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夏蓉的這位狂熱粉絲微博名字叫“最愛夏天”。這ID裏的“夏”, 估計指的就是夏蓉。
他的十條微博九條都跟夏蓉相關。
夏蓉不是什麽知名鋼琴家,有機會開獨奏音樂會的機會相對較少,大部分情況下她會給一些歌手在綜藝節目或者演唱會上彈奏伴奏, 這種時候鏡頭也不會過多的給到她。
所以比起藝人來說, 夏蓉在舞臺上的鏡頭相對很少。但“最愛夏天”的微博并不會讓人有這種感覺——對于夏蓉的每一張照片, “最愛夏天”能換九種各不相同的濾鏡,九宮格湊得整整齊齊。
他的置頂微博拍的是一張夏蓉穿着白裙子在舞臺上彈琴的照片。
畫面漆黑一片,一束天光照下來打在夏蓉身上,幹冰的霧氣托着她的衣裙,也托着她唯一依靠的那架黑色鋼琴。
滿世界的黑, 只有她是唯一的白。
她像是一朵盛放的白蓮, 清雅、高潔、遺世獨立。
微博配的文字引用了莎士比亞的十四行情詩——
“沒有芳豔不終于凋殘或消毀。
“但是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落。”
他似乎是在用這首詩稱贊夏蓉會永遠美麗,也或許是在講述自己對她的喜愛永不會凋落。
另一邊。夏蓉的微博發得并不多,連張生活自拍照都沒有。
也因此那條詢問裝修公司的信息馬上就能翻到。
“求助,錦寧市本地的裝修公司有靠譜的嗎?求推薦。”
最愛夏天的微博評論就在最前面:[夏姐, 我是室內設計師,在錦寧市有自己的工作室,也認識靠譜的裝修團隊。你看合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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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蓉回複道:[謝謝,太謝謝了。你P的圖我很喜歡,那些風格都很美, 我相信你的。]
最愛夏天:[我把我工作室的情況, 以及我的聯系方式私信發給你]
如此, 不管是通過夏蓉的手機、還是以警方名義聯系平臺方,要到“最愛夏天”的聯系方式都是一件相對容易的事情。
祁臧打開車門,打算去忙了。
許辭叫住他:“等等, 還沒問你意見。看完微博內容, 你覺得這個人像偷窺者嗎?”
祁臧思考了一會兒, 道:“一個有自己工作室的設計師,在錦寧市混得應該還算不錯了,在甲方面前難免裝裝孫子,但平時的生活還是能夠比較光鮮的。你看他P圖技術不錯,每條微博配的文字也挺有意思,他文采不錯,看起來像是受過高等教育。
“他這樣的人,抛下客戶和生意,抛下光鮮亮麗的生活,蝸居在一個小隔間裏十幾天,只為行偷窺的事兒——”
許辭打斷他:“十幾天?”
祁臧點頭:“嗯,我們一直在想兇手是怎麽進來的,把房門外的監控視頻看了,目前看到大概12天前,有一個戴着鴨舌帽、口罩與墨鏡的,身形明顯區別于袁爾陽的人進去。之後他一直沒出來過。
“兇案發生後,他也沒從房門出來,那麽他只能是通過陽臺離開的。”
一個男人蟄伏在家裏十幾天,這個家的女主人始終未曾發現。
她一無所知地過着自己的生活。
可她的生活空間裏居然一直藏着另一個人。
代入一下夏蓉,這實在有人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當你睡覺的時候,他在透過單面玻璃看你。
你換衣服的時候,他在對着你肆意妄想意淫。
當你離開家看女兒的時候,他趁機出來活動一下筋骨,繞着客廳逛兩圈,再去浴室洗個澡,去廚房燒點水儲備在秘密空間裏,甚至還可能躺上過你的床。
當你沉溺在鋼琴練習中,他悄悄離開隔間去衛生間上了個廁所,再在你發現之前及時趕回去。由于房間足夠大、而又視角盲區的時候,你什麽都沒有發現……
他像生活在陰溝裏以黑暗和髒腐為生的蛆蟲,在你毫無知覺的時候,一點一點蠶食着你的生命。
思及于此,祁臧都不免搖頭吐出一口悶氣,再道:“一個光鮮亮麗的白領,躲在這裏十幾天不見天日,以幹泡面為食……這事兒發生的概率很小,但不是完全不可能。誰知道表面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背地裏有什麽怪癖?
