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

第40章 我不夠細心

賀漾：“喂。”

顧千筠焦急，“賀老師，剛才你在短信和我說的事，是怎麽回事。”

賀漾：“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顧千筠克制，“嗯。”

賀漾将前因後果交代完。

補充說：“應該是有的孩子在亂說，我相信時安，但這件事，有必要讓你知道。”

顧千筠：“我明白。”停頓半秒，她詢問，“賀老師，安安沒被這件事影響吧。”

賀漾：“你放心，沒有。”

顧千筠：“那就好。”

跟賀漾講完電話。

顧千筠拿起日程表看，等會兒要查房，下午還要跟一臺手術，她的時間并不充裕。

只能等晚上。

和時安好好聊聊。

幸好，手術很成功。

六點整，顧千筠下班，她開車去學校，身體乏，就坐在車裏等。

放學鈴響。

陸陸續續有學生湧出來，車窗滑下，顧千筠在學生堆裏找時安。

她先看見陳伊洛。

徘徊在門口，似是在等人。

視線再放遠，終于找到時安，人群裏最矮、最白的那一個，習慣攥書包帶。

顧千筠目光不禁柔和。可慢慢地，她冷眼。時安身後，陸聽堯正緊緊跟着她。

步伐一致。

而顧千筠之所以冷眼，是因為——

走出校門，陸聽堯繞到時安身前，往她手裏塞一個銀镯，很羞澀。

男孩。

像情窦初開。

想起賀漾的話。

顧千筠二話不說，快速下車。灰西褲黑襯衫，腰身纖細，平日她溫婉，但現在這幾步，走得格外有氣場。

可能。

在生氣？

看見顧千筠，時安滿臉是笑，小跑過去，抱住她，“顧姨，你來啦。”

頭發蹭得顧千筠脖子癢。

輕輕推開，顧千筠牽起時安的手，“走。”自始至終，她都不提銀镯的事情。

時安本想解釋。

但顧千筠不主動問，大概是沒看見。她就沒說。

坐上車，車子行駛一段距離後，見方向不對，時安問：“顧姨，我們不回家嗎？”

顧千筠：“嗯。”

好冷漠。

時安慢慢轉頭，小心詢問，“顧姨，那我們要去哪？”

顧千筠表情稍緩和。

專心看路，她說：“陪我去個地方。”

時安也不再多言。

“好。”轉回去，一動不動。因為她感覺，顧千筠随時要發火。

五分鐘後。

在熱鬧的商業街，停好車，顧千筠：“安安，下車。”

望望四周，環境陌生。

時安把書包放在車座，關上車門，小心翼翼跟在顧千筠身後。

走到一家臨街店面時。

停下。

時安擡頭看，“金店？”

“嗯。”顧千筠往裏走，“跟我來，安安。”

漂亮導購有禮貌，“您好，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什麽，方便我給您介紹嗎？”

顧千筠沉吟後，“給她介紹幾款吧。”

說這話時，看向時安。

“啊。”時安嘴張開，擺手向後退，“我不要。”

顧千筠選擇忽視她的不願，和導購搭話，“有新款嗎，适合她這個年齡戴的。”抿唇，她垂眸，“最好是手鏈之類。”

一聽這話。

時安恍然大悟，輕拽顧千筠衣角，“顧姨，那個銀镯，其實是…”

話還沒說，就被導購的聲音蓋住。

導購拿起一串金素鏈，“您看看這個，簡約大方，小朋友白淨，戴着一定好看。”

顧千筠接過手鏈。

将時安的衣袖挽上，低頭給她戴上，“安安，你喜歡嗎？”

很漂亮。

可時安不想點頭。

不等她回答，顧千筠直接遞過去卡，沖導購微笑，“謝謝。”

導購明白。

雙手接過，去刷卡，“稍等。”

導購走後。

時安欲言又止，“顧姨，我。”

“等會兒再說。”顧千筠似笑非笑，“還有，今天你得聽我的，不許說‘不’。”

時安“奧”一聲。

不太情願。

從導購手中接過袋子，顧千筠拉起時安的衣袖，“我們回家。”

時安嘟囔，“好貴。”

邁出門檻，顧千筠目光柔和，“不貴，給你花錢，我開心。”

時安順勢勾住顧千筠的手，“顧姨，你對我這麽好，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顧千筠發出長長地“嗯——”後，松開手，從時安背後繞過去，在她校服口袋裏掏出銀镯，打量一番，“那你就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吧。”

時安：“好。”

在長街找一條長椅。

她們挨着坐。

時安邊玩手指邊說，“陸聽堯說要用這個抵醫藥費，我沒要，我也沒想到，晚上放學時，他能把它塞給我，我明天就還給他。”

她講完。

顧千筠長舒一口氣，“安安，你喜歡什麽，或者想要什麽，一定要跟我講，我不夠細心，有時候，會猜不出你的心事。”

時安靠在顧千筠肩上，“我才不會随便收別人的東西。”嘴角不自覺向上扯，“不過，除了顧姨。”

一句話，讓兩人開心。

顧千筠意味深長道：“安安，能給你的我都給，只是希望你以後，不要被別人的一點好就感動，我希望你能少走一些彎路。”

時安不懂，“別人是誰啊？”

