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是。”淮南王看着那個聖旨,上面明紙封印,顯然是早就備好的。“前朝隋帝自知能力有限,不能維持國力,故而留下遺旨,希望王爺,為繼位之君。”
淮南王心下一動,伸手就要打開聖旨。鳳梧旋身離開“王爺,若是一時心急,日後讓人發現這聖旨有動過的痕跡,可就說不清了。”
知道自己失态,淮南王面露讪色,“是極,是極。”随後又想到了自己更關心的問題“不知你們那可有江南的消息?”
語氣和剛才的質問與急切極為不同。鳳梧掩飾住眼底的輕蔑,“江南各方勢力盤踞,現在誰也不敢伸手當那個出頭的,別說沒有傳過來的消息了,就是京城的人,也不敢把消息傳過去。”
思及現在京城的形勢,淮南王點頭,随即抱怨“你們老爺也太心急了一些,以為把燕王困在江南就能萬事大吉,殊不知這京中有多少人想要趁着這個機會有個從龍之功,如今新朝初定,那些皇子們一個個的盯着座位上的肥肉……”似乎覺得自己說多了,淮南王住了嘴。轉過來看鳳梧“你今日過來,不會只是來告訴我這個的吧?”
鳳梧點頭“還有一件小事。”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那個皇五子的身份證明和一些證詞,希望王爺幫忙散出去。”
“皇五子?那個從揚州來的被下了大獄的騙子?”淮南王有些驚奇,這皇五子可以說是一來就受到了各方勢力的一致打壓,甚至沒出三天就經堂過審下了大獄,這如今又是要鬧哪一出?
“二皇子覺得京城的水還不夠混,現在多出一個傀儡選擇,更會讓那些搖擺不定各有野心人心動,借此機會,王爺就可以将他們一網打盡。”鳳梧看着明顯動心的淮南王,神色輕蔑。“我在此不便多留,王爺自便。”說完,從進來的窗子出去。院牆外,顧啓淵輕笑。鳳梧跳下來見到顧啓淵單膝下跪“見過莊主!”他們這些人,認定的莊主只有一個。
“起吧,他接了嗎?”顧啓淵面露贊賞之色,盡管這個鳳梧,在一開始就已經暴露,但是顧雲悰身上的母蠱還在他身上,一時還處理不得。索性,這個鳳梧在這些事上面還有點用處。
“接了。”鳳梧回話“淮南王現在手腳被困,他就算不接也無路可走。畢竟鄭國公那裏還有着他的罪證。”
顧啓淵點頭“晚上,把楊明俅在江南的事告訴鄭國公,咱們,再添一把火。”顧啓淵說着還自嘲的笑笑“這燕王封鎖消息還真是手段一流,就連這點古老的信息都是剛剛透露,怪不得,至今顧雲悰都沒有查到文淵莊背後,還有燕王的手筆。”顧啓淵這番自言自語的話,除了鳳梧,沒有被任何人聽見,而鳳梧,也已經習慣了。他很高興,莊主終于有了感興趣的對手。
自說自話了一會兒,顧啓淵慢慢從巷尾處消失。鳳梧則從另一個方向,回到了燕王府,接應他的清月怯怯的看向他。鳳梧冷哼一聲“守好門。将功折罪。”
“是。”清月回轉,現在這個燕王府,看似對他們毫無戒備,但是他總能從不同方向察覺到觀察他們的視線。
鐘冥樓,顧雲悰看見了一個匆忙而過的身影,閃身攔住“鐘悌,什麽時候回來的?”他不是應該在金陵幫着陳笒嗎?否則,誠王妃危急的時候,如何不是他出手,還有,濟源莊裏面的配藥房,據說只有鐘悌能進。
鐘悌身法不及顧雲悰,當即愣了一下,“見過王君,剛回,取個藥,馬上就回金陵。”王爺交代的事要保密,否則要是讓王君誤會了,就惹了大禍了。
取藥,金陵出事了。顧雲悰腦中迅速反應,金陵不比上京,地龍盤雜,出狀況的可能也更大,但是陳笒在金陵經營多年,怎麽會控制不住形勢?“陳笒受傷了?”
