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琴房裏的鋼琴曲中斷片刻後又響了起來, 這回換成了那首非常歡快的《小步舞曲》。
茶室內的傷感氣氛似乎都被這首曲子沖淡了,大概是回憶起了當時教夏蓉彈這首曲子的往事,曾成華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他想到什麽, 給傭人說了幾句話,片刻後傭人就抱來了一個相冊。
案情相關的,該聊的已經聊得差不多了, 曾成華對祁臧招招手, 帶着他一起看起了夏蓉從前的照片。
曾成華這裏沒有太多夏蓉的生活照, 多數是她練琴的樣子。
祁臧耐下性子陪着他一張張照片看過去, 也不免有些唏噓。
照片上, 夏蓉從小到大呈現出的狀态都是聽話而又懂事的。與此同時, 在曾成華的評價裏,她是性格溫順、對人有熱心腸的, 16歲才開始學鋼琴的她卻達到了很多人無法達成的成就, 她可以說是這方面的天才……
方方面面條件都很優秀的她,如果按着正常的成長軌跡長大, 應該能過上非常幸福的生活。
可惜她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32歲。
看照片的時候祁臧從頭到尾眉頭深鎖, 而在曾成華把照片翻到某一頁的時候,他則又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張曾成華和幾個學生在家裏吃飯的照片。
夏蓉站在中央位置,臉上挂着如花的笑靥,像是所有孩子的大姐姐,也像是最受大家喜歡的團寵。
“最愛夏天”這個粉絲的微博裏發過很多夏蓉的照片,是祁臧之前看過許多次的。那些照片裏的夏蓉神色陰郁、眉宇間有着籠罩不去的哀愁, 與眼前相簿上青少年時期的她實在相去甚遠。
看見這份相簿上她那無憂無慮的笑容, 很難想象她長大後居然會變得那麽憂郁寡言。
然而這會兒最讓祁臧驚訝的并不是夏蓉的轉變, 而是她旁邊那個似乎比她小了幾歲的男生——
他居然長得和許辭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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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兩人也僅僅只是容貌有相似之處而已, 氣質卻是大為不同。
在祁臧看來, 許辭為人內斂、低調,在經歷家庭變故之前,他的性格應該要來得更溫和一些。
照片上的男生卻要張揚很多。
如果說許辭是對自己容貌認知不深、也不甚在意的那種人,照片上的那人卻一定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外貌多麽有優勢,因此他足夠自信。他笑得神采飛揚,眼睛好似帶着光,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好像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的确是得到了上帝垂愛的。
祁臧忍不住問曾成華:“請問……這個男生是誰?”
他這問題倒是為難到曾成華了。
不久前井望雲陪着他在陽臺上,看着祁臧與許辭走過來時,說了一句話:“老師,我跟那個警官有些恩怨,我就不見他了。要是他問起我,你千萬別說我是誰。”
于是曾成華這會兒只得道:“他、他是從國外回來的,我教他的時候,他還沒有中文名,大家都叫他Alex。”
Alex?
祁臧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又多看了照片上的那人幾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不等他多問,琴房那邊傳來了動靜。那是許辭推開門走了出來。
許辭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
可僅僅通過一個小細節,再熟悉他不過的祁臧卻察覺到了不對——許辭剛從琴房走出時步履很緩慢,過了一會兒才恢複如常。
礙于曾成華在場,祁臧沒有多問,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琴房。
可惜除了一架鋼琴、一個瘦高的身影,他什麽也看不清楚。
再了解了一些跟夏蓉有關的情況,祁臧向曾成華表達了感謝,與許辭一起告了辭。
等上了車,祁臧一把拽掉行車記錄儀上的電線,發動車的那一刻,問許辭:“這是遇見哪個朋友了?”
“沒有。是他認錯人了。”許辭道,“我現在可是章小雨。除了你和血莺這種天賦異禀的人,誰能一眼看出我是誰?”
“還記得嗎小辭?”
“什麽?”
“騙我一次,就欠我一次債。”
“嗯,記得。”
“那你說,你會不會欠我欠到這輩子都還不清?”
