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愚公移山
毛家的人圍坐在一起，談論最多的就是你體重降了多少，我體重降了多少，血壓、血脂、血糖降了多少。
比起忙忙碌碌，每天完成訓練計劃就要各種跑業務和應酬的毛家男人，毛家的女人們基本常駐在健身中心了，每天的生活都安排得滿滿的，早晨起來在附近的公園散步，時間差不多了來吃早餐，完成健身計劃之後做SPA，美容，午餐，下午做完健身之後汗蒸，打麻将，吃完晚餐之後，一家人分頭行動各種玩，晚上九點在酒店集合，早睡，準備明天早起。
這一大家子女人，交際廣，知道的事情也多，互相交換一下情報，整個健身中心所有的會員她們認識了八成以上，其中六成的人什麽背景被扒得清清楚楚，她們在一起經常就是，“某某某瘦了好多啊，這回好了，不怕壓壞他的小嬌妻了。”
“呵呵，他的小嬌妻好日子到頭了，他現在看起來年輕了起碼十歲，我還不知道他，從年輕的時候花到現在，之前老實守着小嬌妻是因為不行了，現在又行了，哪裏會老實啊。”這是在說某個年近六旬娶了二十五歲小嬌妻的富豪。
“某某某漂亮了好多啊，身材跟她年輕的時候沒什麽區別了，就是臉不行了，據說做了什麽線雕，回去要返工了。”
“你知不知道她老公在外面有人了啊？”
“當然知道啦，她自己也不是安份的人，兩口子各玩各的。”
秦霜光是每天替她們倒茶、送果盤的功夫，耳朵裏就塞滿了各種八卦，再也沒辦法用原來公事公辦的眼光去看客人了。
“唉喲，我的脖子。”董美嬌揉着脖子喊疼。
“阿姨，怎麽了啊？”
“別管她，她自拍拍太多照片了，又要美圖又要配樂又要發朋友圈，又要等着看別人點贊，頸椎病犯了。”毛二夫人杜蘭說道。
“身材好當然要拍照片啊。”董美嬌動了動脖子，咯咯作響。
秦霜替她按了按脖子，“阿姨，你跟我去美容院那邊按一下吧。”
“我預約的時間在一個小時以後。”嘴上這麽說，董美嬌已經站起來了。
“有我在呢。”秦霜扶着她往美容院走去。
美容院那邊所有的技師都在忙着呢，只有經理正在吃午餐，見是秦霜帶着董美嬌來的，飯下飯洗了手幫董美嬌按摩。
她按了按董美嬌的背，“這裏痛不痛啊？”
“疼！”
她又按了按董美嬌左邊的肩膀，“這邊痛不痛？”
“哎呀，這邊最疼了。”
她按了按董美嬌右邊的肩膀，“這邊呢？”
“啊，疼死我了。”
“姐姐，你的頸椎病和肩周炎很重啊，有沒有去拍過片子啊？”
“拍過，頸椎五、六節增生。”
“這個病除了按摩就只能靠養了，唉，現在得頸椎病的人特別多，我十個客人裏有九個程度不同。”
秦霜陪着董美嬌按摩完頸椎，看着董美嬌痛并快樂着的樣子，心裏漸漸有了一個想法。
“頸椎問題是你們人類為了直立必然要付出的代價，當然了，手機也功不可沒。”吳保羅冷淡地說道，顯然對治療頸椎病沒有什麽想法，“以你現在的生活方式，四十歲的時候也會頸椎增生，膨出。”
“不能夠治療嗎？”
“能。”
“那你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吳保羅态度更冷淡了。
“減肥目前能夠給我們帶來的財富有限度的，你不同意藥品生産外售，暫時我也沒辦法擴大健身中心的規模，更多的招收會員。”
“那又怎麽樣？”
“為什麽我覺得你并不着急賺2000億呢？”
“我還有幾百年的壽命，我們種族計算時間的方式跟你們是不同的。”
“我可不想六十歲了沒辦法退休還在幫你賺錢。”秦霜聽完吳保羅的話，頓覺自己的前途有點無亮。
吳保羅瞅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人類的身體三十歲以後就會機能下降，四十歲以後各方面的水準漸行退化。”
“所以呢？”
“到時候你就跟不上我的步伐了。”
“您的意思是到時候我就可以退休了呗？”
“你們唐國人有一篇文章叫愚公移山。”
“啥？”
“所謂子子孫孫無窮匮也，又所謂父債子還，我建議你趁年輕找個配偶生個幼崽，由我來進行精英化教育，在你四十五歲的時候就可以退休，由你的後代來幫助我了。”
秦霜心中一萬只草泥馬飛奔而過，這是連她未來的孩子都計算起來了，“呵呵，可惜我現在沒有所謂的配偶。”她反諷道。
吳保羅上下打量她，“你的外形條件尚可，與唐國80%的适齡女性別無二致，與唐國80%的适齡男性可成為配偶，我可以替你挑選基因及興趣愛好教育背景家庭背景相當的對象，最晚三天後我會将他們的資料傳送給你，你進行挑選就是了。”
“就怕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秦霜繼續反諷。
“雄性動物大部分處于被挑選的狀态，為了将他們的基因延續下去，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
秦霜的耐心終于耗盡了，“放尼碼的屁，本姑娘還年輕呢，不想結婚，更不想生什麽孩子，我爸媽還沒催婚呢，你倒催上了，你可閉嘴吧你！”
吳保羅吓了一跳，“我們之前不是讨論得很好嗎？你确定你不是處于生理期？內分泌引起了情緒的異常波動？”
秦霜送給他一個禮貌的“中指”，直接摔門走人。
秦霜氣呼呼地從吳保羅的辦公室出來，回到自己的餐飲部，過了吃飯時間，會員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穿着一身粉紅色運動服，化着濃妝的女人坐在那裏慢慢地喝果蔬汁。
