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雙妩媚的眼中盛着醉意。
她看得認真而專注,仿佛天地間的景物都從眼底心中抽離,只餘下了自己的倒影。
醉酒後的丹蘅比往日更加肆無忌憚了,她的眼尾掃開了一抹緋色,豔得令人心驚。
“我——”鏡知無端地生出了幾分倉皇意,她想要避開丹蘅那短暫的深情,卻又像身在漩渦中,只能夠被那粲然若天光的好顏色吸引。她的眼瞳中清晰地映着丹蘅的影子,手指壓在了琴弦上,無意識地撥動,“铮——”一聲響,那股倉皇終于被打破了。鏡知擡起了冷白如玉的手,輕輕地圈住了丹蘅的手腕,輕聲問道:“賭什麽?”
“天下無路,可如今有人披荊斬棘,闖出了一條不知未來的大道。我們來賭走投無路的天下人,敢不敢邁出第一步!”丹蘅眼眸中升起了一蓬亮芒,她唇角一勾,滿是譏諷道,“我覺得他們不敢,你覺得呢?”
每個人都祈求旁人伸出援手,可這天下除了自己,誰能夠相救?
賭局不能缺少對立的雙方,丹蘅已經選擇了一種,鏡知能選的只有另一種。
“我賭他們可以。”
“那——賭注呢?”丹蘅垂眸望了眼被鏡知扼住的手腕,笑吟吟地詢問。
“我——”鏡知面上露出了為難之色,自離開昆侖之後,她身無長物,除了“太一”,無一樣珍寶在身。思索了好一會兒,她定定地注視着丹蘅,“要是我輸了,往後百年任你差遣。”
“啧啧。”丹蘅嘆了兩聲,她輕飄飄地撥開了鏡知的手,“你還想跟随我一百年?想得真美。”
鏡知認真凝望着眼前人,想要問一句“你的賭注呢”,可話到了嘴邊變成了一句“我不一定輸”。
丹蘅“哦”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歪在了榻上飲酒,一杯又一杯,直到醉倒在雲深處。
鏡知安靜地注視着丹蘅,流雲在衣袖間往來穿梭,像是曾經也有過那樣的一天。只不過是真正的寧靜,而不是現在,在無邊的業障、在千瘡百孔中的尋找短暫的安眠。
這一夢醒來的時候已近黃昏。
落日的光芒落在了山尖,落在了起伏嶙峋的屋檐,給整個學宮鍍上了一抹絢爛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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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蘅伸了一個懶腰,她沿着狹窄的泥土道向下走,衣袖翻滾間,沾染的是那不知名的花,紅紅白白,蓬勃而又鮮豔。直至随着夜幕的降臨,這股豔色最終沒入了黑暗中,只留下一股黯淡與深沉。
“你最近上哪裏去了,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被佛宗的人帶回去了呢。”丹蘅的話語中冷不丁傳入耳中,打破了鏡知的沉思,她一擡頭就看見兩道身影在燈光下并肩站立。丹蘅的面容上是與她相處時少見的松快。
“別提了。”記何年唉聲嘆氣,“我去山野傳道了。”
“這不是很好嗎?你現在不用顧忌佛門的規矩,不當法主也能夠開壇講道,有什麽喪氣的。難不成那群人不願意聽你念經?”丹蘅笑着打趣。
丹蘅:“這倒不是。只是須彌佛宗的理念深入人心,不管我說什麽,他們總是詢問是不是真有佛來渡他們出苦海。可是,佛不渡人啊!”
“他們寧願放棄一個孩子,也要勻出一些金銀來,替佛陀塑金身。可我佛慈悲,怎麽願意披上染血的金衣?!”
