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埃米爾帶着一衆護衛匆匆忙忙闖進來,看見孔雀王妃的屍體就那麽在地上倒着,他不由大驚失色,驚呼着叫侍衛拔刀出鞘,随時準備戰鬥。
“他們做了些什麽,我想在下倒是可以代為回答一二。”自回廊轉角,兩個人悠然踱步而出,說話那人眉眼俊秀,氣質溫文見之可親,一雙眼月光下竟顯出碧綠色的光彩,仿佛春風吹拂的柳枝,又好像夏日陽光下的海水,充滿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他身邊的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顯出幾分傲慢的樣子,他本就是個傲慢的人,也有傲慢的資本,一襲青衣,廣袖寬袍,硬生生讓他穿出三分魏晉名士的狷狂不羁。
花滿樓笑着拱手:“李大人,顧大人。”
“花公子。”兩人擡手回禮,那李大人又道:“半年不見,想不到七童你同我竟是這般生分了。”
顧大人嘲道:“怎的,你還想叫花滿庭扣你一次俸祿不成?”
李大人笑:“他又不在這裏。”
他們自顧自說着話,言談間完全将埃米爾當做了不存在。能貼身陪伴孔雀王妃,埃米爾在瀚海國大小也算個人物,何時受過這般冷遇,只他到底還算個聰明人,深吸一口氣壓住胸口怒火,大聲道:“尊貴的先生們!我瀚海國孔雀王妃遭逢此難,難道就沒人能給個說法嗎?!”
他說話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交談,蘇幕遮眯起眼,不滿地回頭看了埃米爾一眼,被別人殺死了宋神醫,他本就心情不怎麽好,因而回身時完全未曾遮掩自己的殺氣,目光銳利如岩下電,立時叫埃米爾沒了聲響。
那張臉!還有懷裏的那兩把彎刀!埃米爾大腦一片空白,氣勢盡消,冷汗津津浸透衣衫,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嘴唇煞白幹裂,顫抖着哆嗦出幾個字:“左……左護法……”,他的神情恍惚,如在夢中。
不,他就是連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麽個煞星。
蘇幕遮從鼻子裏憋出一聲哼笑,聲響不大,聽在埃米爾耳中卻是震耳欲聾,他這才如夢方醒,哆哆嗦嗦往地上叩去,嘴裏喊着:“左護法恕罪!左護法饒命!”
一聲聲都帶着不容忽視的恐懼,他面前好像站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鬼,一尊神魔。
李大人臉上笑意加深,顧大人神情微動,眼中多了些許深意。
“放心,我沒打算殺你。”蘇幕遮說道,“不過你可以回去告訴孔雀王子,我不太喜歡他。”說完,他還自覺和善地對着埃米爾笑了笑。
埃米爾抖如篩糠,頭深深埋着不敢擡起,汗水噼噼啪啪下雨一樣落在他的手背上,流進他的眼睛裏,他閉着眼,唯唯諾諾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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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在這作甚。”蘇幕遮偏頭,指尖劃過手中彎刀,刀尖一滴鮮血晃晃悠悠,滴在了埃米爾手上,“叫我幫你滾出去嗎?”
“不敢!不敢!”埃米爾叫得堪比殺豬,閉着眼睛,手腳并用,居然當真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縮成一團滾了出去,他滾了很遠,一直遠到看不見房中燈火,才停下來不停喘氣,渾身濕淋淋的全是汗水,雙眼發直像是死過一次一樣,拼命地吸氣呼氣,過了好久才覺得滿眼猩紅褪去,手腳癱軟趴在地上,難以相信自己真的從那個惡魔手中活了下來。
但是他知道,從這一刻起,瀚海國的天,就要變了。
有兩具屍體的房間并不是什麽敘話的好地方,幾人不過稍站便移到了會客廳裏,花如令略加招待,聽花滿樓講了事情經過便急着去處理事後安排,這次可是死了一個門派掌門,一個處理不當,那事情就很有可能鬧得難以收場。
金九齡轉轉眼睛,道:“我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話還沒說完他人就消失在了門外,陸小鳳瞪着他離開的背影傻了眼,腦子裏這才想起和蘇幕遮打過的賭,火燒屁股似得跳了起來,“金捕頭等等我!”
兩個打賭輸了的人溜得極快,沒有半分願賭服輸的氣魄,而蘇幕遮這個賭贏的人也一點都不着急,放任兩人開溜,老神在在站在花滿樓身後,幼稚地瞪視那只不知什麽時候跑進了房中,正扒拉着花滿樓的衣擺想往上爬的貓兒。
蠢東西就是蠢東西!該往誰懷裏爬都搞不清楚!
