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刁難
很快村民們将村長請來,村長名叫牛壯實,人如其名,生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頭發花白,穿着羊皮大衣,看樣子六十有餘。
牛壯實見韓意額頭亮有道紋,明白是修道中人,客客氣氣地一拱手:“請問二位公子是哪方人氏?”
韓意背負雙手,眼神犀利,一副高人做派,也不自報來路,直白道:“牛村長,可知這三人死因?”
“大夫說是瘧疾,這位公子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我也中過此蠱!取刀來!”
牛壯實給身邊一個村民使了個眼色,那村民去廚房拿了把小刀過來,韓意接過刀,一手按在屍體上,渡入真氣,迫使妖蟲蠕動到屍體脖頸處。
接着,手起刀落,一刀劃破脖頸皮膚,挑出白色肥胖,長滿黑色細小絨毛的妖蟲。
“吸食腦漿多日,吃得白白胖胖。”韓意兩指一夾,夾住迷魂蟲。
“哇,屍體裏長蟲子了!”
“不得了不得了。”
圍觀的村民們驚呼。
牛壯實驚異道:“好怪的蟲!”
“這是迷魂蟲,又稱作食腦蟲,酷愛食人腦漿。”韓意再将另外兩只取出,道:“替我找個袋子。”
“拿袋子。”牛壯實說。
有人把袋子遞給韓意,韓意道了聲謝,把三只白白胖胖的蟲賽了進去。
“公子,你知道下蟲蠱的人是誰嗎?”牛壯實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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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的事,你們不用知道太多。”韓意把袋子揣進袖中,冷酷道:“殺人兇手,我自會料理。”
“多謝公子!”牛壯實和少女一家關系不錯,聽到韓意這麽說,便朝韓意一拜。
“不必多禮。牛村長,寫封伸冤信來。”韓意這話是要做伸冤人了。
韓意再叫來少女隔壁鄰居,說:“你見過殺人兇手,你就是目擊證人,取張畫張來。”
那村民以為讓自己畫殺人兇手的相貌,搔頭道:“那兩人雖然長得很俊,但具體的相貌俺記不清了,而且俺畫畫水平也不高。”
韓意冷笑道:“無妨,我記得。”
牛壯實拿到紙筆,開始寫信,梁風手摸向背後裝有銀子的行囊,說:“村長,你這個村莊地勢低窪,一旦下雨,很容易形成水災。”
“少俠真是古道熱腸,我這村子早就挖了一條地下排水管,下雨的時候,積水會通過這條管道,流通出去。”牛村長邊說,邊擡頭對梁風微笑說。
“只有一條,若是堵塞,下大雨的時候還是容易釀成水災。”
“不會不會。”牛壯實擺擺手,自信道:“公子多慮了。”
“本來我還想出資修建,現在看來……。”
牛壯實耳朵一動,放下筆,趕忙道:“公子真是深謀遠慮,高瞻遠矚,我轉念一想,确實有再修建一條的必要,只是上頭一直不肯批準,無可奈何呀,唉……”
韓意在旁邊斜眼看,不說話。
梁風掏出自己銀子來,說:“村長,那就再修建一條吧。”
“哎呀呀!少俠真是佛陀在世,義薄雲天呀!老夫回頭一定要給您立一座功德碑!”
“我也是百姓,什麽少俠不少俠的。”
談話間,牛壯實寫好了信,簽名蓋章,目擊的村民也按上指紋簽上名,韓意拿到伸冤信,塞進袖中,說:“這封信我會送到踏天宗,讓踏天宗的人嚴懲兇手,你們安心吧。”
梁風的銀子還剩下不少,在牛村長等村民千恩萬謝中,離開了村子。
路上,韓意嘲諷道:“梁風,你真是沒掙過錢,不知道錢金貴。”
“我怎麽沒掙過,我在你府上當差兩年,你忘了?”
“他們和你屁關系沒有,你幹嘛要給他們錢?”
“錢財乃身外之物,如何比得上生命珍貴。你忘了蔡先生教過我們的?
若我這條水管,将來能起到作用。豈不是功德無量?”
“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韓意懶得和梁風吵,梁風錢多人傻他也拿他沒辦法。
他走出幾步,摸摸袖中的伸冤信,忍不住放聲大笑。
“你笑的是不是太早了?”
