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骨冰冷的雨夜，狂風暴雨傾盆而下。
随着午夜十二點那腐朽鐘聲響起，鬼氣森森的古堡中，寂靜無人鋼琴突然被人按下了腐朽的琴鍵。
死寂的古堡內沒有燈火，但是随着晦澀斑駁的琴聲響起。無數影遁在污水溝槽暗處的老鼠驚慌失措，而原本應該站在樹梢上食腐烏鴉此時落在屋檐上。
用那雙陰森森充滿獸性的瞳孔，靜默的注視着眼前一切。
它沒有如傳說中那樣化作煙霧變成俊美的男仆，只是冷冰冰直勾勾盯着空無一鋼琴室內。
直至天上烏雲密布，一聲驚雷閃的震天響，照的黑漆漆的鋼琴室內一片煞白。
然後随着琴鍵上适時出現了一雙森冷靜剩白骨的手掌。
她輕佻又随意的按在琴鍵上，仿佛一個敲響每一個音符都在這是喪曲。随着雷電刺眼的白光閃過化不開黑夜重新包圍上來。
也漸漸讓空無一人鋼琴室內，漏出一個曼妙白骨骷髅。
穿着一身華麗綢緞，明明沒有皮肉，卻能從它舉止中看出妩媚妖嬈。頭上帶着跳耀雷電之光的珠冠，陳舊的華服上滿落滿了灰塵。
綴滿的寶珠早已失去了光澤，就算是落滿了虱子，卻依舊帶着舊時代的黑暗氣息。
它是臨時栖息在這座古堡的惡魔，也是這片夜色中的無冕之王。
哪怕皮囊被歲月腐朽，卻依舊能從肋骨中爬出荊棘。藤蔓順着肋骨攀在胸膛出絢爛的金色薔薇。恰巧此時驚雷一瞬間亮如白晝，暗夜黑暗重新圍繞。
森森白骨瞬間肆意生長出皮肉，白皙豐盈的胳膊妩媚的面容。鮮紅的唇瓣惡魔标志般金色瞳孔，一頭如海藻般赤紅色大波浪。
她适時随着天上雷鳴的聲擡起頭來，詭異金色的瞳孔望着天上月色。
那裏面讓人神魂颠倒的璀璨金色，仿佛美人魚午夜歌聲帶着致命的誘惑。傾盆大雨一直下，死寂無人的古堡被化不開的黑暗籠罩。
莉莉絲穿着殘破的華服漫不經心的坐在腐朽的鋼琴前，一般纖細只剩森森白骨的手重重按在鋼琴鍵上。
哪怕是再惡意的發洩再粗魯，銘刻入骨髓的優雅都會讓她變得帶着別樣的魅力。骨髓悠揚的曲調從琴鍵上流出，與古堡外的電閃雷鳴合奏。
好似惡魔的召喚。
茂密漆黑不見五指的森林，縱然是狂風暴雨滿是荊棘都擋不住虔誠的信徒步伐。
披着被雨水打的濕透黑色衣袍，牢牢遮擋住如星河一般漂亮的銀色長發，如紫羅蘭寶石般璀璨的眼眸。
纖細的手死死抱着偷偷藏起來的魔法書，往古堡前行，任憑荊棘割破了他纖細的小腿。
....
又來了。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
惡魔的天性讓她感知到了活人血肉的味道。莉莉絲頗有些被打擾的不悅又有玩味，這金色眼眸劃過一道詭異的流光。
她是情獄之魔，一半是骷髅一半是少女。
無論是哪種形态，莉莉絲無疑都是最誘人存在。她是擁有的着馥郁柔軟的身體，以及悅耳動聽的聲音。
火焰一般赤紅的頭發，如金子般閃耀的眼眸。
随着暗夜冒昧的客人闖入，莉莉絲彈琴的手驟然停下。她從剛鋼琴室內站起身，聽着站在窗栓邊呱噪不止阿黑在呱噪的怪叫。
“呱呱呱——”吵的她頗為嫌惡的往阿黑脖子一指。
她那喋喋不休的忠心仆人便好似被自己做的毒餡餅卡住了脖子一樣。
站在窗栓上撲棱着翅膀，瞪着一雙驚慌的眼珠子，漆黑尖銳鳥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莉莉絲的身影則是在黑暗中遁去，與此同時塵封的古堡大門卻被人從外面一點點推開。
“吱呀——”古舊門扉推動時候發出刺耳的尖銳的聲音塵土飛揚。
從外面落魄的擠進來一道纖細的身影，像是耗盡力氣的一樣跌坐在地上。莉莉絲在暗處她高作坐在王座上，靜靜地看着那個纖細的‘少女’踏入陰森森的古堡。
在空蕩蕩滿是灰塵的古堡中，使勁吃奶的力氣掀開了巨大沉甸甸的地毯。
