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被自己和陸期的同人雷到後, 許惜再也不敢接觸網絡,每天自覺将手機交給豆豆保管。
實景拍戲需要經常轉場, 劇組選中的新場地剛好在露露工作的城市, 許惜趁着拍戲空檔,請了半天假和露露見面。
許惜現在的名氣已經足夠引起路人騷動了,兩人選了一家有隔間的高檔咖啡館見面, 露露先到,許惜一小時後戴着口罩和墨鏡進門,露露誇張地拉長音調:“喲——大明星來啦。”
許惜拿下口罩,小小地翻了個白眼:“要簽名嗎?”
露露掏出一本厚厚的簽名冊:“來吧。”
許惜有種不好的預感:“你是想讓我簽一整本, 然後拿去倒賣?”
“我是那樣人嘛。”露露撇了撇嘴,翻開嶄新的冊子, 将簽字筆一起推到許惜面前。
許惜坐下, 将信将疑地簽上名字,合上本子還給她,露露卻用手将本子擋了回來, 眉開眼笑地說:“不着急還。”
許惜沉默, 固執地推着簽名冊, 露露也不示弱, 兩人較了半天勁, 許惜因為拍戲一直在減肥塑形, 力氣不夠,最終敗下陣來。
露露笑得更開心:“麻煩你了。”
許惜不情不願地把冊子塞進包裏,惡聲道:“先說好,我只幫你要同劇組演員的簽名。”
露露欠欠地沖她搖了搖手指:“我進你超話打聽過了, 你後天要去參加電影節, 我也不難為你, 把冊子簽滿就行。”
許惜将餐巾紙團了一團丢過去:“別得寸進尺。”
露露躲過攻擊,表情忽然嚴肅起來:“我這是給你贖罪的機會。”
“贖什麽罪?”許惜只當她開玩笑,低頭看起咖啡廳的菜單。
“對姐妹隐瞞戀情,這是姐妹相處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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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惜擡起頭,疑惑道:“我什麽時候談戀愛了。”
露露一臉你瞞不過我的表情:“你和陸美人啊。”
許惜像是被電了一下,聲音驟然高了八度:“營銷號的話你也信啊!”
露露眯起眼睛:“一開始是不信的,不過我親自從綜藝追到電視劇,又潛入你倆超話和七夕超話打探了半個月,結合我對你的了解,真相只有一個——許嬌嬌,你戀愛了。”
許惜張了張嘴巴,想反駁又突然找不到說辭,幹巴巴地擠出一句:“都是假的,營銷套路而已。”
“行了行了,我就當你簽了保密協議,再裝下去我真生氣了啊。”
露露顯然已經認定了真相,不給許惜解釋的機會,繼續道:“而且不止我一個人這麽覺得,我身邊的同事都看出你倆在一起了,組裏有好幾個陸期的女友粉,天天拿着你的照片碎碎念,經過我的觀察,她們應該是在對你下咒,搞得我一直沒敢跟同事顯擺你是我閨蜜。”
“……”
互聯網沒有記憶,網絡上的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許惜對自己和陸期的緋聞一直沒什麽實感,反正娛樂圈不缺八卦,緋聞總有過時的一天。
然而當身邊的人告訴她,全世界都對他倆的關系當真了,連最了解她的露露都這麽說,許惜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躍到了頂點。
仿佛是她和陸期聯合起來,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騙過了粉絲,騙過了路人,騙過了身邊的人,許惜有些害怕,怕今後的某天,她會把謊言當真,最後騙過了自己。
這種不安一直持續到許惜回家。
劇組轉場多了一天空閑,沒戲份的演員可以放一天假,陸期屬于放假的那批人,許惜晚上才有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按響對面的門鈴。
外面聽不到鈴聲,走廊一片寂靜。
許惜有點後悔。
陸期會不會已經睡了。
他會同意澄清嗎。
話說她為什麽不找嚴虹商量呢……
第三個問題還沒想明白,門開了,陸期應該是剛洗完澡,烏黑的發絲被水浸得潤亮,濕噠噠地貼在額頭,身上只有一件灰色長浴袍,上半身半敞開,線條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現。
“有事?”陸期這兩天檔期很滿,劇組放假他也沒閑着,白天連飛兩個城市趕活動,只比許惜早回家一個小時,身體的疲憊讓清冷的嗓音多了一些懶怠。
衣冠不整加上音□□惑,許惜只看一眼,耳尖便熱了起來,扭過頭悶聲說:“你先把衣服穿好。”
門內的人沒說話。
許惜慢慢将視線移過去,陸期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睛悠悠地盯着她。
陸期明明一個字都沒說,許惜卻能看出他的意思——你又不是沒見過。
“進來吧。”
陸期沒換衣服,只把浴袍拉緊了些,然後去餐廳給許惜倒了杯花茶。
接過溫熱的茶水,許惜小聲道謝。
陸期坐在她旁邊的沙發,肩頸慵懶地倚着靠背,靜等她開口說明來意。
許惜喝了一口茶,平緩心情後,低頭看着瓷白的茶杯,慢慢道出醞釀了一天的說辭。
畢竟這段緋聞中,她是主要受益者,許惜鋪墊了很多有的沒的,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沒那麽不知好歹。
陸期倒沒不耐煩,一邊喝茶,一邊從大量無用的客套話裏提取關鍵信息。
在許惜馬上要講到重點時,他慢悠悠開口,打斷她的發言:“你的意思是,外界已經默認了我們的關系?”
