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賤人就是矯情”
穆淵還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屈辱,一下子就惱了,怎麽會有這麽粗俗無禮蠻橫大膽的女人!他爬起來站到榻邊,氣憤的盯着榻上裹着被子的那個背影,正在想着是要強行揭開被子制服她還是怎麽的,卻被餘溪接着的話給氣着了。
餘溪說:“你愛睡哪睡哪,反正別睡我榻上!!”
那極具火氣的語氣,帶着不容商量的餘地,這一下子,穆淵真是更惱了,手裏扣着扣子轉身就向外走。
這麽大的皇宮,還能沒自己去的地方不成?!彰化宮裏可是有四個女人等着他呢!
走了幾步,他又停住了。
這一走是自在了,卻是向皇後示弱了。
新婚之夜,新郞一走了之,新娘獨守空房,餘溪臉上是難看了,可在外人眼裏,可會被理解成各種意味。他不能讓人産生他與丞相會生出間隙的感覺,所以他今夜還必須得呆在這裏。
不過已經被人嫌棄了,再這樣回去,面子上也太過不去了。
在房間裏站了一會兒,穆淵又走到了榻邊,對着安靜的像是睡着了餘溪道:“你再敢冒犯我,我就将你扔出去。”說完,他重新拉了張被子,在榻外邊躺了下來。
餘溪知道分寸,任何事情過猶不及,要是一而再的惹火了皇帝,對她也不好,就沒有動,只是心裏壓着一團抑郁的怒火。
榻很大,兩個人中間隔着很多空地方。
穆淵與餘溪的新婚之夜,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浪費掉了。
第二日,餘默早早起榻,去了祝昭儀的住處,與吳昭容和言婕妤跟着祝昭儀一起去安定宮晨省。皇後嫡姐冷着一張臉,也沒多掃自己一眼,看她眼中沒有驚訝的樣子,想來是已經知道了。
然後,五人一起去祥和宮到大皇後那邊晨省。
第一次見面,行的都是叩拜禮,大皇後讓人端了禮物,衆人讓身邊跟着的人接過,又起來行了曲膝禮謝過後起身。
大皇後保養的很好,是個中年的美婦人,笑着給餘溪賜了座,拉着她的手關心的問了一些話,很是親切的樣子:“皇後怎麽看着不高興,可是陛下惹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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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溪心裏一堵,梗的難受,暗暗咬了咬牙。
這女人要是不問,自己還能繼續不高興下去,這一問,卻是不能再冷着個臉了。她可是穆淵的生母,給誰臉色也不能給她臉色!可心裏明明不高興卻還要裝着,真是讓人不舒服。
明顯就是故意問的她!
“只是有件事情想來求着大皇後,卻是不敢開口。”在商場上八年,餘溪也是練出了一副外笑裏不笑的本事,一張嘴,心裏的難受都被強行壓了下去,臉上帶了淡淡的笑,語氣卻是裹了一絲兒的不高興。
在明知道別人清楚自己不高興的情況下還将态度裝的完美無缺,那是向大皇後表明自己是個心思深沉的人。在沒有搞清這個女人的性格前,不易輕易暴露,婆婆是這個世間最難相處的生物。
“你既是陛下的發妻,自與別的女人不同,高貴無人可比,還是喚我娘娘吧!”大皇後笑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這才問餘溪,“既是一家人,又有何不敢開口?只把皇宮當自己家就行了。”
餘溪心裏冷哼一聲,不過就這一說,還真能把這裏當自己家裏不成?
“民間女兒三日回門,只是宮裏畢竟與別處不同,所以才不敢開口求娘娘恩典。”餘溪嘴上說着,心裏卻在吐槽,娘娘娘娘,你不知道在我們那裏,娘娘是稱呼皇帝的女人嗎?可惜這裏的娘娘從來都只是獨屬于嫡母的稱呼。
“我當是什麽事,”大皇後啞然,一點都不端架子,親切和藹讓人可親,“明兒讓二郞陪着你一起回去,也好圓了你這心願。”
餘溪倒是一怔。
自己是極想回去的,她要回去問問大哥和娘娘,為何要讓餘默進宮,為何穆淵還有娶其他女人卻不告訴她。她不愛穆淵,可是她覺得自己被騙了,很是憤怒。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以來被情緒所控,卻是沒有考慮太多。穆淵親政不過數月,要拉攏朝臣,自己的大父是百官之首,穆淵怎麽都會弄個與她表面和好的假相,這自然也是大皇後願意看到的。
“謝娘娘。”餘溪連忙起身,右手心壓在左手背上橫置于腹前,微微曲膝行了個謝禮。
餘默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心下不覺有些奇怪。放了平時,這嫡姐可不會笑不出來還能裝出來笑,性子也不會這樣隐忍,心直口快說出來的可能倒是很大,這是氣極了麽?看來她得小心。
那邊餘溪與大皇後說完話,借口要回宮準備,得了大皇後的很多賞賜。餘默幾人也得了大皇後賞賜的一些東西,才散了。
一出了大殿,餘默心下才微微放松。
她自小就比別人敏感,不知別人注意到了沒有,反正她總覺得大皇後身後站着的那個看似很隐形的中年女人,平和的目光裏帶着某種潛藏的深意,不知是好是壞。
大皇後看着平和,生活在皇宮裏自然也有些手段,只一句問話就賭的嫡姐發做不得。能留在她身邊的老宮婢,自然有些手段,只是她那眼神,像是沒看她,卻又像是一直都盯着她,真的讓人心裏很不舒服。
祥和宮裏,等人都走了,大皇後轉頭看向身後的掌醫娘子翠玉,以眼神詢問:如何?
