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懲罰
禦書房,皇帝撕碎了眼前的情報,“這件事,你們從沒有查出來過,明白嗎。”暗衛拱手退下。“叫劉太醫過來。”
“是。”周成吉小跑出去,陳煜一個人坐在龍椅上“還是年輕了點啊。老四是能臣啊,真是不懂事。”
劉太醫拎着藥箱子到太子府的時候,陳笒正在給兩個孩子上課,看着突然過來請平安脈的劉太醫,陳笒微微一笑“劉太醫請。”說着,走到了陳軒這邊,拿起他剛剛寫好的大字圈畫。另一邊的陳铮先将手腕放在枕木上,眼睛卻在看着旁邊的陳笒,眼中的疑惑将最深處的崇拜掩藏了。
“王叔,我也寫好了。”王叔,僅僅是因為和父王的稱呼有一個字相同,他便舍棄了比王叔更加親近的四叔。
“嗯,太醫給軒兒請脈吧。”陳笒将批改好的作業放到陳軒面前的案幾上,上面寥寥無幾的紅圈讓陳軒差點紅了眼眶,一邊的丫鬟立刻上前遞上糖果,陳軒接過糖果擡頭看見了陳笒盯着他的眼睛,怯怯的将糖放下“先生不許的。”
陳笒身形一頓,揮袖将糖塊震碎,看也不看真的掉下淚來的陳軒,轉身拿過陳铮的作業,看着上面認真的描紅,陳笒點點頭,并沒有做批改便放了下去。陳铮嘴唇微微抿起,卻沒有影響到劉太醫請脈。
等劉太醫收好藥箱,陳笒跟着太醫出去,房間裏陳軒看着陳铮一個紅圈都沒有的大字笑了。
門外陳笒看着劉太醫“出了什麽事?”,劉太醫将皇帝找他的事簡單說了,陳笒冷笑,他就知道,太子不會忍住,但是太子絕對不會想到,他毒害的才是他的親生孩子。
“陳軒體內的毒素還算少,并不明顯,我還能抑制住。”劉太醫摸摸胡子“倒是陳铮那孩子,我在他體內一樣發現了藥物的痕跡。”
“什麽藥?”陳笒有些好奇,太子難道還能對他的‘親兒子’下手?還是說,有人懷疑陳铮的身份了?
“沒事,不是**,只是一般的止痛藥,但是用藥的量不是很好。”劉太醫咂咂嘴“太子這件事皇上已經有了定奪,王爺靜觀其變就好。”
點點頭,陳笒回到書房。兩個孩子都在安靜地坐着,只是陳軒嘴角還有明顯的點心渣滓。“今天就講這些,回去把大字寫了。”
陳軒心虛,逃也似的出了書房,身後的丫鬟連忙跟上,現在是初春,凍壞了可不好,何況,這燕王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偏向的,所以主仆倆誰也沒有把規矩放在心上。
陳铮慢慢的收拾書包,似乎想要說什麽。陳笒饒有趣味的看着他,對他招招手,看見兒子臉上的表情,陳笒覺得他做對了。
“王,叔,”陳铮想問的話太多,又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問,其實,他只要看着父王就已經滿足了。陳笒将陳铮抱起來,放在腿上,好笑的看着小娃瞪圓的雙眼,手把上陳铮的脈門,氣浮,緩慢,果然是用了藥的痕跡。“王叔,我,”
“怎麽?”現在還不是相認的時候,陳笒微笑,帶着對後輩的關心。這樣的笑容讓陳铮知道,父王現在對他就像太子妃在外人面前對他一樣,壓住心中的渴望,陳铮擡頭,現在已經比之前沒有期望的日子要好多了。“王叔,我的字寫的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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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眉,陳笒覺得這個兒子比想象中要聰慧的多,至少,還沒有主動找他相認,将陳铮的作業拿出來“咱們來看看你今天的大字,有幾個字寫的不算好。”看着陳铮耷拉下來的眼睑“但是其他的都很好。”
拿起書案上的毛筆,握住兒子的手,陳笒将大字上幾個寫的不太規整的字重新帶着他寫了一遍,兩相對比,陳铮眼睛發亮,“王叔,我能不能臨摹你的字?”其實他想說自己還是不會,但是怕父王覺得他笨,要是說了會,就不能讓父王再握着自己的手寫字了。腦袋轉轉,陳铮覺得自己提的主意好極了,只是不知道父王會不會答應。
“我明天寫份字帖,給你帶過來。”揉揉陳铮的發頂,他早就想這麽做了,小孩的頭發手感不錯。
“嗯!”陳铮跳下來,對着陳笒行一個拜師禮,“謝謝王叔!”
