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七十七章
天很快便亮開了, 小比勝出的幾人,前往了醫修聯盟。
同層巒疊嶂的天衍宗不同, 醫修聯盟坐落于碧波蕩漾的水鄉。
許多亭臺樓閣依水而建,美得猶如身在煙雨畫卷。水鄉之上立着九座山巒, 每一座都用巨大的鎖鏈相互連接, 護宗大陣讓其懸在半空, 同地面脫離。
這些山巒乃是八大上峰峰主和盟主陸開元的所居之地, 氣勢凜凜,威嚴莊重。
休息一夜之後, 帶隊的荊梨便領着他們前去拜訪。
等進到了裏面,卻不見陸開元的蹤影, 下方站着上峰峰主卓昊天,以及陸開元的兒子陸歸舟。
荊梨詫異的問:“陸盟主呢?”
卓昊天:“盟主已經閉關,凡事交給我代為處理。只是一次小比罷了,沒必要驚動盟主。”
看來這是打算不見了?
荊梨面色微冷,想起她們天衍宗的掌門都出面主持,可陸開元竟然不給這個面子?
荊梨深吸一口氣,在心底告訴自己,她可是代表天衍宗來的,不能在此時發火,失了禮數。
荊梨沉聲道:“既然如此, 還是早些開始小比吧。”
卓昊天态度溫和,素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之名。
他對待女修, 便格外有耐心:“你們遠道而來,不如多加休息?”
荊梨傲然道:“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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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歸舟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
父親把暫管之職給了卓昊天,這個卓昊天不該彰顯他們醫修聯盟的風範,怎麽表現得這麽卑微?
就好像……他們在舔天衍宗的人一樣!
陸歸舟有意提醒他:“卓峰主……”
哪知卓昊天完全沒理他,他深情款款的看着荊梨:“我所管轄的上峰有一靈泉,可驅除疲勞和身體裏的雜質,不如……”
荊梨皺眉:“卓峰主還是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女修之中能修到元嬰的素來稀少,途中遇到的困難艱辛,甚至比男修還要多,怎麽可能還耽于花言巧語?
陸歸舟更是沒臉看,還被人嫌棄了!
這可是他們醫修聯盟的地盤,天衍宗的人憑什麽這麽嚣張?
這個卓昊天!
平日看他還一副日天日地的樣子,到了天衍宗的人面前,就像只狗一樣。
“卓峰主!”陸歸舟冷着臉提醒,“別忘了父親交給你的大事。”
卓昊天頗為可惜,帶着幾人去了演武坪。
午後的陽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蓮花形狀的擂臺坐落于湖中央的位置,白玉雕刻成的擂臺,顯得分外淡雅。
最後的小比很快就開始了,第一個上場的便是蕭慕尋。
陸歸舟方才失了面子,又知曉蕭出雲早已築基,只是壓制了修為。之前是他們失手,比了煉丹,才輸得一敗塗地。
如今,定不會讓蕭慕尋有好果子吃!
青萍之末的微風吹來,碧綠的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漣漪,蕩漾至湖心的蓮花擂臺。
衆人屏住了呼吸,猜測着兩人誰會先出招。
赤輪高懸,金箔似的陽光灑在白玉蓮臺上,将其染上了一層淡金。
蕭慕尋一身楓紅衣袍,不自覺的吸引着衆人的目光。
他卻并未立即動手:“你也想要飛雪羽?”
“飛雪羽?”蕭出雲轉而出了手,掌心中凝結了寒霜,朝着蕭慕尋打去。
蕭慕尋一個側身,準備見招拆招,哪知道剛一湊近蕭慕尋時,蕭出雲便低啞着嗓音:“我想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
什麽意思?