“之前隔壁掃黃大隊還抓過一個出來賣的鴨子,人居然是上市公司的執行總裁……咳,說回本案,但如果從另一方面看的話——
“一個人精神上的怪癖,可能讓人意想不到。但他的個人習慣、有錢沒錢,這些倒是不容易裝的。秘密空間裏,散落在地上的套子有兩種,一種是市面上最便宜的牌子,另一種則是早些年計生單位免費在大街上送的那種。這個人應該比較窮困……
“這麽看,這個叫‘最愛夏天’的人,與他的特質就不太符了。目前我傾向于認為,偷窺者不是他。不過還是得把他趕緊找到,問問詳細情況再說。畢竟完全不差錢,但套子只肯買最便宜的那種人也不是完全沒有。”
話到末了,看着坐在副駕駛座上離自己那樣近的許辭,想到自己在他面前又一次提起了“套子”這個詞,祁臧實在沒忍住有那麽數息的恍神。
不怪他心猿意馬。
實在是八年前那一晚的一幕幕太過記憶深刻。
祁臧清楚地記得,破舊的房間裏,深紅的淺粉的心形大床邊,暧昧的暗調燈光下,他壓着許辭不知道吻了多少下,情到最濃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腦子清醒了半分,趕緊抽離。
之後他去到抽屜裏,從裏面找到了套。
他根本也沒有經驗,關于套的牌子也就聽說過一個“杜蕾斯”。拿起一個不認識牌子的套子,祁臧舉到許辭面前道:“小辭,這破酒店的這東西不知道靠不靠譜,你等我一下,我去外面便利店買……”
後來祁臧的聲音戛然而止,是因為許辭有動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得不輕,許辭根本沒聽到祁臧在說什麽。他看到祁臧的那個動作,以後他是把套遞給自己,于是就順理成章接過來了。
許辭微微張開嘴,把包裝的一角咬在了嘴邊,白的牙齒咬上紅腫充血的唇,“嘶”得一下咬開包裝紙,然後撩起眼皮看向祁臧。
那會兒的許辭被祁臧弄的衣衫不整,脖子和鎖骨上已有不少吻痕,溫喝酒喝得眼神都是渙散的,可那渙散背後的魂靈居然依然有股冷感。
一個清冷的魂,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因為酒精迷離了,因為那些暧昧痕跡而好似被人玷污了弄髒了。
而那玷污他弄髒他的人正是祁臧自己。
原本祁臧只是感覺血液滾燙沸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許辭就那麽用那雙混沌又似清醒,迷離又似冷靜的眼神盯着祁臧。
見他許久沒有動作,許辭咬着套子包裝袋一角的雙唇微微張開,發出了一聲:“嗯?”
不過一個眼神,一個字節。祁臧瘋了。終究什麽都顧不得了。
人的思維是跳躍的、難以捕捉的。
這幕畫面因為一些關鍵詞、因為和許辭離自己太近,而被祁臧想了起來,但實際也就在他腦子裏過了一秒。
迅速回過神來後祁臧立馬下了車,眼睛也沒看許辭,像是在逃避什麽。
許辭有些詫異地叫住他:“那個祁臧……”
祁臧沒看他,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裝作在忙着回消息。“什麽?”
“死者的電腦音頻?”
“回頭讓技術部徹底查一遍,再給你看。”
“好,行。那你先去忙。我在附近逛逛。”
“那個,章小雨啊——”
“……”
在車外吹了一會兒風,祁臧總算能重新面對許辭了。
手扶在車門上,祁臧彎腰将頭探進車內,開口道:“那個變态可能就藏在附近。”
許辭:“所以?”