“跟他們說話沒有用。”丹蘅嗤笑了一聲,慢悠悠道,“下次見了佛陀金身,直接砸了就是。”
記何年面露猶豫:“到底沒那麽容易。”她在佛宗長大,多多少少也被灌輸了一些敬佛的理念,口頭上的呵斥已經是大不道了。
丹蘅悠悠道:“不着急。”
在水深火熱中苦苦掙紮的人都不着急,她們又何必記挂那一場?
十月,秋風起。
“黜學宮”的命令已經從皇都推向了大荒十二洲,而抵抗之人從一開始的憤慨變得沉默。當血流了一地的時候,再有膽氣的人,都會被恐吓住。總之,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那些不屬于官學的民間學齋、書院、學府都被關了、砸了,學子被驅逐出去,從今往日想要躍龍門,只能想方設法去争一個官學的名額,而其中又會有多少的血汗與血淚?
可就是在這樣的時刻,皇城外的大同學宮開了正門,要招天下有志之士,共參大道。
人間帝王的聖旨管不到學宮,而仙盟也不想采取武力,從而使自己蒙上污名。他們做事情都喜歡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向着不馴之人施壓,要別人推動或者是讓他們自己知錯,讓他們低頭。
“學宮的主人可是儒門十二賢人之一啊,若是能在她座前聽講,一定會受益匪淺。”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已經被經緯儒宗除名了。”
“原因呢?”
“聽說是道德有瑕疵?不好說啊。”
……
各處議論紛紛,或好或壞,見秋山完全不在意。
她仍舊跟往日一般,一個人坐在書齋中研究典籍,想要為這糟糕的世道找尋一個出路。
“我阿娘昔日在皇城的時候也給不少達官貴人的子嗣講過書,可到了這關頭,沒有一個人敢過來的。連他們都不敢,那跪久的人怎麽有膽氣站起來?”丹蘅抱着雙臂,不屑地嗤笑,“縱然編纂出《文藏》又如何?壓根沒有人敢讀。”
鏡知并不像丹蘅那樣喪氣,也不會對未來懷有敵意,她溫聲道:“才開始。”
丹蘅“嗤”了一聲,她拍了拍袖子上的落葉,冷不丁又道:“師長琴已經去問仙道了,我們也去瞧個熱鬧。”
每個州城都有一條“問仙道”,是修仙界專門從人間選拔弟子用的。可往常宗派也只會在缺了幹活的外門弟子時才會招人,平日裏問仙道清寂的人,走動的人還不如撒歡的狗。然而此日,問仙道中人山人海。
“怎麽仙盟中的各宗派約好了要在今日招收弟子嗎?”丹蘅挑眉,朝着那最為冷寂的法壇走去。師長琴、嬴夢槐盤膝坐在了蒲團上,前方登記名錄的地方,空空如也。
“殿下,您回去吧。”師長琴在勸,“心意到了,師尊會知道的。”
“可是——”
師長琴嘆氣:“沒什麽可是的。您留在這處,反而危險。”誰不知道嬴夢槐與大同學宮的見秋山交情匪淺?近段時間朝堂上的争執不休,帝朝雖然沒有能力針對學宮,可每每都會在朝議的時候提起,已經有不少人建議讓嬴夢槐出面,解決大同學宮。所幸天子的興趣并不在學宮上,而是忙着與群臣叫板。他近來喜怒無常,甚至當着衆人的面杖斃了幾個老臣。
嬴夢槐默然起身,她朝着逐漸走近的丹蘅、鏡知二人一點頭,便離開了問仙道。
“你們怎麽過來了?”許是見丹蘅一直在大同學宮幫忙,師長琴對她的态度緩和了不少。
丹蘅一點都不在意師長琴的心情,一挑眉應道:“來看熱鬧。”頓了頓,又譏諷道,“貓貓狗狗都沒有,不如盡早回去睡大覺。”
師長琴的煩悶被丹蘅三言兩語挑起,氣氛一下子變得沉凝。
鏡知在争執開始之前開口:“那些地方怎麽那樣熱鬧?”
