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做妾
大約是女兒的終身大事終于得以解決, 掌櫃的心情大好，親手給楚青檸做了好幾道拿手好菜。
“青檸姐姐, 你可別說, 我爹的手藝可不是一般的好。當初啊，我爹就是靠這手藝, 追到的我娘。自從我娘意外隕落，我爹就很少親自做菜了。就連我想吃上一回, 都是千難萬難。現在的廚師是我爹的徒弟, 然而手藝還不及我爹的十分之一呢。”紅柚姑娘很是自來熟，拉着楚青檸坐下, 重新給楚青檸上了菜。
“小姨, 這是有什麽好吃的啊？”龍秋典官聞到菜香, 拉着雲寧仙子自顧自地坐了上來, 絲毫不見外。
雲寧仙子看了一眼龍秋典官，發現這厮叫小姨越來越順口了。
“青檸妹妹，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吧？”雲寧仙子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高冷美人突然變了畫風, 楚青檸總覺得有些驚悚。
楚青檸自從醒來以後，便極其喜歡吃美食，只是到底是身子骨不比常人，每次也吃不下太多的東西, 再加上之前吃了一些菜, 已經飽了，縱然這菜十分好吃，卻也只吃了幾口。這一桌子菜, 倒是便宜了剩下幾個人。
雲寧仙子微微皺了皺眉頭。當初娘娘在淩潇界的時候，修為雖然低，卻也不像是現在這般。怎麽看都覺得，仙後娘娘現在的體質，更接近凡人，脆弱得讓人小心翼翼的，生怕一碰她就碎了。想來這複活也不是沒有代價的。雲寧仙子不着痕跡地探了探楚青檸的脈搏，卻只覺得有些虛弱，探不出別的。
成了仙人，并不代表不會經歷天人五衰。這般虛弱的身體，恐怕無法做到與天地齊壽。雲寧仙子突然有幾分猶豫，要不要通知君上。娘娘這副虛弱的身體，恐怕只有君上有能力将其調整好。
楚青檸素來喜歡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沒有注意到雲寧仙子的樣子，倒是見識到了龍秋典官的厲害。這才一會兒功夫，龍秋典官便把紅柚姑娘家的事情都摸清楚了，甚至連她那個心上人阿甘是什麽樣的仙人都摸清楚了。
“青檸姐姐，你可想好了，極樂城城主雖然對女人大方，可那是對他喜歡的女人。我聽人說，極樂城城主很是喜歡喜新厭舊，寵得最長的一個女人，也只有兩百年的時間。待他不喜歡了，那些女人都過得挺慘的。”紅柚姑娘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勸道。
兩百年的時間于仙人而言算不得太長，有些厲害的仙人，出去打個架都得一兩百年。更不用說閉關了。修為越高，閉關的時間也就越長。
“你這小丫頭，她代替你給那個極樂城城主做妾，不是正好幫了你的大忙了嗎？”龍秋典官說着又夾了一大口菜。他就是不喜歡仙宮，那裏什麽都好，就是太規矩，連做的菜都透着一股規矩的氣息，讓他這個喜歡玩鬧的仙人實在是沒有食欲。
“這倒是，可是我爹常和我說，不能因為一己私欲就陷別人于不義。”紅柚姑娘認真地說道，“所以，青檸姐姐，我不能為了我和阿甘，就害了你。”
“你放心。”楚青檸對這種乖巧的小姑娘素來沒什麽抵抗力，伸出手揉了揉紅柚姑娘的腦袋，想了想，随口胡謅，“其實，我是傾慕極樂城城主的。”
“啥？”雲寧仙子和龍秋典官一起擡起頭來看着楚青檸。他們別的不知道，卻知道仙後娘娘上一個傾慕對象可是淩潇仙君。別的不說，就說顏值、能力和地位，整個六界都沒有幾個能和淩潇仙君争鋒的，他們娘娘就算是失憶，也不至于眼光這麽差吧？
楚青檸回憶着該如何傾慕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雙生的緣故，他們這一族很少有人成親，能有孩子的更是少數。所以像楚青檸這種二代守界者，真的很受族裏關注。想來也是，有一個知你、懂你，永遠給你做後盾，不會去背叛你的人，其他人真的很難再入你的眼了。事實上，雙生的兩個人，還從來都沒有相愛的。只是這份情，已經超越了愛情和親情了。所以，他們一族的人，并不太在乎愛情與親情的。