蕭慕尋微怔,反應慢了半拍,對方便已經從乾坤袋裏拿出了長劍,朝他刺來。
蕭慕尋也拿出了雪瀾針,可蕭出雲卻不接招。
天色暗了下去,方才安靜的湖水開始卷起波浪,一下下的朝着蓮臺拍打。
蕭出雲一劍劃開了水浪,用長劍将水浪微微挑起。無數雨絲落下,淋濕了蕭慕尋的墨發,連他身上也被濡濕,衣服緊貼在肌膚上,如水妖般惑人。
下面好幾人看得心猿意馬,心道這哪裏是對決,那個雲少寧出手完全不痛不癢!
地面不知什麽時候沾了水跡,無數寒冰将蓮臺凍結。
陣法?!
蕭慕尋大驚,他是什麽時候做成的?
地上的寒氣和驚起的浪花将蓮臺包裹,漸漸起了一層薄薄的雲霧,裏面的身影也變得模糊。
蕭慕尋只得警惕着四周,連視線也看得不清了,只能依靠耳朵辨別。
正當此時,雲霧中的蕭出雲終于出手。
蕭慕尋:“你終于迎戰了?”
蕭出雲卻笑:“我是陣修,自然得做一些準備。”
蕭慕尋眼神微冷,兩人打得各不相讓,可地面寒冰已經凝結得越來越厚,在不斷的回擊間,蕭慕尋不慎打滑。
眼見蕭出雲的長劍要朝他刺來,蕭慕尋只得勉強自己回擊。
可已經來不及了!
蕭慕尋已經做好了準備,以手臂擋住長劍,犧牲一條胳膊算不了什麽,他定要取得第一,得到飛雪羽。
誰知蕭出雲竟收了劍,轉而抱住了他的腰,沒讓他就這樣摔倒:“都說你的手不适合染血。”
蕭慕尋腦子空白:“……”
蕭出雲到底想搞什麽鬼?
還好雲霧缭繞,外面的人幾乎看不到裏面,否則都要以為蕭出雲在同他調情!
蕭出雲凝視着他的臉,眼底帶着極深的克制。可這種克制在下一秒崩塌,他将蕭慕尋扶正之後,不自覺的朝他湊近。
蕭慕尋立馬反應了過來,拿出雪瀾針對準了他:“你做什麽!”
蕭出雲被他的聲音喚醒,表情尤為扭曲,這才發現自己又差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該死!
他竟然想去吻他?
蕭出雲的臉色陰沉可怖,忽而朝蕭慕尋道:“看來我不能留在你身邊太久。”
他黑布蒙面,蕭慕尋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能感覺到蕭出雲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的。
霧氣很快就散去,蕭出雲主動倒地不起,蕭慕尋的雪瀾針又指着對方。外面的人看,就好似蕭慕尋贏了這場小比一樣。
荊梨大喊:“這一場,蕭慕尋勝出!”
陸歸舟臉色微沉的看着捂着胸口的蕭出雲:“小比就小比,他打傷醫修聯盟的弟子是怎麽一回事?”
蕭慕尋滿臉的茫然,看着地上碰瓷兒的蕭出雲,他的确重傷似的捂着胸口。
蕭慕尋:“……”
哪知道聽到陸歸舟的話,蕭出雲還虛弱的咳嗽兩聲:“是我……自己沒本事,他下手已經很輕了。”
陸歸舟漲紅了臉:“你還替他說話!”
蕭出雲垂眸:“學藝不精,不敢胡亂污蔑他人。”
蕭慕尋:“……”冤枉!
這場比試贏得他極其夢幻,緊接着便是第二場,沒想到贏得更輕松了。好似蕭出雲之前布置的陣法生了效,自己人打自己人。
等下去時,蕭慕尋已經成了煉氣期小比第一,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
自己今天……躺贏!?
蕭慕尋詫異到久久未能言語,此刻築基期的小比已經開始了。
馮川心想他連比兩場,靈氣耗損得定然很厲害,便一個玉瓶遞給了他:“裏面是靈髓,喝一些吧。”
這次小比,馮川也跟着他們一同來到了醫修聯盟。
蕭慕尋接過了他手裏的東西,微垂着眸,看着手中的玉瓶:“這只是靈髓?”