祁臧很嚴肅:“所以不要随便加人微信。”
許辭:“什麽微信?如果真的遇見他,我會立刻制服他。”
“幫我捉犯人吶?”祁臧盯着許辭的眼睛,終是笑了,“你自己還是我的犯人呢。你親口說的。”
話到這裏,也不管許辭的表情,祁臧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再抓了一下他的頭發,走人了。
許辭立刻檢查自己的假發有沒有歪,與此同時覺得祁臧手真欠。
·
“最愛夏天”這個ID背後的人名叫嚴河翰,今年27歲。
他在當晚的9點半被請到了警局,看着是個年輕精神、朝氣十足的人,是無數個在城市中奔波忙碌、對明天充滿希望的年輕人的縮影。
這樣的人,實在不像能做得出住在人家家裏偷窺十幾天這種事的人。
問詢室內,嚴河翰頗為局促,雙手交握,神情顯得有些緊張不安。
李正正問他:“昨天晚上你在哪裏?”
“我、我在和一個朋友吃飯。他幫我介紹了個大客戶,我感謝他。”
“整晚都在一起?具體幾點到幾點?”
“我想想……我出門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半,回家的時候是12點。我們吃完飯又去了KTV。”
“12點回家後出門了嗎?”
“沒有!”
“誰能證明?”
“小區有監控的吧應該……”
“那過去一周呢?你在哪裏?有誰可以證明嗎?”
“我在上班啊,就公司、客戶那邊兩頭跑。忙完了就回家休息。”
夏蓉的死亡時間推測在晚上11點到12點之間。
如此,嚴河翰是殺人兇手、是偷窺者的嫌疑都基本可以排除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甚至到了後來人都抖索起來。
李正正剛想問他怕什麽,就聽見他主動開口:“警、警官……我能問問,出什麽事兒了嗎?我……我……接電話的時候,你們說有些跟夏蓉的事情要跟我溝通,我就過來了……
“之前有人在網上噴她,我買過水軍噴過那個人,我以為有人告我網暴……可你們問的這……這是……該不會……”
觀察室內,祁臧雙手抱胸,嚴肅地皺了眉。
這人的狀态不像作假。
他連夏蓉死了都不知道。
問詢室內,李正正淺嘆了一口氣,眉眼裏有着工作狀态特有的嚴肅。“抱歉,夏蓉死了。”
李正正一語畢下,嚴河翰像是傻了。
怔愣了大概有整整三分鐘,他的眼淚落了下來,然後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開始嚴河翰還是因為過于驚愕而無聲地哭,到了後來大概實在控制不住了,他不管不顧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李正正和旁邊做記錄的柏姝薇面面相觑一眼,決定給他留一會兒時間,誰曾想沒過多久嚴河翰頭一歪,整個人朝地下栽了過去。
目睹這一幕的祁臧立刻放下耳機沖向問詢室,好在嚴河翰沒有真的暈過去,只是因為最近加班多睡眠不足、再加上一時痛苦難忍,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眩暈。
喝了大半杯李正正遞來的熱水,又歇了将近半個小時,嚴河翰勉強緩了過來。
祁臧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人已走了,請你節哀。我們現在唯一能幫她做的事,就是找到殺害她的兇手。你有什麽線索,請全部提供給警方。比如……作為她的設計師,你知道夏蓉主卧旁有個秘密空間嗎?”
“什麽秘密空間?”嚴河翰顯然不理解。
祁臧給他看了在夏蓉家拍的照片。“這些是你設計的那一版吧?”
嚴河翰點了頭。“都是根據她的要求設計的。”
祁臧再拿來紙筆,給他畫了夏蓉家的布局圖,把秘密空間那塊區域拿筆圈了一下。“這裏本來是做什麽用的?”
“保姆間、雜物間、書房都可以。”嚴河翰道。
“夏蓉知道它的存在嗎?”
