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殘月水悠悠gl

第39章 ☆、一笑風月

燕葉瀾把葉未央帶到校場的時候，那些新兵已經在等着了，這些人，加上葉未央正好一百人。

“大将軍，我弟弟呢？”自葉未央醒來便沒看見裳兒的身影，只得向身旁之人問道。

“你弟弟還不夠資格入這群特殊隊伍裏，本将讓她去火頭營幫忙了，這也是為她好。”燕葉瀾随口應了句，與不遠處的孫校尉使了個眼色。

孫校尉會意地點點頭，做了個向中靠攏的手勢，嘴裏大聲喊道“所有新兵，集合了，快！快！”

葉未央回頭還是不放心的看了燕葉瀾一眼，臉上有些糾結。

“不想讓你弟弟戰死沙場，就聽本将的。集合了，快些過去。”燕葉瀾倏地眼神一凝，催促地喝了一聲。

“是。”葉未央斂下神，答了一聲後，往前面小跑過去。

都如願見着她了不是嗎，她不也是沒認出自己來嗎，為何還會隐隐感到失落，帶着複雜的目光再次回頭望了一眼，看到的，卻是她離去的背影，按捺住心中的酸澀，暗暗告誡自己，葉未央，你不能半途而廢，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接受她的各種訓練，只要能遠遠看着她，不就足夠了麽。

隊列整好後，孫校尉從旁邊士兵的手上拿過一根長戟，對着大家說道“今日，我便教你們練槍法，現在我給你們示範一下，要記住三點：快、準、狠……”

孫校尉演練了一遍，把槍法基本的要領教給他們聽了之後，便讓他們兩人為一組，進行真刀真槍的格鬥。

日暮時分，練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将士們都已精疲力竭，因為中途不能休息，手上停頓一下都不行，也不給水喝，終于等到孫校尉喊停的時候，都癱軟了身子，倒在地上，而葉未央此時頭暈口渴得厲害，全身快要散架了般，酸軟無力，連手也擡不起來，從沒有運動過的她，此刻仿佛已達到了極限。

大家看着天都黑了，本以為今天的訓練就此結束，可孫校尉卻不這麽便宜地放過他們。幸好這些人都是燕葉瀾精挑細選出來的，忍耐力極強，不然孫校尉接下來說的話，非讓他們崩潰不可。

休息了一盞茶時間不到，孫校尉笑嘻嘻地走上來“今日大家的表現大将軍很滿意，天色也晚了，在大家營帳就寝之前呢，先和你們做個小游戲。”

說完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嚴肅道“都給我起來，站好了。”

“休息之前，紮一個時辰馬步，嗯，好，你們面前是十公斤的鐵鎖，現在把它給舉起來，一個時辰之內，誰要把它放下了，加罰半個時辰。”

聞言，葉未央心中苦嘆一聲，她能不能把這十公斤的鐵鎖舉起來還很難說呢，還不許放下，頓時有些沒底了，試探性地往上提，不過幸好，還能接受。

“趙景，你是沒吃飯嗎，手往前打直了，堅持住。”孫校尉手指着葉未央，厲聲喝道。

葉未央咬了咬牙，努力地把雙手放平直，不到一刻鐘，額上已冒出汗來，手也不住地發抖。帶着鹹意的汗水不小心流進了眼睛裏，讓她一時睜不開，朦胧中，遠遠的看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往這個方向走來，知道是她，心中不斷地給自己打氣，葉未央，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要讓她看不起。

“大将軍，您怎麽來了。”孫校尉見到是燕葉瀾後，趕緊迎了上去。

燕葉瀾走到離他們一丈的地方停了腳步，向孫校尉擺了擺手，示意他別管自己，該幹嘛幹嘛。

孫校尉點了點頭，知道将軍是來看他們訓練情況的。

當燕葉瀾的視線定在葉未央身上的時候，見她也舉目望着自己，四目相對，燕葉瀾似乎在她眼裏感受到了異樣，趕緊移過目光，心下生疑，為什麽會覺得她很熟悉，不過也沒作細想，或許，只是因為她是女子的緣故吧。