沉默了好一會兒,許辭倒是淡淡一笑,望着他問:“如果還不清了怎麽辦?”
祁臧也沉默了許久,這才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那就把人抵給我。”
就這麽一句話,卻讓許辭面上難得的笑容倏地落了下去。
許辭擡眸看向前方,長街兩邊的霓虹飛快倒推着,像極了稍縱即逝的流星。他不由眯了一下眼睛,眼神出現片刻的恍惚。
“诶小辭,我、我開玩笑的。”
見他這副表情,祁臧也笑不出來,但必須把面上的笑容維持下去,并盡力以平時那副逗許辭的口吻開口,“啧,又生氣了?诶诶,別又說我輕浮、覺得我跟別人都這麽說話啊。不帶那麽冤枉人的。也不許這麽容易就又生我氣。”
許辭沒有接話,他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望着街景的眼神有些怔忡,像是陷入了某種惘然的境地。
許辭少有這樣的神态,祁臧看得心髒跟着狠狠一縮。
手打方向盤,祁臧把車拐入一條安靜的小巷,暫時将停在了路邊。
他忍不住攀住許辭的肩膀,逼他轉過頭來直視着自己的眼睛。“小辭,到底發生什麽了?聽到曾成華的培訓班開在第七初級中學的時候你就不對勁了,從那琴房見完人之後更是……你見的人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麽?”
暮色已深。
路燈照進小巷,在牆壁上刻下深深淺淺的紋路,在許辭臉上投下了斑駁光影。
許久之後許辭總算擡眼看向祁臧。
“今晚從夏蓉房間離開的時候,我說我有話對你說,還記得嗎?”
“記得。”祁臧心髒狠狠一跳,霎時間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許辭現在的狀态跟在夏蓉房間那會兒完全是不一樣的。
在通過想象完成了一場接近瀕死狀态的體驗後,許辭出了一身汗,恢複輕松、面帶笑意,看向自己的眼神則有着幾乎是百分百的信賴。
那個時候祁臧是真的以為,他會回答自己,他其實對自己動過心。
出于性格、出于确實還有要事要做的緣故,許辭在那個當下并沒有說出,但祁臧篤定地認為,他對自己的情感是有所回應的。
但現在不同了。
也不知道琴房內到底發生了什麽,竟讓許辭的狀态心态出現如此大的轉變。
一時之間,祁臧的心情幾乎跟等待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樣。
斑駁的光影把許辭的眼神照得更加複雜難明。
他久久地注視着祁臧,然後低聲開口:“後面可能會面對一些比較複雜的情況。舒延說得對,很多事情要在一開始說清楚,免得後面惹來誤會和麻煩,繼而影響我們的任務。祁臧——
“你也知道,當年我見到那本漫畫書并沒有排斥,這麽多年好像也沒有多關注過哪個女生,所以我應該早就那方面的傾向。
“八年前畢業那晚……我即将參加一段時間的特訓,特訓結束就馬上要去緬甸,那會兒我的心情是比較複雜的,我是做好了死在緬甸的準備的,所以情緒上有些……加上喝了酒的緣故,我當時可能有種在死前急需抓住什麽、以及找個值得信賴的人求安慰的心理……
“你當時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性向上也恰好合适,酒精又讓我變得……各方面元素的共同驅使下,最後有了那樣的結果。
“事後我确實有想過,想說等我任務結束,回國後要找你好好談談,如果雙方都覺得合适,我們也許可以發展戀人關系試試看。可是後來、後來我隊友全部犧牲,我也回不去了……我就放棄了那樣的念頭。
“你問我,有沒有對你動過心。我想,對于這個問題,我不能一而再地敷衍你、又或者始終避而不談,所以我這一路上慎重考慮過……
“我想,如果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在緬甸最難最苦的時候,一定會跟你取得聯系,一定不會把打算和你在一起的念頭輕易抛下,對不對?
