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褚家。
姚沁瑄用靈泉水煉制的藥丸并沒有讓褚家人堅持多久，不到十天, 重歸原樣。不是藥效不行了, 而是業障越來越多，一步步加深了。畢竟被困了這麽多年的孽債, 一旦放出來，反撲的力量不容小觑。
第一個倒下的是褚旭，褚家這一代的鳳凰蛋。
要說褚光遠和褚彥承擔的業障還多些, 但架不住他們功力深, 還能撐一撐。小輩就不行了。褚旭病倒的第二天, 褚晗也病倒了。
看着一對兒女如此難受, 褚彥很是心疼。
“爸！你們想想辦法，救救我，救救我們！爸！我不想死, 我還年輕。你說過的, 褚家還等着我發揚光大。爸，你和爺爺救救我！”
褚旭越是如此, 褚彥越不好過。
從褚旭房間出來, 褚彥直接去找了褚光遠。
“爸, 本來以為那藥丸總能撐一段時間，沒想到這才幾天就複發了，早知道這樣，當初何必答應姚沁瑄和旭兒的事情，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褚光遠神色疲憊不堪，聲音也虛弱了很多, “你以為我松口姚沁瑄和旭兒的事是因為藥丸？”
褚彥皺眉，“不是嗎？”
褚光遠嘆息，“姚家那姑娘心機頗深，除了藥丸，她恐怕還有別的秘密。要知道，她剛入天玄學院的時候是什麽資質，可如今呢？你不覺得奇怪嗎？”
褚彥恍然大悟，“爸的意思是她有奇遇？”
“奇遇不奇遇的我們不知道，但她一定握着寶貝。答應她和旭兒的事情，一來是想看看她的底牌。二來是因為她的資質不錯。你要明白，父母的資質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決定了孩子的資質。雖然也會有少部分例外，但絕大多數如此。如果她和旭兒在一起，他們的孩子……”
後面的話褚光遠沒有說出口，但褚彥心領神會。
本來以為宋時還有五年可活，他們只要在五年內找到下一個合适的“替身”就行。可如今業障已經脫離掌控，他們沒有時間了。
褚彥神色一暗，“即便現在就讓姚沁瑄和旭兒完婚，也來不及了。爸，我們……”
“所以，我們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褚光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褚彥心頭一痛，他很清楚這個辦法是什麽，他舍不得。
“不行！旭兒和晗兒都是我的孩子。當年他們母親去世的時候，我答應過她，一定會照顧好這兩個孩子！何況他們都已經長大了，這種辦法只适合還沒出生的時候，現在用，效果也不太好。”
“那也總之等死強！”褚光遠聲色俱厲，“你以為我想對自己的親孫子孫女動手嗎？我這都是為了誰？我都一把年紀了，便是死了也就死了。可你呢？你還不到五十歲！”
褚彥一滞，嗫嚅着沒有說話，神色中滿是不忍。
褚光遠放緩了語氣，“就晗兒！她是女孩子。她若是肯為家族犧牲，家族必定不會忘了她這份情。她雖然長大了，但勝在資質上佳。即便沒有阿時的效果，頂個三年總是可以的。
這三年讓旭兒多用點心。如今我們家出事，即便瞞得緊，也不免有些人看出了點端倪。馬上辦婚事太倉促，引人懷疑。等過陣子風聲過了，籌備一下，等他和姚沁瑄懷上合用的孩子也就好了。”
褚彥心頭震蕩，“爸，那晗兒……晗兒豈不是……”
“難道你想換成旭兒嗎？”
褚彥閉了嘴。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要怎麽換！
“我……我……就不能是別人？”
褚光遠一嗤，“你是說你堂弟家？你看看如今業障反噬，我們受了多少罪，他們受了多少罪？我們的反噬為什麽這麽厲害，你不清楚嗎？因為我們是褚家的掌權者，是嫡系！你想讓他們來解決業障的麻煩，那麽是不是想把褚家的家主之位讓出去？”
褚彥皺眉，家主之位讓出去？當然不想！
“讓晗兒來做這個替身都只能頂個三年，效果大打折扣，你覺得用他們能撐多久？別到時候他們沒事了，可我們嫡系嫡脈的麻煩還在，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你心裏很清楚，若是他們的子嗣管用，當年我還用得着逼你去設計宋玉寧嗎？”
褚彥張着嘴，又閉上，一時沒了話語。
“旭兒，晗兒，你總該做個決定。”
褚彥滿面痛苦，選不出來。
褚光遠又說：“犧牲一個，總比兩個都保不住，還搭上你自己要強！”
褚彥大震，是啊！選了是犧牲一個。不選，褚光遠會死，他會死，兩個孩子都會死。他忍着悲痛說：“好，那就晗兒！”
褚光遠松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對。晗兒畢竟是女生，資質再好也是要嫁出去的。不說褚家從沒有招上門女婿的傳統。即便招了，能做上門女婿的男人，能是什麽資質高的人？再說女生外向，要真這麽做，保不齊往後褚家都要改姓了。
旭兒就不同了，我們花費了二十多年的心血精心培養，如今已經是初級天師的巅峰期，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越到中級天師。他才多大，二十二歲的中級天師。被稱為傳奇的陸天照也不過如此了。他是我們褚家的希望！”
褚彥臉色難堪地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結果。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門外，褚旭偷偷聽到了一切。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跌宕起伏。旭兒，晗兒，總得選一個。他的心好幾次被高高提起，還好最終都落回了原地。
