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窦初開
韓遠堯永遠沒辦法這個日子。萬裏晴空,三三倆倆的雲朵親昵地聚在一起。這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普通。讓人感覺不到死亡距離自己是那麽近。
陳易早上喝早茶時,一個失手打碎了陸雨生在他生日時送他的名貴茶具。玻璃碎片令他鮮血淋漓。
顧青趕往學校的路上,和陌生人的車子摩擦起撞。
同一時間。他們接到同一條消息。
『陸雨生死了。』
韓遠堯在楚之懷茫然的表情下飛速地沖出家門,紊亂急促的呼吸讓他感到窒息的難受。顧青甩下電話,對着糾纏不斷的男人一聲滔天怒吼,甩下車子開始奔跑起來。陳易感覺不到手心傳來的疼痛,眼淚倉皇無措間驟然落下。
三個人滿頭大汗地感到醫院,從急診室裏出來的醫生搖了搖頭,「進去跟病人做最後的道別吧。」
韓遠堯顫抖着手推開仿若死亡大門的急診室,陸雨生勉強睜大眼睛,呼喚着韓遠堯的名字,「遠堯……」
瑟瑟發抖的雙手,韓遠堯有些語無倫次,「沒事的……陸叔叔……沒事的……我……沒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死亡是什麽。死亡就是被迫讓愛你的人都與你分離你卻束手無策。
「遠堯……」陸雨生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布滿血絲的雙眼裏帶着不甘心,「保住……韓氏……」
手臂驟然滑下,韓遠堯甚至做不出任何反應。原來,死亡那麽簡單。急診室裏是三個男人壓抑的哭聲,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痛到深處何不想一番酐暢淋漓的痛苦。只是悲傷到深處,不是眼淚可以宣洩的。
韓遠堯記得陸雨生抱着他坐在旋轉木馬上,在他的生日時為他做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還有下雨時便會看到陸雨生站在學校門口撐着傘來接他回家。陸雨生跟他不是親生父子,但卻勝似親生。那年失去母親的痛還來不及在歲月的流逝裏撫平,接憧而來的是一個接一個的噩耗。人體的溫度漸漸失去,沒有了可以溫暖你的掌心。
三個铿锵男兒跪在死去的男人面前。這一瞬間,韓遠堯明白,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那個被他稱作叔叔,卻一直在履行着父親責任的男人。這個男人在母親和外公想繼續去世之後,為他遮風擋雨,撐起一片天空。
韓遠堯感覺到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顫抖得發疼。為什麽老天爺總是那麽不公平。一個一個奪走他身邊的親人。接下來還會是誰?
「這不可能只是車禍。」陳易在靜默的氣氛裏突然開口,他望向陸雨生的屍體,眼裏盡是燃燒的恨意。
「什麽意思?」韓遠堯擡起頭看向陳易。
「陸叔叔就在上周來找我草拟了一份遺囑。」陳易抹去臉上的眼淚,撐着膝蓋站了起來,看着韓遠堯道,「他把所有的産業還有留在韓氏的股份全部轉到了你的名下。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
「陸叔叔的死不可能空穴來風。」
唯一可能想要害死陸雨生的人只有一個。在所有的可疑都指向沈駿時,韓遠堯捏緊拳頭,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卻被顧青攔住,「遠堯,你幹什麽!?」
「肯定是他!一定是沈駿!」
「那又怎麽樣?你有證據嗎?遠堯,你該成熟一點了!」顧青第一次朝着韓遠堯發火,「你以為陸叔叔做了那麽多是為了誰?你忘了他臨終前的囑托了嗎?保住韓氏才是你現在必須做的事情!」
「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有些人會得到報應的。遠堯,冷靜一點。無憑無據,誰會聽你的話?就算你壓上性命又如何?沈駿就會被繩之以法嗎?」
顧青的話讓韓遠堯第一次開始認真地審視自己。就像他說的,是該成熟一點了。從一開始的董事會,如果不是陸雨生力保他,也許那天他就會被韓氏董事會的人徹底趕出韓氏。為什麽他以為自甘堕落讓沈駿丢進顏面就可以報複沈駿?他忘了每次闖禍,替他收拾爛攤子的永遠是陸雨生。那個所謂的父親,根本不關心他的所作所為,在他眼裏他的家只有那個女人和那個女人的孩子。他的一言一行就像是一個得不到關愛的孩子一樣幼稚可笑。上頭版,泡夜吧,裝作帶酒家女進酒店過夜。他做了這些又如何?沈駿頂多生氣一下,轉過身,他照樣是韓氏如今堂堂正正的總裁。而他曾經這些幼稚的行為,都将成為他日後繼承韓氏的阻礙。沈駿真是聰明。為什麽他從來不曾打電話質問他這些事?不是不在乎,而是沈駿一直都在看着他自取滅亡。
顧青感覺到韓遠堯的呼吸漸漸穩定下來,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遠堯,我們先出去。關於陸叔叔的葬禮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 ☆ ☆ ☆ ☆ ☆ ☆ ☆ ☆ ☆ ☆ ☆ ☆ ☆ ☆ ☆ ☆ ☆ ☆ ☆ ☆ ☆ ☆楚之懷坐在客廳裏望着時鐘指向1的位置,門啪嗒被打開。韓遠堯的眼睛裏帶着淡淡的血絲,一雙黑眸比以往更為深邃。看到楚之懷的時候,并沒有露出想往常一樣的笑容,只是淡淡地問道,「怎麽還沒睡?」
「我有點擔心你。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楚之懷的擔心俨然于表。但韓遠堯只是輕輕撇過頭,錯開與楚之懷的對視。
在楚之懷的印象裏,韓遠堯那雙眼睛從來都是看着別人說話的。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遠堯?」
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楚之懷被韓遠堯緊緊抱住。他感覺到脖頸處溫熱的感覺。韓遠堯哭了?一時間楚之懷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他剛剛擡起頭,就聽到韓遠堯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拜托,讓我抱一會兒。只要一下下就好。」
半空中的手最後落在韓遠堯的背上,楚之懷輕輕拍了拍他,安慰道,「發生什麽事能跟我說說嗎?雖然我幫不了你什麽,但是你想有個聽衆的話,我應該可以。」
楚之懷太溫柔。太溫柔的人,總是讓韓遠堯無力招架。楚之懷感覺到腰間手臂的力量忽然加重,緊接而來的是柔軟的東西貼上自己的嘴唇。一瞬間,他驚恐地張大雙眼,韓遠堯乾脆遮住楚之懷的眼睛。
濕軟的舌尖撬開牙齒捕捉口腔裏四處逃竄的舌頭。對於像楚之懷這樣,一直保有初戀情懷的人,不要說跟人發生關系,連接吻這種事都是第一次。剎那間,楚之懷忘記了眼前的人是韓遠堯。
韓遠堯知道自己很狡猾,趁機索取這樣的安慰。只是他不知道該做什麽。一個有一個人的離開,他害怕,下一個就是楚之懷。在他還沒來得及表白。這個人就已經逃走了。
楚之懷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跟不上思考。直到韓遠堯的雙唇離開他的唇瓣時,他才反應過來将他一把推開。雙手反射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然後頭也不回地躲進自己的房間。
心亂如麻。因為不讨厭,所以才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