連一些不知名的小宗派處都圍滿了人。
“他們是故意選在這個時候招人的,甚至為此放低了門檻,提高了外門弟子的待遇。”師長琴冷笑了一聲,眸光泛着寒意,“給外門弟子一些下乘的道典,要他們做事,要他們感恩戴德。”
丹蘅道:“不意外。”仙盟不會直接對學宮動手,但不代表着他們願意看着學宮招收弟子,看着學宮壯大。眼下問仙道還算是光明正大的,可日後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難猜!
師長琴提高了聲音:“世家就不提了,就算是宗門也逐漸地重血脈,他們真以為自己能夠一步登天嗎?幾粒小丹藥就能收買,這樣的人我學宮也瞧不起。”
丹蘅“哦”了一聲,對她的憤怒感到不以為然。
她真是像是來看熱鬧的,完全不關心學宮的死活。
這樣的認知浮現,師長琴不免有些憤慨。她既不走蓬萊的道,又不想當恩師的衣缽傳人,那她到底要做什麽?在這一刻,師長琴突然間明白了,昔日在始帝陵中時,那些人的恐懼從何而來。
一個捉摸不定的、身負業障的狂人,她會向往太平嗎?
師長琴擡眸凝視着丹蘅。
丹蘅唇角含笑,她沒有說話,娴靜得好似大家閨秀。
可見了丹蘅提刀時的模樣,誰也不會将表象當真。
“你——”“要做什麽”四個字還沒有出口,師長琴的思緒就被一側的喧鬧聲打斷。
師長琴、丹蘅不約而同地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
是一個身着粗布衣裙、身形纖弱的少女,她的面容瘦削而蒼白,交握在了身前的雙手青筋鼓動,讓人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緊張。
“我可以研讀宗中的所有道典嗎?”少女詢問。
那招人的弟子有些不耐煩,他拔高聲音道:“就算是內門弟子也沒有研讀所有道典的資格,你現在還沒入門,就開始妄想妄念,要怎麽修心?你難道不知道做人要腳踏實地嗎?”
少女面色一紅,讷讷道:“我只是喜歡讀書。”
“外門弟子可通讀半卷道典。”招人的弟子點了點一側的木牌,又揚起了下巴,擺出了一副高傲的模樣,“要知道,道典是萬分珍貴的東西,能窺一眼都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少女不死心,辯駁道:“可我聽說有的地方道典是随便看的。”
那弟子聞言惱羞成怒,大聲呵斥:“是故意砸場子的嗎?滾滾滾!”
少女左右瞧了瞧,挪動着緩慢的步伐到了旁邊一個宗派執事弟子前,這會兒她沒有問“道典”的事情,而是道:“修仙的話,可以把我阿娘帶上山嗎?”
執事弟子瞪了她一眼:“仙凡有別,要斬斷親緣。難不成你還要帶着全家上山享福啊?”話音落下,周圍宗門的弟子甚至連尋仙訪道的人都哄堂大笑。可是漸漸的,有些人對上少女認真的神色時,忽然間止住了笑。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難道修道就是要教我不孝嗎?我若是連父母親緣都可以斬斷,那宗門同窗又算得了什麽?”見執事弟子笑聲止住,少女又追問道,“我見世家、宗派的弟子也是有父有母身居高位,他們怎麽不用斬斷親緣?”
“你能和他們一樣嗎?”執事弟子眼中冒出了一蓬火,“人生天地間,有人就是要榮華富貴一生,而有的人則是注定落入塵埃裏。拉你一把已經是仁至義盡,難道還要宗派供養你全家?你是什麽東西?敢和道君們相較?”
“我是天地之靈,我是人。”少女挺直了脊背,就算被一雙雙眼睛望着,她也不覺得緊張了。她看着執事弟子,“我若是入了宗門,替宗門做事,那丹藥道典法器不都是我自己掙來的嗎?怎麽能說是宗門供養?要說欠了什麽,那也只會是知遇之恩!”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
如今仙盟招收弟子仿佛是對凡人莫大的恩賜,而得了“恩賜”的凡人則是要為宗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執事弟子語塞,半晌後才憤恨道:“滾滾滾!我們宗門要不起你!”
