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晨間霧氣刺骨。
霍華德和文森特，對着顫顫巍巍從馬車上來站好紅衣的大主教萊斯利，彎腰致意。
“願聖光保佑！”
凍得灰白的蒼老面容透着斑斑紅痕，萊斯利高傲地低下頭賜予二人祝福。他衰老的臉能清楚看見肉在抖，身後跟着個年輕的侍者。
一只手扶着侍從，一只手拄着象征權威權杖，直指蒼穹。
但是在這裏直指蒼穹，就等于直指惡魔的咽喉。
靠的越近，聖潔的氣息就越讓她厭惡。
莉莉絲獠牙有隐隐表露出來躁動，她站在古堡高處，冷眼看着成群的重甲聖騎士騎着馬匹慢慢踏入她的地界之中。
霍華德本來牽着馬正在跟管家文森特交談，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麽一樣。
他昂頭朝着看過來的目光望去。
看到了一個穿着禮服，筆直站在窗口的紅發女士。
尊貴優雅的聖騎士，對着窗口女士舉手表示敬意。其實這麽遠的距離，霍華德根本就看不清楚女人的臉。
但是那雪白無暇的皮膚，姣好的身段，和一頭鮮明的紅發，讓他記憶深刻。而莉莉絲則是疏遠的對聖騎士禮貌的提了提裙擺。
随後從窗口隐去。
即使領地被人踐踏，‘客人’也得接待。
畢竟屍體已經在古堡中存放了三天，再放下去都快長蛆了。
大主教的住所是管家文森特提前準備的房間，那個古板冷酷的貴族管家有強迫症，做事細致條理順，不出差錯。
但是當主教萊斯利站在古堡之中的時候，卻對所有安排都抱有意見。
灰塵，空氣，池水，侍從，連同這裏的人說話呼吸方式，和古堡中清冷的氣息落在他眼中都是不足的。
當然不足。
萊斯利主教就是趁着大公爵死去的時候，來霸占這座無主之城。
目的不是挑剔，而是打壓。
.......
權利更替，勢在必行。
莉莉絲作為執棋者，高高在上的惡魔不會親自下場。
她早就把侍從黑金派了出去，那個呱噪烏鴉會在朝聖之都派來繼承中人挑一個棋子取代。
莉莉絲要做就是隐居幕後，保證結果如她所願。
........
“這座古堡到處彌漫着黑暗氣息。”
“果然是聖光照耀不到地方....哦！馬歇爾公爵，我的舊友....”
萊斯利主教衰老的手扒在厚重華麗棺材上，準備最後看一眼曾經的大公。
只是剛剛湊過去，就被屍體的惡臭熏了一臉。
莉莉絲準備的屍體，是一團碎肉。
不要說萊斯利受不了，就是作為征戰四方聖騎士霍華德都受不了。
那股讓人發毛的惡臭會粘住整個鼻腔，屍體滲出的屍水會浸染過鮮花，在潔白的布上留下深色的污漬。
馬歇爾畢竟是公爵，即使被碾成碎肉，無數忠誠的仆人都得把他的屍體拼回來。
雖然碎肉根本拼不回來。
但是棺材裏的屍體依舊能看出收斂屍體的時仆人的用心程度。
萊斯利能躲，作為騎士的霍華德就不能躲。
他深吸一口氣埋進去，翻過來看了看屍體的手背，再看看脖頸，以及骨頭的形狀。查驗了馬歇爾公爵的屍體，終于從棺材裏爬了出來。
“呼——”
“确實是馬歇爾公爵的屍體。”
霍德華重重吐了口氣，他瞬間跳的很遠。說着話的間隙正脫下手上的膠質手套，肩膀上的盔甲随着他的動作發出淩亂碎響。
“當場死亡。”
“每一根骨頭都巨蟒被碾碎了。”
“很凄慘！”
“真的想不到，古堡附近會有這種東西。”屍臭有揮發性會黏膩在鼻腔裏，即使離遠了那股味道也久久不散。
“已經很久沒有黑暗力量躁動了，而且現在這個月份應該不是猛獸躁動的時候。”
“很讓人不懷疑，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煽動林間獸潮。”
霍華德走到窗戶邊，靠開窗子床沿上。
他掏出鼻煙壺聞了聞，試圖緩解鼻腔裏的屍臭味。這個時候清晨的陽光已經升起來了，照在他褐色短發上，閃耀出細碎光輝。
随着他一句話音落地，身後晴空一行潔白的飛鳥飛過。
像是神明的垂目注視。
......