在族裏，楚青檸只見過少數幾個人成了親，楚青檸努力回想了一下族裏面那幾對夫妻平日裏如何相處，想來想去，只想出好似有那麽一對，平日裏很少見面，見面了十次有八次在吵架，還有一次動了手，剩下的一次之所以那麽和平，是因為有大長老壓陣。
楚青檸想不出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不過堅定一些總是沒有錯的。
“對，我喜歡他。”楚青檸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點了點頭。
紅柚姑娘撓了撓頭，總覺得不對。她每次見到阿甘，可不是這個樣子。
“來來來，喝酒，喝酒。”龍秋典官很有眼色地給紅柚姑娘倒酒。
當天夜裏，楚青檸在龍秋典官的話本子的科普下，總算是知道了什麽是傾慕。為此，楚青檸睡得十分晚，第二天起得也遲，差點兒錯過了極樂城城主。
好在極樂城城主對美人還是極其容人的，硬是讓紅柚姑娘以梳妝為由拖了許久。就在極樂城城主不在耐煩的時候，簾子終于打開了。楚青檸盛裝打扮走了出來。
極樂城城主整個人愣在那裏。
楚青檸對着極樂城城主一笑，極樂城城主瞬間好似丢了魂一般。一邊兒的紅柚姑娘早就被極樂城城主忘在一邊兒去了。
“我美嗎？”楚青檸湊了過去，用手指挑起了極樂城城主的下巴。總覺得這個動作好似在哪裏見過，楚青檸有些記不得了，不過，拿過來用準沒錯。
“美！”極樂城城主點了點頭，眼神呆滞。
一邊兒躲着看熱鬧的雲寧仙子皺了皺眉：“咱們仙後真的沒有被人奪舍？怎麽畫風變得這麽快。”
“你不覺得，咱們仙後娘娘現在的樣子很像是一個人嘛！”龍秋典官從雲寧手裏搶了一塊掌櫃的今天早上做的糕點放進嘴裏。
“誰？”雲寧仙子問道。
“芍歆呗。”龍秋典官說完又去搶雲寧仙子是手裏的糕點，被早有防備的雲寧仙子打了一巴掌。
“芍歆？”雲寧仙子回憶了一下，“仙後娘娘身邊兒的那個婢女？那只是一個仙婢，在規矩森嚴的仙宮也敢這般放肆。”
“那可不是普通的婢女，在仙後娘娘心中，那是師長，是母親的存在。聽說啊，芍歆本身也不簡單，出自丞淵谷。丞淵谷出來的，你還指望她能循規蹈矩？仙後娘娘在仙宮軟弱了一輩子，唯獨在芍歆的事情上強硬了一回，最終還把自己的命搭了進去。”龍秋典官忍不住感慨，“當年芍歆可是把尚離刑官那個木頭都撩得動了情了，可見手段有多厲害。仙後娘娘這張臉本來就美豔絕倫，又有芍歆的言傳身教，哪怕只學得一成已是不一般。這日後啊還不知道會迷倒多少人呢。仙君可有的忙了。”
龍秋典官說到最後，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卻見雲寧仙子正掰着手指算着什麽。
“你在幹嘛？”龍秋典官看着雲寧仙子的樣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當初，他就是好奇這個女人一天到晚為什麽這麽高冷，卻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哪裏高冷了，她比誰都惡劣。
“我在算咱們娘娘得給君上戴多少綠帽子，君上的熱鬧平日裏可看不上。”雲寧仙子飛快地盤算着，“除了極樂城這個好色的，南嶺城的無瑕君也是個貪戀美色的，還有誰來着？你對仙界的這些仙人比我熟悉，幫我想想。等帶着娘娘在仙界走一圈，若是君上還沒有發現，咱們再去另外幾界走一圈。光仙界一個界面不夠熱鬧。其實，就算是君上發現了又如何，娘娘想去哪，君上還能攔得住？”
龍秋典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雲寧仙子，随即忍不住搖頭感慨：“最毒婦人心！”
“閉嘴，看熱鬧。”雲寧仙子兇了龍秋典官一句，随即又恢複成了往日的一本正經的模樣。
“那我給你做第十八房小妾好不好？”楚青檸靠得更近了。
