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軍歸京
拓跋弧的書房,陳笒将酒杯放下,“你們的酒确實比漢邦的酒烈。”
“你們漢邦的酒是用糧食蒸,還放花花草草的,又只用了一次,我們的糧食少,釀酒反複蒸釀才得,自然烈。”拓跋弧現在像一個老人,而不是像對手一樣,不僅努力給自己的兒子增加對手的實力,還生出了一種忘年交的感覺。
陳笒并不搭話,而是将面前的酒杯滿上,“拓跋大汗,你是一頭合格的狼王,優秀的狼王。我敬您!”
“且慢,”拓跋弧将酒杯放下,眼神獵奇的看着他“前幾日你在獵場,藏了多少本事?”陳笒挑眉,看來今天這酒還不是那麽好喝的啊,“漢邦的內家功夫,和你們的不同,若說精巧,可以飛針打滅燭火,若說強攻,掌劈可裂山石,我藏得本事可多着呢。”
“哈哈,你這個年輕人,你進出我的書房,卻沒人發現,可見你本事比同行的都要高上不少。”拓跋弧将杯中酒悶下,拿起桌上的肉幹給陳笒看“你看這肉食,我們用簡單的風幹就能把保存很長時間,但是你們的幹食卻要浪費好多材料,做出來的東西雖然美味,卻比不上我這一根肉幹能飽腹。”
直到深夜,拓跋弧帶着些許醉意“陳笒,你也是一頭狼王,但是我見不到你帶着狼群的那天了吧?”此時的陳笒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盡管不能完全放心,但是帶着酒意還是讓陳笒迅速進入睡眠。
清晨,精神奕奕的陳笒出門洗漱,突厥的侍女準備好的熱水已經被他放棄了,突厥皇宮後面的一大片天然湖泊是他最佳的清醒地點。即将進入初冬的溫度讓胡水邊的冰冷徹骨,縱身躍入湖中,冰冷的湖水刺激的陳笒身上的皮膚瞬間收緊,“小心生病。”
“呼!你見我什麽時候生過病。”陳笒擦擦臉上的水花,看見水邊人的動作,“不許放毒,說不過我就放毒算什麽本事。”
顧雲悰!陳笒從水中出來,深秋的寒風處在臉上,似乎在臉上結了一層冰霜。呼出的白氣在面前呈現一條直線,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陳笒!”不熟練的漢語,屬于拓跋付的聲音,是拓跋家的四兒子,知道燕王一樣排行老四之後,盡管比陳笒歲數小一些,也不願意叫哥,便直呼其名。
“四皇子何事?”陳笒從湖中上來,烘幹身上的衣物,拿起湖邊的外套穿上。他的突厥語說的比拓跋付的漢語順溜多了。
“夏侯元帥找你,商量歸程。”拓跋付坐在湖邊“陳笒,你們走了是不是下次見面就是在你們的京都了?”
“也許吧。”陳笒收拾好裝備,拍拍拓跋付的腦袋,“走吧。”
“陳笒,我再次警告你,你不許拍我的頭!”
陳笒縱身而起,将拓跋付抛在腦後。
當陳笒走到大殿的時候,一身清爽,身上沒有半點酒氣。拓跋弧有些詫異的看看陳笒,面帶微笑步履生風,當真是好兒郎啊。只可惜終究會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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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大汗,元帥,末将來遲,還望恕罪!”陳笒眼神晶亮,站到了夏侯因旁邊。
“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商議你們的歸期,我的意思是在冬天之前回去,可是大汗希望咱們能留下過一個突厥的新年,你覺得呢?”夏侯因面露無奈,回頭跟拓跋弧戲言“我手下這個将軍,比我能服衆。”
“哈哈,強将手下無弱兵,燕王殿下這番成績也是你教導有方啊。”拓跋弧毫不在意的誇獎陳笒。夏侯因知道,拓跋弧越看重陳笒,他對陳笒的戒備就越重。
“多謝拓跋大汗好意,但是,我們手下這班兵士已經三年有餘沒有回過家了,趁着這次和平伊始,也讓他們回去看看家人。再者說,這裏的冬天,對我們的戰馬也是一種考驗啊。”陳笒只字未提拒絕,但是句句都在拒絕,拓跋弧不僅知道了他們戰馬的弱點,也知道了他們的兵士守衛疆土的毅力和決心。
“罷了,罷了,下次,有機會。”拓跋弧沒有下決心将幾人留住,見此話也就順勢放了話頭“來,給你們準備送行!”
說做就做,拓跋弧有着突厥人的爽朗和任性。拉着一群人步入廳堂,宇文昌看着還微微發白的天色,拉住一邊的拓跋戚“你父汗不會一大早讓我們喝酒吧?”
“哈哈,父汗是請你們吃我們的早茶。汗後親自做的,美味的很。”拓跋戚并不是汗後親生的兒子,故而要尊稱汗後。事實上,汗後親生的兒子只有老三拓跋過,其他的幾個兒子老大老二是前汗後的兒子。前汗後善妒,拓跋弧的後宮除了這兩個兒子一無所出,直到前汗後病逝,娶了現在這個汗後,拓跋弧的後宮才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好多孩子。所以拓跋弧最小的兒子只有十五歲,而大兒子已經将近四十了。
再次見到汗後,陳笒毫不驚奇汗後能夠認出他來,扶起面前的茶杯“汗後小心。”
“怎麽了?”拓跋弧對汗後的失态有些不滿,對于上次陳笒莫名的出現在他的書房他不是沒有過懷疑,但是他沒有懷疑到汗後的身上。現在看來,是不是真的和汗後有關?