“回去吧。”拍拍兒子的後背,将手上的藥粉灑在陳铮衣服上,在府內的人,竟然沒有察覺到軒兒被下藥,不可原諒。陳笒眼色微眯,思量着将徐三娘叫過來。
而這一切陳铮絲毫沒有察覺,直到伺候他的人在夜間突然雙手紅腫腐爛,壓抑的哀嚎傳遍了小院。陳铮坐在床的一角,蓋着被子,他不知道,這個府裏還有誰要害他,姨娘在兩年前也離他而去,不過沒關系,他知道這個府裏沒有他的親人,只有他的奶娘和小厮,但是今晚發出哀嚎的就是他們。
掙紮了片刻,陳铮掀起被子下床,悄悄走到了奶娘的房間,推開門縫,他看見奶娘跪在一個人的面前,身體不斷的顫抖,但是什麽動作都沒有。“知道錯了嗎?”
“屬下,知錯,知錯。”奶娘的悶哼聲比對方說話的聲音不知道小了多少。但是依然清楚的傳到了陳铮的耳朵裏。
陳笒低下頭,長發遮住了他的樣貌,他在奶娘耳邊輕笑,“你把軒兒引過來了,想要怎樣?你覺得他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這個父王?”
手掌落下,陳笒沒有絲毫猶豫的讓奶娘死在了陳铮眼皮子底下,門外的陳铮用手死死的捂住嘴,提起還沒有練出氣候的功夫,盡量減小自己鬧出的動靜。回到房間,陳铮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奶娘,奶娘犯了什麽錯?她是這個家裏唯一幫自己,信自己的人,父王,要是沒有證人了,我還能和你相認嗎?
門外似乎有什麽動靜,陳铮哆嗦着躺在床上,就看見一直照顧他的小厮走進來,悄悄往床上看了一眼,似乎在确定安全,然後再悄悄的掩上門。
沒有被發現嗎,沒有事嗎?陳铮僵硬的躺在床上,這一夜,就算他的小腦袋再聰明,也無法解釋,如今,府中只有他了。陳笒在房上看着兒子的表現,點點頭,輕身離去。
地道內,從奶娘的床下鑽出一個和奶娘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将屍體扔到下面,整理着屋子裏的一切。
清晨,陳铮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奶娘,心中一片冰涼,他等不及要到書房去,因為那裏有父王,有他在世唯一的親人。
看着陳铮逃一樣的背影,徐三娘搖搖頭,心中對主子的做法第一次有了怨言。陳笒在書房內,聽見一陣踢踏的腳步聲,然後看見陳铮自己拽着書包急火火的跑過來。“我教過你什麽,身為皇室,怎可這副儀态。”
陳笒眉頭微皺,伸手給陳铮正正衣帽,見兒子眼中有些水潤,陳笒輕嘆口氣,還是太小啊。“坐到位置上,等軒兒到了,咱們就開始上課。”
軒兒,父王,你可知你叫的應該是我。剛才的激動和委屈已經壓在心底,陳铮點點頭“父,福清他病了,我沒人帶路,走了些遠路,故而今日來的急促了一些,還望王叔見諒。”聲線掩飾不住的顫抖,陳铮只能減少說話,安靜的坐在案幾後面。
“嗯,以後多出來走動走動,聽你父王說你經常跟着小景一起,”陳笒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陳铮的紙上多了一個墨點,而且在不斷擴散。将陳铮手中毛筆抽出,盯着他的眼睛,“怎麽了?”