“知道。那小區叫濱湖小區,是因為附近有一個還不錯的湖。不過夏蓉的家并不朝向那片湖,客廳主卧都看不到。只有你圈出來的那間房裏有一扇窗戶,正好能看到湖的一小角,所以我當時建議,把它做成書房。但最後夏蓉居然讓我把那裏徹底封死……我印象還挺深的。”
嚴河翰算是從打擊中恢複過來了,思維至少是不混亂的,能清楚地回答問題。不過他說話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就像是在用最後的力氣回答警方的問題。
祁臧問他:“封死?我們在那裏并沒有看到窗戶。窗戶被砌上了?”
嚴河翰道:“不僅是窗戶,夏蓉要求把門也拆了,直接用牆把那個房間徹底封死……她說,反正那裏只有她一個人住,她就彈彈琴,累了就睡覺,留那個小房間也沒什麽用。”
“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祁臧确實覺得此事奇怪,“難道是什麽封建迷信?她講究風水?”
“根據我對她的了解,應該不是。哦對了……”嚴河翰想起什麽,道,“我知道她怕水。不知道跟這個有沒有關系……”
夏蓉怕水,怕到連能看見湖的窗戶都要封上?
不,不僅是窗戶,她連那間房都整個封上了。
居然怕到這種地步嗎?為什麽?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嚴河翰咳嗽了幾聲,開口道,“夏蓉有個很可怕的私生粉。”
祁臧皺眉:“私生粉?”
解釋這個名詞的人是柏姝薇。她道:“就是那種很可怕的粉絲,他們會通過人肉等方式,要到喜歡的明星網紅的家庭住址、酒店住址、或者航班信息一類的,然後跟過去。”
所以,難道夏蓉家住的那個偷窺狂是她的一個私生粉?
祁臧立刻看向嚴河翰:“具體說說這個人的情況。”
嚴河翰道:“其實那都是前年的事兒了,他老在微博上發一些夏蓉的生活照,被我們發現了問題。我們粉絲群的人聯合起來舉報了他,他的賬號已經被注銷了。後來我倒是沒聽說過他的消息。
“但之前真的挺恐怖的。夏蓉懷孕去醫院産檢、和丈夫一起外出吃飯的照片……他什麽都拍。他像是一直在跟蹤夏蓉。夏蓉好像是報過警的。不過那個人好像連這事兒都知道,警察一展開調查,他就躲得找不見了……那之後,他賬號消了,也沒看見其他類似的賬號出現。我們就都以為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把這私生粉的問題又具體了解一下,祁臧找嚴河翰要了跟他合作的裝修隊的人員名單等具體信息。
嚴河翰當即就打了電話給工作室的同事,讓他們幫忙查找一下夏蓉家裝修項目的所有檔案,再給祁臧發過來。
經過查閱後發現,在嚴河翰的設計圖上,那房間确實是被牆封死的。
至于後來裝修隊的人有沒有動手腳,就暫時無人知曉了。
驗收的時候嚴河翰去外地出差了,經過電話溝通,夏蓉表示很滿意,他也就沒有再去過現場親自檢查一遍。
等把這些信息全部記下來,祁臧又道:“行。那我們再來談談她丈夫吧。你知道她丈夫袁爾陽嗎?他們感情怎麽樣?”