馮川面露尴尬:“還是被你看出來了,靈髓多難得啊,被我稀釋了些。”
蕭慕尋沒有懷疑,而是一口喝下。
早在馮川拿東西給他時,蕭出雲便打算看戲。他以為蕭慕尋早知道馮川有問題,就該對他防備。可蕭慕尋一口喝下的做法,令蕭出雲瞪大了眼。
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蕭出雲已經朝着他走去,瞬間拍開了蕭慕尋手裏的玉瓶。
玉瓶落下,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裏面的靈髓都灑了出來。
蕭出雲面色陰沉:“你自己找死?”
蕭慕尋:“雲道友怎麽突然過來了?這玉髓能立馬恢複體力和靈氣,什麽找死?”
蕭出雲更加不悅,額頭青筋凸起。
他怎麽還敢喝馮川給的東西?
馮川心疼的撿起了玉瓶,擡頭時才看見是蕭出雲,也愣在原地:“你這是何意?”
所有人都想要聽他解釋,連築基期的比試都停下來了,愣愣的望着這邊。
蕭出雲掃視一眼,其中臉色最難看的……當屬陸歸舟。
這裏面衆人,便只有陸歸舟知道這件事。
蕭出雲終于明白了,蕭慕尋是在做給他看。
昨日他逼迫蕭慕尋發了心魔誓,蕭慕尋今日就給了他一計強烈的反擊。
還真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性子。
蕭出雲不但沒有憤怒,反而止不住的發笑:“我之所以打掉他手裏的玉瓶,是以為這是千年靈髓,煉氣期的人承受不了這樣濃郁的靈氣,喝下去會爆體而亡。畢竟是馮前輩拿出來的,我便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上好的靈髓了。”
馮川皺眉:“如今千年靈髓極難得到,饒是我,手裏也沒有這樣好的東西,你太高看我了。”
蕭出雲:“看來是誤會,我只是好心罷了。”
陸歸舟連忙出來打圓場,害怕別人深究下去:“還是繼續小比吧,看來雲師弟和蕭道友之間已經惺惺相惜了,這麽關心他?”
前半句蕭出雲沒有任何意見,可後面的話,卻讓蕭出雲眼神極冷。
他眼神瞥向陸歸舟時,陰沉死寂,散發着不祥。
陸歸舟原本想刁難他幾句,卻莫名的打了個寒顫,瞬間就閉了嘴。
真是太奇怪了,他竟然會被一個煉氣期的氣勢吓倒。
可蕭出雲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直黑布蒙面,還穿着黑衣,生怕讓別人看到他的臉似的。
這樣活着,不是猶如陰溝裏的蛆蟲一般了?
小比繼續進行,蕭出雲在朝那邊走去之前,低聲在蕭慕尋耳旁留下一句話:“原來你想算計的人是我?”
蕭慕尋:“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想針對馮川?”
蕭出雲低聲笑了起來:“那便看看馮川會不會對你動手吧,就讓我拭目以待。”
說完,他就緩步去到了那邊。
蕭慕尋眼神微閃,昨日他雖然被蕭出雲威脅,但總在想一件事……
蕭出雲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今天蕭出雲這番舉動,令蕭慕尋隐隐約約明白了一件事——
那便是蕭出雲無法對他動手。
蕭出雲潛入醫修聯盟,大概是想尋求固神丹最後的材料。若是真被他練成,只怕會更加肆無忌憚。
馮川不可怕,可怕的是蕭出雲。
—
築基期小比已經結束,竟是以程平的勝利而告終。
煉氣期第一蕭慕尋,築基期第一程平,皆是出自天衍宗。
其中臉色最不好的……當屬陸歸舟。
明明小比前幾日,他們醫修聯盟的弟子打得天衍宗的人節節敗退,一時間無比威風。可自大蕭慕尋出關後,一切就改變了。
勝者獎品有許多,蕭慕尋如願的得到了飛雪羽,還有其餘靈石若幹,丹藥幾瓶。
其中最好的,當屬一雙吹雪履。
煉氣期沒有足夠的靈氣禦劍飛行,只得借助飛行法器。有了這東西,只要朝裏注入靈氣,便能直接禦風而行了。
蕭慕尋将寒刃和飛雪羽一同交給了荊梨:“拜托了。”
荊梨向他保證:“最多四個月,我定會幫你鍛造完成。”
蕭慕尋松了口氣,總算是完成了一件心願。
他不禁想,等謝辭出關,便将升級後的寒刃給他,也算是個驚喜。
小比之後,幾人并未着急離開,畢竟還有一些事宜需要商議。這自然是荊梨和卓昊天的事,同他們這些弟子無關。
蕭慕尋便在醫修聯盟停留了一日。
夜晚更深露重,他們住在水榭之上,從屋子裏望出去,月光輕柔的照在水面上,仿佛泛起了一片銀色的微光。
顧星河因擔心而發來了傳音符,蕭慕尋坐在屋內,設下一個簡單的結界,才将小紙鶴攤放于手心:“師尊?”