看着對方緊張的模樣，楚青檸突然間覺得好有趣兒。總覺得有誰和她說過，看着那些個小郎君面紅耳赤的樣子很有趣兒。
“你……你真的要嫁給我……”極樂城住忍不住抓着衣角。他覺得自己愛上了眼前這個女子，過去那數十萬年的日子白活了一般，如今方知愛情的滋味。
“對啊，我給你做第十八房小妾。”楚青檸緩緩起身，“不過，你娶了我，就不能再納別人了。你還要納她嗎？”
楚青檸指了指紅柚姑娘。
極樂城城主立即搖頭。
“還有，我要重新選嫁衣，你去讓人多設計些款式，我要自己挑喜歡的。三日後你來娶我，按照規矩，這期間你我二人不能間面。所以，你還愣着做什麽，趕緊去做啊。難不成你不想讓我跟着你？”楚青檸忍不住催促。
極樂城城主尚未娶妻，只有妾室。他每一次納妾的時候，對自己的妾室都很好。他允許妾室穿正紅色的嫁衣，給她們正妻的尊容。
“好，好啊。”極樂城主雖然不舍美人，卻是對美人言聽計從的。極樂城城主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家小店。
極樂城城主辦事效率極高，很快讓人趕好各種樣式的嫁衣。當晚，楚青檸興致勃勃地試着嫁衣，雲寧仙子和龍秋典官幫忙參謀。
楚青檸這個人并不怎麽想嫁人，她也不認為自己這輩子會嫁人。不過，楚青檸很喜歡看新娘子，她總覺得新娘子是最美的。所以，楚青檸很早以前就發誓，她可以一生都奉獻給守界這件事，不嫁給任何人，但是她要穿一回喜服。如今有這麽一個機會，楚青檸自然不會放過。
看到楚青檸這般興致勃勃挑喜服的樣子，紅柚姑娘總算是相信楚青檸是真的傾慕淩潇仙君了。紅柚姑娘徹底放下了心裏的包袱，幫着楚青檸一起挑喜服，提改進意見。
楚青檸本是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的，怎奈挑喜服這件事，反倒是讓楚青檸和幾人親近了幾分。
“你看這件，這件好，能把你的好身材全都顯露出來，就是這袖口得改一下，不好看，顯得不夠仙。”龍秋典官拿起一件喜服，給楚青檸比劃着。
楚青檸看着說得頭頭是道的龍秋典官，只覺得這人不去賣成衣太可惜了。
“城主真是好大的手筆啊，才這麽短的時間就讓人趕制出了這麽多件喜服。這一件件挑喜服也挺有趣兒的。不過，若是我爹，定然會罵我，讓我自己做喜服。”紅柚姑娘感慨道。
成親的喜服一般都是親手做的，也有些修為高的女仙并不自己做嫁衣，只是意思地縫一下。像這般讓繡娘一下自做了許多款式，自己一件件挑嫁衣的方式，紅柚姑娘還是第一次看到。
“有什麽關系，新娘子最大。”楚青檸接過龍秋典官手裏的喜服，只覺得這人的眼光不錯。
“姐姐生得這麽好看，卻只能一頂轎子擡進去，也太委屈了。青檸姐姐，不如你讓城主娶你做正妻，要告天的那種。反正青檸姐姐你這麽漂亮，城主一定會同意的。”紅柚興致勃勃地說道。
雲寧仙子和龍秋典官對視了一眼，若是真的告天的那種，那倒黴的只能是極樂城的城主。納妾就是一頂轎子擡進去，天道也不會認可。只要君上和娘娘不計較，天道也只會當作不知。可若是做正妻，那極樂城城主就得被雷劈。仙後娘娘的威儀不容侵犯，更何況是祭過天被天道認可了的仙後。
雲寧仙子正想說些什麽，卻見楚青檸突然臉上升起一絲紅潤：“只要能陪在他身邊兒，我不介意做妾的。”
雲寧仙子再次和龍秋典官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總覺得自己把仙後娘娘帶壞了。
“唉，那個極樂城城主真是好福氣，能夠娶到青檸姐姐，也不知道城主現在是不是想着姐姐想得睡不着覺了。”紅柚姑娘笑得一臉甜蜜。她想着，若是她和阿甘成親，阿甘那個傻子定然會一晚上睡不着覺的。
“已經深夜了，是該睡覺了，我們快點兒選完喜服，然後拿給極樂城城主派的繡娘，讓繡娘改一下。”楚青檸打了一個哈欠，難怪身體這麽累，原來已經這個時候了。連着兩天晚睡，身體真的而有些吃不消。她到底還要調養多久，才能讓身體恢複得和正常人一樣？
此刻，極樂城主的确沒有睡覺。倒不是因為要娶一個美嬌娘興奮得睡不着覺，而是被驚到了。