陳铮牙齒咬着下嘴唇,低下頭,不知道是該搖頭還是該撲倒父王懷裏将一切釋放,眼淚在眼眶裏不斷的打轉。書房裏一片寂靜,所以腳步聲傳來的動靜分外明顯。
“四王爺,铮少爺的大字忘帶了,奴婢給送過來。”徐三娘看着神色有異的父子倆,心道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放下吧。”陳笒順勢轉過身,徐三娘将東西放下,關愛的看了一眼小世子,結果卻收到了一個烏黑的發頂。
徐三娘轉身出去的功夫,陳軒帶着丫鬟過來上課,看見陳铮似乎有些不對勁,陳軒拿出一塊準備一會兒吃的如意糕遞給他,“沒吃早膳嗎?這個很好吃的。”
“軒兒莫要胡說,太子府上,怎會少了你們的早膳。”陳笒帶着笑意的話傳到了陳铮耳朵裏,小家夥眼淚撲簌簌的落下,滴在如意糕上,打散了上面紅色的糖霜。
“你別哭啊,眼淚是鹹的,如意糕鹹了就不好吃了。”陳軒到底也只是五歲的孩子,見陳铮落淚,拉住身邊的丫鬟“蓮姐姐,你哄哄他吧。”丫鬟有些輕蔑的看一眼陳铮,不情不願的走到他面前蹲下。“铮少爺是不是累了,奴婢帶你去休息一下可好?”
“一個男孩子,掉淚像什麽樣子,你便出去清洗一下再回來。”陳笒的話字字釘在陳铮的腦袋裏,無聲的搖頭,從案幾下的書包裏拿出一塊幹淨的棉布将臉上的淚珠子擦掉。拿起已經不成樣子的如意糕,一口口吞下,接過丫鬟送上的茶水,陳铮仿佛将那個脆弱的自己一起咽下。
“謝謝,”微紅的眼眶昭示着這個微笑的主人剛剛的情緒,但是現在陳铮的動作和往常一般無二。
“沒事,我這裏還有很多。”陳軒向來喜歡美好靓麗的人和物,看見幾個兄弟中長得最好看的陳铮對自己笑笑,他還是很受用的。
接下來的課,陳笒能明顯的看出兒子心不在焉,落筆的僵硬和略顯空洞的雙眼讓他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在看見哥哥被打死之後,為了活命,他也要裝的無動于衷。
簡單的将需要的東西講完陳笒揮手讓兩個孩子休息,看着還拿着筆坐着的陳铮,輕嘆口氣,坐在他對面。
“王叔,”還沒開口,陳笒就被兒子給堵了回去。挑眉,他倒要看看這孩子能成長到什麽地步。“你不是說要給我字帖嗎?”
噢,說起這個了,陳笒微笑,“我昨日回家沒有找到合适的,我現場給你寫一副可好?軒兒要不要?”陳笒扭頭,看向一邊吃點心的陳軒,小小年紀,也知道字帖是練字用的,陳軒趕緊搖頭,他才不要。反正這個父王也不會懲罰他,還有大伯呢。
陳笒臉上微笑不變,拿起給兩小準備的氈布,沾上朱砂将千字文寫上去,寫了兩塊氈布方停筆。看看被吸引過來的陳軒,還有一臉認真的陳铮,覺得自己這手字還是沒白費功夫。
皇宮,陳煜聽着劉太醫的彙報,“你是說,老四知道了。沒有反應?”
“微臣不知,只是,王爺只是臉色不太好,但是并沒有和太子說什麽。”劉太醫垂首側立。陳煜臉色微妙,老四,是不是太過隐忍了一些?如果養虎為患,還不如一開始就喂飽了他。
“退下吧。”
“是”劉太醫整理藥箱,躬身退出,轉過宮門,劉太醫暗自搖頭,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他只是一介太醫,還是安省的治病救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