許惜點了點頭,接着提起一口氣,一鼓作氣說出目的:“我們還是避避嫌比較好。”
他們的劇剛開播,這時候沒法正式澄清關系,只能先從拉遠距離開始,慢慢降低cp熱度。
“哦,”陸期稍稍坐直了身體,将杯子擱到茶幾上,若有所思地吐出三個字,“公開吧。”
許惜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陸期看向她,一字一頓,清晰有力地說:“我們公開吧。”
許惜愣住:“公開什麽?”
陸期語氣平淡:“我從來沒說過同意分手。”
空氣安靜下來。
許惜将他的話在腦子裏過了兩遍,明明白白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後,手裏的瓷杯險些掉在地上。
她眼神躲閃,有些吃力地組織語言:“不是,那個,我們這幾年……”
陸期先一步堵住她的話:“你單方面冷戰。”
“……”
許惜注視着陸期的眼睛,想從他眼中看到玩笑的意味,然而并沒有。
他很認真。
像當初和她告白時一樣認真。
許惜沉默了,原本清晰的大腦開始變得混沌,腦中千般思緒橫沖直撞,亂作一團,好似灌入了黏稠又厚重的漿糊,堵得她什麽辦法都想不出來,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她不說話,陸期也安靜着。
不知過了多久,許惜從混亂的思緒中捕捉到一段對話。
——你想幹什麽,報複我?
——算是吧,畢竟,你足足讓我等了三年。
這是她簽約時,和陸期的對話。
所以,陸期現在究竟是想複合還是想給一場戲收尾呢。
許惜想不出來。
客廳的時鐘,指針啪嗒啪嗒地行進,陸期擡眼看了下時間,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明天要拍戲,回去休息吧。”
許惜如蒙大赦,突然很趕時間似地站起來:“對,我明天還得拍戲,晚安。”
面對陸期,她逃避慣了。
許惜頭也不回地大步往門口走,按下門把手的瞬間,來自男性的寬厚有力的手掌壓住了她的手背。
緊接着,門被拽了回去,門扉發出輕而悶的一聲撞擊。
“明天晚上,給我答複。”
陸期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許惜咬了咬牙,試圖像往常一樣逃開:“明晚,我要參加活動。”
“那就明天中午。”
“我明天請假。”許惜背對着陸期,固執且幼稚地回避和他見面。
身後的人靜了幾秒,許惜敏感的耳根察覺到他微弱卻綿長的吐息,有種說不出的無奈。
許惜不敢回頭,心虛和愧疚深深圍繞着她。
有那麽一瞬,她想着,幹脆答應好了,就算是一場有預謀的戲,她也無所謂了,總歸是她對不起陸期。
然而這念頭剛一冒出,腦子裏又會出現很多令人不适的畫面。
像是父母關系破裂的那段時間母親的冷漠,外婆離世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以及在國外的幾年,母親變本加厲的冷眼相待。
十八歲以前,她被父母無底線的寵着,自幼養在溫室裏,驕縱任性,雖然不想承認,她骨子裏其實非常依賴許印風和陳沼蘭,所以才會在陳沼蘭提出帶她出國時,抛下陸期,去往陌生的國度……
後面的記憶像刀子一樣剜在心口,許惜有些喘不過氣了。
“許懶懶。”
一聲溫柔的呼喚将她從回憶中拉出來。
許惜抿着嘴,手心壓着門把手,等他說完。
陸期松開按着她的那只手,聲音随着他後退的動作變得缥缈悠遠:“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只會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