇戀愛小說,主視角是主角受,主角攻那邊的事業線很少描寫,大多一筆概括,他只知道哪些人有問題,解決過程還是要靠他自己。
柳秘書在小說裏只是一個小炮灰,翻不起多大的波浪,真正難搞的,還是柳秘書背後的他二伯和他堂弟。
他跟那一家子神經病鬥了這麽多年,一直僵持不下,也不知道小說裏那個成天只知道和主角受上床的、精蟲上腦的他是怎麽鬥贏的。
說到主角受,宴執陌眉頭頓時皺得更緊。
小說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大多都是因主角受而起,規避一切的最直接的方式,自然就是遠離所謂的小說主角受。
已知,他和主角受結婚,結局他會死。
結論,只要他離婚,他就不會死了。
想通這個簡單的邏輯,宴執陌立刻給他的律師朋友打去了電話:“老付,麻煩你一會兒給我拟定一份離婚協議,我之後要用。”
“離婚?不是才剛結婚嗎,怎麽這麽快就要離了?我怎麽聽永子說,你跟你那個小媳婦兒還挺黏糊的?”
宴執陌笑了一下:“只要領了一天的證,他就一天是我的人,合法的前提下,無論我對他做什麽,都是天經地義的,至于離婚,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嘶,好渣,我錯怪永子了,和你比起來,他簡直要自慚形穢。”
“行了,快去給我準備,晚點兒我派人去找你拿。”
宴執陌放下手機,簡安眠澄澈幹淨的雙眼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他搖了搖頭,下床穿鞋,一邊給司機發了一條消息,準備出院。
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己的行為會對主角受造成怎樣的傷害,跟他有什麽關系?他只要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