“人證物證俱在,那狗賊如何抵賴?”韓意眼露恨意,“這下他還不死!”
“我總感覺……事情不會那麽順利。”
“你莫要長他人志氣,據我所知,沈卿遠只有煉氣修為,就算這些年他用卑鄙手段使自己修為快速提升,撐死也就是築基後期大圓滿。
踏天宗高手如雲,随便挑一個都可以捏死他!
我相信踏天宗的人,都是明事理,辨是非的。”
“但願如此。”
家破人亡之仇,妹妹淪落風塵之恨,我誓要你百倍奉還!
韓意激動得眼含熱淚,仿佛已看到沈卿遠跪在地上,滿臉血污,求他寬恕的場景。
他的大仇終于要得報了!
“啊欠!”沈卿遠在冰冷的湖水中打了個哈欠。
“湖水冰寒,承受不住吧?”楚維回頭關注着沈卿遠。
沈卿遠搖搖頭,示意楚維不用管他。
能不管楚維也不想管,可他是師兄,沈卿遠是師弟。二人一起下去,上來的時候沈卿遠卻變成屍體,怕是免不了趙悅一頓攻讦。
二人一路下潛,超過百米,直達湖底深處,看見長滿水草的湖床上躺着不少大魚肉塊。
湖床有大大小小的凹坑,還有很多碎石塊,像是大戰過後留下的。
楚維蹬動雙腿游動,抓住水草上的一塊大魚肉塊,“切痕平整,是師尊劍氣所傷。”
楚維松開魚塊,扭頭四顧,沈卿遠也四處盼望,一個在找陳高歌,一個在尋逐日劍。
在南方!
沈卿遠每往南邊靠,心髒就跳動得厲害幾分。
不會錯!逐日神劍就埋在那裏!
不過……
沈卿遠劍眉一皺,逐日劍鎮壓着虛空老魔的不滅金身,他若将劍拔出來,會不會解放了那大魔頭?
解放魔頭倒無所謂,若那魔頭不懷感恩之心,順手将他殺死,就太冤了。
沈卿遠思慮之際,聽到楚維開口說:“水底洞天打開了,跟我來。”楚維雙腿一蹬,朝湖底旁的岩壁游去,沈卿遠緊随其後。
岩壁上有個黑暗窟窿,楚維繼續往裏游去,游過上斜的狹長陰暗通道,游了片刻,上半身游出了水面。
“呼呼……”沈卿遠也露出頭,大口呼吸,他修為不足不能在水下久留,若不是強烈的尋劍欲望支撐着他,他早就半途而廢了。
“沒想到水下別有洞天。”沈卿遠審視四周,水岸在不遠處,和楚維爬上岸,頭頂着三人多高的圓形空間,這個湖底洞窟很大,約能容下百來號人,岩石牆壁泛着幽幽的藍光。
沈卿遠道:“楚師兄,這洞窟是踏天宗先輩們開鑿出來的?”
“不錯。一百年前,三大魔頭為禍蒼生,天下大亂,正道岌岌可危,這水下洞天就是那時的先輩開鑿出來,作避難之用。”楚維環顧四周,道:“我原以為鄭旭成魔後将師尊拖入了此地,沒想到不在這裏,看來得等六大長老回來,啓用天機鏡,查詢當日在這湖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麽。”
“師兄,那天機鏡藏在何處,如何使用?”
“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心中挂念師尊,也想出一份力。”
“你有這份心就很好了。”
二人回到岸上,發現陳藍汐已經不在這裏,估計是忍受不了寒風淩冽。
二人邊聊邊抄捷徑,往山上行去。
“楚師兄是哪裏人?”
“盛州。”
“盛州?我是江州尹城人,盛州離我們那不遠。”沈卿遠有意結交楚維,試探道:“師弟初入宗門,聽說踏天宗門規森嚴,嚴禁弟子下山,須得學成才可下山。
師兄多久未回去了?”
楚維嘴角一抽,閃爍其詞:“約五六……三四年了吧。”
“那家中人可挂念得緊?”
