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收拾爛攤子什麽的簡直神煩
餘默走過前堂,感覺右邊有人,看了過去,只見言婕妤站在東側室的門口,周姨剛跟着她出來了。
看樣子,兩人剛才是在東側室裏的。哦,還要加上一個言婕妤身邊不知名的宮婢,是三個人。
她住的這個後殿自然不可能是三五間房,總共有十幾間,前堂正面有五間大室,後室正面也是五間,不過稍小一點點,因為左右邊兩邊還有小室,在前堂與後室中間的兩側,各有兩個側室。說是兩個側室而不是多個,那是因為一個側室裏邊雖然分隔出來幾個小室,兩邊卻是相通的并沒有堵死,算起來總共也就一個門而已。
有點像四合院,但其實完全不同,後殿後殿,頂上自然是封閉式的,不過有采光的設計。側室一般不做居住用,感覺起來是輔助型的。她不知道別的宮殿是怎麽樣的建築式樣,所以不能判定彰華宮這種建築風格是獨特的還是常有的。大皇後的祥和宮和皇後的安寧宮是兩代後妃裏宮殿最好的最華美的,形式與彰華宮有些不同。
反正就是,從她東側室的窗戶裏開條縫,探出頭去向南正好能看到東廂門外,就算不探頭,那邊的聲音大的話也能聽的清。
也就是說,這個自己以為閉門不出的言婕妤,其實将一切都聽在了耳裏。她倒是聰明,知道躲到自己這裏來,就算祝昭儀真破門而入了,裏邊也只有宮人而已。
她到這裏來做什麽?
餘默細細思量着,對着言婕妤笑了笑,态度溫和道:“祝昭儀已經走了。”擺明了是送人的态度。
笑話!就算祝昭儀能找到她這裏來,直接去她居室的可能性最大,雖說可能因為祝昭儀的疏忽言婕妤能在偏室裏能躲過一劫,可她不認為以對方清冷的性子會願意躲到她的地方來。
這人,應該是驕傲的,是不輕易向人低頭追求庇護的。
連她這樣的性子都能耐不住來找自己,能有什麽好事?這女人有些危險,還是少染惹的好,不管你有什麽事!
言婕妤一見餘默這樣的态度,忍不住就想皺眉,卻還是克制住了。
自己本來是想借着躲姓祝的來套話,卻沒有想到這姓餘的竟是這種出乎人意料的态度。沒有想象中親熱的拉攏,也沒有想象中居高臨下的施舍,而是這樣平淡平常的一句話,沒有高看自己一分,也沒有輕視自己一絲。
太沉的住氣,盡管她表面上看起來很不引人注意,依然顯得有些讓人看不透。這種性子,雖與自己不同,卻是偏向于二郞喜歡的那一類,莫名的讓自己有些擔憂。
這樣一來,倒讓自己接下來的話不知如何開口。
言婕妤上前幾步,走到餘默對方不遠處,淡淡笑了一下,并不顯得熱情,态度卻也親近了一些:“剛聽妹妹幾句話就勸走了祝昭儀,姐姐向來口拙,想向你請教點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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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有不成文的規定,位份高的是姐姐,位份低的是妹妹,并不按年齡來算,言婕妤雖然比餘默大了三歲,喚她做妹妹卻不合适。
餘默皺起了眉頭,有些不高興,語氣卻有些不解:“恐是昭儀累了自己回去了,我其實沒什麽法子。”說着,還伸出手捂在嘴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明顯是困的有些忍不住了。
其實一個稱呼對于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麽,不過言婕妤并不是個莽撞的人,故意用錯要麽是試探她,要麽是心裏有所依仗,覺得真能做了自己的姐姐。
那自己當然要配合她一下,好讓她覺得自己無害一些,這樣以後也能少了麻煩。
“今日裏作詩的确是費腦子一些,只是沒想想到皇後才華竟然如此之高,得了個魁首,往日裏倒是沒有聽說過。”別人不請自己進去坐,言婕妤也不想多耗,決定速戰速決!
她的聲音平淡如常,透着漫不經心的聊天意味,餘默心時卻猛然警覺,暗道一聲來了!
她還以為這人找她有什麽事,竟然是懷疑餘溪了!
也對,嫡姐原本就是個活潑好動的,對于詩作這一方面并不突出,猛然間得出一首出彩的只會讓人驚訝,只要從風格上與本人的性情差別不太大,不是多讓人驚豔的作品,也引不起別人的懷疑。
可是!
偏偏餘溪卻寫了一首宋詞,完全推翻了以前固有的形式,要讓人不疑惑深思,進而懷疑起來那才怪!
