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祁臧之前是往三人合謀的角度去考慮的。
但細推下去有說不通的地方。如果非要找一些理由去說通, 這些理由也會顯得有些牽強。
現在如果把三人合謀改為兩人合謀、秦春岚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兩起兇案是如何發生的、兇手又玩了什麽詭計,就能順理成章地推下去了——
商博然在問詢的時候承認過,他請秦春岚上門接的自己。
但他沒說怎麽接的。
現在可以想象, 也許他讓秦春岚上門喝個咖啡、或者用什麽能吸引秦春岚的商務談判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如此, 秦春岚在沒有鎖車門的情況下, 去商博然家裏和他談事情了。兇手X就在這個時候鑽進了秦春岚的後備箱。并且她的衣服、頭發等等打扮,完全與秦春岚一模一樣。
到了即将展開直播的時間,秦春岚載着商博然去華庭別墅19棟。這個時候的她不會想到有一個兇手躲在後備箱,更不會想到他會殺了自己。
到了別墅,化妝、與商博然對臺詞,秦春岚正常準備着直播。
專業如她,即便是停電了,也繼續和商博然對着話。
直到發現整整七分鐘過去,電都還沒來,她才臨時改了臺詞, 然後跟商博然商量要不要去看看電閘。
商博然的手機震動了,讓秦春岚解開自己身上的繩索,方便他接電話。秦春岚照做。松綁後,商博然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針筒、紮進了秦春岚的胳膊中, 讓她被麻醉。
至于兇手X那邊,等秦、商二人離開,他從後備箱爬出來待在車庫裏等待。等到工作人員都離開, 他通過室內電梯去到一樓,躲在了屋子的某處。
當然, 途中他一定還去過雜物間, 确保白雪和崔俊傑的手機放在了這裏。他還去過廚房, 拿走了一把水果刀做兇器。
後來,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兇手X通過手機APP操作停電,等白雪離開,走至崔俊傑身前,趁他雙手雙腳被綁無法反抗之際殺了他。
之後兇手X通過樓梯去到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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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商博然已經把秦春岚麻醉了。
緊接着兇手X和商博然二人把秦春岚拖到了鏡頭看不見的地方。
等把身上的手套腳套摘掉、放進背包一類的地方藏好,用手機打光确認自己身上沒有血跡,兇手X在操作APP打開燈,打開直播音畫,最後裝作秦春岚的樣子面前出現在鏡頭前,當着數萬觀衆的面說再見、下播。
結束了直播,打開手機進入直播間,百靈和李海還在直播,白雪那邊倒是下播了,估計在一樓陷入了慌亂。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兇手X和商博然。
于是他們兩個帶上了昏迷的秦春岚,通過室內電梯去到地下車庫。
将秦春岚放到後備箱,兇手X戴上帽子口罩,僞裝成秦春岚的樣子,開車帶着商博然離開,并在晚上11點10分送他抵達醫院。
·
時間已走至淩晨兩點半,坐在公寓內透過落地窗往窗外看,不遠外金融街燈火通明、互聯網創業園區的大樓亦是始終亮着燈。
這是做繁華的不夜城,萬千燈火就像落下的星星。
此刻許辭坐在窗戶邊,這些星星便倒映在了他的眼底。
許辭看着祁臧,開口道:“通過這個方法,他們成功殺了崔俊傑。之後他們當然必須殺掉秦春岚,否則一旦她開口,說自己中途被迷暈,商博然就會暴露。
“順着這個角度繼續往下推,商博然為什麽中途離開醫院、秦春岚的死亡時間為什麽在3點到5點之間,也容易想到——他們為的就是制造秦春岚自殺的假象。
“兇手X把商博然放到醫院後,并沒有立刻僞裝成秦春岚回小區,而是去到了小河邊,然後她在那裏等商博然。
“至于她為什麽非要等商博然,也已經很簡單了。”
祁臧對上許辭的目光,接過他的話。“因為兇手是個女人。力氣不大的女人。”
小河周遭有樹林、還有大片大片的生活垃圾、以及建築拆遷垃圾的堆放點。正常人想要穿過這些到達河邊,尚且走得不穩、很容易摔跤,何況要扛一個人過去呢?
