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新娘(6)
青年的這種眼神盛珏可以說是十分熟悉。
——每次他被粉絲們簇擁的時候,就是被這種表情包圍着的。
但是顯然,青年要比那些狂熱粉絲克制不少,除了眼神比較激動,好似下一秒就要撲到薛祁司身上來以外,身體并沒有越軌的舉動,甚至連走過來的速度也十分随意。
相較之下,薛祁司的承受能力就差上了許多。
“我忽然覺得一百萬也不算什麽了,”在儒雅青年朝這裏走來第五秒鐘,薛祁司改口道,“捐掉百分之九十以後,能用的部分還比不上你給我買的那塊表。太少了,薛某不稀罕要,我們回去吧。”
盛珏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是因為那個男的嗎?”盛珏頗有些無語,“他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麽攻擊性的樣子,你不至于這樣吧?”
薛祁司掰他的手:“你怎麽知道他沒有攻擊性?”
盛珏道:“難道還能比歷峰的攻擊性更大嗎?”
薛祁司的臉上出現了片刻空白,而後沉痛道:“不一樣,歷峰是物理攻擊,他是精神攻擊。如果非要比較的話,我覺得歷峰不及他萬分之一。”
盛珏:“……”
有這麽吓人嗎?
盛珏看向越走越近的儒雅青年,不由想起了那位給薛祁司發郵件的人,手中力道一松,便讓薛祁司從他手中溜了。
盛珏清楚地看到,儒雅青年的表情一頓,而後立刻朝薛祁司離開的方向追去。
不過數息,兩人便一前一後消失在了大廳的拐角。
盛珏張大了嘴巴,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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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想起要追的時候,薛祁司和儒雅青年已經徹底跑出了他的視線,盛珏只能憑借着多年前來汪家做客時的記憶,勉強不在花園中迷路。
“将軍!”
一聲帶着懊悔與歉疚的呼喊惹得盛珏停下了腳步。
他微微側目,發覺這一聲音是從一處籬笆牆對面傳來的,他忍不住伸手在籬笆上撥開了一個小洞,偷偷看了過去。
便是這一眼,讓他吃驚萬分。
是之前的儒雅青年,此刻的他正單膝跪地,深深垂首,仿佛一個戴罪領罰的軍士,而他跪叩的對象,則是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薛祁司。
……他剛剛叫薛祁司什麽來着?将軍?
盛珏只知道薛祁司神通廣大,活了不知道多少歲,卻從不清楚他的過去,也不好意思問。如今有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他立刻擯住呼吸,認認真真地偷聽起來。
薛祁司嘆了口氣:“時隔千餘年,我早已不是将軍了。”
儒雅青年道:“在我心目中,将軍永遠是将軍。”
薛祁司皺眉道:“韓守言,你這又是何必,我并不為當初之事責怪你,因為你的舉動并未對我造成任何影響,你也已經自食惡果,不必再每一世都來找我道歉。”
被稱為韓守言的儒雅青年堅持道:“将軍宅心仁厚,是守言拍馬難及的,守言并非奢望将軍能夠原諒我,我只希望能夠繼續追随将軍。”
薛祁司終于繃不住平和的假面,翻了個白眼道:“你就非得讓我抽你一頓才高興是吧?”
韓守言面不改色:“若是這樣能讓将軍消氣,守言甘願受罰。”
薛祁司擡起就是一腳,也不見如何用力,便将韓守言輕飄飄地踢到了一旁,邁過他往前走。
韓守言從地上爬起,捂着肩膀,癡迷地望着薛祁司離開的方向,許久才起身,朝着同一個方向離開了原地。
盛珏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只覺得一陣惡寒。
這家夥是癡漢嗎?難怪薛祁司說這是精神攻擊了,果然可怕。
“看夠了?”薛祁司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盛珏猝不及防,吓得揪掉了籬笆上的一朵小黃花,而後轉身,堆起笑臉道:“薛老師,原來你在這兒啊,可讓我好找。來,送你一朵小花。”
薛祁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半晌,盛珏敗下陣來:“不好意思嘛,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只是碰巧。”
頓了頓,又義憤填膺地道:“之前是我不好,不知道薛老師你即将面對的是什麽,那個叫韓守言的的确太惡心人了!精神攻擊真可怕。”
薛祁司從他手中拿過小黃花,往耳朵上一別,道:“我又沒有怪你,好了,走吧。”
盛珏忙道:“我們要回去了嗎?”
“回什麽回,”薛祁司瞪了他一眼,“我都已經被惡心過了,現在再回去,豈不是太虧了?當然是要把錢拿到手再回去。”
盛珏驚喜道:“薛老師已經知道汪刻其昏迷不醒的原因了嗎?”