顧星河的聲音從裏面傳出:“這幾日馮川如何?”
“我故意漏出破綻給他,但馮川一直都沒有動手。”蕭慕尋若有所思,“興許……”
他今日算計蕭出雲,馮川見他們二人認識,蕭出雲又出手幫了他,心底起了疑心。
大約是這件事的威懾,馮川才一直沒敢動手。
他欲言又止,顧星河察覺到了一絲古怪:“興許什麽?”
蕭慕尋連忙閉了嘴,他發了心魔誓,但凡關于蕭出雲的事,都無法說出口。
“沒什麽。”
見他不願說,顧星河也沒逼他,只是道:“萬事小心。”
蕭慕尋浮現些許笑容:“好。”
顧星河那邊又道:“昨日你們走後,我們才發現,有一靈植被盜了。”
“靈植?”
“鎮魂草。”
蕭慕尋睜大了眼,臉色繼而難看了起來。
是蕭出雲。
蕭慕尋終于想明白了這件事,為何蕭出雲要藏匿在醫修聯盟。或許就是看準了這次小比的時機,繼而混入天衍宗!
蕭出雲這兩年來,一點點的收集着煉制固神丹的材料,或許已經不差什麽了。
事情越來越緊迫,已經逼到了絕境。
蕭慕尋越是深想下去,表情便越是凝重。
因為靈植被盜,馮川又要害蕭慕尋,才讓顧星河在今日送了傳音符過來:“我送來一枚護印,你放在身上,以防萬一。”
命玉是無法再用,陰玉陽玉合一後,便會互相循環靈氣,等到十年後才可恢複。
蕭慕尋收回了心神:“多謝師尊。”
顧星河那邊漸漸沒了聲音,掌心的紙鶴很快便化作了一枚護印。
蕭慕尋将護印貼身收好,撤了方才布下的結界,立馬去尋了蕭出雲。
他走得極快,吹雪履乘風而起,動了十足的靈氣,很快便來到了蕭出雲所住的水榭。
四周分外安靜,門還是虛掩着的,蕭慕尋将護印放在懷中,深吸一口氣,立馬便推開了門。
奈何洞府內已人走茶涼,再無蕭出雲身影。
蕭慕尋臉色難看,察覺到蕭出雲已經開始準備煉制固神丹了。
四周便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讓人腳底生寒。
蕭慕尋拿出傳音符,這是他第三次給蕭家警告——
“家主,讓蕭家小心蕭出雲。”
—
等發完了傳音符,蕭慕尋剛打算離開這裏,便忽然看到外面烏雲密布。
蕭慕尋擡眸望去,驚覺外面已被人重重圍困,幾乎全是低階弟子。唯一修為高一些的,便是兩年前受了重傷的左立安。
蕭慕尋的眼神放到了他的身上,左立安的手裏捏着自己剛發出的傳音符。
蕭慕尋眯起眼:“你這是什麽意思?”
回答他的人卻是陸歸舟:“把融靈骨交出來!”
蕭慕尋面露詫異,還未能反應過來:“融靈骨?”