見王君直接猜到了事實,鐘悌眼珠子轉了轉“不是什麽大傷,取一些傷藥而已。”顧雲悰手掌翻起,在鐘悌鼓囊囊的腰封處一拍,一包藥粉彈出。顧雲悰拿到鼻尖輕嗅“果然沒錯,這是解毒的藥粉,屬性寒涼。”剛才他就聞到了這個藥粉的氣息,裏面苦菊草的氣息額外濃郁,應該是一味主藥。
顧雲悰是知道陳笒在江南的動作的,畢竟他們這邊的消息一直沒有斷過,但是上面并沒有說過陳笒受傷或者中毒的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動到的那些勢力在外面的牽扯,還有就是濟源莊,陳笒這麽突兀的宣布接手,那些盯着濟源莊這個巨大藤蔓的人,必然不會放過他。
如今京城的形勢已經暗潮洶湧,只差一只推手,把其中之一推到風口浪尖,而後厮殺才真正開始,而這個推手,就是江南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而這個時候陳笒要是出了一點岔子,可就危險了。但是現在,鐘悌絕對沒有時間趕回去,他為何還要回去?是金陵事要延後嗎。
“你和陳笒在什麽地方會和?”顧雲悰試探的問道,如果陳笒在金陵的事不耽誤,那這個藥很有可能就是在路上用的。鐘悌有一瞬間的語結,腦海中迅速掠過王爺可能的回京路線,“在滁州。”滁州,是從水路上岸後最近的一個州,從京城趕過去快馬加鞭只要兩天功夫,卻不是回京的必經之路。
“陳笒可是已經上路?”還有七天左右,京城就要亂起來了,各方的情報如今都在彙集之中,所有人都在這最後的時間內角力。要是途徑滁州,就必須要在消息出現但是還來不及傳回的時候到位,不出三天,天上的信鴿就要出動了,到時候就已經是把他們逼急了的時候。
“已經上路了。”鐘悌面不改色,其實他不知道陳笒預估的時間和顧雲悰預估的時間有近五天的差距,而這個差距,如果早一些被發現,或許之後的一切就有改變的可能。
聽見陳笒已經上路,顧雲悰輕松了一口氣,随即想到了一個東西。下唇緊抿片刻“你可知道,陳七身上有一顆辟毒珠?”
鐘悌渾身一緊,王爺身上那顆辟毒珠他自然知道,但是自從陳七死後,那顆珠子就成了随葬之物。“知道,是他的随葬之一。”
“随葬了,你抓緊上路吧。”顧雲悰有一瞬間的閃神,而後抓住準備離開的鐘悌,“讓濟源莊的人将珠子取出來。”說罷,顧雲悰便離開。鐘悌愣了一下,沒有問取出之後,準備如何,因為明顯已經不用問了。
誠王府,陳誠安撫好還在虛弱期的拓跋瑛之後,來到中廳,“顧莊主過來,可是有事相商?”說起來他和顧雲悰之間的事沒有什麽交際,他們一個搞亂形勢,一個穩定形勢,可以說井水不犯河水,陳誠甚至還不止一次的想過,四哥讓顧雲悰回來卻不插手這潭渾水,是不是因為知道他們合作不來,亦或者說,是為了顧雲悰的安全。
“京中形勢快要亂起來的。忠信候手下,要多加小心,被任明澤拉攏的人也要日夜盯着,蠱蟲之物,防不勝防。”顧雲悰怎麽會察覺不到陳誠前後的态度變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而這些事一定和陳笒有關,只是現在他們不便深談罷了。
“顧莊主放心,任明澤身上不會有再多的蠱蟲了。”陳誠盡在把握的笑容看起來并不像陳笒那樣讓人相信。顧雲悰先是被自己想到的話吓了一下,然後醒轉過來陳誠話裏的意思“那個靜雲,套取一些情報還可以,蠱蟲這麽重要的事,任明澤是不會讓她知道的。”何況後面還有一個顧啓淵,就算任明澤手中的蠱蟲耗盡,又有誰知道顧啓淵手中有多少底牌呢。