薛祁司道:“還不知道,但我并未在附近感覺到任何妖邪之物的氣息,想必不是多嚴重的病情。”
從花園回到大廳的時候,汪家的管家已經在那兒講話了。
汪家如今的家主比盛家的老爺子,也就是盛珏的父親要小上一輩,他的獨子汪刻其說實話,甚至應該尊稱盛珏一聲叔叔。然而盛珏是家中的老來子,比大哥盛玘小了将近三十歲,以至于小小年紀就占據了很高的輩分。
汪家的管家盛珏是見過兩次的,雖然他已經記不清對方的長相,但難保對方記得他的。
于是盛珏小心翼翼地躲在了薛祁司身後,盡量不露臉。
餘光不經意瞟見某個位置,盛珏正好與韓守言對上了眼神,對方正微蹙着眉,看向這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盛珏沒有感覺到惡意,便眨了眨眼,收回目光。
管家的發言其實很簡單,汪刻其昏迷了這麽多天,且訂婚日将近,在醫生都說他身體各項指标均無異常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選擇求助非科學從業者,并希望能夠盡快将汪刻其喚醒。
在說明了目的後,管家便引着前來赴會的天師們去了汪刻其的房間。
作為有能力號召這麽多天師的家族,協調能力必定是強大的。為了避免出現同行相輕的惡性競争,進入汪刻其房間的天師是按照姓名的首字母來排序的,讓所有人都無可置喙。
薛祁司姓薛,排在了倒數第二位,倒數第一的是個姓張的天師。
盛珏跟着他等在休息室,因為薛祁司之前胸有成竹的結論而表現得十分輕松。
甚至于,他還有閑心觀察休息室中的其他人。他粗略估計了一下,将同行的助手和徒弟都算成一撥的話,這次汪家邀請來的一共有十五撥以上不同派系的天師,只不過是昏迷便如此大動幹戈,可見汪刻其這位長子嫡孫在家中的地位。
管家喊人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不到十分鐘就會換一撥,也不知是去救人還是走秀。
約莫一個半小時後,輪到了薛祁司。
盛珏連忙帶上黑框眼鏡,弄亂了頭發,跟在薛祁司身後離開了休息室。
汪家很大,和盛家不相上下,走了大約五分多鐘才抵達汪刻其的房間。管家路上倒是沒多注意盛珏,只是當房門打開的一瞬間,盛珏的表情差點沒崩住。
……為什麽汪刻其的奶奶和媽媽都在房間裏?!
這兩位女士可是見過他的!
多年的演藝生涯讓盛珏硬是沒表現出異樣,安靜如雞地走到薛祁司另一側,來到了床邊。
不知是否傷心過度,那兩位女士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盛珏。
汪刻其的模樣和他數年前見過的并未有太大變化,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風華正茂,只是如今躺在床上,顯得有些羸弱。
盛珏與他沒有太深的交情,僅止于見面點頭打招呼。
想到薛祁司剛才和他說過汪刻其的情況并不嚴重,盛珏更加沒有了情緒的變化,只乖乖地站在一邊,等待薛祁司的結論。
卻不想,薛祁司在伸手探了汪刻其的心口後,忽然皺起了眉。
愛子心切的汪老夫人和汪太太立刻察覺了,開口問道:“薛天師看出了些什麽?”
薛祁司收回手,道:“不知這個問題會否冒昧。”
汪老夫人道:“但講無妨。”
薛祁司道:“汪少爺昏迷不醒前,是否自殺過?”
汪老夫人臉色微變,沉聲道:“這與刻其昏迷不醒有何關系?”
“自然是有關系的,”薛祁司道,“汪少爺如今的體征的确一切正常,可他的魂魄卻已不在體內,生魂不可離體超過七日,不然活人變死人,汪少爺即便不死,以後也将以植物人的狀态度過餘生。”
汪老夫人的臉色這下徹底變了。
汪太太也道:“媽,這位天師和剛才韓天師說的一模一樣。”
汪老夫人閉了閉眼,道:“需要我們做什麽,薛天師請說吧。”
薛祁司道:“你們能做什麽并不重要,只是若想找回汪少爺的魂魄,我必須知曉他自殺的原因。”
……
“為情自殺?”
回到公寓後,盛珏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汪刻其不是已經要訂婚了麽,而且我從沒聽說過他有談過什麽女朋友啊。”
薛祁司失笑道:“你和他又不是什麽好朋友,不知道很正常的吧。”
盛珏憤憤道:“話雖這麽說,可他已經要訂婚了啊……唉,他奶奶和他媽也真是的,汪刻其都這樣了,還要顧及汪家的臉面,說什麽要和他爸商量了才能決定是否把汪刻其的事情告訴我們,等他們商量好了,汪刻其估計也涼了。”
薛祁司道:“這也是他們的選擇。”
盛珏撇了撇嘴,回到房間,拿了幹淨衣服便要去沖涼。
盛夏時節,随便出個門都能弄得一身汗,盛珏将T恤脫下往洗衣籃裏一扔,又把牛仔褲也扒了下來。
忽然,有什麽東西從他口袋中掉了出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盛珏低頭,發現那是一個白色的……U盤?!
盛珏連忙将之撿起來,仔細檢查了一番,而後眼睛驀地瞪大——這不就是他讓小秦交給警方的U盤嗎!上面的劃痕都還在老位置呢!
怎麽會又跑到他的褲兜裏來了?!
盛珏的手一抖,忍不住将U盤扔到了盥洗臺上,不敢再拿在手裏。
澡是不急着洗了,盛珏剛要出去找薛祁司,擡頭之際,再次被不知何時出現在浴室角落裏的人影吓得連連後退,差點一屁股坐進洗衣籃。
“……陸雅江?!!!”
作者有話要說: 【小萌段】
我不喜歡陌生人問我隐私問題,今天有個不認識的人問我去哪裏,我說:“關你屁事啊?” 然後他就把我趕出了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