入目赫然是個巨大的惡魔召喚法陣，上面浸染着幹涸的鮮血還有腐朽屍體被清理之後留下斑斑血漬，在電閃雷鳴的雷雨夜很吓人。
她看着虔誠的信徒拉下了身上濕透的兜帽，露出一頭璀璨的銀色長發，紫羅蘭寶石一般浪漫的眼眸。
再往下看是一張純潔無暇的漂亮臉蛋，被雷雨夜寒風凍得瑟瑟發抖。
他蒼白漂亮像是脆弱的工藝品。
胡亂伸手在自己衣襟裏掏着什麽。然後沒多久在這個充滿死寂腐朽氣息的古堡中，他從自己衣服裏掏出一本巨大的魔法書。
莉莉絲都不知道那麽纖細的一個人，到底是把書藏在胸口哪裏的。
能裝的下，不掉嗎？
魔法書放在地上的特別重，而且上面有着濃厚的黑暗氣息的烙印。那是讓莉莉絲熟悉的味道，随着那虔誠的羔羊将沉甸甸的書安重重擺在陣法中的一瞬間。
魔法書發出一陣詭異的黑暗氣息波動，揚起陣陣灰塵連帶書本上的金屬鎖鏈随着發出激烈撞擊聲。
而随着黑暗力量擴散，寒風四起大殿中間水晶燈發出了淩亂的響聲。
‘少女’熟練地掀開魔法書，獻上新的祭品。他的祭品是他自己，割破了自己手腕重新将血滴在書頁上。
‘少女’開始念晦澀的咒語，随着血祭以及黑暗魔法的波動。黑暗的氣息在躁動，這讓莉莉絲開始感覺不舒服。
就像是什麽東西在悄無聲息捆束她身體的感覺。可惜虔誠的信徒，身心污染稱不上貴重純潔的祭品。
說道黑魔法本身又是個半吊子。
惡魔的本性讓莉莉絲渴望鮮血與靈魂。但是對方卻又付不齊與願望對等的代價，不夠以讓召喚陣法完成，更無法讓她垂下高傲的頭顱。
所以論莉莉絲的感覺，就是被冒昧打擾一樣。
‘我要把那小子的眼珠子啄出來吃了！’
‘啄出來吃了！’
烏鴉是食腐鳥類，就算是被莉莉絲的仆人骨子裏天性不會改變。選擇烏鴉作為仆人是因為烏鴉聰明，但莉莉絲顯然沒有料到聰明的烏鴉是個碎嘴子。
一只烏鴉頂十張嘴，一群烏鴉頂一萬張嘴。天天站在樹梢上呱呱呱呱呱呱——
吵得的腦仁疼。
‘你閉嘴吧，’使了點手段讓呱噪的下屬閉嘴，卻依舊止不住它在自己精神世界裏喋喋不休。
莉莉絲朝着呱噪烏鴉丢了一只鞋子，‘把眼珠子啄出來吃了不惡心嗎？’
她赤着左腳右手還抱持着丢出鞋子的架勢。紅發金眸皮膚蒼白如紙，穿着一身華麗古舊的裙子，往那一站美的成欲望。
她豔麗至極的美貌，襯着周圍紅色深色牆紙上繁複的花紋，顯得周遭的一切都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阿黑無聲的怪叫着逃離。
莉莉絲的金眸回到那張惹人憐愛的漂亮臉蛋上，如果眼前的羔羊那雙紫羅蘭寶石般眼睛被啄掉了之後。
臉蛋上頂着兩個血窟窿，就算他有一頭緞子般的銀色長發，一張漂亮臉蛋。
恐怕也阻止不了那份醜陋，一旦失去了美貌加持。這個虔誠的信徒，就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畢竟他從肉身到靈魂都不純潔，只有一張臉蛋比真正的少女還美。
是他，不是她。
眼前虔誠的信徒，是少年，不是少女。他是個男孩子卻作女孩子的打扮，這明顯是個貴族的惡劣喜好。
他們總是沉迷于欲望。
眼前的人無論是身形臉蛋言談舉止都跟少女一模一樣。有着絕美的皮囊，但是身上帶着糜爛的氣息，那是卑賤的玩物才有的味道。
畢竟中世紀的貴族，喜愛少年歷經悠久。
莉莉絲只一眼就能看出獻祭者價值，所以她對眼前召喚者三番幾次的召喚置之不理。
她是個沒有憐憫之心的惡魔，神都不救他們的虔誠的信徒。她作為惡魔為什麽要搭理一個爛在泥裏的可憐蟲。
縱然這個可憐蟲長了張極其漂亮的臉蛋，但是僅僅只是美貌是不夠的。如果他不能附上有價值之物，就算是把心刨出來她。
契約也不會成立。
莉莉絲在黑暗中慢條斯理的勾着足尖，璀璨的金色眼眸直勾勾望着下面纖細的身影。黑暗大殿陰影仿佛要将那人纖細的聲音吞沒。
這麽遠的距離她都能看清楚他背脊上突出的骨節落下的陰影，看着他垂落肩頭流光般的銀發。