兇手無法一個人做到這件事,她需要一個幫手,也就是商博然。
商博然11點10分出現在醫院,表現出一副被人送回去的樣子,只是為了作秀。
實際上他12點悄然離開醫院後,去到了小河附近,找到了将車停在那裏的兇手X。
如此,在這片拆遷導致的監控盲區,兇手X和商博然兩人合力,共同将因麻醉而昏迷的秦春岚送到了小河邊。
為防秦春岚中途醒過來逃走,他們或許把她綁到了某棵樹上。
做完這一切,商博然于淩晨1點半回到醫院,裝作無事發生。
與此同時,兇手X也于1點半左右,繼續打扮成秦春岚的模樣,并開着她的開着車回到了小區。
由于地下車庫的監控并未錄到異常,可以想見,兇手X在開車回小區之前,已經清理了後備箱,避免自己第一次鑽進車庫時曾留下任何生物痕跡。
而在這次回到秦春岚的家中,她用秦的鑰匙開了門,去她家放了麻醉劑、刀具、炭等等,就是為了讓所有人以為,秦春岚想自殺。
她知道警察會在她體內查出麻醉劑的成分。所以她故意把麻醉劑留在現場,想留一些諸如她想先打麻醉、後割腕,只不過失敗了的可能。
等到淩晨3點,兇手X扮作秦春岚從家裏離開,去到小河邊,給被綁住的她灌了毒酒,不料導致她嗆死。
秦春岚被注射的麻醉劑量一定非常大。
以至于這期間她應該沒有醒過。
畢竟如果她醒了,被繩索困住的她一定會掙紮,如此她的身上會留下勒痕。可事實上她身上完全沒有束縛傷。
這是一起雙人配合的謀殺案。
秦春岚得以完美地“自殺”在淩晨3點到5點間,時間上找不出任何破綻。
梳理清楚所有環節後,祁臧忍不住拿過許辭的電腦仔細看了看,之後他進入直播平臺随便點開了幾個主播來看。
“說實話,我真覺得這裏大部分人都長得差不多。”
“确實是這樣。”許辭道,“真正長得漂亮的其實是不需要開濾鏡的。比如白雪——”
“打斷一下,你覺得白雪漂亮?”
“……那不然呢?”
祁臧咬了一下後槽牙。
但盡管再不爽,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至于要和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比誰更漂亮,只得把一口氣忍下去。“沒事,謝老師,你繼續。”
許辭道:“白雪這種人,其實濾鏡會開得很低,不然看起來會很誇張很怪異——眼睛會過大,下巴會過窄,接近于葫蘆娃動畫片裏的蛇精。天然的美女一定不能開過大的濾鏡。
“但向秦春岚這種不太符合大衆審美的,靠濾鏡,就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易容術只存在于小說中,兇手X當然不能憑化妝變得與秦春岚一模一樣,但可以做到相似。
“面對兩張相似的面孔,我們人能通過肉眼就看出差異,但經過濾鏡就不同了,當濾鏡開到最大,程序會把兩張相似的臉呈現出幾乎一模一樣的效果。尤其是在秦春岚的濾鏡是定制的情況下。”
看向祁臧,許辭補充道:“剛才等你的時候,我給白雪打了個電話,又确認了一下,秦春岚的情況還更特別,她有一款定制的濾鏡。
“跟白雪這種簽了網紅公司的不一樣,秦春岚是以個人名義直接與平臺簽的約。有陣子她非常火,很多人都好奇她到底長什麽樣。平臺不敢讓她直接露臉,所以試着讓旗下的程序員根據她的臉型、五官分布特點特別定制了一款濾鏡……
“這種濾鏡比較特別,不是單純地将人的眼睛變大、下巴收窄,而是能夠呈現出一張既定的、預設好的臉。