“砰。”重物落地的聲音，燕葉瀾随聲望去，卻是她的鐵鎖落下了，搖了搖頭，能堅持到現在，也真是難為她了，于是走了過去，在孫校尉沒開口之前，冷冷地對她說道“趙景，出列。”

孫校尉本想按剛才自己說的規定讓她加罰半個時辰，但大将軍開口了，也不再理會，只隐隐覺得，大将軍對這個新兵，有些不同尋常。

葉未央見她眼神冷厲地盯着自己，聽到口中沒有任何溫度的呵斥，心中不覺一陣氣悶和苦澀，不過她還沒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只得依言出列。

“從頭來過。”燕葉瀾環着手臂，瞥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句話出口，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也都暗自慶幸自己堅持住了，暗道，這大将軍也太可怕了。

“沒聽見？”燕葉瀾加重了語氣，睨着還在愣神沒反應過來的人。

“哦，聽見了。”葉未央心中咯噔一響，這人，在軍中，與平日裏完全是兩個人，感覺她對待自己的部下，如對待敵人一樣。

一個時辰過去，其他士兵驚險地躲過一劫，孫校尉如同天籁的一聲“解散”，都如同出籠之鳥，興奮地直奔自己的營帳，總算是可以睡覺了。

而葉未央卻沒這麽幸運了，手中的鐵鎖在一個時辰內落下來三次，每次落下，又得從頭開始，她感覺自己的手腳現在完全麻木了，有幾回，她甚至産生了放棄的念頭，可看到燕葉瀾陰沉的面容時，卻又倔強地死撐下去。

見她似賭氣一般含恨的模樣，燕葉瀾不覺好笑，故又沉着一張臉，“趙景，看你那樣子挺不服的是吧，本将鄭重地告訴你，既然比別人差，就得花比別人多幾倍的功夫去苦練，戰場上，真刀真槍，憑的是真本事，能力沒別人強，就意味着比別人多一分喪命的機會，現在都撐不下去的話，上了戰場，只能是死路一條。”

燕葉瀾不想讓這個女子死在戰場上，只有增強她自身的實力，才能有活命的機會，自己的一片好心，也希望她能聽得進去。

聽得這些話，葉未央不禁恍然，她隐隐看到，燕葉瀾眼中有一種殷切的希望，卻不知是為誰。

“大将軍，趙景他……”孫校尉上前來，欲言又止地看着燕葉瀾。

“孫校尉，你也回去休息吧，這個兵，本将盯着。”

“那，好吧，卑職先走了。”走之前，孫校尉回頭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想，大将軍，果真是很看重這個趙景，居然親自留下來當一個小兵的陪練。

鐵鎖再次落地，看着趙景快要虛脫的樣子，燕葉瀾雖心存不忍，卻知道，現在不狠下心來，只能是害了她。

“再來一次，一個時辰之內，堅持不要把鐵鎖落地，不然，今晚上你就別想睡覺了。”

“放輕松，不要想着現在有多累多辛苦，想一些開心的事情，本将相信你，這次一定行。”

“嗯，趙景一定不會讓将軍失望的。”葉未央見着那鼓勵的眼神，堅定地說道。她覺得，眼前這人，越來越吸引着自己，只要能這樣單獨地與她在一起，再苦也值得。

兩個□□不屈的身影，在皎潔的月光下，相映交織，靜靜地，越走越近，散發出陣陣溫馨。

時間一點點流逝，燕葉瀾靜靜地看着一旁的漏刻，“還有一刻鐘，本将先回營了，時間到了你便自己回去休息。”說罷燕葉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知道，趙景已經突破了好幾個極限了。

看着月光下逐漸拉長的影子，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葉未央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空落。