“所以我想,我對你是有過好感的,當年那晚之所以搞成那樣,确實是由很多種元素共同促成。但那一定是建立在我對你有好感的基礎上。
“不過也就到好感為止了。祁臧,我沒有對你真正動過心。”
許辭話到這裏暫時停頓下來。
車內一時靜默無聲,安靜得只剩兩個人的呼吸可聞。
那一瞬祁臧幾乎感覺到了一種無望——
像是大冬夜投向無垠雪地的滾燙炭火,他對上許辭,簡直一點勝算也沒有。
不過祁臧沒有說話,面上也沒什麽明顯的表情。他輪廓分明的五官沉在夜色中,一言不發,只是安靜地聽着許辭表述。
許辭停頓了好一會兒,再繼續注視着他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上次你去見劉副廳後兩個人具體聊了什麽……既然你已知悉一切,并加入這個計劃,我們就還得成為并肩合作的戰友,把任務執行下去。
“但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有影響,我就搬出——”
到這裏,祁臧總算打斷他。“不影響。我能保持我的專業性。不論你我之間發生什麽,該是戰友的時候,我們是可以把後背交給彼此的戰友。對麽?”
“……嗯。對。”許辭點頭。
之後也不見祁臧有其餘反應,許辭猶豫了一下,又開口:“但除了戰友這層關系,其他方面……我希望你可以往前看。”
祁臧問他:“又是希望我結婚生子那套?抛去戰友關系,我倆其他什麽關系都沒有的話,我找不找女朋友要不要結婚,你管得着嗎?”
許辭一愣,卻見祁臧已經重新點火發動了越野車。
“你——”
“你還有話說?都說完了的話,我們回家。”
許辭皺緊眉頭,随即重新平視前方。“沒有。我都說完了。”
“那就回家。明天還有案子要查,今天早點回去睡覺。”祁臧打方向盤,把車開走了。
次日,兩人都起了個大早。
許辭做早餐的時候,祁臧照例幫忙,幾回下來已經逐漸娴熟。吃早飯期間,他注意到許辭時不時就會盯自己一眼。把碗裏的粥喝幹淨,祁臧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問許辭:“老看我幹嘛?你這什麽眼神?”
“我只是想問問。”許辭再打量他幾眼,“你……沒什麽吧?”
祁臧笑了,把餐巾紙團成團扔進垃圾桶,手肘撐上桌面,他再把下巴撐在掌心裏。看向許辭,他道:“诶,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失戀難過什麽的?現在才擔心,會不會晚了啊?”
許辭:“?”
祁臧道:“都失戀八年了,我都習慣了,有什麽好難過失落的?”
許辭:“……”
“要跟我撇清關系,就少操這些閑心。不然我會誤會你喜歡我。”
“…………”
“開個玩笑。作為朋友和戰友,彼此關心是正常的。我真的沒事。都是成年人了,說清楚就行了。沒問題。”
“謝謝你,祁臧。”
“不客氣。”
“嗯。”
“而且我又沒說過,會放棄你什麽的。”
許辭愣了許久,幾乎不可置信地發出一聲:“……啊?”
