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舊夢
棠溪在回家之前特意噴了點香水掩蓋自己身上淡淡的酒氣，這是回她父母那，被他們聞到了，又是好一通說教。
他們家學術氛圍極度濃厚，棠溪的爺爺奶奶都是大學教授，一些親戚也都是老師學者什麽的，自己家的話，父親是院士，母親的大學學院的院長，可以說，這一家子就出了她一個歪苗，一頭紮進了娛樂圈。
最初是親戚說教的厲害，棠溪父母雖不算滿意，但是他們會支持棠溪，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加上棠溪小姨也是經紀人，慢慢的家裏也就不再反對什麽了。
棠溪沒什麽事的話每周會回來一次，平時工作忙，都是打電話居多。
今天回來也是因為父母打電話來說，周佳肴回國了。
在國外念完了碩士的小姑娘，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姐姐，她母親是個大忙人，同她關系不算太親近。
棠溪比周佳肴大三歲，兩人從小到大都很玩得來，棠溪很多事都會告訴她，所以，連跟程書覓結婚她都知道。
這事棠溪也沒打算告訴她來着，那時候周佳肴還是程書覓的粉絲，就算人裹成木乃伊她都能一眼認出來，棠溪和程書覓被她撞見後，也就坦白從寬了。
雖然這幾年周佳肴不怎麽追星了，但是本着對偶像的尊敬，她還是不遺餘力的在棠溪面前說程書覓好話。
想到之前她發來的消息，棠溪有些頭疼，估計晚上又得被纏着問上許久了。
她走到門前按了幾下，一開門，一個極度歡騰的身影朝着她撲來。
就是撲，一下子跳幾步，一把抱住她，把人撞得往後踉跄好幾步的那種。
“姐我回來了！高不高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周佳肴聲音清脆，帶着少女滿滿的活力。
一般，一般，意外，棠溪在心裏默默的回答。
她把周佳肴環在她脖子上的手拿下來，仔細看了她會。
周佳肴這姑娘長的特別顯小，哪怕她現在已經二十好幾的，走在外面還是會被人問是不是小學生。
她個子不高，虛報一米六，從小到大都留着空氣劉海，下面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永遠都是水盈瑩的，加之皮膚白皙，四肢纖細，活脫脫一個超級小蘿莉。
小蘿莉還超級喜歡Lolita和jk。
所以今天回來，她還是穿着美美的小裙子，嬌嬌軟軟小公主的形象。
棠溪感嘆于她驚人的活力，還是拍了拍她的頭，笑着說：“回來跟你媽說了嗎？”
“我媽又帶着藝人去國外看秀了，忙的要死，話還沒說兩句就挂電話了。”周佳肴癟癟嘴，顯然是不高興的，但是這點煩惱很快又被她抛在腦後。
她眼睛一轉，趕緊抱住棠溪的手臂，對着棠父棠母說：“大姨姨父，我有悄悄話想跟姐姐說，我們就先進去啦!”
她在棠家跟親生女兒沒什麽區別，聞言兩位長輩也就是笑笑，道：“好，你們去說悄悄話，我們不打擾你們。”
棠溪被她拖着進去，大腦飛速運轉。
肯定就是問她跟程書覓的事情，她得想想怎麽應付。
進了房間後，棠溪坐在床上，周佳肴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雙手環繞，姿态嚴肅。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說，你跟程書覓是不是又有點什麽苗頭了？”
棠溪沒忍住翻了下眼睛，她單手叉着腰，說話有氣無力，“大姐，就那麽一條熱搜你怎麽能想出這麽多東西啊，我跟他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能有什麽苗頭。”
她并不想有。
周佳肴：“廢話，之前他在法國，你倆異國，能有什麽苗頭啊，現在他都回來了，說不定就是為了你，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動心嗎，我們哥哥那麽帥那麽好。”
又開始了。
棠溪：“當初離婚的時候是誰跟我一起罵他的，你說話要不要這麽不負責任？”
那時候棠溪很是頹廢了一陣子，每天也不出門，漫步目的不知道在做什麽，有時候腦袋空空的坐上一整天，半夜驚醒又開始掉眼淚。
挺開朗一人也是把自己折騰的不像樣，周佳肴看到她那時候又瘦又蒼白的，難受的要死，搬過去陪她住了一段時間，每天跟着棠溪一起罵人，把氣出出來了，後面才漸漸好起來。
想到這裏，周佳肴筆直的脊背瞬間彎了下去，氣短異常。
“那我那時候是出于江湖道義，暫時性脫粉了嘛，我還不是為了你。”
随後她又補了句，“我可是個好粉絲，我家哥哥交給任何女人我都不放心，但是你呢是我最最親愛的表姐，勉勉強強我還能接受，你們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沒有。”棠溪正了正神色，語氣很肯定。
吃過一次虧，沒道理再有第二次。
周佳肴先是可憐巴巴的看了她眼，把頭一扭，自己小聲嘟囔，“我才不信。”
她真心實意磕過的cp怎麽可以be啊！
“不信拉倒。”棠溪不跟她扯，她攏了兩把頭發，站起身來，“不早了，我去洗漱了，天天忙的要死，明天還得上班呢。”
周佳肴定定看了她會，聲音有些小，卻又分外清晰的落入棠溪耳中。
“是真的事情多的忙不過來，還是不想讓自己閑下來去想那些事啊。”