爺爺雖然疼褚晗，但向來對他更好，他是知道的。這點自從小到大褚家修煉資源的偏重就可以看出。只是爸爸……
媽媽生下褚晗後就去世了。因着褚晗是媽媽用性命換來的，又自出生就沒見過媽媽，爸爸一直覺得愧對她，對她特別好。總說褚晗是他的心尖尖，是他的小公主。
他本來擔心爸爸會保褚晗，幸好……幸好爸爸最終保了他。
褚旭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卻又有那麽點慶幸。
他的雙腿想灌了鉛一樣沉重，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挪動着回到房間的。至于爺爺說的下一個“替身”會是他和姚沁瑄的孩子的話，他也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了。
曾經，他從沒将業障、孽債放在眼裏。即便因為宋家的鬧騰知道了宋時的情況就是業障之故，他也還是覺得那是宋時活該。宋時的出生本來就是為了褚家的業障，那麽這一切就都該是他要承受的。
可如今……
沁瑄……沁瑄一定不會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和宋時一樣的“替身”。可那又怎麽樣呢？
這些天業障纏身的痛苦，宛如萬蟻噬心，他受夠了，不想再受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受了。太痛苦了，比死還要痛苦。他不要再來一次，永遠不要。
至于孩子，妹妹……
他曾經疼過的，寵過的妹妹……
褚旭抱着頭晃啊晃，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驚呼聲。
褚旭心尖一顫，他聽得出來，那是妹妹褚晗的聲音。褚晗在求救。
他反射性站起來，走到房門口，握住了門把手，就在要扭動的時候，動作頓住了。
不，不能開門！開門了之後要怎麽辦？救妹妹嗎？可是如果把妹妹從爺爺跟爸爸手裏救出來，他們的業障呢？難道要他去代替嗎？不！不要！他絕對不要！
褚旭顫抖着身子，一點點往後退，不斷呢喃着：“沒有聲音，沒有人喊！你什麽都沒有聽到！什麽都沒有！忘掉它，忘掉它！不是你的錯，這不是你能決定的。聽不到，聽不到！”
一遍遍的訴說，好像這樣就能催眠自己。
砰！
門被撞開了，褚晗摔了進來，倒在地上。她想要站起來繼續跑，卻因為業障纏身後導致的身體虛弱而身體無力，怎麽都爬不起來。
身後，褚光遠和褚彥的腳步越來越近。
褚晗的心頭一片冰涼，她擡頭對上褚旭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救星。
“哥！哥，救我！救我！”
她伸出手，将這最後的希望加諸在褚旭身上。
她不知道爺爺和爸爸發了什麽瘋要抓她，還說她是為家族犧牲，家族不會虧待她，這三年，會讓她過最好的日子，想要什麽給她什麽！
可她不要！要是和宋時一樣，成了病秧子，還要天天受苦，能過什麽好日子？至于要什麽給什麽？命都要沒了，給了有什麽用！
“大哥！”褚晗哭着，“大哥，爸爸和爺爺瘋了。我們逃！我們逃走，逃的遠遠的！大哥，幫幫我！你幫幫我！”
褚旭臉色煞白，晃着腦袋，沒有上前，反而一步步往後退。
褚晗一震，不敢置信，“哥！”
褚光遠和褚彥已經來到身邊抓住了她，将她提了起來。
褚晗掙紮不過，驚恐地看着褚旭，“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不是你！是你仗着爺爺的偏心慫恿他把我推了出去對不對？”
她不傻。如今褚家的情況要怎麽解決，她心裏不是半點不知道的。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真會面臨這種局面。她總以為，既然有一個宋時，就能有第二個宋時，輪不到她和褚旭。
但如今……
爸爸那麽疼她，怎麽會忍心呢！她本來以為褚旭和她一樣是不知情的。可現在看來他知情，不但知情，或許就是他為了自己活命，和爺爺獻計，讓爺爺說服了爸爸，從而放棄了自己。
“褚旭，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麽是我！憑什麽是我！爸，爸爸，我害怕！爸爸，你不是最疼我了嗎？你幫幫我！救救我！爸爸……”
聲音漸行漸遠，褚旭砰一下關上門，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蓋住，裹得嚴嚴實實，命令自己快點睡去。
睡了就好，只要睡過去就沒事了。醒來一切便會塵埃落定。
他會當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他今天什麽都沒有看到，什麽都沒有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褚光遠&褚彥：為了褚家，只能犧牲褚晗了。
褚旭：幸好不是我。
宋家&陸堯：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愚蠢的反派，你們對作者的設定一無所知。
大時：說的好像你們知道一樣。
陸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親媽。
大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