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長大,身為王室之女,理應為王室分憂。”
文姜跪安後,回到寝宮,淚眼汪汪,一夜難眠。
24
24、文姜(下) ...
【四】
太子很快知道文姜即将遠嫁魯國,想起打小與文姜一起長大,親密無間,心裏那種不舍,像被鈍刀拉切一般疼痛。他掙紮痛苦卻無可奈何,他拿起佩劍一陣亂舞,下人們個個吓得屏住呼吸退得遠遠的,眼中的惶恐無法掩飾。
茀上前屏退左右對太子說:
“文姜自小在宮中受嬌寵,忽然讓她獨自遠嫁魯國,奴才怕她受委屈。”
“我這不正着急嗎?可是有什麽辦法?父王正惱怒我,我再去觐見,只會憑空惹他生氣。”
“事到如今,老奴有些話必須得跟你說了,否則對不起姬夫人的在天之靈。”
“什麽話?”
“其實姬夫人不能生育,文姜是她從民間抱養的,姬夫人一直疼愛和袒護殿下,是希望有朝一日殿下繼承君位後,将文姜許與殿下!
“阿公,這話說不得。”太子震驚。
“為了文姜和夫人,老奴何懼死。這事是老奴當年一手操辦的,這深宮內院,姬夫人若無一男半女,即使娘家再有實力,陛下又豈會對她高看一眼。在宮裏,沒有兒女的女人那是沒有翅膀的鳥。”
“文姜她自己知道嗎?”
“那年文姜得一場怪病,晝夜昏睡,太醫診斷不出病症。姬夫人在病床邊向老奴問起文姜的親生父母的家族是否得過此病。文姜病好後,忽然與姬夫人變得很生分。文姜也許聽到老奴與姬夫人的對話,知道了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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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茀的話,太子震驚之餘,一種很複雜的感情在心裏頭湧起。他總算明白,逐漸長大的文姜,何以見到他時總有些羞答答的女兒态,又經常欲言還休。尤其他們一起撫琴吟詩時,文姜那纖纖倩影輕依楹柱,淡淡的一彎蛾眉,輕輕跳揚,一泓秋波,回視顧盼之間像碧波蕩漾的春水,表面波瀾不驚,裏面卻湧動着萬種風情。
太子的胸口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燃燒,像火山一樣要噴湧而出。他箭一般沖出寝宮,闖到文姜的面前,他甚至忘記喝退左右,就一把把文姜抱在懷裏,兩顆心貼在了一起。文姜身上濃郁的香氣,從她的身體傾瀉而出,不經過空氣的稀釋直接灌滿了太子的心,太子捧起文姜的臉,此刻文姜的臉白玉般光潔耀眼,雙眼如兩彎盈盈的秋水,眼神裏寫滿憂傷。太子第一次把文姜當作一個女人來審視,他感覺到文姜身上閃耀着紅燦燦的魅惑,他全身的血液被鼓蕩得汩汩潺潺。
文姜回過神,急忙推開太子。轉身坐到梳妝臺旁,對着銅鏡撥弄着頭發,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沉默一回,文姜明知故問道:“王兄這麽晚來做什麽?”
“王兄不要你嫁到魯國去。”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總之你不能嫁給魯君。”
“為什麽?”
“我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太子你太莽撞了,為今之計,你要保住太子之位。文姜嫁到魯國去,對你對齊國都有好處。”
“文姜,沒有了你,這種深宮內院囚籠般的生活,我怎麽過?沒有了你,即使将來我尊貴如國君,富有天下,那對我有什麽意義!”
“王兄,你別太意氣用事了!”