花滿樓笑笑,猜到了貓兒的心思,俯身把它抱起,轉身放在蘇幕遮手裏:“它還真是喜歡你。”
貓兒靈活地跳進蘇幕遮懷裏,扯開衣襟鑽進去,滿足地舔舔爪子——雖然這個人不太抱自己,不過要是另一個人把自己送到他手裏的話自己就絕對不會被丢出去。
簡直機智。
蘇幕遮低頭看看懷裏的貓兒,整理好微亂的衣襟。
蠢東西就是蠢東西!連該讨好誰都搞不清楚!
站在一邊看了好一會戲的二人這時終于施施然的開了口,李大人問:“七童,這一位是?”
花滿樓恍然:“一時忘了介紹,倒是我的疏忽。這位是蘇幕遮,現在暫居在我這裏。”他又轉頭看向蘇幕遮,說道,“阿蘇,這一位是左都禦史顧惜朝顧大人,而這一位乃是吏部侍郎李尋歡李大人。”
此二人看着都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能做到這個官位,足見其能力之高。
李尋歡笑道:“我家同花家是世交,你偏偏每次都要這般客套一番,若是叫我家老爺子聽到了,回去還得罵我一頓。”
花滿樓應道:“要是讓李大哥被罵一頓,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顧惜朝嘆氣:“要是讓花滿庭知道你又哄着他弟弟喊你大哥,你這半年的俸祿就別想要了。”
“花三不是不在嗎。”李尋歡說道,“再說了,他扣我俸祿,我也能扣他封賞啊。”
顧惜朝嗤笑一聲,“那要是他再堵了你家門,你可千萬別往我這跑。”
李尋歡摸摸鼻子,嘆道:“你就忍心看我流落街頭不成?”
“有生之年能見你流落街頭,我可是樂意之至。”顧惜朝說道,“畢竟我家廟小,容不下李少爺這尊大佛。”
李尋歡哭笑不得,“你家的房梁又不是我弄斷的,你這般記恨我作甚。”
他不提還好,一提顧惜朝就想起了自己一時好心收留了某人,結果卻被他和花滿庭的莫名其妙的鬥争波及,房子塌了一半不說,還被足足嘲笑了大半個月的悲慘經歷,霎時心頭火起,手上蠢蠢欲動,頗有要拿神哭小斧挑戰一下小李飛刀的架勢。
更混亂的是,花滿庭此刻正好走進房裏,辯解道:“房梁是我弄斷的我認了,但是李尋歡你別忘了事是誰挑的!”
“不正是花公子您嗎?”李尋歡挑眉。
……
花滿樓聽着場面越來越往失控的場面發展,思考片刻,默默地帶着蘇幕遮離開了。
每次聽着這三個皇帝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像個三歲小孩一樣翻舊賬,拿什麽俸祿封賞互相威脅,他總會有些擔憂這個國家的未來。
蘇幕遮回憶了一下左都禦史,吏部侍郎的官位,極其認真地對花滿樓說道:“以後要是……我就帶你去西域。”
這三個人怎麽看怎麽不靠譜啊。
花滿樓笑道:“好啊。”
不幸的是,他們這話就站在門口說的,正好讓花滿庭聽得一清二楚,立刻回頭喊道:“不行!我不同意!”
顧惜朝便道:“花公子是你弟弟又不是你兒子,管得那麽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娘。”
李尋歡跟着補了一刀:“難不成花三你女扮男裝?真是看不出來啊。”
花滿庭登時氣紅了眼,咬牙就撲了上去。
花滿樓扯着蘇幕遮站遠了些,無奈嘆氣:“他們三個素來如此,你且讓他們鬧夠了就好。”為何以冷靜睿智稱道的花滿庭,溫和自持的李尋歡,冷傲孤高的顧惜朝一湊在一起就自動變成這種畫風,他就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
趁着這個時候,他順便和蘇幕遮講解了一下這三人的關系:“我三哥,李大哥,還有顧大人是同科進士,顧大人乃是狀元,我三哥是榜眼,李大哥是探花。”
李家號稱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李家老爺子畢生心願就是家裏能出個狀元,當年知道李尋歡又考了個探花回來,李家老爺子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後來讀了顧惜朝的文章,才長嘆一聲,把心思放在了催促李尋歡和他哥哥早點生個下一代給他教養——他就不信還能湊出個祖孫四探花,五探花來!多教幾個總能養個狀元出來!