極樂城只是個小地方，城主雖然有些背景，那也只限在極樂城。驟然聽到自己的遠房表哥說有大人物來了極樂城，還是從淩潇仙殿來的，極樂城城主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惹怒了上頭。那個大人物可是仙君身邊兒的紅人，連表哥都惹不起。也不知道這樣的仙人怎麽會想不開來他這個不大點兒的極樂城。那些大能不都是不屑來極樂城這種地方嗎？極樂城城主頭都大了，此刻也沒心思娶什麽美人了。
極樂城城主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去迎接淩潇仙宮的人。進入園子裏，只見為首的是一個紫衣男子，獨自站在院子裏。那人似在看面前的桃樹一般，目光不曾錯開一眼。男子身上泛着一絲冷意，光是站在那裏便讓人覺得不自在。極樂城城主知道，面前之人的修為弄不好會是一個上仙，因此不自覺地多了一絲敬畏。
“尊者。”極樂城城主不由得放慢了步伐，施展了一禮。
極樂城城主并不知曉對方的身份，然而叫一聲“尊者”準沒錯。
紫衣男子并未看向極樂城城主，反倒似對面前的桃樹産生了興趣，擡起手撫摸着桃花瓣。倒是一邊兒的身着暗紅色與黑色相間的男子走了過來，極樂城住忙施了一禮。
男子擺了擺手，道：“我們此次前來，不宜聲張。”
“小仙明白。”極樂城城主見有人開口說話，頓時松了一口氣。中間這位尊者的氣息實在是太過于令人敬畏了，光是站在那裏，便讓他喘不過來氣。
“最近極樂城可有什麽特別的事？”男子又問。
“這……”極樂城城主只喜歡美人，可不關心城裏有沒有什麽大事，“也沒別的大事，只是，只是過兩日小仙正準備納一門妾室。想來，這便是極樂城最大的事了。”
“這倒是喜事，到時候我們去喝杯喜酒。”男子笑着說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仙恭迎兩位尊者。”
極樂城城主施了一禮，如蒙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禦塵上仙見極樂城城主離開，露出一絲冷笑：“這倒是個草包，不過是個草包也好，免得太聰明了察覺到什麽就麻煩了。”
“有什麽麻煩的，殺了就是了。”紫衣男子終于開口說話了。
禦塵上仙見狀嘆了口氣，這三百年，君上性情大變。若是以往，君上又怎麽會說出這種話。禦塵上仙知曉，成仙還是成魔，如今僅在君上一念之間。
禦塵上仙心裏感慨萬千，面上卻不顯：“君上，後天是者極樂城城主納妾的日子，可要把這無憂鏡送去做賀禮？”
“可。”淩潇仙君點了點頭。
禦塵上仙知曉，君上定然是又想起了娘娘。
仙後娘娘已經走了三百年了，把君上的心也帶走了。這三百年，仙魔兩界休戰了，君上也全力尋找當初在環鳳嶺襲擊娘娘的人。本以為不是什麽難事，卻沒想到這一查就是三百年，甚至牽扯到了更多事情。當年他們娘娘的死，絕對不簡單。就算是他們娘娘最終沒有選擇以那般慘烈的姿态赴死，只怕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們娘娘。
娘娘的仇定然要報的。禦塵上仙心理明白，替娘娘報了仇，只怕這世間再無君上留戀之物了，到時候君上定然選擇羽化。如此，仙界便會少了一位仙君。禦塵上仙到現在也不明白，是該快些查出害死娘年的兇手比較好還是該慢些查出那些兇手比較好。
“夜深了，君上先休息吧，倘若娘娘還在，定然會心疼的。”禦塵上仙勸道。
“不會的，她恨我入骨。”似乎想到了什麽，淩潇仙君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她最喜歡拿桃花做點心了，只是她實在是不擅長廚藝。”
禦塵上仙看着君上孤寂的身影，突然一陣心疼。堂堂仙界的仙君，想要什麽得不到，卻偏偏栽在了仙後娘娘這裏。人死尚可複生，然而仙人隕落，便再無生還可能。禦塵上仙明白，淩潇界即将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