好在詞在這裏還沒有興起,人們對于詞的欣賞水平要比以後低很多,這樣才将那一首好詞的印象分壓下去了很多。
餘默簡直想撫額,自己不過就說了一個累,表現出自己困了,這言婕妤都能扯到她想要談的話題上,真不愧是自己覺得聰明的人,頭腦也太敏捷!
這一個答不好,卻是會惹出事端來!
餘溪面上神色不耐,瞥了一眼言婕妤,側頭掃了一眼寝室,平和的語氣裏卻能讓心思細膩的人聽出不耐煩來:“姐姐向來出人意料。”
不能因為言婕妤提出問題了,自己就去給她解惑,什麽餘溪其實才華很高你不知曉或是餘溪才思泉湧等這一類的答法都是不妥,因為嫡姐才華本來就不高。在別人懷疑的情況下,這答法是最蠢的應對。
言婕妤晃然明白,以前也沒聽說餘昭華有什麽才華,看她今日裏做的詩也只能勉強算做是湊合,嫡姐得第一她得最末,被戳中弱處,不願意自己提這點也是正常。只是看她神色,好像沒覺的這裏邊有什麽問題,難道是自己多心了麽?
“那,今日謝過餘昭華,我先回去了。”言婕妤行了禮,得餘默快速點頭後,帶着自己的那一個宮婢回去了。
也不是什麽都沒打探出來,至少這個餘昭華年紀小,只是表面上穩重一些,或許是在娘家不得顏氏待見,才顯得沉靜話少,其實并沒有自己以前想的那樣深沉。她與餘大娘的關系,似乎也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好。
言婕妤一走,馬上有人去關殿門,珊瑚跟着道:“昭華,我本不是不想讓她進來的,不過周姨心軟才放她進來。”
麗水心下嘆了口氣,心道我知道你只是想表明你不是做事不盡心,可你這樣說不是等于告周娘子的狀麽?這樣下去能得了周娘子的喜歡?要是周娘子在昭華耳邊說了你幾句不好,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不過麗水也沒有立刻提醒珊瑚。各人有各命,以珊瑚的性子,留在昭華身邊未必是好事。這種事情要下去慢慢說。
餘默沒說什麽,見周姨對她笑笑,心下明白轉身就走。
自己曾私下裏對周姨說過感覺言婕妤不對勁,讓面對她時客氣些別惹着她,所以周姨才肯放言婕妤進來。這樣也好,給人一個心軟的印象總比被人堤防着強多了。
一回寝室餘默就躺在了榻上不想起來。
這種費腦子的事情,還真是有點累,一個不小心就掉坑裏去了。
最後回答言婕妤的話的時候,她絕不能認真的看着對方回答,一認真就是錯!
看這言婕妤的用詞,明顯是不服自己這些人的,果然與皇帝之間有問題。
希望餘溪以後少寫點詞,給人擦屁股什麽的,簡直神煩!
不行,她明天一定要去找餘溪,将這件事情“随意的”聊出來,以便做到示意她注意的效果。
餘默怔怔的躺榻上發呆,珊瑚打了水來給她洗腳,注意到了她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的可不是餘默一個人。
穆湦坐在書房裏,想起來今天下午探來的話,捏着一張紙有些出神。皇兄昨夜裏去了安寧宮後就走了,所以皇嫂才會寫出這樣的句子麽?
一徑孤坐至天明。
太凄涼傷感了。
她其實是喜歡皇兄的吧?
也對啊,哪有女人不喜歡自己郎君的?
不過從後兩句裏能看出她心性其實很豁達,跟她的人一樣。
莫争閑愁,誤了時光。
皇兄昨日裏從彰華宮裏去了安寧宮,這便是她說的愁麽?她其實是不想與那些女人計較吧?
唉,可惜了,那樣有才華的女子,卻嫁給了一個不好此道的人。
若說穆湦是因為惋惜才變的情緒低落了些,餘溪便完全是心情糟糕了。
剛回到安寧宮還沒有什麽,見過大皇後吃過晚飯後,心情就越來越不好,只好讓人拿了些酒來解愁。
今日裏的那首詞,是以前上高中時背過的,可是到了如今,誰寫的、詞牌名是什麽,都記不清了。是晏殊還是秦觀?
往日裏的一切都已如煙花散去,流傳千年的名詞在別人眼裏也只是別具一格。雖然陳朝與中國古代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可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理解她靈魂裏的東西了。
她所希望的一夫一妻,在這個朝代這樣的身份下,顯得那麽可笑。
餘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趙姨也勸不住。
穆淵來的時候,餘溪已經喝的頭腦發昏,全身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