聖潔的光輝閃耀。
無論空氣裏的氣息，還是朝聖之都的主教和聖騎士的言行舉止，都讓莉莉絲厭惡。
聖光普照的地方，确實是有純潔的信徒。但是掌權者少有純潔的人，因為在權力的漩渦中純潔是罪孽。
尤其是會這種權力交替關口出現在這裏人，肯定不是什麽善良的人。
莉莉絲是惡魔，所以她能聞到人類心中聚集的欲望與黑暗。肮髒的內心，包裹着虛僞的外表，還披着聖光的加持。
就更惡心。
只一眼就能看到那些腐朽的皮囊下醜陋的靈魂，比她這個純正的惡魔更扭曲的像個怪物。
.........
文森特管家出面接待客人，莉莉絲就得全面接受照顧安格斯和艾倫。
她在古堡中的身份是家庭教師，就是個不值一提的邊緣人物。應景的花瓶，移動的背景幕布。
莉莉絲派侍女去叫安格斯起床，自己則是去看看兩個小家夥早餐準備的怎麽樣了。
她正在站在後廚，攪動着鍋裏熬着的濃湯。
“莉莉絲！”
身後傳來一聲嘶啞暧昧的喟嘆，蒼白的手從背後緊緊摟住她的腰腹。雙臂慢慢交錯将她環抱住。
剛剛蘇醒的艾倫少年音還帶着嘶啞和模糊的濕意。
昨天胃疼鬧了大半晚，艾倫身上還帶着前幾天被公爵的推下樓梯的挫傷，看起來病弱的有點單薄。
“醒了？”
莉莉絲的手中湯匙停下攪動，她迎着朝陽轉過身來。
白皙的肩線披上了金光，寡淡的面容格外生動。因為脫下了古板漆黑的長裙，讓莉莉絲這整個人煥發出不一樣的生機。
她的美刻在骨子裏，總會不經意間流漏出來。但是這份過度的美麗，只有被惡魔攏入懷中的籠中鳥能看到。
而從旁人的角度看過去，就是家庭老師海利那張寡淡無趣的臉。
“嗯！”剛剛蘇醒的聲音還帶着睡意的軟調。
艾倫沒有穿鞋纖細的腳掌，踩在廚房有些髒兮兮的地板上，圓潤的指甲蓋上泛着瑩潤光。“睡醒了，沒看到你。”
籠中鳥總是格外依戀自己主人，就像是藤蔓攀附着樹木為生一樣。
這是生存本能。
如果可以的話艾倫簡直是片刻都不想離開。
他身上白襯衫壓得有些皺，因為個子高所以褲子小腿短一截。短發睡得淩亂的翹起來，昳麗的精致面容，被朝陽照的有些透亮的白。
紫羅蘭寶石般的眼睛，加上天生銀色頭發，顯得他整個人有種純白美好的幹淨。
“短暫的爆發，超小的破壞力，生嬌體弱易推倒。”
“垃圾。”
莉莉絲的溫柔都摻雜着砂礫，疼愛眼前的少年和嘲笑他并不沖突。
她的指尖摸上了艾倫的臉，卻磨蹭過他的嘴唇狠狠捏了下。
以前艾倫的嘴唇總是紅豔豔的透着股色氣，但是切斷了長發之後，他的嘴唇總是很病弱的蒼白。
莉莉絲喜歡他豔麗的模樣，所以她捏着少年的臉，将人堵進了陰影中
狠狠疼愛。
“嗚——”
艾倫被抵在門板上，背脊有點疼，殘破的呼吸淩亂。
他被掐的發紅的手腕上是莉莉絲白皙修長的手，他纖細身體觸碰到的是屬于女性柔軟豐盈的身體。
廚房裏忙的熱火朝天。
雖然莉莉絲讓這裏所有人都視他們為空氣，但是暴露在人前被親吻疼愛，總是讓艾倫心底有些害怕，還有幾分隐秘的刺激與戰栗侵入骨髓。
他被親吻的嘴唇殷紅，連眼尾都有些濕意。
一臉隐秘抗拒的羞恥模樣，但是被莉莉絲按住的手卻軟的一塌糊塗。分開時，濕噠噠暧昧的一聲喟嘆。
勾引兩個字，玩的爐火純青。
“不安分的小家夥。”
莉莉絲滿足了艾倫索求。
被親紅了嘴唇的金絲雀，一臉脫力的坐在廚房的角落裏。他的手還被惡魔抓着，心髒跳的很快，感覺到自己渾身血液都在躁動。