文姜吩咐左右趕緊送太子回宮,免生更多事端。
文姜還是出嫁去了魯國,陪嫁的車輛浩浩蕩蕩地排成一條長龍,在通往魯國的大道上扭動着,太子眼睜睜地看着文姜坐着馬車漸行漸遠,心中泛起無限的酸楚,有負疚,有掙紮,還有數不盡的憂傷和荒涼。
文姜坐在花轎上,一路颠簸,恍惚與感傷中演繹的全是她與諸兒青梅竹馬的好時光,她的心破成碎片,片片如雪花般,飄散到全身,一片一片的溶化。酷暑的時節,她卻感到全身冰冷冰冷的。
【五】
齊釐公駕崩,太子諸兒登基,他就是歷史上的齊襄公,春秋五霸之首齊桓公小白的哥哥。幾位公子觊觎君位,分割朝中勢力。二弟糾,母親是魯國公主,地位顯赫,公子糾禮賢下士,吸附一大批政治投機分子,其中就有管仲、召忽。三弟小白,母親是衛國公主,深受齊釐公寵愛。小白為人賢達,極富政治才能,得到國內士大夫的暗中擁立。有賢人鮑叔牙輔佐。堂弟公孫無知,齊釐公的同母胞弟的兒子,齊釐公生前極為喜愛,讓他享受太子的禮秩服飾和俸祿,身邊歸附一幫朝廷的反對派。
他不忍心為了自己的政權穩定,誅殺兄弟,在國內掀起血雨腥風。他試圖用溫和的方式逐步削弱幾位公子的勢力。然政治鬥争殘酷而兇險,無助痛苦時,諸兒常想念文姜,如果有她在身邊,他內心一定會強大而無畏。。
諸兒即位第四年,魯君攜文姜來到齊國。諸兒與文姜已多年未見。此時的文姜已然退去年少時的青澀和稚嫩,顯得成熟而端莊,穩重而智慧。兩人在王宮中促膝長談至深夜。
魯君在行館等候夫人回來,此時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來人不願表露身份,讓魯君看一首詩: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屦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娶妻如之何 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魯君看後,登時一拍桌子蹦了起來,逼視着來人。來人不懷好意的一笑,說道:
“這是齊國大夫間流傳的一首詩,其中之意,陛下您自然明白。文姜才貌出衆,自幼與太子關系親密。當年王宮盛傳太子與文姜在角落行不軌之事,結果文姜遭蛇咬,國內流言四起。文姜不得已遠嫁魯國。”
魯君非常惱怒,他急躁的在房中竄來竄去,又是砸東西,又是罵人。子夜,文姜從王宮歸來。魯君見到她,不由分說上前狠狠地打了她幾個耳光,還當着下人的面,罵她是不要臉的賤貨。
文姜跌坐在梳妝臺邊,她不哭,也沒有鬧,悲痛中她想起很多……
冰雪聰明的文姜早就感知自己并不是王族的血統,她是茀和母親的私生女,這些都是她從母親那裏偷聽來的只言片語,以及母親與茀非同一般的關系拼接得出的答案。那段時間,她鄙視、憎恨母親。母親在國君面前永遠端莊、賢淑;在外人面前大方得體,淺笑盈盈;而茀面前的母親卻溫柔似水、春情蕩漾。那次她病重得以留在母親的宮中,半夜借着從窗戶灑進得零星月光,她親眼看見母親躺在茀的臂彎裏,茀的手在母親身上游走,頭埋在母親的胸間……
她從母親與茀的一些對話中得知:茀出生貴族,家族因政治鬥争受牽連,家人被誅殺,他被賣到姬家為奴,因精通音律,讓他教母親撫琴。他們日久生情,私定終生。母親為了家族利益被送進宮。一次母親回家探親,與茀重溫舊好,并暗結朱胎。茀不忍從此與她們母女被深宮內院所隔,而承受別離的痛苦。于是淨身入了宮,成了母親的貼身太監。白天在所有人面前演着主仆的戲,晚上享受情人間被愛被占有的幸福,母親總覺得虧欠茀太多。
文姜對母親的不滿,促使她與太子走得更近。她情窦初開時就愛上太子,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永遠是諸兒的妹妹,永遠在他的寵溺下保有自己女人的幻想。然而她還是長大了,她遠嫁到魯國,魯君貪婪好色,她雖然貴為夫人,母儀天下。可是她何等寂寞!她開始慢慢理解母親,甚至羨慕母親。母親有了茀,她的宮殿再大,她的心是滿得;而她雖然滿屋伺候的人,她的心卻空空的。寂寞與日俱增像要把她吞沒。
【六】
齊君很快知道了文姜被魯君羞辱的事,他很憤怒。在他心中的文姜如神一般,他把她放在內心最崇高的地方供奉,魯君竟敢羞辱她!
當晚齊君宴請魯君,魯君懼怕。只顧低頭喝酒,小心謹慎的應酬,不多時就裝醉要逃離這鴻門宴。齊君本想當衆羞辱他,念及文姜,又不忍。但身為大國國君眼見自己的親人蒙受屈辱,豈能一聲不吭。他招呼力士彭生,送魯君回去,并私下囑咐他,對魯君小施懲戒,讓他知道厲害。
然而彭生早已被其他公子收買,他借此機會在馬車上拉殺了魯君,讓他樹敵于魯國,陷他于不義。
魯君被殺的事一傳開,齊國像炸開了鍋,魯國朝野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