“當然,這種技術不會是光為秦春岚一個人制作的,如果成功,可以推廣給多個主播廣泛使用。”
“那這幾乎相當于AI實時換臉了。”祁臧接過話道,“這等于說是程序員制造了一張臉,這張臉可以實時替換直播者的臉,并根據直播者的表情做出表情。”
許辭淡淡一笑。“嗯。這種說法更貼切一點,确實是這樣。”
“這樣一來,兇手X就算和秦春岚長得非常不一樣,都能被定制濾鏡做成同一張臉。如果她通過化妝變得跟秦春岚相似……就更沒有破綻了。”祁臧道,“我明天就去聯系一下平臺。看能不能逆向還原。如果是這樣,就有直接證據了。”
許辭卻是搖頭。“其實我之前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所以才會問白雪。與此同時,我也問了一個朋友……啊,就是制造這個APP的,他本科數學,研究生學的計算機,編程是一把好手。
“根據他的反饋,逆向還原,目前的技術應該還做不到。他們只是預設好一張五官,讓它能跟随直播者的臉部而變動而已——
“不過你可以聯系看看。”
祁臧想到什麽,翻出手機上畫像師畫的那張圖。“所以,當時出現在黃大山面前的人,确實是兇手X,而不是秦春岚。”
“對。”許辭點頭,“畫像畢竟不是照片,無法做到一模一樣。目擊者會說謊、會受到誤導……如果兇手有意利用這一點,畫像師畫的人像就可以騙人了。”
拿出手機,許辭找到白雪發給他的秦春岚的素顏照。
将照片擺到祁臧面前,許辭道:“其實秦春岚長得很有特點,眼距偏寬、單眼皮、眼垂往下,鼻梁短、寬、而又有些塌,法令紋深,嘴唇也是細長的扁形……通過化妝,我也可以把我的五官變成這樣。”
看向祁臧,許辭一手按下自己的鼻尖,一手拉長一邊嘴角。
祁臧幾乎忍俊不禁,被許辭給了一記眼梢後趕緊收了。
許辭再道:“五官的形狀通過化妝可以更改,膠水、矽膠墊、配合高光陰影……我把秦春岚的特征提取出來,依照她的特征化妝,再出現在黃大山面前。時隔兩周,他回憶起我,不會記得整張臉的具體模樣,只能記得這些特征。
“畫像師畫出這些特征,警察們跟秦春岚的照片一比對,發現能對上……于是自然而然認為,黃大山見到的人就是秦春岚,其實不然。”
看向許辭,祁臧問:“你認為她為什麽非要出現在黃大山面前?這是個多此一舉的動作。”
許辭說出了跟祁臧一樣的猜測:“挑釁、炫耀她的能力。”
端起可樂又喝了一口,許辭道:“其實有一個細節能夠佐證這點。”
“哪個細節?”祁臧問。
許辭:“開關。”
祁臧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二層和第三層直播間的開關。”
許辭點頭:“其實正常人面臨停電,不會說理智地立刻選擇去檢查電閘,而是會下意識地先按幾下開關再說。或者說從兇手的角度出發,他至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尤其當兇手還很缜密的時候,他一定不會讓這個可能來破壞自己的行動……
“然而,只有一層白雪直播地點的開關被人為破壞了。可是第二層、第三層都沒有。
“第二層百靈那邊倒是不影響。她和李海選擇在黑暗中聊天、甚至講起了鬼故事,完全是因為他倆性格跳脫。實際上,如果他們選擇嘗試着按開關,可以把燈點亮,然後繼續直播。
“問題其實主要在第三層。”許辭問祁臧,“第三層直播間的開關确實沒有壞吧?”