“當我在開玩笑吧。不談這些。一切等任務結束後再說。”
祁臧站起身,居高臨下帶笑看着他,“走吧。先送你去公司,然後我去拜訪夏蓉可能見過的心理醫生。”
·
曾成華提到的那名心理醫生叫李曉嘉,在第三人民醫院上班。
祁臧去醫院一樓大廳,請問詢臺的護士幫忙與他取得了聯系,李曉嘉倒也配合,立刻抽出時間見了祁臧一面。
等祁臧簡明扼要地向李曉嘉道出自己的來意,李曉嘉道:“夏蓉這個人我是有印象的……她有很嚴重的妄想症,屬于精神分裂的症狀。”
“能否提供一下她的具體病例?這對緝拿兇手非常重要。”祁臧問。
“你等等。我調取一下。”李曉嘉打開電腦敲敲打打,而後倒是把資料打印出來遞給了祁臧,“她來的次數不多,也就治療過很短暫的一段時間。我是給她開過藥的。害,也不知道她後來怎麽樣了。見她一直沒來,我還打電話過去問過。她卻說自己應該沒問題。”
“你對她還有什麽其他印象嗎?”祁臧問。
“她和她老公感情很好。每次她治療,她老公都在外面等着。等治療完畢,我開了藥……他老公還會詳細詢問每一種藥的功效和副作用,吃習慣了斷掉藥會不會有什麽影響等等。他把她照顧得簡直無微不至,我扪心自問,我對我老婆實在無法做到像他那樣。”
來見李曉嘉之前,祁臧一直在心裏祈禱,希望夏蓉确實聽了老師的話來看病。不然線索會又一次中斷。
好在李曉嘉給了他期待中的回饋。
不過幾番交談下來,再看了夏蓉的病例,祁臧并沒有發現什麽新的、可能指向袁爾陽犯罪的線索。
這就不免有些讓人失望。
正如李曉嘉所說,夏蓉統共也沒來過幾次,對醫生所闡述的內容,也與她跟老師曾成華說得差不多,無非是覺得這世上也許真的存在什麽可怕的水鬼,在想方設法把她拽進水裏淹死。
兩人接觸的時間短,夏蓉又極其內向,不怎麽願意與除了袁爾陽之外的任何人多做什麽溝通,尤其是涉及個人生活的隐私方面。于是李曉嘉也沒能診斷出更确切的病因,只能将病症歸結于精神分裂。
交談到末了,祁臧不得不追問:“麻煩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其他也許會對案情有幫助的線索。比如……夏蓉其實以前性格不是這樣的。她學鋼琴的時候,很照顧師妹師弟們。她不該像現在這麽內向。你有了解到她性格轉變的原因嗎?”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不過……”李曉嘉像是總算想起來什麽,開口道,“你等等,我翻一下我和她的詳細對話資料。”
李曉嘉找到了與夏蓉某次對話的錄像,快進到某處查看一遍後,當着祁臧的面重新以正常的速度播放了這一段。
只見夏蓉問:“這個藥的副作用是不是很大?我以前吃過。要不你就還是給我開點別的安定類藥物吧。”
“以前吃過?誰給你開的啊,這可是處方藥。”李曉嘉問。
夏蓉:“我高中的時候父親去世了,沒過多久母親又和外國人談起了戀愛……我壓力大,睡不着,也去看過心理醫生。是那個醫生給我開的。來這裏之前,我看過你的百科介紹,你跟他好像還是同學,都是錦寧大學附屬醫科大學的。”
“是麽?還記得他叫什麽嗎?”
“記得。叫喬興。”
到這裏,李曉嘉關閉錄像,對祁臧道:“喬興确實是我同學,現在在二院上班。你等着,我給他打個電話!”
多虧李曉嘉的熱心幫忙。30分鐘後,祁臧抵達二院,順利見到了喬興。
喬興已通過與李曉嘉的電話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夏蓉是他衆多病人中的一個,時隔太久,他對她連最基本的印象都沒有了,病例上也只寫着簡單的“受父親去世的影響,失眠、夜不能寐”,或者“學習壓力大”、“早戀壓力大”等等。
但幸好醫院的心理科有非常正規的診療流程,夏蓉每一次來看病的情形,都有錄像做記錄。
喬興陪祁臧去了趟檔案室調取影像資料,祁臧當即帶着拷貝好的影像回到市局,在辦公室裏和大家一起查閱。
這麽一來,還真得到了頗為重要的線索。
那會兒的夏蓉還算是健談,至少願意對醫生敞開心扉。
“醫生,我爸去世了,我媽為什麽能那麽快嫁給別人?我不理解。他倆以前天天在我面前撒狗糧來着。”
……
“我最近有個喜歡的男生。我本來挺害怕跟他說我來看心理醫生的,怕他覺得我有精神病,但他居然完全不介意,還陪我來了。你剛才也見到他了,你覺得他帥嗎?”
“醫生,謝謝你,我這段時間感覺好了很多。雖然還是得靠安定藥才能睡着。不過我沒那麽壓抑難受了。”
“或許這也跟我交了男朋友有關。沒錯……我們戀愛了。你不會說我早戀吧?”
“我們今天吵架了。我幫班長弄了下黑板板。他居然因為這點事情生氣。他是吃醋吧……不過好像這更能表明,他确實喜歡我?”