陸歸舟卻狠狠道:“融靈骨不見了,雲少寧也不見了。今日小比的時候,你們就勾勾搭搭,就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蕭慕尋忽然間明白了蕭出雲為何連夜離開,他坑了他一次,蕭出雲便立馬坑回來了。
蕭慕尋止不住的冷笑,對方睚眦必究的性格,還真像極了蕭家人。
“我若同他有關系,還會表現給你看?”蕭慕尋冷冷的說道,“蠢貨,腦子呢?”
醫修聯盟失了融靈骨,決不肯善罷甘休。
嫌疑最大的人,便是雲少寧。
今日的小比,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是雲少寧故意讓蕭慕尋的!
陸歸舟氣紅了眼:“還在狡辯,我們分明前來圍堵雲少寧,可為何是你從他房內出來?”
蕭慕尋煩躁的解釋:“我也是來找他的,師尊方才同我通信,說天衍宗的鎮魂草不見了。”
陸歸舟啞然,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那這麽說……天衍宗和醫修聯盟都是受害者?
左立安在兩年前沒能拿回日月輪,反遭打臉後,便早已視蕭慕尋為仇敵。
他如何能放過這個機會?
左立安朝陸歸舟喊:“歸舟,莫要信了他的假話!你看這傳音符,定然是給雲少寧通風報信的!”
蕭慕尋:“你截下的是我給族中的傳音符。”
左立安:“你從雲少寧房內出來,大半夜又給蕭家發傳音符,騙誰呢?”
傳音符不到蕭家,是絕不會顯露出裏面的內容。
蕭慕尋沉着臉:“張口便是污蔑,你真是失了智。倒不如放開我發的傳音符,派人跟着,是不是去了蕭家?”
左立安鐵了心不放蕭慕尋走,他受傷頗重,需要調理五六年之久。這事兒雖然是孟家做的,但起因卻是蕭慕尋。
“左峰主……”陸歸舟雖然看不慣蕭慕尋,但也覺得蕭慕尋沒必要說謊。
左立安一把推開了他:“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敢不敢讓我們搜你的乾坤袋?”
這已經是極大的侮辱!
暗處的馮川聽到這句話,終于按耐不住。今日蕭出雲的舉動也惹起了馮川的懷疑,他是怕蕭出雲給他下套,繼而乘夜趕了過來,想要質問他。
沒想到,竟然看到左立安這樣針對蕭慕尋!
馮川走了出來:“你們欺人太甚,怎可随意翻動別人的乾坤袋?”
左立安一瞧是他,眼露輕蔑:“我當是誰,原來是辭去上峰峰主之位的叛徒。怎麽了?你還想煉氣期的搖尾乞憐?”
馮川狠狠甩袖:“我只是看不慣你們的做派。”
“他若是心裏沒鬼,怎麽可能害怕被我們搜乾坤袋?說不定他就是跟雲少寧是一夥的,融靈骨就在他的乾坤袋裏!”
左立安以為這樣說,蕭慕尋會惱羞成怒,繼而先動手。
哪知道蕭慕尋根本不上當,直接把手裏兩個乾坤袋丢給了陸歸舟。
衆人:“……”
陸歸舟傻了眼:“你……”
沒丢給左立安,丢給了他?
蕭慕尋:“我什麽我?不是你說要看乾坤袋的嗎?”
陸歸舟目瞪口呆:“這可是乾坤袋,怎麽能随便給別人看!”
他也覺得左立安做法太過分。
蕭慕尋煩了:“這不是你自己提的條件?趕緊看完,我早些回天衍宗。”
陸歸舟:“……”
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種走向,僵硬的一件件将乾坤袋裏的東西拿出。
不拿不知道,一拿吓一跳。
一個乾坤袋裏放了靈石,拿出來堆積得足足有山巒那麽高,七八十萬的靈石啊,顧星河是把天衍宗都搬給蕭慕尋了吧?
太有錢了!令人發指!