少女平靜地望了執事弟子,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丹蘅微笑,轉向鏡知道:“倒是個有趣的人。”
鏡知沒說話。
師長琴眼中掠過了一抹暗芒,她霍然起身,朝着少女道:“留步!”見少女轉頭,師長琴又道:“大同學宮藏書對所有人開放,天地有情,不斷親緣!”
少女凝視着師長琴:“我聽說過學宮,但是如今天下黜私學,學宮能繼續嗎?”
師長琴:“路是靠走出來的,你不來,我不來,才會沒有路。”
少女猶豫片刻,才開口道:“我家中有病弱的母親,這對我來說,并不是一條很好的路。”
師長琴認真地注視着她,沒有打斷。
“作為學宮弟子,未來一定會很危險,我不想讓母親落入險境。可我要是這樣選擇,一定會讓母親失望,所以,我願意去劈波斬浪。”少女語氣一頓,神情轉為嚴肅,她朝着師長琴一拜,“非書意見過前輩!”
“好!”師長琴大笑,她鄭重地回了一禮,“我名師長琴!”
十個百個千個人,向着仙盟前仆後繼。
一個非書意實在是渺小。
可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還是有人願意闖的。”鏡知垂眸,她凝視着丹蘅淡聲開口。
丹蘅驀地轉向了鏡知,她似笑非笑道:“你是想說我要輸了?”沒等鏡知開口,她又繼續道,“這只是開始,現在還沒有面臨困境和挫折,你怎麽知道她不會向後退縮?人總是這樣,許下誓言的時候信誓旦旦,可等到最後,沒有幾個能真正踐行,誰都不願意走不好走的路。”
她的眉眼凜冽如刀,身上業障如濃墨翻滾,旋即又被菩提珠上的金光壓下。
她心中莫名的恨意那樣多,她恨這個世道,她不相信會有光亮能夠照向人間。
在丹蘅、鏡知說話間,又有一個人來了。
她枯發如幹草,面容滄桑、眼窩深陷,雙手粗糙滿是裂痕。在非書意的身上,至少還能窺見幾分讀書人的氣質,可在她的身上,只有勞動多年的愁苦,只有歲月無情的刻痕。
“我就來試一次,如果不可以,我就認命,回去幹農活,回去伺候那一家子的人。”女人的聲音低啞。
丹蘅低聲道:“她的身上有傷,鞭打的、火燒的、刀割的,她一定過得很苦。”以她的眼力,能夠輕而易舉地看出女人如今糟糕的處境,像是将生命燒成一蓬火,很快就要熄滅了。
師長琴注視着一臉滄桑的女人,神情很是平靜。
女人自顧自地說道:“我年輕時也有個登仙夢,可惜沒有支持我的父母。十四歲時就被賣給了老鳏夫,在他家中當牛馬,伺候着他、伺候着繼子繼女。只是他們并不是善人,動辄拳腳相向,村裏的人都說每一家都是這樣,說這是為人妻應該受的。可什麽是應該?我憑什麽要吃這樣的苦?!”她的聲音逐漸地凄厲,滿是藏着恨意的控訴,“我要斷塵緣!我要千千萬萬跟我一樣的人,斷盡塵緣。”
師長琴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話語聲被秋風吹散,被邊上的喧嘩給掩蓋住了。
女人又說:“但我不認識字。”
師長琴:“我可以教你。”頓了頓,她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擡頭,一字一頓:“見青道!”
現在是蕭瑟的秋日,但是她想要見的,是春日的晴空。
師長琴回去的時候,只帶了非書意、見青道兩個人,她們各有各的不甘,願意來走這樣一條路。
丹蘅的腳步很慢,她并沒有跟着師長琴回學宮。
鏡知問道:“你要去哪裏?”