“醫生你說,要是我死了,他該不會像我媽那樣,馬上就喜歡上別人吧?”
……
夏蓉在喬興這裏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病,時間跨度有将近一年。
那一日,她又對喬興說:“我高三了,最近壓力大,又焦慮了。”
“醫生,我最近跟男朋友關系也非常不好……
“是這樣的,我媽真嫁到國外去了。她希望我也去。她幫我聯系了那邊很好的音樂學校。我托福考試的成績也還不錯,是可以申請的。可這樣一來,我得和我男朋友分開。他最近挺難受的。我看着他那樣吧,我心裏也難受……可我該怎麽辦?我還是很想媽媽的。其實在我看來,只要我們真心喜歡,異國戀有什麽可怕的呢?這方面,我不太理解袁爾陽。”
“今天我們又吵架了。哎,真難受。什麽事兒都趕在一起了。我本來已經好多了的。袁爾陽給我好大壓力。”
“醫生你說我該怎麽做?”
就在這次診療過後,下一次的治療裏,鏡頭裏出現的居然是袁爾陽的臉,而不是夏蓉。
辦公室內,刑偵三隊衆人立刻齊刷刷凝神屏息地看向屏幕。
屏幕裏的喬興也有些驚訝。“怎麽是你?我說呢,剛看到名字的時候,我還覺得奇怪,明明還沒到夏蓉的治療時間……所以今天是你要看病?你怎麽不用自己的名字挂號?”
當年穿着校服的袁爾陽還顯得有些稚嫩。
只見他對喬興道:“不是的,确實是夏蓉看病。是這樣的,她最近各方面壓力很大,發燒了,所以我替她跑這一趟。
“醫生,我養了只狗,喜歡霍霍家裏,那天我把它帶到夏蓉家裏去玩,結果它亂咬家具,把夏蓉的好多東西都弄壞了,我只得把被它咬碎的東西都丢掉……這丢完東西我才發現,夏蓉的藥沒了。所以麻煩你再開點她常吃的那種安定藥。這幾天她沒吃藥,一直睡不好,學校月考周考又不斷,這不,她累病了,我可心疼壞了!”
聽到這裏,祁臧對于袁爾陽的做法已經有了某種不妙的揣測,當即嚴肅了表情。
繼續播放下一段錄像資料。
錄像裏夏蓉的臉色發白、氣色非常不好,中途談到什麽的時候,她似乎想起了某種不妙的經歷,渾身都發起了抖。
“夏蓉,不要怕。”喬興溫和地開口,“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可以告訴我的。我陪你一起面對、一起解決。”
夏蓉不直接回答這話,喬興便引導她。“說說你的決定吧。我個人是沒有談過異國戀的,給不了你太好的建議。不過你們都還年輕,其實有些時候感情方面不用太執著,人生路長,變數還太多……那麽你是決定出國,還是留在這裏呢?”
夏蓉卻是忽然反問:“你覺得這世上有鬼嗎?玄學什麽的,是真實存在的嗎?”
“嗯?為什麽忽然問到這個?”
“我……我母親找過算命的,說我會死在水裏。我高一的時候就溺過水,差點死了,那之後我就覺得算命的話挺真的。”
“巧合而已。夏蓉,有時候很多事情,其實跟我們的心理暗示有關。你越怕什麽,越容易受它的影響。”
“可是最近真的發生了一件怪事……袁爾陽要參加游泳比賽,我陪他去場館練習。我是不敢下水的,于是我只坐在觀衆席上……中途我有點打瞌睡,就睡着了,畢竟我等得挺無聊,他練了一整天……
“後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泳池中間了!幸好袁爾陽過來救了我。不然、不然……”
夏蓉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我決定不出國了。我母親嫁的那老外,人家有三個孩子。我要是過去,我母親哪能都照顧得過來?萬一又遇到水,我怎麽辦?那邊我還人生地不熟的……
“留在中國,我身邊至少還有袁爾陽。他說了,他會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地照顧我。我相信他。真遇到什麽事兒,我也只有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