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村草和村花(三)
馬大潤十分陶醉于自己腦補的劇情中,光是看着牛小蕊那張臉,他就覺得骨頭快軟了,若牛小蕊叫一聲,他可能會當場死過去。
那在死之前,他一定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兒。
“就,親一口。”馬大潤聲音低啞,扣着蕊白衣後腦勺的手慢慢移下去,伴着心跳聲摸到蕊白衣的小臉上。
指腹觸及到的是一片柔軟,滑啾細韌,比摸在冰涼的凍乳上還要舒服,馬大潤從來沒有摸過這麽舒服的東西,他眸光愈發深了起來,心想原來女孩的皮膚可以嫩成這樣。
他覺得哪怕下一秒他死了,也沒有白活了,至少死之前快活了一把,雖然這個“快活”僅限于摸臉或者……
馬大潤見小狐妖沒拒絕,指頭腹越發肆意起來,摩挲了一會兒,他将蕊白衣的小臉擡了擡,勾下頭去。
兩個人的呼吸越來越近,身前的女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那種香氣似像初雪,或像冒着寒氣的冰霜,總之很好聞,又讓人覺得很遙遠,很難以接近。
她的呼吸都是甜的。
按照常理,他都非禮成這樣了,對方應該推開他,踹他一腳或者打他一巴掌,甚至可能被他吓哭,可是這整個過程,女孩都乖得不像話。
他都快貼上她的唇了她都沒反應,所以她真是狐妖?!
馬大潤頓時心口一抖,可他還是沒辦法停下來,頭越勾越低,直到一只軟軟的小手将他的大臉抵開,清糯的嗓音發出來:“我奶奶剛死。”
馬大潤:“……”
他愣了好半天,一下子從黑壓壓的地獄活了過來,眼前的小狐妖也透了人氣,像真實存在,又溫軟的,哪有什麽攻擊性,更不會有獠牙這種東西。
馬大潤松開她的小臉。
蕊白衣擡着眼皮看他,若是平日,他想如何,她的确是不會拒絕的,畢竟都成親這麽久了,夫妻之間能幹的事情他們都幹得差不多了,更何況只是親一口罷了,但是旁邊就是老人家的墓室,即便與她其實是不相幹之人,屍骨未寒,他們如何也不能杵在墳前卿卿我我。
馬大潤反應過來什麽,趕忙說:“恕我鄙陋,考慮不周,實在不應該在你奶奶墳前耍流.氓,簡直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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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了自己一巴掌,撓撓頭,越想越覺得适才的自己腦子秀逗了,或者說溺過水了,人家至親之人剛駕鶴西去,他一來就要對人家親親抱抱,這成什麽體統?
“不行,我得去你奶奶墳前磕幾個響頭賠罪。”馬大潤一拍膝蓋,轉過身去。
蕊白衣:“……”
她追上去拽住他袖子,馬大潤一愣,頓下步子,扭過頭來看她,那寬大的孝帽墜在女孩圓圓的後腦勺後面,她跑過來停住那一剎,孝帽甩了甩,歪到了一邊去,有幾绺被帽子壓出的烏黑青絲漏了出來,微微淩亂地散在她耳尖兩邊,月光灑下來,顯得更美了。
馬大潤盯着她看,怎麽也挪不開眼睛。
蕊白衣說:“不用。”
馬大潤舌頭抵了抵口腔內壁,将蕊白衣後腦勺後面歪掉的帽子扯正,說道:“還是磕一下吧,不然我良心不安。”
他又說:“我有罪。”
蕊白衣:“……”
馬大潤捏住蕊白衣拽上他袖子的小手,輕輕拿開,整個人站直了,繼續往墳前走去。
蕊白衣微擰了眉頭,想想馬大潤他怎麽也是九重天太子的轉世,身份何其尊貴,适才給墳墓磕頭的時候她就想阻攔,只是當時她微愣于他突然跑過來的舉動,阻攔不及他已經快速磕完了,這會兒她怎麽也不能讓他磕。
“真不用。”蕊白衣便又拽住他。
見小姑娘又拽過來,那小手都将他的胳膊給抱上了,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馬大潤呆了一下,便依了她的意:“好好好,你不讓我磕,我就不磕。”
不過他那得意的勁兒立馬就散了,忽想到她這麽堅持地不讓他磕頭,難道是因為她覺得他沒有這個資格?
他跟她其實還只是陌生人,又沒什麽關系,他跟她奶奶磕頭像什麽話,嗯,她肯定是這樣想的。
“牛小蕊你好,我叫馬大潤。”馬大潤便誠摯地做起了自我介紹。
“我知道。”蕊白衣說,“我認得你。”
馬大潤濃眉挑了起來,“哦?”
蕊白衣彎了一下唇,人畜無害的小模樣,“考了四次都考不上秀才的……小神童?”
馬大潤:“………”
冷風飒飒地吹來,掀起蕊白衣的發絲,馬大潤想扯了肩頭的衣裳給蕊白衣披上,怕她冷着,手摸上去又嫌棄自己的衣裳全是汗味,還有泥巴,他便道:“你奶奶去世了,你今後什麽打算?”