祁臧搖頭。“沒有。”
“第三層的開關明明沒有壞,可從頭到尾秦春岚都沒試圖去碰一碰、以至于把燈打開……
“剛停電的頭七分鐘裏,她沒有貿然中斷直播,選擇繼續和商博然表演,這是她嚴謹的性格所致。可後來關閉音畫後,按道理,她會嘗試按幾下開關的。黑暗時第一反應按開關,這是人的本能反應。秦春岚沒有這麽做、商博然也沒有提,這其實是一個疑點。
“兇手這麽嚴謹,為了規避這個疑點,其實她應該把第三層、乃至第二層的開關全部像第一層那樣弄壞。反正燈可以通過APP控制,先顧及直播要緊,公司犯不着急着修開關……可是兇手并沒有做。
“這就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綻。”
許辭看向祁臧,做出結論,“跟她刻意去見黃大山、讓黃大山通過畫像師在我們面前畫出一張秦春岚肖像的目的一樣——
“借這個破綻,她在告訴警察,哪怕你們發現黃大山是她的嫁禍對象又如何,你們沒有辦法根據這條線追蹤她;她故意留下破綻,是因為不怕你們推測出她的作案手法,她在表示,即便那樣你們也抓不住她……
“這是她在嘲弄警察,也是在炫技。”
話到末了,許辭接過祁臧的手機,看向那張肖像。
這肖像畫的五官的面部特質都指向秦春岚。
但背後卻藏着一個狡猾的、可怕的靈魂。
許辭仿佛看到了她透過這幅畫露出嘲弄的笑容、不加掩飾的惡意,也仿佛看到了她拿刀捅向崔俊傑的畫面。
血水從崔俊傑的心口翻湧而出,将整個畫面染紅。
櫻花在這個時候一片片落下,凝結成口腔內部的一塊疤。
最後許辭看見自己伸出雙手撕爛了這塊疤,然後整個血紅世界在他面前分崩離析,他站在一汪血色中,周圍是一個人的肚皮……
他好像墜入了無邊地獄。
“謝先生?謝橋!謝橋!小——”
鮮活的呼喊總算把他從地獄裏拉出來,許辭如夢初醒。明明是夏季,後背卻出了一層汗。
意識回歸,許辭看見祁臧拿了一張抽紙靠近自己。
“怎麽?”許辭下意識往後仰了一下。
祁臧走到他面前站定,擡起手緩緩靠近,放在他的額前,撩起他的幾率碎發,然後另一手把抽紙遞過來,輕輕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水。
緊接着紙張下滑,又幫許辭把鼻尖上的一點細密汗珠輕輕拭去了。
祁臧喉結上下動了一下,然後聲音很低地開口:“空氣是不是要再調低點,很熱?”
許辭本能地搖頭。
祁臧又問:“那是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沒什麽。”許辭擡起頭,一下子撞進祁臧那雙瞬也不瞬、好像蘊藏着無盡溫柔與深情的目光中。
大概真的是冷氣還沒開足,再加上祁臧離得太近的緣故,他手臂、脖頸、乃至胸膛傳來的熱度幾乎能透到自己的皮膚上……
許辭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眼眸往下垂。“沒事。我只是想到……兇手是女性、力氣不大,多半參與了直播的策劃,具備在兩周前就計劃一切的基本條件;她有很大可能是個妝發師,身高也框定了……
“兇手是好找的,關鍵是決定性的證據,兇手這麽大膽這麽有恃無恐,一定因為……你、你忽然笑什麽?”
祁臧笑容很痞,又朝許辭走近一步。“笑我破罐子破摔的策略還挺有效的。”
許辭:“?”
祁臧所指的破罐子破摔,無非是上次被許辭逼急了、在發現他油鹽不進自己半點都奈何不了後,幹脆耍無賴說要跟他在一起的事。
他站在一頭,許辭站在另一頭,兩個人之間看起來有無數條路,可無論走哪一條似乎都是僵局……
既然反正都是僵局,那幹脆徹底打破規則好了。
為什麽要顧及規則、為什麽非要走限定路段?
許辭設置了那麽多彎彎繞繞,他幹脆推翻所有條條框框,直接走到許辭面前直白地表露自己想要什麽。
然後祁臧發現這招很奏效,至少每次都能讓有八百個心眼的許辭愣上一愣。
“不是,祁臧,我在說案子——”
“嗯。案子……謝老師說得非常精彩。你考不考慮來當警察?警界缺了你,一定是個損失。”
“你嚴肅點,別開玩笑。”許辭皺眉。
祁臧直接上手揉了一下他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
許辭:“……?幹嘛?”
祁臧:“剛才都那樣了……會不會有幻覺、又心情忽然不好什麽的?”
許辭搖頭:“我沒事。”
“好了,都這麽晚了。明天上班嗎?”