再看另一個乾坤袋,幾張不起眼的符紙,陸歸舟認出了那是改良過後的,不由的咂舌。而各種玉匣,裏面裝着無數珍貴的靈植,亦有許多丹藥,從煉氣期到金丹期應有盡有,還有幾件未開封的法器……
這是百寶袋吧!
醫修聯盟的弟子們眼紅得快滴血了,莫名被別人炫了一把富。
陸歸舟:“這些……都是顧星河給你的?”
蕭慕尋:“只有靈石和幾件法器,其他都是族中給的。”
富到流油了,誰說蕭家不待見他?
這些靈植丹藥,還有各式陣盤法器,蕭家下一任家主都沒他這麽受寵!
說什麽懷璧其罪,那是對沒有家族和師門撐腰的人所說的話!
蕭慕尋可是顧星河的弟子,誰敢搶他的東西?難道就不怕搶了蕭慕尋一個,身後就一溜人過來打他們麽?
陸歸舟檢查完了,把東西丢給了他。
現在什麽也查不出來,他無可奈何,只得放走蕭慕尋。
“放行!”
“陸師兄,這……”
陸歸舟冷着臉:“我說過的話難道不算數嗎?”
衆人瞬間就不敢說話了。
蕭慕尋收回了自己的乾坤袋,很快便朝着前方離去。
哪知道左立安在馮川經過時,眼露警告的看向了他。馮川臉色難看,又發現了這群弟子當中,吳樊輝也在其中,想必是左立安故意給他看的。
馮川想了許久,還是下不去那個手。
這兩年,他去尋了天算一族,也算同他們有幾分交情。
對方給他的批語,命中有一死劫,只有天眷之人,才能強行影響他的命運。
馮川一思索,身邊唯有蕭慕尋才稱得上是天眷之人。
他往日是對這些是不怎麽相信的,可天算一族,犧牲自己的壽歲為他算了一卦,這是事實。
再加上醫修聯盟漸漸失勢,先是月淮城撕毀盟約,再是孟家伏擊左立安,種種跡象表明,醫修聯盟已經開始衰敗。
他或許沒有遇上蕭慕尋,便真的會一直在醫修聯盟。
這樣一想,或許真是蕭慕尋無形中救了他的命。
馮川對他甚是感激,在看到自己徒兒對他動手時,才會忍不住出手相護。
他在尚未築基之前,也并非醫修聯盟的人,可自從成了上峰峰主之後,便習得了醫修聯盟的自大、看不起低階弟子。
天衍宗這兩年,他過得分外舒心。
這……已經足夠了。
馮川掌心聚氣,正準備朝着自己打去,打算自己獨立扛下一切。
若是自己死了,不僅吳樊輝不會有事,他也不用做這背叛之事。
左立安和陸歸舟在等着他動手,好幾雙目光對準了他。
可當他們以為馮川要從背後偷襲時蕭慕尋,他卻把掌心對準了自己。
陸歸舟震驚萬分,正當此時,知曉一切的吳樊輝終于忍不住,一把将其攔住:“師父!”
馮川震驚,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蕭慕尋的唇角卻牽起一個笑容,看來吳樊輝到底是想通了,顧星河傳達的話已經傳達到了。
馮川怒斥:“你做什麽,快放開!”
吳樊輝眼眶微紅,仰頭說道:“師父,你不能這麽做!”
吳樊輝看得清楚,馮川要自廢修為!
他雖說肚量極小,做事又魯莽,因是下界出身,為達目的不折手段。
可他唯有一點,便是尊師重道。
吳樊輝重重的磕了幾個頭,他赤紅着眼:“自今日起,吳樊輝因品性不佳,背叛宗門,被逐出師門!”
從來只有師父逐弟子,沒有弟子主動不要師父的。
衆人被眼前的畫面所震驚,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吳樊輝仰着頭看向馮川:“我家被人誣陷,是師父在斬頭臺上就下了我,此恩此情,沒齒難忘!師父帶我回宗門,悉心教導,又令我踏上仙途,我怎可不知恩圖報?”