秦霜記得她，她叫蔣可欣，毛家人說過她的事，原來也是高材生，曾經參加過校園之星的比賽，獲得過銀獎，在比賽中認識了後來的丈夫，一位富二代，蔣可欣大學一畢業兩人就結婚了，婚後一年生下了一個兒子，從此後蔣可欣專心相夫教子，只是在夫家的慈善機構挂職，偶爾做一些慈善方面的工作，提升夫家的公衆形象。
比起事業上的成功蔣可欣似乎更在意家庭的成功，每次出現在公衆場合，必定是夫妻恩愛，蔣可欣也是貴婦圈子裏入得廳堂下得廚房的代表，因為她的高素質和全身心付出，兒子被她帶得十分懂事有教養，無論是丈夫還是公婆、親友，提起來沒有不誇贊的。
媒體更是把她樹立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得典型事例，跟那些與她同齡同校同級的女同學做對比。
她的本來生活平安順遂，直到兩年前，蔣可欣的兒子和女朋友一起出去旅行的時候出了車禍，兩人雙雙身亡。
還沒等蔣可欣走出喪子之痛，丈夫養在外面的女人，已經帶着三周歲的私生子登堂入室了。
丈夫的态度很明确，小三出身不好，學歷不高，虛榮淺薄，每天只知道買買買，帶孩子帶得不好，既然蔣可欣的兒子沒了，幹脆将這個孩子帶回家裏養着，把小三遣散了。
丈夫“貼心”的建議，把蔣可欣氣暈了。
“後面？就是抑郁症，飲食失調症，在療養院住了一年多，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像發糕一樣的發了起來，兒子沒了，自己的外貌體面都沒了。”董美嬌提到她的時候，除了嘆息還是嘆息，“她啊，就是放棄自己放棄得太快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丈夫和兒子身上，現在來減肥，可能是想開了吧。”
秦霜一邊回憶董美嬌的評價，一邊走到吧臺慢慢地擦着杯子。
過了一會兒，蔣可欣喝完了東西，将杯子送了回來，她現在已經比來得時候瘦了很多，她是那種天生的小圓臉，眼睛大大的，皮膚雪白，化妝的水平也很高，雖然是濃妝，卻不顯得厚重，就算現在還沒有瘦回到标準體重，光看臉還是很顯瘦，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底細，真很難相信她已經四十多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來晚了，還有午餐嗎？”
“現在只剩下牛排套餐和三文魚套餐了。”
“請給我一份三文魚套餐。”蔣可欣一邊說一邊掏出會員卡遞給秦霜。
秦霜刷了一下會員卡之後，将三文魚套餐放進了烤箱，設定完畢之後，兩個人陷入了一秒鐘的沉默。
蔣可欣不愧是富太太出身，情商極高，發現秦霜有些尴尬，笑着打開話題，“秦經理，您很年輕就做這樣一份重要的工作，很辛苦啊。”
“還好，現在都上了軌道，不算辛苦。”
“嗯，我看現在有五個人幫您呢。”
“嗯，有他們在我輕松了很多。”秦霜拿出一個蘋果放進削皮器，快速削皮之後，随手切了個簡單的花，放進盤子裏，插上小叉子，“三文魚套餐還得等一會兒才好，請您個蘋果吧。”
“謝謝，這種削皮器很方便啊，我發現餐飲部到處都是很方便的小東西，看起來不起眼，實際卻省了很多人工。”
“主要是我懶，喜歡收集這些亂糟糟的東西。”秦霜笑了起來。
“秦小姐真是年輕能幹，您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了。”
“二十四了啊？跟我兒子同歲。”蔣可欣說完，兩個人之前融洽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不見，秦霜直接不會了，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你知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大家都知道，新聞報道過，對不起，我總以為他還在，經常這樣。”
“沒關系。”就在秦霜覺得不知該繼續聊天還是換個話題的時候，叮地一聲，三文魚套餐好了。“你看，您的套餐好了。”她拿出三文魚套餐，掀開外面的可食用薄膜，将套餐擺到托盤上。
“謝謝。”蔣可欣接過套餐一個人默默的端到原來的位置吃東西。
秦霜将廚房交給正在做清潔工作的員工，拿開手機看了起來，美少在直播間裏正在口沫橫飛地介紹一種護膚品。
介紹完之後，可能是有人在評論裏提過陽光減肥健身中心的事，美少又開始噴了。“我在評論區裏看見有人罵我，說我不了解事實順嘴胡噴，還有人拉黑我，拉黑我的人好走不送，罵我的人我只想說水軍走開！不要賺黑心錢！我美少是陽光健身中心一生黑，如果他們覺得我說得不對，只管來告我好了。”
彈幕大軍裏面全都是安慰美少的，黑心健身中心，謀財害命，收智商稅等等評論快刷屏了。
“為了讓大家更直觀的了解陽光健身中心，明天中午我将會親自去探店！請大家到時候看我的直播。”美少大聲說道。
秦霜冷笑了一聲，關閉了手機屏幕，再擡起頭的時候，蔣可欣所在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吃幹淨的餐盤擺在那裏。
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有做母親的人能夠了解吧，她終究還是不能懂蔣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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