顧千筠笑出聲，“壞男孩們。”

“哦。”時安似懂非懂，“那陸聽堯是不是壞男孩，我能和他做朋友嗎？”

顧千筠認真道：“他是好男孩，不過在十八歲之前，你只能和他做朋友。”

十八歲…

時安秒懂，她環抱顧千筠，“顧姨想到哪去了，我還小。”說完，就松開。

“不小了。”

将銀镯放到時安手中，顧千筠目光悠遠，“安安，該給你普及新知識了。”

時安：“什麽啊。”

顧千筠眉眼帶笑，“當然是女孩要如何保護自己的知識，安安太漂亮，我不放心。”

被誇漂亮。

時安耳朵紅，“我其實懂一點點。”

“嗯？”

時安雙手握拳，“洛洛和我講的。”

“好啊你。”顧千筠捏時安耳朵，“怪不得你們天天膩在一塊，原來是說秘密了。”

耳朵紅透。

時安避開，擋住令人害羞的顏色。“都是洛洛在說，我沒有秘密。”

顧千筠心情好，“真的？”

時安：“嗯！”

起身，顧千筠垂眼，揉時安的頭，“跟我說說伊洛都跟你說什麽了，我再給你補充。”

時安‘騰’一下站起來，“不要。”

捂耳，跑開了。

陰霾，一掃而散。

顧千筠追上去，夕陽追趕她們，追不上，便心滿意足隐退在夜色裏，就在剛才——

她們一起。

看過美麗夕陽。

第二天課間。

趁陸聽堯出去，時安将幾盒消腫止痛藥放在他桌上，銀镯壓在下面。

碰巧，被鄭輝看到，他又開始八婆。正在四處傳遞消息時，賀漾邊戴眼鏡，邊往鄭輝身邊走，“說夠了沒有。”

鄭輝從椅子上彈起來，脖子高高揚起，“這件事本來就是真的，還不讓人說了。”

賀漾摘下眼鏡，一字一頓，“你什麽态度。”

鄭輝狗急跳牆，“本來就是，不然拿出證據，要我說，他們就是在早戀，隔壁班早戀的都請家長了，老師你要一視同仁啊。”

賀漾面寒如冰，“閉嘴。”然後，就是警告，“鄭輝，再讓我聽見你亂傳同學謠言，就把你家長請過來。”

鄭輝不服氣，“這不公平。”

賀漾語氣更冷，“沒有下次。”

鄭輝不敢說話。他怕随時會惹怒賀漾，就算把事情鬧大，理虧的也是他，畢竟他拿不出證據。

所以，他下定決心。

必須要找到證據。沒別的原因，他就是看不慣他們。

時安在前面悄悄聽，想起昨天顧千筠的古怪，猛然明白過來，原來是懷疑她早戀啊。

哭笑不得。

她問陳伊洛，“洛洛，你說像我們這麽大的年紀，會有人早戀嗎。”

陳伊洛眼睛放空，“應該會。”

在紙上胡亂畫兩下，她扔掉筆，“你生日小，大多數人和我一樣，都十三歲了。”

時安蹙眉，“十三歲就可以戀愛嗎，可是顧姨說，不到十八歲不可以。”

陳伊洛：“媽媽也這樣說。”

“我不懂。”手拄頭，時安看向遠處，“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

本是自言自語。

陳伊洛卻回答她，“是無時無刻，都在想她，都想見到她，是…”

“等等。”

時安打斷，“洛洛，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望了望班裏的‘歪瓜裂棗’，她好奇，“哪個班的？”

陳伊洛收起憂傷，“沒有，我還不清楚這是仰慕，還是喜歡，等再過幾年，長大了，我再跟你講。”

她很清楚。

不确定的事，不能随便亂講。

時安：“好。”

她知道，也許她猜得對，但她不會再追問。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大課間時間長。

再過十分鐘才上課。時安打算去找賀漾，跟她說一句“謝謝”。

這是該有的禮數。

顧千筠教過她。

道完謝後，時安又把下周演講比賽的稿子，給賀漾過目一遍。

賀漾滿意，“很好，加油。”

時安放下心，“老師，需要我念一遍嗎？”

拍拍時安肩膀，賀漾滿臉都是鼓勵，“不用，相信你，正常發揮就行。”

時安：“行，老師。”

周六早上。

在飯桌，時安盤子裏還剩一個雞蛋，她挑蛋清吃，“顧姨，下周二你有時間嗎？”

顧千筠時間表排得滿。

但她還是問，“有什麽事，說給我聽聽。”

時安：“有演講比賽，家長可以參加。”

想都沒想，顧千筠開口，“沒問題，我去。”

時安吃完最後一口蛋清，“顧姨，你真的不忙嗎？”圓圓的蛋黃，躺在盤子裏。

顧千筠：“當然不忙。”

時安歡喜，“太好了。”

“就這麽想讓我去？”

“嗯！”

這時，顧千筠指着蛋黃，“營養得跟上，把這個吃掉，我就去。”

話音剛落。

那顆蛋黃，就進到時安嘴裏，她腮幫子鼓鼓，笑眯眯，“顧姨答應我了。”

像個小傻子。

是小傻子，她也喜歡。顧千筠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