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鋪天蓋地的黑暗席卷而來，我仰起頭看着天空，只覺得惶恐。茫茫世間，不知所措的迷茫。
“這是那裏？”
我問，沒有任何的回答，天地間一片寂靜。
“有沒有人？”我拼命的奔跑，直到雙腿麻木，怎麽也不能逃脫那片黑暗，我低頭捂着自己的臉，恐懼侵蝕着身體的每個細胞。
“你到底想要什麽？你知道自己的心麽？”
“程夭夭！”随着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猛地驚醒，擡頭對上葉臻漆黑的眸子。“你睡過去了？”葉臻聲音平靜，甚至嘴角帶着笑，但我卻知道他生氣了，新婚之日，新娘在婚車上睡着，擱誰不生氣，我忙解釋道。
“并沒有，只是想些事情。”
葉臻輕笑道，伸過手握着我的手指。“路堵了，我們只能走過去了。”他說着打開了車門，外面寒冷的北風像是刀子一般，夾雜着雪花，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裸着的肌膚上滿是小小的顆粒。
“啊？零下的溫度，我穿着這衣不遮體的婚紗。”我掙脫葉臻的手臂，抱着胳膊發抖，說話間牙齒打顫，不停的顫抖。“不行，太冷了會凍死的。”
“雪下的越來越大，前面堵了，幹等着也不是辦法。”葉臻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伸手攬着我的肩膀。“還有一段路就到了，不是很遠。”
冷呀，實在是冷呀，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狼狽。我縮在葉臻的懷裏，根本無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身體凍的發抖，顫不成聲。
“這場婚禮真浪漫……”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我側頭看葉臻，他的眉毛上都是雪花，白色的襯衣上已經落滿了雪花。馬路上浩浩蕩蕩的車，所有人都走出了車廂，抱着胳膊嗖嗖發抖。
“是挺浪漫的，連老天都為我們祝福。”葉臻笑道，摟着我的手臂愈加的緊。我拎着婚紗下擺的手已經凍到麻木。仰頭，密密麻麻的雪花紛紛揚揚，冰涼的片狀落在我的臉上，冷徹心扉。
大雪裏人們相擁着朝前面走着，我靠在葉臻的身上。曾經不知道在哪裏看過一句話，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除非他不是人，當時我為這句話樂了很久，後來遇到葉臻，我就想世界還真有不是人的物種存在。
但顯然，我的想法太離譜，葉臻也就是個人，普普通通的人。我忘記了那句話的後半截，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完美，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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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葉臻相處久了，他早已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那個少年，十五歲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只是一個幻影而已，但我還是想嫁給他。
不管将來如何，那也要等到發生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杞人憂天，只是庸人自擾。
“這就是你的答案？”
葉臻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送的圍巾，我很喜歡，自己織的？”
我楞了一下，才笑了起來，那天事發突然，我完全忘記了遺落在車廂裏的紙袋，那是送給葉臻的新年禮物，一條藍色的巾，用了三個晚上一針一線織成的，本以為會親自送給他，替他圍上，雖然陣腳粗鄙不堪但也是我的作品，圍在我的男人脖子上，所有人都應該覺得它好看，卻沒有想到中間會出變故。
……
到達酒店已快十二點整，在漫天的彩帶喧嘩中，葉臻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入精心布置的禮堂。到處都是粉紅色，整個酒店洋溢在玫瑰花海之中，我摸了一把脖子，掏出一團的彩條。葉臻的頭發上也挂滿了彩片，亮晶晶的，甚是搞笑。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轉頭對着我笑了下，擡起手把我臉上挂着的彩帶拿掉，手指溫熱，我心裏發顫。
酒店前方一個不大的舞臺上，我搓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凍得麻木的臉頰在接觸溫暖的空氣時，一股說不出的刺激，只覺得渾身冰涼，汗毛一根根的豎立起來。