一刻鐘時間已到，葉未央覺得身體裏的力氣如抽絲剝繭，慢慢流逝，一下癱軟在地，紮了幾個時辰的馬步，雙腿像被廢了，沒有任何知覺。過了半晌，才稍微緩了過來，撿起面前的長戟，柱在地上，支撐着身子爬了起來，一步一步搖搖晃晃地向營帳走去。

“大，大哥，你終于回來了。”營帳裏的裳兒久久不見公主回來，焦急地在帳內來回踱步，當見到她腳步虛浮踉跄地進得帳來，才大大松了一口氣，急急地上前扶住她。

“快到浴桶裏泡一下澡，就沒那麽難受了，裳兒才加熱過的。”裳兒攙着葉未央往簾子後面走去，慢慢地替她寬衣。

“裳兒，為何營帳內有單獨沐浴地地方？”葉未央看着周圍的布局，疑惑道。

“這都是大将軍安排的，他給了我們倆單獨的營帳，以後不必和那些男人擠在一起，也不用去集體大澡堂洗澡，這不正合我們的意？裳兒覺得驸馬他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呢。”裳兒十分高興地說道。

聞言，葉未央卻是緊緊皺着眉頭，躺在浴桶中，感受着周圍的溫暖，閉眼沉思，越想越覺得不對“裳兒，現在的我們在外人看來與其他男子無異，無緣無故，她為何只給我二人搞特殊呢？”

“欸？對啊，裳兒只顧着高興了，照您這麽說，是有些奇怪，莫非，驸馬認出我們來了？”裳兒一時睜大了雙眼，驚道。

“這應該不會，我對我的易容術還是很有自信的，只要自己不說，別人根本看不出來。”

“難道驸馬是發現了我們女子的身份？”裳兒眼珠子轉了轉，這麽說，驸馬爺的此番安排就說得通了。

“這倒是有可能。”葉未央點頭同意了裳兒的說法，卻有另一個疑惑升起，葉瀾若真的發現她們是女子，為何不借機讓她們離開軍營，反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呢，還給了這種特殊的待遇，想到此，葉未央不知怎的，心下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那我們該怎麽辦？按理說女子是不能進軍營的。”

“既然她沒有揭穿我們，就不要再多想了。”

洗完澡，葉未央躺在榻上，盡管身體很累，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聽着旁邊裳兒均勻的呼吸聲，掀開被子，起身走到帳外。

雙臂環抱住身子，倚在帳前的大樹上，伴着北風，靜靜地遙望着天邊的一輪圓月，不知過了多久，隐隐聽見斷斷續續的琴音傳來，葉未央眼前一亮，心知定是那人在撫琴，鬼使神差地随着琴聲走去。

“調寄風花雪月弦

回首沉香

白蘋笛聲斷

山接水無痕

将過也

晚來風急冰绡殘

怎敵他

柔腸千縷淚斑斑

……”

聲韻凄婉的琴聲在寂寥的月夜中，更顯得哀涼孤獨，那單薄挺拔的背影，讓葉未央有一種飛奔過去緊緊抱住她的強烈念頭，只是，腳下卻移不動半分。

“誰？出來。”葉未央想得出神，不小心踩到道腳下的樹枝，發出了一聲輕響，燕葉瀾眼神一凝，厲聲喝道。

知道她已經發現了自己，葉未央撇了撇嘴，有些心虛的向前走去。

“趙景？沒告訴過你晚上不許在軍營裏随意走動嗎？”燕葉瀾斜了她一眼，冷聲道。

“呃，我就是睡不着，大将軍恕罪，趙景這就回去。”正欲轉身離開，卻被一道極有威懾力的聲音止住了。

“站住！既然睡不着，那就圍着軍營再跑半個時辰，這是違背軍令的懲罰。”說罷，燕葉瀾便不再理會她，轉身進了自己的營帳。

獨留下葉未央在原地追悔莫及，她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麽，最後，還是認命地接受了懲罰，可那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笑容，莫名的，心中愁苦地思緒，一掃而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