翠玉搖了搖頭。
大皇後一見臉色就不好了。知道餘大娘驕傲,沒想到竟然真的沒有讓二郞近身!她既然還是處子,那元帕定也是假的了!
“年輕人,難免心氣兒盛,好好教導,總會好的。”翠玉溫聲勸着大皇後。
大皇後與翠玉相處幾十年,一眼看出來了她有問題,問她:“怎麽了?”
翠玉見問起,也不遲疑,只是有些疑惑的道:“那餘昭華,好像已經……”雖然心裏确定了,說出來卻是大事,只是用眼神示意。
大皇後一驚,不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心裏頓時對餘默起了殺意,憤怒起來:“掌察娘子做死了麽,連這麽重要的差事都當得如此馬虎!”竟然有不潔之人都不報上來!
翠玉忙勸道:“或者這是二郞的意思,不然怎麽突然要餘三娘進宮?”
大皇後一聽,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着急下将事情忽略了。
本來餘三娘進宮自己就不同意,天子再怎麽尊貴,這世間還是有禮法的,怎麽能搶了臣子的未婚兒媳,這傳出去可太是難聽,不過兒子堅持,她也沒了辦法。現在想來這裏邊就有問題,難怪那幾天隐隐覺得二郞有些不對勁兒,還以為是朝堂之事。
想到這裏,大皇後立刻道:“擺架禦書房。”她這次一定要問個清楚!
餘溪帶着衆人一出了祥和宮,給餘默抛下一句“到我宮裏來”,就越過她,向着自己的轎子走去。
祝昭儀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看出了兩人之間有什麽問題,臉上浮現出了笑意,對着餘溪甜甜的道:“皇後姐姐,我也去你的宮裏坐坐吧!”
餘溪眼神猛然變冷,凝着眼一動不動的盯着祝昭儀看,一股威勢猛然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壓迫的祝昭儀臉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賤人就是矯情!”餘溪的怒火本來就沒有可發洩的地方,加之特讨厭矯揉造作裝腔作勢的女人,這下子也不顧忌,留下一句毫不客氣的話,連一眼對于祝昭儀都懶得施舍,上了轎子很快就走了。
餘默有些吃驚,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這皇後該不會是穿來的吧?随後就搖頭笑了起來。當穿越是買盒飯,大街貨一樣,随處都可以遇見嗎?
祝昭儀可是沒有想到餘溪會如此出口無德,氣的臉色陣青陣白,胸脯起伏不定,最後恨恨的跺了幾下腳,怒聲道:“不就是皇後嗎,有什麽好得意的!”
被落了面子,她不願意與人再待在一處,快步走了。
“你說這可不是活該?一點眼力見都沒有!”見人走遠了,吳昭容回頭對餘默笑笑,心直口快的對着祝昭儀的方向道了一聲,先行離去了。
餘默仰起頭,看着陰沉沉的天空,暗道一聲:來了。
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啊!
第一次晨省皇後可以坐轎子,其他人可不行,餘默帶着周姨和一個宮女并兩個宦官,慢騰騰的走着。
到了安定宮,被宮女引着到了餘溪面前,餘默看周圍的宮女都小心翼翼的,就猜到昨晚餘溪與穆淵之間發生了矛盾。說不定,餘溪還吼了皇帝呢!
餘默一進來,餘溪就讓人退下了,偌大的房間裏,只有餘默餘溪周姨趙姨四個人。
餘溪陰沉着臉,站在主位前,看着七八步開外低着頭的餘默,眼神幽暗無光,如同夜晚裏最黑沉的天空,帶着暴風雨前來時的巨大低氣壓,讓侍立在兩旁的周姨和趙姨提心掉膽,生怕出現不好的局面。
餘默低下頭,半點都不受這種氣氛的影響。被臭罵一通是一定的了,厲害些左不過被打一頓,嚴重了不過打死,說不定她還能重生一會。就算撐破了天,也不過毀容殘廢而已。所以,她沒有什麽好害怕的。
其實,她是有辦法消除這嫡姐的怒氣,不過這自然要等對方發過脾氣以後再用。餘溪發洩出來了,心裏也能好受些,不然讓她壓在心裏,壓出病來了可不好。當然,她不是為別人着想,而是萬一壓出病來了,她就成了餘溪心裏的一塊心病,時間越長越是危險,不定什麽時候給爆發出來,射傷到她。
早爆發出來早幹淨。
一直低着頭的餘默擡起了頭來,望進了餘溪那雙隐含着怒火、鼈屈、氣憤的眼睛。要比耐性,反正她站到天黑都沒問題,就當鍛煉身體了。關鍵是,她沒有必要這樣做啊!
餘溪倒是一怔,她看到餘默的眼神是遠山般的平寂幽靜,是如鏡湖面般的不興波瀾,她雖然沒有想過餘默會是什麽樣的眼神和情緒,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
她應該是緊張的、惶恐的、小意的、柔弱的、白蓮花般的、委屈求全的,或者是得意的、張揚的、傲慢的、輕視的、虛假做作的、跟她較勁的,甚至拟或是憤怒的、敵視的、叛逆的……
總之,不會是如此似古井般幽深寧靜。
這反倒是讓她越覺窩火,橫插進自己婚姻裏的人是她,怎麽搞的自己理虧似的!
這一下,餘溪徹底的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