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君和小嬌妃(一)
“女人,想勾引朕?”
“你是隔壁牛家村的?”
“嘗嘗,血是甜的。”
“你是我妹妹!”
“陛下愛上了我的皮囊。”
“戴上,都戴上。”
“充電寶可以嗎?”
“後悔嗎?是不是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膚都在後悔?”
“啊,不要給我澆水!”
……
蕊白衣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汗,身下的寒冰床仿佛變成了烤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這幾個晚上不是失眠就是做夢。
做的夢十個裏,七八個都跟太子有關,有些場景還反複夢見好幾次,請來夢神解夢,夢神卻說她這是對太子思念過度所致。
思念過度?
蕊白衣無語着揉了揉腫脹的腦門,下意識看了看身側的位置,身側什麽都沒有,只能看見從寒冰床裏冒出來的一絲絲寒氣。
因為她現在又不是在九重天,而是在寒界,太子并不在這。
往常她下寒界處理争端,他都會陪着她,這次他終于沒有跟來,她以為會落得清閑,誰知竟是連續好幾夜地夢見他,真是見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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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冰床上翻了一下身,蕊白衣覺得自己沒睡好,還想再睡一會兒,可一閉上眼睛就是太子那張臉,最終還是選擇起床。
剛坐起身來,“咔嚓”一聲,寒冰床遽然裂開,耳邊轟隆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奔騰在她的冰堡外面。
她還來不及作何反應,一顆肥碩的藍色巨頭怼進她冰堡的大門,吼出悲痛的龍吟。
“小神龍?”
蕊白衣皺眉。
闖進來的龐然大物不是別物,是九重天太子的契約神獸,龍王的小兒子。
藍色巨龍又吼了幾聲,傳入蕊白衣神識的,卻是小孩的奶音:“太子妃不好了!太子他、他走火入魔了!要死了!”
蕊白衣:?
九重天上,一朵冰清玉潔的白蓮花左右擺動,水嫩花瓣扭曲折斷,花絲枯萎,有蔥綠的火光乍現,花瓣遽然收攏,一片一片不情願地脫落。
仙侍哭倒一片,衆神神色凝重,曳地的胡子跟着冷風拍打,天兵天将手捂左胸,表情因為悲痛而猙獰,飛獸鋪滿雲空,嗷嗷嗷地哀嚎,三條巨龍從深洋裏躍出,濺起大片漣漪,一頭猛紮向天。
轟隆隆一聲,暴雨從九重天砸到一重天。
“小寶,你怎麽就……”天凰娘娘眼眸通紅,揪過天帝的袖子蒙住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流,天帝将她摟到懷裏,拍拍她的肩膀,臉色微沉。
那朵花瓣快要掉光的白蓮花,就是他們的兒子,九重天太子魏潤。
修仙者要歷經重重磨難和險阻才能踏上通天大道,而太子一出生便是仙胎,除了剛出生時遭受過一劫,之後平安順遂,更因血脈的強大,只費了微薄的功夫,修為輕松登頂巅峰。
而如今,該來的還是來了,即便是尊神之子,也難逃天道的考驗。