聞言,嚴河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把夏蓉當女神……裝修那件事,讓我覺得她很随和,沒有女神那麽遙不可及,加上我一直叫她夏姐,也就把她真的當做了朋友。
“但無論從粉絲、還是從朋友的角度,我怎麽看,袁爾陽都是配不上她的。他這個人太世俗了,完全不懂夏姐在精神世界的追求……你看,在夏姐事業本來能上一個臺階的時候,他偏偏讓她懷孕,害我們那麽久沒看到夏姐出現在公衆視野裏。
“但也沒辦法,夏姐愛慘了他。早些年,夏姐還會在粉絲群和我們聊天,偶爾分享一下她的生活,比如她半夜醒了,忽然想吃什麽小吃,袁爾陽會二話不說起床開車幫她買,對她确實無微不至。據說兩人想結婚的時候,袁爾陽還為她下跪了。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做粉絲的也只能祝福她。
“後來他們的感情怎麽樣,我倒是不了解。夏姐也不做任何分享了。”
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問題全部交代之後,嚴河翰便像是耗盡所有了力氣,人陷在了椅子裏,連站都站不起來。
祁臧讓李正正照顧會兒他,接到電話,夏蓉的姑姑趕來了,也就找了個會議室見了她姑姑。
夏蓉的父親去世了,母親嫁到了國外、暫時回不來,這會兒能來見警方的就只有她的姑姑夏田心。
大概夏田心和夏蓉來往地不多。聽聞夏蓉去世後,夏田心嘆了口氣,紅了一下眼睛,但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比起那嚴河翰是差遠了。
見狀,祁臧直截了當問她:“看來你和夏蓉關系一般?”
夏田心大大方方承認了。“是。這孩子吧……怎麽說呢……”
她皺眉嘆了一口氣,又道:“我們大家彼此還是記挂着對方的,只是實在過不到一塊去。”
“這又是怎麽說呢?”
“她……用好話說呢,是比較仙、不染凡塵,網上也都這麽誇她的,說她是什麽‘鋼琴小仙女’。但用壞話說,那就是不懂事、不上道、不會察言觀色……我不誇張的說,連醬油瓶子倒了,她都不會扶一下。
“我關心的柴米油鹽、抱怨的鄰裏關系,她聽不進去。她成天盯着的那五線譜,我也看不懂。這大家日子過不到一起去,聊天都沒法聊,慢慢心也就遠了。逢年過節,我們互相問個好,她生病遇到困難,我能幫則幫,盡到當一個姑姑的責任,也就這樣了……”
夏田心對夏蓉的評價,倒跟袁爾陽差不多。
這樣的夏蓉實在和勢利的婆婆過不到一塊去。
祁臧又問她:“在你看來,夏蓉和袁爾陽感情怎麽樣?”
夏田心的回答跟嚴河翰所述基本一致。
提到袁爾陽的時候,她甚至笑了一下,看得出對他很滿意,言語間都是贊美之詞。“之前我丈夫需要做一個手術,想去第三醫院。醫院沒有床位,還是袁爾陽幫忙安排的。他确實對蓉蓉沒話說。
“要說他唯一的缺點……那也就是有那麽一點媽寶吧。不過這也不好責備他,畢竟那是人家的母親。她媽不喜歡蓉蓉,他夾在中間也是兩頭為難。
“警察同志,不知道你有沒有結婚,這生活啊、夫妻過日子,這裏面是有講究的啊。在我看來,其實兩夫妻一起生活,想要走得長遠,是需要互相讓步的。蓉蓉那個個性吧……哎,藝術家總是離生活瑣事遠一些。他婆婆操心在乎的那些事情,她可能根本也理解不了。”
祁臧又問了諸多跟夏蓉有關的問題,最後問到了一個在他看來或許能構成關鍵點的問題。“夏蓉怕水嗎?”
“怕的。”夏田心立刻點頭。
祁臧:“她為什麽怕水呢?嚴重到什麽地步?”
夏田心道:“從小啊,她媽就給她算過,說她這輩子犯水災,讓她不要靠近水。估計她媽從小對她耳提面命念叨多了,她心理上天生就害怕。後來吧……
“對了,那是她高中的事兒了。她去春游的時候,掉進湖裏,差一點點就淹死了,在醫院搶救了好久呢。本來她就只是害怕,但不至于杯弓蛇影。但在那件事之後,她對湖啊河啊就徹底神經過敏了。你看,她家是沒有浴缸的。她只肯淋浴。”
祁臧還欲再追問,收到了宮念慈發來的消息——
“死者身上那麽多刀口,沒有一刀是致命傷,所有刀口均為死後傷。她的真實死亡原因還有待進一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