“英雄難過美人關,靜雲雖然接觸不到蠱蟲但是任明澤手中沒有剩餘蠱蟲的事還是能打探出來的。”陳誠施施然坐下,給顧雲悰到了一杯水“任明澤那裏有我們負責盯着,顧莊主只要保證自己手下不出事就可以。”
知道勸說無用,顧雲悰也不再堅持,從後門處離開。中廳,陳誠臉色晦暗,要是讓他知道,顧雲悰和回京的顧啓淵有什麽往來,就算是四哥在,也要好好調查一番。
如果拓跋瑛或者老忠信候在這,定不會讓陳誠這麽肆意。只可惜,在場的就只有陳誠一人。
從誠王府離開,顧雲悰走小路繞到淮南王府,現在淮南王府戒備森嚴但是這其中的一些防衛還難不住顧雲悰,看見淮南王書房并無異動,顧雲悰閃身出來。
他身後,鐘悌遠遠的看着,确定王君沒有別的懷疑之後,回到鐘冥樓。
遠在金陵,陳笒正在巡查還有無纰漏,以及,他早年間留在南疆的一支私軍,濟源莊早起賺的錢,都是用來供養這支隊伍的。在外人看來,這不過就是南疆戰場上最常見的一支雜牌軍,但是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些軍士臉上那不同于其他人的冷硬以及嗜血。
“王爺。”褚林玉躬身,作為一支私軍,他們的主子是燕王,作為一支血煞,他們效忠的人是陳笒。盡管同樣身處南方,但是褚林玉等人連陳七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訓練的不錯,這些年辛苦了。”陳笒下馬,當年他本意便是讓陳誠過來接手這支隊伍,卻不想陳誠不同意,去了匈奴,故而這支隊伍依舊是在南疆戰場上放着。他們不光是争搶地盤,更是為了了解南疆的勢力分布以及整體實力,東南西北,在他接手之後,他要讓漢邦的百姓看見更大的土地。
“王爺,這次可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褚林玉有些期待,畢竟,在南疆這個地方待久了,就是容易變得好戰。
“自然有,宇文,你和他做一下交接,林玉,你分出一半的人手,這次跟着宇文行動,剩下的一半人,留下看家的,剩下的全部給我放到江南。盯緊了江南的每一寸,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陳笒語氣淩厲,但是神情輕松,褚林玉也增長了幾分信心,想着老家那片土地,褚林玉這個多年在邊疆游蕩的私軍頭子眼睛有些赤紅。
“屬下領命!”褚林玉聲音傳到一邊的兵士耳朵裏,神情間難掩的興奮讓陳笒嘴角帶着微笑。“等這次的事結束,你們就是正規編制,在江南,守護一方百姓,為漢邦,開辟一方國土!”
“是!守護家園!開疆拓土!”兩萬餘人一起呼喊是多大的陣勢,林子裏遠飛的驚鳥可以準确的表示這個效果。
陳笒制止住大家繼續,畢竟在南疆,還有的是窺伺他人的宵小。盡管如此,大家的興致不減,臉上洋溢的,是歸鄉的渴望。畢竟,他們這兩萬餘散兵游勇,不是孤兒乞丐,就是戰争的受害者,雖無小家牽挂,但故土終究是一個巨大的牽絆。
入夜,鄭國公看着被飛镖打進來的信,上面的消息讓他猛然起身,“來人!”半個時辰後,一只灰撲撲的信鴿趁着夜色的撲棱棱的起飛,飛不過五裏,一聲破空的聲音傳來,箭矢落下,地面上卻只有兩根灰色的羽毛。
“該死。”射箭的人咒罵一句“快去回禀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