“妾沒事,只是這位将軍的戾氣,比其他将軍的都要重些。有些,膽寒。”汗後并沒有低語,而是笑着和拓跋弧誇贊,拓跋弧放下心哈哈大笑“果然是女人家,這位将軍參軍時間尚短,在坐的任何一個,斬殺過的人頭都比他吃過的饅頭多。”
盧志涵被拓跋弧的比喻弄得有些反胃,看着眼前的小塊的青稞餅,聞着奶茶的腥味瞬間覺得這次的早茶也不是那麽好吃了。
宇文昌則是專心的對付面前的奶豆腐這種口感是他最喜歡的,至于餐桌上發生了什麽,只要王爺安全就行。
為期半個月的秋獵,一行人回到邊關行營的時候已經是初冬,第一場雪已經在路上的時候就到來了。還有不到四十天就是新的一年,陳笒和夏侯因請了假,離開軍營,向着長桓山行去。
“鐘馗,你說王爺對那個顧莊主,是不是,”司空翔以己度人,看着陳笒離去的方向心中納罕,以前沒看出來,王爺也是這路人啊?
“絕無可能。”鐘悌斜睨着司空翔,他是見過司空翔提起沈青和王爺提起顧莊主,那完全是兩種神态,司空翔恨不得将沈青刻在自己眼裏,而王爺,眼中依舊是一片清明,想要王爺動情,比王爺被顧莊主毒死,難度似乎不相上下。鐘悌的眼神讓司空翔不滿,怎麽,他看人很準的好嗎!
“你且等着吧,鐘馗,我跟你說,早晚,你也有栽進去的一天。”司空翔言之鑿鑿。鐘悌不耐提及這些揮揮手“除非那人是藥材變得。”
“切~”司空翔伸伸懶腰“鐘馗,咱們是不是要在邊關過年了?”轉頭,司空翔看見一個熟悉到就算是餘光也能準确捕捉的人,瞬間就把鐘悌的回話抛在了腦後。
“沈侍衛,”司空翔叫住沈青“你怎麽沒有和王爺一起走?”明顯的沒話找話讓一直被王爺帶在身邊的沈青黑了臉,這還是第一次,不是他做替身,不是他跟着王爺,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被王爺抛下。沈青冷眼看着,“管你何事。”
眼前的人似乎和前兩日比起來更冷了,但是司空翔能看出沈青這層冷皮下面的小委屈,摸摸鼻子“沈青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說怎麽不關我事?”
對于他時不時出言調戲已經平靜了的沈青選擇轉身走開,“沈青,你想不想回京都過年?”司空翔調戲沈青的時候從來不敢正眼看那人冰涼的眼神,所以等他問完發現沈青已經騰身躍起的時候,面容有些苦澀。回轉過身,看着挑眉的鐘悌“怎麽?”
鐘悌嘆氣“今年回京都過年。王爺說的。”
司空翔一個躍起“沈侍衛,好消息!”
十天後,長桓山上,陳笒将銀針的針尖藏好,讓黑桑自己出去,拿出長笛,在山林間吹奏。随意靠在一棵樹下,陳笒等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現。
“今天怎麽沒到窗下?”顧雲悰坐在樹杈上等着陳笒一曲吹完,翻身下樹,落地輕若無物。
“有些疲憊,無力上山,便引你下來了。”陳笒将懷中錦盒遞給顧雲悰“生辰快樂。”
顧雲悰接過卻并不打開“我生辰是初七,不是今日啊。”
“初七我恐怕趕不過來,所以提前送給你。”陳笒示意“打開看看。”
顧雲悰依言打開,裏面是一塊形狀奇異的玉石,只有半個手掌大小,卻好似被什麽打磨過一般,而這形狀,似乎有點像自己啊。擡眸,“很好看,謝謝。”
“喜歡就好,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覺得很奇異便撿了回來。”陳笒微笑,将路上因為摩擦玉料而有些僵硬的手指背在身後。“禮物送到了,我便先走了。”
騰身躍起,轉瞬陳笒已經不知所蹤,顧雲悰摸着掌心的玉石,這是突厥特有的黃犁玉,因面帶褐色斑點和淺條紋著名,玉質堅硬,觸手卻溫潤,難得的是這玉會因着佩戴之人的膚色變化,并非易得之物。他這是在向自己坦白,還是,真的無心?
靠在剛才陳笒靠過的樹幹上,顧雲悰回想着剛才陳笒出現後的每一個細節,包括那後來被隐藏的手指和笛去中微不可察的疏漏。只這樣想着,顧雲悰便面帶微笑,陳七,陳七。
回到文淵莊,顧雲悰敲擊着案幾“去查一下,當今在登基前,一共有幾個孩子,死的活的都算上。”
京都,迎接燕王回京的隊伍足足站了三層,十五年的和平,外加周邊部落的友好協定,陳煜甚至看見了漢邦在自己的統治下開疆擴土的一天。陳煜下令,讓太子負責給夏侯元帥和燕王一行接風洗塵,太子應諾。
在宮外的十裏長街上,隆冬季節撒上了鮮嫩的花瓣,花瓣蓋住白雪,映着周為店鋪山挂着的紅黃綢子,愣是弄出了一種盛夏的鮮豔感覺。陳笒看着鋪張的地面,一只手舉起,身後的馬匹,步行的兵士立刻站住,旁邊的茶樓上,太子家的大舅子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咬牙,這燕王在軍中的影響力不容小觑。
夏侯因也停下馬蹄,看着眼前的鮮花道路皺眉。兩邊歡呼的百姓看着莫名陷入寂靜的隊伍,被這支隊伍散發出的寒意鎮住,一時之間,皇宮外的十裏長街陷入了詭異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