天道将一道”情劫“砸在他身上。
“父帝,母凰。”匆匆趕來的蕊白衣見到此景,微愣住,不得不将這突發的狀況,跟她這幾夜做的怪夢聯系在一起。
“兒媳婦!”天凰娘娘沖過來拉住她的手,淚眼婆娑,哽咽出聲,“小寶他……”
蕊白衣不習慣太子之外的人碰觸,哪怕是太子的母凰,眉心蹙了蹙,可她忍住了想要避退的想法,反握了握天凰娘娘的手。
巨龍游過去,龍尾将白蓮花卷起,落到蕊白衣懷裏。
白蓮花花身上的花瓣還在凋零,羸弱不堪,可落到蕊白衣懷裏那刻,他的兩片花葉立馬抱住蕊白衣的手指,如何也不願意松開,花蕊蹭在蕊白衣指甲蓋上。
一卷天道阕書落到天帝手心,他将阕書展開,上面是幾排狗爬似的字,這些字一個個從阕書上蹦出來,争先恐後跳到白蓮花頭頂,像蚊子一樣嗡嗡飛了幾圈,才找準自己的位置,排列出能讀得通順的話來。
【天河定,銀海荒,蒼茫彙聚吞陽日,初幽上古,劈雲斬月,複始悠悠萬界歸一,卻,情根摘錯,歷九世,真心付。】
衆神花了一會兒功夫才把字認清,可這些字分開來他們都認得,這連在一起,實在不知其表達的是什麽。
只有天帝和天凰娘娘讀明白了,他們給衆神翻譯,确切的說,是給蕊白衣翻譯:“太子修煉過度,走火入魔,因此陷劫,将遭受九世輪回之苦,此劫乃情劫。”
蕊白衣皺起眉頭。
…
天凰娘娘身懷可掌馭時空的黑靈根,她利用黑靈根穿到自己寶貝兒子九世,回來後精神憔悴,整個豐滿的小身子瘦了一大圈。
天帝問她如何,她對他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天帝深知其性子,他稍一想,想出一個不算作弊的法子。
天凰一聽,花眸發亮,翌日便對蕊白衣解釋。
滿顏乞求之色,“一言以蔽之,若要救小寶,需兒媳婦你投入他的九世,俘獲他的真心,不然這個劫,他度不過,會魂飛魄散的。”
蕊白衣:“……”
魏潤是她的夫君,也是未來繼承九重天君位的太子,她自然是要去的,蕊白衣便對天凰道,“兒臣聽母凰的。”
一條藍色巨龍甩着尾巴游過來,游到蕊白衣裙邊,哼唧了一聲。
天凰抹抹淚,說道:“這一行,讓小哼唧陪你一塊。”
小哼唧是龍族後裔,也是太子的契約神獸。
天凰話落,巨龍立馬扭身一變,變成手指細一小根,從蕊白衣的裙擺爬至她的肩頭,卷成一坨龍餅。
腳下的天空裂開數條縫,縫隙漏出刺眼的光芒,光芒快速旋轉起來,彙聚成一個紫紅色的漩渦。
“這是輪回漩渦,跳下去吧。”天凰娘娘道。
蕊白衣“嗯”了一聲,帶着肩膀上那坨肉,抱着變不回人形的白蓮花太子,一同跳下。
……
不知過了多久,迷蒙中,感覺到一雙生有小絨毛的爪子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蕊白衣醒了過來。
小藍龍立馬跳回她的肩頭,哼哼唧唧了一聲,這是龍語,旁人不會聽懂,但與它通過神識的蕊白衣能聽懂。
小藍龍說:“這裏是烏桑國,你現在是烏桑國公主的面首的守夜侍女。”
蕊白衣:“……”
所謂守夜侍女,就是字面意思,此時她正抱着一張黃花梨木杌子坐在硬邦邦冰涼涼的地上,下颌磕在杌子邊角上,久坐的緣故,尻骨發酸,手臂發麻,耳邊能聽見一道震天響的呼嚕聲。
她扭扭脖子,提着裙襦站起來,一扇繡着蝶戲海棠圖的四扇屏風豎在眼前。
如果她猜得沒錯,原身的主子——烏桑國公主的面首,就是呼嚕聲制造者。
此時正躺在屏風後面那架雕琢精美的拔步床上。
蕊白衣用神識問:“太子在哪?”