楚維面露慚愧之色:“平常,我有寫信回去。”
“這踏天宗門規怎如此迂腐。”沈卿遠直言不諱。
楚維看了沈卿遠一眼,道:“還不是怕洩露門中秘籍。”
“師兄,學成後,你準備仗劍江湖,還是入朝為官?”
“師弟想與我同行?”
“正有此意。”
楚維微微一笑:“我已是金丹後期大圓滿,元嬰期也指日可待,依門規,到達元嬰,便可申請入內門。
亦可申請下山,只怕你趕不上我。”
“師兄太小看我了。”沈卿遠快步踏了幾下臺階,居高臨下,俯瞰山下風景。
山風吹過,他一頭黑色長發亂舞,白袍被風吹得鼓起,衣袂飄飄,大有腳踏祥雲,乘風離去的架勢。
“無需一年半載,只消三月,我即可學成下山。”沈卿遠一臉傲然。
他身懷沉輕羽的七竅玲珑心,“三月”是往長了算,依他的預期,最多兩個月,他便能跻身元嬰境界。
楚維笑了笑,拍手道:“好志氣,師兄祝你成功。”
談話間,二人到達中心大山的山巅廣場,東方大殿旁的側殿,設有飯堂與後廚,宗內弟子、雜役都在此處用餐。
二人還沒進去,聽到裏面傳出一陣咆哮聲。
“不會做就說!現在長老們都快回來了!這等三流飯菜,如何拿的出手!”
楚維聽出是趙悅的聲音,與沈卿遠走進側殿,只見飯堂內一堆弟子們列隊站着不動,趙悅站在隊伍前,拿着一盤炒蘆筍,對着一個年輕師弟訓話。
“這炒的什麽玩意兒?”趙悅怒道,“放這麽多鹽,想齁死誰?”
“大師兄何故動怒?”楚維上前明知故問。區區一盤菜,炒的不好重新炒過便是,這裏又沒有專業的廚師,何必如此刁難門中弟子?楚維看不過眼,準備和趙悅理論理論。
趙悅瞟了楚維一眼,對沈卿遠說:“站進去。”
沈卿遠剛擡腳,楚維伸手攔住,“你就站在我旁邊。”
趙悅冷哼一聲,這楚維膽子好大,竟敢和他公然作對!
“楚師弟,我聽說你父親是個廚子,燒得一手好菜,不知你水平如何啊?”趙悅叉腰冷笑。
“怕是要叫大師兄失望了,我對燒菜這門學問,一竅不通。”
“是嗎?我怎麽記得你經常到後廚去,和鄭旭那逆徒讨論廚藝呢?”
“大師兄記錯了吧。”
“師尊不在,我趙悅身為首席弟子,暫代掌門之職。現在我以掌門之尊的身份命令你,燒三十八道好菜,款待貴賓。”趙悅雙手抱臂,悠閑道:“六大長老傳信于我,今晚酉時三刻即将歸來,還帶着摘星宗的貴賓。
楚師弟,本師兄相信你的廚藝,加油哦。”
你敢公然不給我面子,我就敢公然給你穿小鞋!氣不氣?
趙悅笑的像個孩子。
楚維神色自若道:“既然大師兄要求,我就勉為其難試一試吧。”
“沈師弟愣着幹什麽,還不進去?”趙悅道。
“大師兄,我廚藝甚劣,恐不能勝任。”沈卿遠推脫道。
陰蟲宗被滅之前,沈卿遠有先見之明,提前退宗,改頭換面,這些年幹行镖,結實了一些道上的弟兄,過得都是花天酒地的日子,哪會炒什麽菜。
他的拳腳功夫尚可,去街上賣藝,說不定都能掙上不少。可讓他下廚,那肯定是不行的,臨時抱佛腳,炒個小青菜應付一下可以,三十八道珍馐,斷然做不出來。
“無妨,給你楚師兄洗洗蔬菜,端端盤子嘛。”趙悅話音剛落,衆師兄弟忍不住輕聲哄笑起來。
趙悅!你三番兩次出言相欺,真當我沈卿遠是軟柿子好欺負,任你搓圓捏扁?
逐日劍塵封湖底百年之久,待我日後拿到此劍,就用你的血為它開光!
沈卿遠面色一寒,不再多言,與楚維一同往後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