誰叫那一年,恰逢北疆戰事,皇帝出的考題全都是行軍打仗,戰事軍心相關的,顧惜朝一篇七略看得人拍案叫絕,硬是叫皇帝不顧其出身破格點為狀元,好幾位将軍大呼如此将才做了文官,實在可惜。
如此才華,李老爺子也不得不認栽。
至于花滿庭……嗯……他早年跟着商隊跑商,在北疆住了好幾年,北疆各族情況摸得透透的,就連軍隊物資都有很大一部分他經手過,寫寫北疆戰事自然比李尋歡來的順手。
……
屋裏吵鬧許久才停下,花滿庭龇牙咧嘴捂着腰,罵着另外兩人二對一不公平,大呼君子動口不動手,渾然忘了是誰先揮的拳頭。
李尋歡微笑,顧惜朝冷哼,權當什麽都沒聽到。
當然,他們倆這不年不節的跑過來也是有事情的,李尋歡從懷裏摸出一份金燦燦的聖旨,展開,清清嗓子。
“得了,別裝了。”花滿庭翻了個白眼,“還指望我三叩九跪恭聽聖言啊,那一位有多啰嗦你又不是不知道。”
顧惜朝抱着手,涼涼道:“藐視聖意,真該參你一本。”
“皇上臉上的淤青都還沒好,你真有臉講這句話。”花滿庭打開聖旨,果不其然滿是密密麻麻能讓人聽睡着的廢話,他看也不看,利落地扯開緞面,從夾層中取出了真正的密信,貼身放好。
尋常聖旨怎麽可能會需要李尋歡親自送來,能勞煩這一位的,定然是事關重大的機密要事。
“那是他自己手賤。”顧惜朝冷笑,轉而說道,“我要去趟漠西。”
“漠西?”花滿庭皺眉,“那不是大沙漠嗎?你去那裏作甚?”
“李陵那個蠢貨弄丢了傅宗書勾結外敵的證據,我得把東西拿回來。”顧惜朝答道。
“傅宗書?我記得他還想把女兒嫁給你來着。”花滿庭調侃道,“那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舍不得他家如花似玉的女兒要我幫你求情?”
“你說什麽渾話。”顧惜朝瞪了他一眼,繼而笑道,“我想花家的商隊應該不介意搭個落魄書生去西域投奔親戚吧。”
傅宗書在朝中還是有些地位的,他最好還是僞裝個假身份,悄無聲息地過去,免得打草驚蛇。
花滿庭一聽,心裏了然:“自是不介意多個人的,只是不知道這書生要何時出發,趕不趕得上我家的商隊。”
“越快越好。”顧惜朝說道,“西域的親戚居無定所,誰知道去晚了還能不能找得到。”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一個相似的微笑。
……
遠方夜已漸漸發白,顧惜朝拎着自己的行囊,換上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衣裳往城外走。
城外已有一個大商隊在等着,能在兩個時辰之內湊足一個去西域的商隊,花家的財力的确驚人。
“你要去大沙漠?”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
顧惜朝并不驚訝,“不,我去漠西。”漠西不過是大沙漠最外圍的一部分,甚至都算不上是沙漠,只是荒涼一些,生活艱苦一些,遠比不上大沙漠的處處殺機,“閣下攔住我,就是為了問這事?”他轉身,只見蘇幕遮站在他面前,衣角沾染着露水,明顯是匆忙趕來,“還是為了送我一程?”
“都不是。”蘇幕遮神情淡淡,取下彎刀上的一塊翡翠遞給他,“你在漠西要是遇上了什麽擺不平的事情,都可以用這個擺平。”
“無功不受祿。”顧惜朝抱着手,眉間微蹙,“閣下為何要這般幫我。”
“為何啊……”蘇幕遮歪着頭想了一會,才答道,“大概是因為……我們兩個,勉強算得上是同類吧。”
顧惜朝眯起眼,低笑起來,“還真敢說……”他的笑聲低啞,透了些陰詭的意味。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翡翠,瑩潤的表面雕刻着狼頭的樣式,毛發細膩絲絲入微,一看便是大師手筆。
而蘇幕遮,已然消失在逐漸升騰起的晨霧之中。
世人皆道左都禦史顧惜朝傲骨铮铮,嫉惡如仇,誰會猜到他心裏藏着只擇人欲噬的惡獸,不知何時便會沖出來肆意妄為,而唯有同類,才能一眼看透彼此近乎完美的僞裝。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是逐光而生的野獸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必要絮叨一下今天多坑爹,辛辛苦苦碼完準備發了,一看,網斷了【跪折騰了好一會網弄好了,jj抽了,作者後臺死活登不上去,好吧,等一會再試試,于是就到了現在【手動再見難得有一天寫完的早啊掀桌!
又是一天十二點,寶寶心裏苦
所謂綜武俠,就是當顧惜朝和李尋歡同時參加科考,誰能考到狀元hhhhh出于私心進行了一定的改變讓他們倆的人生順遂了很多,雖然這樣他們就變不成原著裏那個人了,但是想想真的要選大概還是現在要幸福的多吧阿飛小少年還是會出場的,李尋歡總有一天會撿回來一個使快劍的少年hhhhhhh雖然我更喜歡姬無命和上官金虹那一對啦,忠犬甚的最喜歡了w嗯,就這樣,蠢作者要去碎覺覺啦,小天使們晚安最後求個收藏,來嘛~~收藏一下嘛~~還有萌萌噠蠢作者附送喲~~以及小天使們,讓我們一起飛翔~~【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