丹蘅“唔”了一聲,笑眯眯道:“随便走走。”
皇城之中寸土值千金,沒有點資産的人在城中寸步難行。
在皇城外,有個歪歪扭扭的貧民區,那兒泥瓦房、稻草房甚至有連房子都算不上的棚子。這裏滿是污濁、臭氣熏天,不是一身錦繡的人會來的地方。可此刻,随便走走的丹蘅走到了這兒,她平靜地望着泥土道上的爛菜葉,面不改色地向前。
鏡知恍然大悟:“這是非書意住的地方。”
丹蘅睨了鏡知一眼,輕嗤道:“你怎麽就這樣話多?”等到師長琴将人帶回學宮安頓好,大概一切都會來不及吧。
烏雲遮月,夜色凜冽。
皇城之中燈火輝煌,富貴人通宵達旦地尋歡作樂,而在這貧民區中,連一支火燭的光芒都沒有。只有那漫天的星月落下的光。
只是在此刻,烏雲籠罩天幕,連星光都瞧不見了。
四野靜谧。
對于窮人來說,度過漫漫長夜的辦法就是睡眠。
可在這條肮髒道路的盡頭,有一位婦人沒有入夢。她顫顫巍巍地拔開了門栓,滿是驚惶地張望。
這是一個母親在等待女兒歸來。
一片片藤葉忽地出現在了不屬于它的木柱上,葉片的邊角宛如森戾的鋸齒,泛着茹毛飲血的寒光。藤蔓在暗色中扭動中,仿佛一條游龍的蟒蛇,要在這個夜裏吞噬血肉。噗嗤一聲輕響,一道青色的刀光嵌入了“蟒蛇”身軀中,刀氣一綻,瞬間便奪去了那藤蔓的生機。
緋色的刀身映照着丹蘅涼薄的眉眼,她淡淡地朝着夜色中一瞥。
暗中催動藤蔓的修士并沒有罷休,五條藤蔓無聲無息地向前攀爬,枯瘦的表皮如金石一般堅硬。丹蘅不屑地嗤笑了一聲,刀光在夜色中勾出一輪緋色的、詭異血月,好似她才是那十惡不赦的兇徒。圓月下墜,那股由青木之氣組成的藤蔓瞬間便破散消融。
夜色中的不速之客心驚膽戰。
他修的是五行之一的木氣,靈力恢複的速度極快,可現在他察覺到了一抹死氣順着刀風沾上了他的肌膚,正一點點地将生機吞噬。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當即運轉靈力将那道刀風震散。他眼中掠過了一道道紫芒,身後法相逐漸地浮現,演化成一具執掌雷霆的神尊。東方木氣盛,而震雷同在東,修煉木氣之人向來兼修雷法。一時間雷奔電洩,震天動地。
“果真是蓬萊弟子。”丹蘅嘆了一口氣,指腹輕輕地拂過了刀柄。
風聲呼嘯,恰在此時,一道劍氣驟然飛掠而出,狠狠地點在了那尊法相上,頓時星火四濺,那高大的法相竟被一道劍氣擊垮,尚未凝成的雷網瞬間潰散。
丹蘅笑吟吟地轉向鏡知:“你這是要搶我的事情啊。”
鏡知沒有應聲,寒光一閃而去,如一蓬新雪灑落。眼見着雪光要籠罩一切,一道法符咻一聲掠出,化作了一道金色的饕餮盾甲攔在前方。
“曲師姐!”夜中響起的語調很是急促倉皇。
丹蘅一彈指,數枚散發着璀璨光芒的明珠飚出,嵌入了一旁的木柱、枝丫上,照亮了小屋前的一片地。丹蘅偏頭,她凝視着曲紅蓼,笑眯眯道:“喲,曲師妹,好久不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