“還冷？”身邊的葉臻柔聲問道，我剛要回答，現場一聲炸雷般的吼叫震得我耳鳴了好幾分鐘，半天才回過神。
“各位朋友，各位來賓，在今天我們将見證一對如玉璧人，經過風雨坎坷，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的神聖時刻。”随着司儀煽情的聲音，我胳膊上剛落的雞皮疙瘩馬上蘇醒，這太刺激了！
“人的一輩子可以遇到很多人，大多匆匆而過成了路人，剩餘下來的陪你終其一生。人生有太多的意外，稍不留神便是錯過。小時候有父母疼愛，等到上學的年紀，有朋友知己相扶持，等到婚嫁年齡，結婚組成家庭，有丈夫妻子相依。”
“這世界是個奇跡，經過了億萬年的鬥轉星移才有了今天的壯麗于秀麗。茫茫人海中兩個人相遇也是個奇跡，因為他們的幾率只有百萬分之一。人們用眼神來表達一見傾心，用守望來诠釋忠貞不渝，當心湖蕩起輕柔的漣瀝，愛，抒寫着幸福的傳奇！經歷了從相逢到相知，從相知到相愛的漫長歲月，在這個收獲的季節他們收獲了愛情的果實，他們的夢圓了，他們結婚了！”穿着紅色西裝的司儀高昂的一聲叫。“讓我們用掌聲為這對新人祝福，有請新人入場。”酒店大堂兩旁看熱鬧的衆人歡呼着，我撇過了臉，好難堪！
我剛要擡腳往前面走，葉臻拉着了我的手臂，突然轉身托起我的手，輕輕的說道。“夭夭，嫁給我好麽？”
他突然在我面前屈膝半跪着，目光溫柔的看我，顯然婚禮策劃并沒有想到新郎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一時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我聽見自己的心跳，手指被緊緊的握着。我們沒有求婚，結婚是我提出來的，婚戒是他幫我戴上的，沒有說愛，沒有說喜歡，沒有任何的承諾，我們只是這場婚姻的合作夥伴。
“好。”我勉強的笑了起來，聲音顫抖。“我們今天結婚了，我是你的新娘。”
“嗯，我們結婚了。”葉臻點頭，親吻我手上的戒指，我們已經戴上了婚戒，所以根本不存在交換戒指。那一瞬間，我的淚就落了下來。
“恭喜兩位，于千萬人之中找到自己的真愛，此時此刻，我的眼淚都快要落下了，為這樣感動天地的愛情。”司儀見縫插針，聲音一出，瞬間破壞原本完美的氣氛，立馬變為三俗場面。
我真想沖上去捂着司儀的嘴巴，狠狠的踹他幾腳，長了一張嘴，就是拿來破壞氣氛的！混蛋，等婚禮結束，結賬的時候虐死你！
“此時此刻，新郎你還等什麽，擁抱你美麗的新娘。”
“真想堵住他的嘴。”我低聲埋怨，葉臻張開手臂，我看着他笑，走過去，我們緊緊相擁。
“其實我也想。”
熟悉的結婚進行曲在空氣中飄蕩，葉臻牽着我的手，走過長長的紅地毯，走到了三俗的司儀身旁，果然那個司儀的嘴都不能閑一刻。
“郎才女貌，天作地和，如此佳人，朋友們，讓我們衷心的為他們祝福，為他們歡呼，為他們喝彩，為他們完美的結合，讓我們再一次熱情的鼓掌，祝福他們美好的未來。”
我滿臉黑線，餘光看見林衍在下面笑的捂着肚子，方容倒是安靜，只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舞臺的方向發呆。
“在這個非同凡響的日子裏，我們再次見證一對新人的結合。”司儀吼的滿面紅光，好像是他結婚一樣激動，恨不得扯掉麥克風。“新婚燕爾，良辰美景時，新郎，請問你有什麽要對新娘說的麽？在衆人的見證下，請你們彼此之間許下誓言。”
我：==
葉臻轉身面向我，我身上還穿着他的西裝，剛才的慌亂中沒來得及脫下，顯得有些狼狽，絞着手指不知所措。
“我也不會說什麽花哨的話，夭夭。”葉臻看着我的眼睛，聲音低沉帶着磁性。“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笑着回應。“君心如我心，願此情長久。”
這話一落，我看見司儀和葉臻的臉色都變了，于是改口說。“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觀衆掌聲如雷，我滿含笑意的看着葉臻。他伸手擁我入懷，我們并沒有親吻，只是抱了抱，他的胸膛很寬，溫熱的觸覺我好像找到了那份歸屬，像對真正的戀人一樣。
接下來那個中二司儀花樣百出，爸媽和葉臻的媽媽都走上了臺。
“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祝倆孩子以後的生活一帆風順。”我爸一向不怎麽愛說話，可此時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轉頭對着葉臻意味深長的說到。“夭夭是個乖孩子，只是從小被我們慣壞了，你要多些耐心，包容夭夭的缺點。”
“夭夭很好，我以後會好好待她。”葉臻重重的點了點頭，捏着我的手很用力。“請您放心。”
我媽在旁邊突然就抹來了眼淚，我鼻子一酸，淚也落了下來。
“媽……”
“哎，姑娘你都長大嫁人了。”
一直以來我都不以為然，但如今我才刻骨銘心的感受到自己真的要離開爸媽，要出嫁了，這就是出嫁，離開熟悉的父母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組成家庭，從此我不再是孩子。