在莉莉絲即将松開手瞬間，艾倫反抓住了她指尖，眸子透着水光，聲音壓抑着誘惑。“莉莉絲——”
但是這一次，卻尚未離開的惡魔按住了腦袋。
“不用想。”
“你還沒成年，太靠近我會死的。”
莉莉絲的是掌管黑夜和情獄的惡魔，她魅力會讓人沉迷至深直至瘋狂。
這是天賦技，沒人能抵抗。
她現在對眼前的金絲雀正處在新鮮期，所以莉莉絲對艾倫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她不太溫柔地掐了他的臉，将纖細的少年抱到了餐桌旁。艾倫滿足的像個偷到腥的長毛貓，乖巧的扒住莉莉絲肩膀。
白皙面容透着一層薄薄的胭紅色，趴在她肩膀上得意洋洋竊笑不停。
他被莉莉絲抱到餐桌上，女仆送來了早上剛剛煮好湯。
“先喝湯，昨天交代做裁縫趕制的衣服，等一下就會送到你房間。”
莉莉絲撩開艾倫耳朵邊散亂銀發，伸手隔空取來了件屬于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又将艾倫故意遺落在房間鞋子放在他面前。
就在他們享受清晨和煦時光的時候。
突然有一道爽朗的聲音，插了進來。
“您好。”
“請問，海利老師是不是在這裏.？”
莉莉絲這個時候指尖剛剛離開艾倫的臉頰，她沒料到會有人找到廚房來。
惡魔下意識尋着聲音望去，就看到高大擠在狹窄的廚房門口，聖騎士霍華德那張堪稱英俊的臉。
“嗨！您好。”
“您一定就是海利女士。”
霍華德是第一次見到莉莉絲，是先前在窗前随意一瞥的時候，他只看到是個身材曼妙的白皙女人。
但是現在走進了一看，就發現這個身姿曼妙的海利女士，長了張年輕寡淡的臉。
平淡到能讓人所有旖旎的想法煙消雲散。
“您好！”
“騎士先生，找我什麽事？”
莉莉絲和艾倫在古堡的中心區域，這裏屬于的內宅。除了居住在這裏家人，其他外客不能進來。
莉莉絲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霍華德，惡魔的聽覺和視覺驚人。所以及時是很遠的距離瞥一眼，她都能看清楚霍華德的臉。
言語中問着問題，眉頭卻微微皺起，莉莉絲将海利的古板扮演的非常完美。
“冒昧打擾了海利小姐的早餐時間。”
“是這樣的，萊斯利大主教有些事情想跟大公爵馬爾斯的養子談一談。但是安格斯小少爺很抗拒萊斯利大主教。”
“他說談事情可以，但是需要他的家庭老師在場。”
霍華德說着話一路走進，他進來古堡深處看似是為了檢查黑暗力量，實際上是盤點古堡中都剩些什麽人。
“所以，我就來請海利小姐。”
霍華德長了張正直的臉，即使心裏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都不妨礙他好看的皮囊，給人留下的好印象。
可惜莉莉絲對于聖光照耀的人無感，她冷靜的看着霍華德那張英俊的臉。從艾倫旁邊桌椅上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裙擺。
“乖乖吃飯，我等一下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