許辭點頭。
“那就先去睡覺。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別操心了。”
“我……”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那我先告辭了。”
許辭轉身朝房門口走去,猝不及防手腕被握住了。
“嗯?”許辭回頭,給祁臧投去一個詫異的眼神。
祁臧:“這麽晚了,你回二十公裏外的沂水區,都多晚了?剛不說還要上班?就在這睡吧。我帶你去客房。”
“可是——”
祁臧有預感自己是說不過許辭的。他總能找到刁鑽的角度來怼自己、或者提出反對意見。
于是說不過幹脆就不說了。
祁臧強硬地拽着許辭的手腕往客房走去,想到什麽,又把人拽去了自己卧室。
打開衣櫃門,他翻找了一會兒,翻出一件睡衣遞給許辭。“幹淨的,我沒穿過。你先去洗澡。你洗完我再去。”
許辭卻實在是愣住了。
倒不是不滿意祁臧的安排……他是被這睡衣的樣子震住的。
睡衣睡褲都是蠶絲的材質,非常絲滑,有着統一的鮮亮大紅的底色,上面秀了無數金光閃閃的金元寶、銀錠子、還有帶着毛爺爺畫像的百元人民幣圖案。
祁臧察覺出什麽來,趕緊解釋。“我媽算到我今年會破財,前段時間就給我定制了這麽一件睡衣。我實在穿不下去,就……
“請不要介意,蠶絲的,穿着還是挺舒服的,而且是洗過的。
“如果你一定介意,我倒是有別的睡衣,不過可能穿過那麽一回兩回……
許辭勉為其難地捧着睡衣、做了個雙手往回收的姿勢。
看樣子是答應留下、并勉強接受這睡衣了。
“來找你之前,我打車去華庭別墅把我自己的車開過來了。我現在确實非常困。疲勞駕駛容易出問題,所以、但是……”
聞言,祁臧趕緊誇:“诶謝老師,真的沒事兒,穿着多喜慶啊!紅色顯你皮膚白!”
許辭:“…………”
半個小時後,許辭穿着就差把“錢錢錢”映在上面的亮紅色睡衣,從浴室走出來了。
“我洗好了…你去吧…”
祁臧聽見動靜立刻回頭,就看見許辭穿在一身鮮紅裏,頭發濕濕貼在臉上,原本瓷白的臉、脖頸被熱水沖淋成了一層粉紅的樣子。
許辭臉好看、氣質又絕佳,以至于那身衣服自帶的俗豔徹底被壓了下去。那些紅色配在他身上,單單只成了好看,襯得清清冷冷的許辭鮮活又靈動,仿佛那些苦難從沒造訪過他。
許辭問他:“對了,有沒有吹風機?”
祁臧愣住了,維持着端着可樂的姿勢不動。
許辭又問了一遍。“吹風機?”
問過,許辭把浴巾裹起來把臉圍了一圈,目的是不讓祁臧看見他臉上去掉皺紋膠的痕跡。
“哦哦哦,吹風機。”祁臧仰頭把加冰的可樂一口氣喝完,還是覺得熱,端起遙控器又把溫度調低了兩度,然後開始翻箱倒櫃。“我幫你找找。有的有的。就是忘記放哪兒了。”
“你應該養成收納的習慣。”
“要不,你住進來幫我改習慣?”
許辭沒有接話。
祁臧只當又把他弄害羞了,笑而不語,繼續低頭找東西。
等找到吹風機走過去遞給許辭的時候,祁臧才發現許辭又恢複了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嗯……怎麽了?沒事兒吧?”意識到不妙,祁臧問得很小心翼翼。
“沒什麽。”許辭上下打量他一眼,“上次你說到前女友……這些年交過幾個女朋友?”
“啊?”祁臧一愣,“怎麽、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感覺你挺油嘴滑舌的。怎麽?談戀愛的經歷很豐富?沒少這樣忽悠小姑娘吧?”
一把從祁臧手裏抽過吹風機,許辭轉身就走,“祁警官想當浪蕩子,找別人浪去,別拿我當不懂事的小姑娘糊弄。”
祁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