“父母含辛茹苦的将孩子養大，如今孩子成家立業，父母都已年華不在。”司儀不遺餘力的在旁邊唠叨，我已經麻木了，根據我們這裏的規矩，下一步就是雙方父母給紅包，新郎新娘改口叫爸媽。
我站在葉臻的媽媽面前，半天都沒喊出聲，葉母笑眯眯的來拉我的手，葉臻在旁邊示意了半天，我依舊是叫不出來，只覺得臉熱的發燙。
“小新娘害羞。”司儀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我更加窘迫。
我媽在旁邊看了我好幾眼，我看着老媽，轉頭舌頭才捋直，僵硬的叫了聲。
“媽。”
“哎。”葉母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忙把一個大紅包塞在我手上，我低着頭接下說了聲謝謝。
葉臻人倒是大方，除了叫我爸的時候，磕巴了一下，別的都特自然。我不禁佩服，這貨其實本行是演戲吧！能做到收放自如。
熱熱鬧鬧的宴會開始，我在酒店上面的房間裏換了一件紅色的旗袍，跟在葉臻身邊開始敬酒。幹跟鞋磨的腳後跟疼，我也只能臉上挂着笑和客人寒暄，真真是折磨。
心裏感嘆，結婚是一件麻煩的事！
一場婚禮，從早上到晚上，我忙的頭暈眼花，幸虧酒都被葉臻攔下了，才能免遭劫難，葉臻喝多了，走路都打晃，我忙扶他在一邊的座位坐下。
“吃點東西吧，胃難受不？”我叫來服務員，讓她端過來一份銀耳蓮子羹。
“還好。”葉臻喝醉的樣子有些可愛，眯着眼笑的狐貍似的。“我們竟然都結婚了，哈，夭夭，你是我老婆。”
“嗯，我們結婚了。”我點頭，服務員過來，我拿了兩個湯碗盛上，端起一份放在葉臻面前。“看這情形一時半會也忙不完，喝完粥繼續戰鬥。”
葉臻不再說什麽，點了點頭低頭喝粥，我也喝粥，沒有多言。晚上也不知道能鬧到幾點，這真是兵荒馬亂的戰争！
從酒店出來已經是六點多了，天色昏暗，我扶着葉臻，身後一群損友高呼，大概歸結起來，呼聲最高的是林衍。
“鬧洞房……繼續喝……灌新郎……不醉不休。”起哄的人還真不少，葉臻那些所謂的戰友也跟着叫嚷起來。
“鬧洞房，快點開下一場……”
我扭頭狠狠的瞪林衍，他笑的沒皮沒臉，歪着身子靠在邊的牆壁上，鳳眸含光。葉臻攬着我的肩膀笑的一臉溫柔，大話說的氣都不帶喘的。
“鬧就鬧呗，玩的盡興，去我家繼續。”
這廂熱鬧，林衍突然站直了身體，目光深沉如水，我一時不解。
“新婚快樂！”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扭頭就看見穿着黑色大衣的林躍，他站在不遠處，目光溫柔。“說好的要來參加你的婚禮，飛機誤點，現在才到，沒想到你們還沒走。”他的聲音低低的，嘴邊帶着笑，像是多年的摯友一般。
“謝謝。”我楞了一下，随即說道。“有這份心意就好，天氣也不好，還大老遠的過來。”
“總是要親眼見了才能死心。”林躍說道，這話有些暧昧了，我忙擡頭去看葉臻，他的眼睛眯着，顯得有些陰沉，我還來不及思量他到底什麽心思，就聽葉臻開了口，他說。
“謝謝你能參加我們的婚禮，但是今天夭夭有些不舒服，我們要先離開，招呼不周之處，還望海涵，各位，我們先撤了，改天再一塊喝酒。”葉臻說完摟着我的腰轉身就走，他真是喝多了，沒有一點往常的風度。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迅速的帶到了路邊停着的出租車上，車子呼嘯而去。葉臻的速度太快，我回頭看了眼酒店門口的林衍，他正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于是我就笑了起來。
“這個方法不錯，跑的夠快。”此時的葉臻脫離了那層僞裝，變得有血有肉起來，他蹙眉看了我一會。
“親愛的葉太太，你們什麽關系？”
那聲親愛的，我徹底笑了出來，太有喜感了，我笑點本來就低，只覺得葉臻實在太逗了，笑罷才說道。
“你說林躍？”
葉臻點頭，我思索了一會，面色嚴肅。
“我的粉絲。”
“還粉條呢。”葉臻伸手過來，我剛要躲他的手就停在我頭頂幾寸的地方，面色有些為難，我一頓就明白過來。
“頭發上都是發卡，別揉我的頭發。”
“他喜歡你？”葉臻繼續追問，手指轉了方向，伸向我的臉頰，目光定定的看我。“你是我葉臻的妻子了，那些人以後沒出現的理由了吧？”
葉臻竟然吃醋，我心理偷笑，突然想到他的那些事，就笑不出來了。
“他不喜歡我。”我說。“他喜歡的是他自己，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這麽普通的人，沒有那麽多粉條，倒是你，那些寬粉打算怎麽辦？”
“早炖酸白菜吃了，我只有你。”
這句話他說的頗為認真，我心裏一窒，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
這時我大概還沒有意識到結婚和單身的區別，依舊迷瞪中。到地方，葉臻下了車，我随手關上車門對司機報了我家的地址。
“那再見。”
“再見什麽？下車。”葉臻一轉身拉開車門，揚了揚眉。“親愛的，我們已經結婚了，你要回娘家也要等到三天以後。”
作者有話要說：錯字太多，修下，昨天發神經不想碼字，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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