吳樊輝拔出了長劍,劍氣凜然,他雖然品性不端,卻日日苦練,所修的劍不會騙人。
這一腔拳拳之心,赤城熱血。
“這劍能染所有人的血,卻不敢染師父的血。”吳樊輝看向左立安,“這些年你們是如何對我說的?我師父辭去上峰峰主之位,背叛醫修聯盟,企圖挑撥離間,可發現不成之後,便讓我将所有仇恨轉嫁在了蕭慕尋的身上。”
吳樊輝緊抿着唇,不由道:“呸,你們才是最令人不恥之人!”
左立安冷凝着臉:“馮川,這就是你教的徒弟。”
吳樊輝大笑了三聲:“我已經不是師父門下弟子,你們不必給他潑髒水,說什麽他管教無方!”
他舉着長劍,飛蛾撲火般的朝着幾人刺了去。
可他才煉氣,這樣的行為無疑是送死。
劍修的劍,本就寧折不彎。
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沒能讓馮川反應過來:“孽徒,住手,你是想送死嗎?”
然而吳樊輝卻第一次沒有聽他的話,左立安迎戰,僅是幾招之內,便已經讓他的劍碎。
劍修的劍碎了,便代表他的命也随風而散。
吳樊輝吐出一口血,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馮川想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他接過吳樊輝的身體,吳樊輝眼瞳空洞:“師父……我沒拖累你吧?”
馮川泣不成聲,懷中的吳樊輝已經漸漸沒了氣。
這一幕發生得太過突然,而吳樊輝的性格又太剛烈,根本沒給他們時間反應過來。
馮川抱着吳樊輝痛哭了許久,猛然間擡頭時,眼眶赤紅得不像話。
他原本對于辭去醫修聯盟上峰峰主之位,對醫修聯盟抱有幾分歉意,而如今這歉意,被他們自己親手毀滅。
他眼神凜冽的掃視衆人,已視他們為仇敵。
“是你們逼我背叛的,這件事,我本來打死都不會說。”
這麽大的陣仗,讓荊梨也趕了過來。
她頓時驚呼,走到了蕭慕尋面前:“到底是怎麽回事?”
馮川站直了身體:“你們一個二個,還有什麽臉?你們想借我的手除去蕭慕尋,不是嗎?”
顧星河撐起天衍宗百年,他的弟子蕭慕尋,未來也定然成為天衍宗的脊柱。
荊梨倒吸一口涼氣,詫異的朝衆人望去:“你們打算對尋兒動手!?”
這事兒令左立安和陸歸舟臉色難看,馮川竟然要魚死網破!
—
另一邊,數十裏之外的迷林中。
冷風拂面,蕭出雲坐在巨樹之上,以法器觀察着那邊的動向。
宗鱗自扭曲的空間而出:“固神丹的材料收集好了,為何還不走?”
蕭出雲饒有興趣的說:“自然是為了欣賞一出大戲。”
宗鱗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你一人之力,攪動天衍宗和醫修聯盟對立,是從什麽時候改變的想法?”
蕭出雲微微垂眸,他本想借着醫修聯盟的手除掉蕭慕尋,可越是待在蕭慕尋身邊,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不由自主的心生歡喜。
太危險了。
那對于他來說,是甜蜜的劇毒,沾上一口,便會舍不得放開。
蕭出雲:“誰讓蕭慕尋發現了我和馮川的對話?現在這局面也不錯,不是麽?”
宗鱗默默站在樹下,也算認同了蕭出雲的話。
宗鱗問:“你心情不錯?”
蕭出雲眯起了眼:“狗咬狗,當然看得開心。”
他将臉上的黑布拿開,褪去全部的僞裝,脖頸間竟已經開始腐爛,因為千絲蟲的影響,他連發絲和睫毛都變得雪白,便好似一具行走的屍體,沒有半點血氣。
“兩年了,這具身體還在拒絕我。”
“費了那麽多代價才奪舍的身體,決不能讓它就這麽壞掉。”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打臉~看小說,就來! 速度飛快哦,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