“如果沒地兒可去,就跟了我吧。”這句話開始在馬大潤心頭醞釀,就等蕊白衣做出點兒不那麽抗拒他的反應,他就立馬說出口。
不好意思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
他只是怕人家小姑娘會不好意思,你看,白白的小臉蛋兒都有些紅了。
誰知道牛小蕊烏溜溜的水眸看着他,用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的語氣說:“嫁給你啊。”
馬大潤:“…………”
完了,要瘋。
“你……說什麽?”馬大潤快站不穩了。
蕊白衣不說話了,就看着他。
馬大潤突然“嗤”一聲笑了出來,像個傻子,他看了看周圍,摸摸後腦勺,突然在想周圍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啊,人都去哪兒了,快來點人啊,方才牛小蕊那話,怎麽也得叫別人聽見了去才好啊!!!!
他,馬大潤,就是這麽有魅力!
瞧瞧瞧,這麽标致水靈的小姑娘才見上他第一面,就說要!嫁!給!他!!
那驕傲感和滿足感一下子充盈進了馬大潤的心窩,一種名叫“自戀”的東西鼓囊囊地要溢出來。
“這裏有點冷,你家在哪,帶我去,我想喝小米粥。”蕊白衣開口道。
她是真的有點兒餓了,一穿過來就忙着處理原身奶奶的喪事,到現在她還未沾過吃食。
馬大潤愣了一下,咧起了大唇,手握到唇邊幹咳了一聲,故作矜持地應了一聲“好。”那興奮狂躁的情緒蹦在心口。
以至于他給蕊白衣帶路的時候都走錯了道,趕緊換了方向,“這、這邊。”
路上遇見一處泥濘地時,馬大潤停了下來,在蕊白衣身前蹲下,大掌拍拍自己的後背,“來牛小蕊,我背你!”
沒聽見動靜,馬大潤立馬說:“你別不好意思,你那點兒小骨頭,沒多少重量,而且我……”
話沒說完,一個軟軟的身子就貼到了他背上,他的脖子抱來一雙冰涼的小手。
馬大潤心口顫了顫,勾起了唇,将蕊白衣背了起來。
女孩果然輕得不像話,他仿佛只是背了一坨棉花在背上而已。
……
馬翠花啃着窩窩頭,腮幫子鼓鼓地問:“三哥哥呢?”
馬狗蛋戳着碟裏的蔥炒韭菜,“我哪知道!”
馬富貴看了一眼天色,給馬翠花和馬狗蛋碗裏夾了幾顆花生,說道:“你們三哥哥啊,估計一個人去消化他又沒能考上秀才這個事實了,你們別看你們三哥哥平日裏沒心沒肺,其實他在意着呢,咱爹的話他比我們都記得清楚,等會兒你們三哥哥回來,你們少說點兒話,去炕上蓋了被窩就睡,讓你們三哥哥靜靜。”
“三哥哥他會不會想不開啊?”馬翠花被自己二哥哥那麽一說,跟着惆悵起來,小臉皺在一起,窩窩頭都沒心情啃了。
馬狗蛋戳韭菜的筷子一頓,眉毛擰成麻花,“不行,我們得去找三哥哥!”
馬鐵柱:“……”
“翠花,別胡說!你三哥哥哪像那種想不開要輕生的人,他心大得很呢。”馬鐵柱用手指拍掉馬翠花嘴角的細屑。
“可是三哥哥考了五次都考不上!”馬翠花表情誇張地說,還把五根手指頭比了出來。
馬狗蛋跟着嘆了口氣:“是啊,要是我,我肯定沒臉見人了,茍家村的茍麻子都考上了,他比三哥哥還要小兩歲呢!”
馬富貴突然拍了筷子,“不行大哥,我瞧着不對勁,人家都說臉上越沒事兒的人心裏越裝了事兒,這天都黑成這樣了三弟還不回來,準是心情不好,我們得去安慰安慰,咋能在這吃上飯了呢!”
他從凳子上起身,馬翠花和馬狗蛋也鄭重其事地跟着跳下了凳,馬富貴牽上他們往外走。
馬鐵柱想了想,馬富貴說得也有點兒道理,雖然名落孫山好幾次的人多得是,可三弟的性子比別個兒都傲,這第五回都沒考上,心裏肯定是難受的,之前還說不想再考了,不行,他也得去瞧瞧。
誰知他看見走到門口的三個人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外面。
“咋了?”馬鐵柱走過去。
到門口跟着一瞧,看見他适才還在憂心忡忡的三弟背了個嬌嬌瘦瘦的小姑娘回來,那張大臉像極了春天盛開的菊花,嘴角要咧到耳根。
“嘿嘿,這就是我家。”
馬大潤美滋滋踏進泥巴蓋的土牆,踩着院裏的枯葉,看見屋門口站的四個人時,朝他們招了招大手。
他背上的少女撲閃着一雙烏漆黑亮的眸子也看向屋門口的四個人。
頓時,四個人八雙眼睛,杵那呆住了,內心:“……”
叫你瞎幾把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