看着他将自己染滿血跡的纖細手掌按在魔法書上。
随着奔湧的血跡浸入書頁，魔法書上出現了魔鬼烙印，周圍黑暗魔力越轉越快。今天似乎與平常有點不同，纏住莉莉絲的力量比以往更強了但是依舊不夠。
所以她赤着一只腳坐在王座上金色瞳孔冷漠的瞧着。看着獻祭又一次失敗，然後黑魔法反噬上了他滴着鮮血的手臂。
“啊——”極其壓抑慘烈的一聲痛呼，像剛才被他上次獻祭時擰斷脖子貓兒一樣弱小。
魔鬼之焰一瞬間噬灼上了他的手臂，一起吞噬還有他右臂上密密麻麻不正常的刀疤痕。
莉莉絲金色瞳仁冷漠的看着因為痛苦倒地虔誠的羔羊。看着他纖細脖頸垂下來銀色長發淩亂的散落一地。
看着他手臂被魔鬼之火反噬灼傷到皮肉扭曲，看着他小腿上被被荊棘割裂血跡染上他浸濕的裙擺。
皮肉燒焦的臭味，充斥着這個鬼泣森森古堡。
莉莉絲偶爾也會疑惑。
一個被囚禁的金絲雀，驟然飛出籠子弄的滿身傷痕，難道他的主人從來不起疑心？她慢條斯理撫摸着自己漂亮的臉蛋，微微眯起眼睛。
姣好身影被陰影籠罩，适時有又一陣驚雷閃過被照亮，半張臉半只手驟然變成骷髅。
又妖嬈又詭異。
然而随着這一聲震顫的雷鳴，趴在地上被烈火灼燒纖細少年突然一陣輕顫。像是有什麽感覺一樣，他從地上猛地擡起頭往空蕩蕩大廳頂上看去。
偌大水晶吊燈布滿灰塵高不可及蒼穹吊頂。
以及屋內那股揮散不去陰暗味道，連帶着屋子裏浮雕壁畫都浮現出一層鬼魅的影子。可惜只差一點，那雙純粹紫羅蘭一般的眼睛捕捉到她。
雷電之光只是一瞬間，一瞬間亮如白晝然後又歸于無盡的黑暗。莉莉絲合着雷聲點着赤腳足尖優雅離開王座。
她妩媚的身姿穿着殘破華麗的長裙，步伐優雅如同跳舞一樣。
如海藻般赤紅的頭發，在黑暗中如跳耀的火焰，伴随着她胸口裸露的白骨中，肆意蔓延出的金色薔薇。
熠熠生輝。
可憐的籠中鳥。
主人從不疑心往往只有一個原因。
莉莉絲金色眼瞳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嘲笑，她看着那火焰被到皮肉扭曲的少年的身影，腳下步伐輕盈融入更深的黑暗.....
因為不在乎，被抛棄了。
這幾乎是所有籠中鳥都無法逃過的命運。
沒人能永遠年輕漂亮。
哪怕他現在依舊保持着少女一樣外表，但是看到他身形莉莉絲就知道他已經快成年了。這對于以皮囊取悅人的金絲雀的來講是很致命。
沒有學會生存技能，卻享受過極致的奢華富貴，他們是回不到普通生活的。
一旦離開金主就是萬劫不複。
所以當反噬的火焰燒掉獻祭者手臂的時候，聽着他的哀嚎莉莉絲就很越開心。
疼嗎？
疼就對了！
‘為了欲望，你得尋來更有價值之物，才能配召喚我。’莉莉絲在黑暗中紅唇輕啓，留下一絲感召。
他們離得很遠，但是此時意識像是降臨在他身邊。站在他身前，壓着他肩膀，低語一般。‘無論是挽回金主的寵愛...’
‘還是永葆青春...’
‘無論是什麽心願我都可以幫你完成.....’
當黑魔法的火焰反噬上右臂的時候，燃燒至靈魂的劇痛艾倫發出痛苦的嘶吼。皮肉燒焦的臭味，黑魔法反噬留下污點。
漆黑的火焰不只是燃燒着他軀殼，也在燃燒他漆黑的靈魂，連同那些令人作嘔的黑暗記憶一起焚燒。
但是他疼的漂亮臉蛋瞬間扭曲的時候，艾倫突然感覺到有什麽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那是一種前所未有讓人心生蕩漾的感覺，随之出現在背後之後就是一陣惡寒。
好像剛才有什麽詭異卻強大的東西出現在他身前，手放在他身上一樣。
艾倫顧不得疼痛立馬擡頭往周圍望去。
但是空蕩蕩布滿塵埃的古堡中，除了他手上尚未熄滅黑魔法反噬火焰，周遭靜谧沒有一點活人氣息。
除了殘留在他身後的一陣詭異的異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