小藍龍哼唧道:“太子他不在這,他在絕世帝國呢。”
這個位面千國林立,絕世帝國就是這上千個國家裏最牛逼的存在,所以帶一個“帝”字。
這個帝國的掌權者本來姓獨孤,就是烏桑國現任國主獨孤氏。
可獨孤氏的老祖宗染了瘋病,每天要殺一百個老百姓才能舒坦,殺着殺着,這個瘋王就被英勇激昂、嫉惡如仇的起義軍給搞下臺了,一顆頭顱被大刀咔擦一聲砍掉,懸挂在高高的城牆上。
起義軍首領皇甫氏就此取代獨孤氏成為千國霸主的新王,并将國號從“無雙”改成“絕世”。
而獨孤氏茍活下來的遺孤長大後,帶領同樣茍活下來的幾個前朝大臣,逃到一個偏遠之地打敗了當地的原住民,悄悄咪咪建立了“烏桑”這麽一個小國家。
皇甫氏的絕世血脈此時成功延綿到第三代,不巧,第三代這個皇帝,似乎有志要當第二個被起義軍搞下臺的暴君。
因為他瘋得比獨孤氏的老祖宗更厲害,他倒沒殺人的惡癖,因為有潔癖,但他喜歡聽人慘叫,叫聲越大他越興奮。
他還喜歡夜宿狼群密集的深林之地,聽着狼叫才能睡得更香,代價卻是身邊士卒被狼咬死了一批又一批。
他還有個很符合絕世血脈的怪癖,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男人,因為他覺得女人都有狐臭,宮裏的妃子和奴仆都是男子。
小藍龍對蕊白衣解釋完一通,最後說道:“太子妃,這個絕世帝國的暴君皇甫潤,就是咱們的太子殿下,你得讨得他的歡心,并俘獲他的真心,才能拯救他啊!”
蕊白衣:“……”
可以拒絕嗎。
她不知道重活一世,魏潤怎麽就染上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古怪性子,不過既然來了,她試試也無妨。
這天晚上蕊白衣在黃花梨木杌子旁邊打坐了一夜,非在修煉,而是在絞盡腦汁謀劃攻略皇甫潤的計劃,其間問了小藍龍不少問題,畢竟關乎魏潤的生死存亡,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不夠走心,耽誤了魏潤厲劫。
半個月後,機會來臨。
因為皇甫潤“盛名”已久,國內國外的起義軍團都不知道成立了多少個,手中要打倒“暴君潤”的旗幟設計得一個比一個漂亮。
獨孤氏見狀,也早就起了要奪回王權的雄心,召集一堆大臣籌謀了數年,終于想出一計良策。
良策施行第一步,美男計。
千挑萬選,選中烏桑國公主衆面首裏最俊俏的一位,半森郎。
臘月十五那日,暴君潤會去絕世帝國邊境的螺陰山夜宿,恰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只要半森郎能魅惑住暴君潤,他們再聯合起義軍勢起攻城,皇座指日可待。
蕊白衣混進随行隊伍裏,一同前往螺陰山。
她們這一群侍女被帶到一個小黑屋秘密訓練過,屆時會從她們之中選出兩個,假扮成惡毒女土匪鞭打半森郎,逼他到山上給寨主當壓寨夫夫。
其實大可以讓兩個身手更好的烏桑國武将或者士兵來扮演土匪,但因為暴君潤厭惡女的,有龍陽之癖,上面那些老臣摸着胡子考慮再三,深覺讓女子假扮,更能激起暴君潤對半森郎的憐惜。
烏桑國沒有女兵,也沒有女殺手,就從會點兒拳腳裏的侍女中挑選,蕊白衣自然是其中身手最好的一個,抽起人來姿勢狠辣标準,不帶一絲溫柔,立馬當選為惡毒女土匪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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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五這一日的螺陰山,白雪鋪地,冷風呼嘯,發狂地吹着峰上被凝霜點綴的一草一木,誓要把螺陰山吹成一個沒了頭發的禿驢。
聽見前方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轱辘聲,蕊白衣手裏的鞭子立馬朝身前假裝被打趴在地上、卻衣着整潔幹淨、書生模樣的美男子抽下去。
“啊!”這一聲慘叫不是演的,是真實的,半森郎美容皺成一團,立馬壓着聲發怒,“輕點兒,你想要我命啊你?!”
“演得逼真一些,暴君才會相信。”蕊白衣說。
半森郎:“……”
蕊白衣那麽說,也是真的這麽想的,她是個盡職盡業的女土匪扮演者,而不是伺機報複誰,她與半森郎又無過節。
緊接着,她又幾鞭子抽下去,不論半森郎怎麽痛嚎,終于一聲“住手”響在前方。
作者有話要說:蕊白衣:我是個莫得感情的演技派
魏潤:媳婦,手疼不疼?
解釋一下,女主姓“白衣”,名“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