很明顯的，棠溪的身體僵了下，像是最隐秘的心思被人窺探，那些藏得最深的東西，一下子全都暴露，無所遁形，無處可避。
棠溪眨了下眼睛，再回頭看周佳肴的時候，神色很淡，并看不出喜怒，可是這樣周佳肴已經明白，她是真的生氣了。
周佳肴頓覺自己有些過了，她抱着棠溪的胳膊搖了搖，“姐姐，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不說就是了。”
棠溪對她向來慣的厲害，想想就算了，她手上用了點勁，揉着周佳肴腦袋，語氣加重：“趕緊睡覺！”
“遵命！”
在棠溪出去後，周佳肴才徹底松了口氣。
她給自己扇了扇風，心裏頗有幾分委屈。
她這粉絲當的簡直不要太稱職，講真如果不是因為那位有苦衷的話，周佳肴是絕對不會這麽賣力的幫她說好話的。
“我真是人美心善宇宙第一可愛的超級無敵小聰明。”周佳肴默默念了一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周佳肴說話太多被煩到了，棠溪在床上翻騰許久都沒睡着，直到淩晨兩點，她帶着無比清晰的意識，看着熟睡的周佳肴，望向天花板，意識到，她真的失眠了。
這種感覺也不陌生，才離婚的時候，也很年輕，覺得沒了愛情天都要塌下來了，睡眠一直不太好，基本上都是靠着罵程書覓，罵到累了才睡下的。
棠溪從小到大做什麽都很優秀，那段失敗的婚姻算是她二十多年來最不好的一件事了。
以前都會想起其中不好的部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棠溪今天，想的都是那些好的畫面。
緣分真的很奇怪，在那個雨天之前，他們也沒怎麽偶遇過，可從那天之後，一個周裏棠溪總有三四天是能在小區裏碰見程書覓的，有時候是他一個人，有時候有他朋友。
他朋友并不多，或許那一個是關系最好的，因為每次他身邊的人都是那一個。
棠溪有次聽見程書覓叫他，方瀚宇。
大概是有點狗血的，方瀚宇喜歡棠溪。
也不是那種喜歡，就，見色起意，驚鴻一瞥。
他跟程書覓去家裏玩，電梯門開的時候，棠溪正好在裏面。
那是一個周日，放假了，棠溪要跟同學出去玩，把自己打扮的挺好看，穿着白色的連衣裙，泡泡袖，編了頭發，還帶着蝴蝶結發卡，她長的漂亮，一打扮就更漂亮了。
她出現的時候，就是純真無害小仙女的模樣。
看見程書覓的時候，棠溪下意識後退半步，心跳加快，臉頰發燙。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臉紅。
這種場合，棠溪并不知道怎樣應對，她就朝着程書覓點了下頭，趕緊出了電梯往外跑。
那個步子，大概是很急促的。
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跑得快，自然也就沒有看到程書覓眼裏閃過的一抹疑惑。
怎麽感覺她很怕他。
身旁的方瀚宇還朝着棠溪離開的方向看，他拍了拍程書覓肩膀，問：“你認識她啊？”
程書覓随意的點了下頭，“她住我樓下。”
“不是這麽漂亮的姑娘你怎麽不跟我說呀！看着年紀挺小的，是咱學校的嗎？”
程書覓想起那天，小姑娘穿着校服，扣子扣的嚴實，紮着馬尾，鬓邊碎發被雨淋濕貼在臉頰兩側，又乖又文靜。
他不知怎麽的，說了句，“不知道。”
方瀚宇：“……”
我怎麽就不信呢。
沒過多久，他自己就得到了答案。
程書覓又帶着方瀚宇，在小區的電梯裏碰到了棠溪。
這回穿着校服，沒得跑了。
程書覓想說點什麽，發現說什麽都不合适，還沒拉住方瀚宇，這人就湊到了棠溪跟前去。
“同學我們又見面了，你還記得我嗎？”他帶着一臉自認為很和善的笑容。
棠溪抿了下唇，幹巴巴的回，“記得。”真的只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方瀚宇一聽來勁了，“這麽巧咱們都是六中的學生哎，你高幾啊，我高三九班的，我叫方瀚宇，你叫什麽呀？”
誰要知道你叫什麽你是哪個班的。
棠溪憋着一口氣，視線無意間掃過程書覓。
少年倚在電梯壁旁，雙手插着口袋，視線定格在某一點，泰然自若，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其實，說了也是給他聽的。
棠溪動了動唇角，聲音不大不小，“我叫棠溪，高二一班。”
“一班？那不是文科班最好的班嗎，同學長的這麽漂亮成績還這麽好，真的太優秀了！”方瀚宇說話自帶誇張成分，聽着就煩。
“那個，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能加你好友呢，你帶手機了嗎？沒帶你告訴我□□號成……”
“方瀚宇。”清冽悠揚的叫聲傳過來。
程書覓不知何時站直了身子，他掀起眼皮，朝着前方看了一眼。
“你聊天就聊天，電梯也不按，你想我陪你睡在這我還不樂意呢。”
方瀚宇連忙說：“忘了忘了，同學，你幾樓？”
其實也不止他一個人忘了。
棠溪生出幾分局促來，她低着頭，道：“九樓。”
那短短的半分鐘裏，沒有人再開口。
棠溪出了電梯，在電梯門将要合上前，她聽到程書覓說，“人挺乖一姑娘，你別禍害人家成嗎？”
随意的，帶着點輕佻意味，卻又莫名動聽的一句話。
那時候，棠溪在程書覓眼裏，還只是挺乖一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