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靈他們是知道郭姐以前有個女兒的，末世之初就過世了，卻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從小被拐賣的女兒。
“秀秀，媽媽……對不起你……”郭月顯然傷得很重，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媽媽？你是我媽媽？”卓靜秀沒有聚焦的眼裏滿是茫然，“那只喪屍，打傷了您嗎？”
他們正在說話，又接二連三地有喪屍突破防守沖了上來，城牆上的秩序呈現隐隐潰散之勢，郁姜被混亂的人群擠到了這邊。
“沒有，它被媽媽……收到……空間裏了，它……再也……再也……傷害不到……我的秀秀了……”
郁姜聽到收進空間裏，敏銳地轉過頭，這才知道郭姐竟然找到了從小被拐走的大女兒，為了救下她把那只T5收進了空間。郁姜當年收子彈、小刀都受過重傷，收了破壞力這麽高的T5……
郭姐貪戀又不舍地看着女兒的樣子：“跟你妹妹，長得一模一樣……”
郁姜想了想，從空間拿出那塊當年郭姐給她的紅色布料。
郭月看到這塊布，露出一點溫柔的笑意，顫着手塞到卓靜秀懷裏：“秀啊，媽媽在天上，看着你成家……”
妹妹沒有福分成婚生子，但姐姐還活着。郭月覺得人生該知足了，幸福地閉上了眼睛。
“媽媽？媽媽……”卓靜秀搖着懷裏的郭月，一遍遍地喊，眼淚從她迷茫的眼睛裏流下來，似是高興，似是悲哀。她伸出手去摸母親的臉，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什麽樣子的。
湧上來的喪屍越來越多，城門就要失守了。
時煜過來拉她走，卓靜秀第一次忤逆他：“我要跟我媽媽在一起！”
時煜皺着眉看周圍越來越嚴峻的形勢，一手扛起了郭月的屍體：“我帶着她，一起走！”
逃的逃，死的死，不一會兒的工夫，京市基地的城門已然七零八落。
基地外面滿是喪屍，大家自然不可能往外面跑，都是往裏面跑，找堅實的建築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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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姜和顧景楠拒絕了去文工團或基地辦公大樓，回了顧家，顧奶奶還一個人在家裏，他們不可能扔下顧奶奶。
他們跑回家裏，卻怎麽也找不到顧奶奶，連同顧首長的屍體都一起不見了，只剩下那件顧奶奶脫下來給首長遮蓋用的外套，靜靜地留在血泊上。
顧景楠發瘋似的把整個宅子上上下下翻了一遍，都沒有顧奶奶的身影。最後，他想到了什麽，跑到之前用植物完全掩蓋住的地窖入口處。
那裏還是他走時布置的模樣，完全看不到打開地窖的木板。顧景楠收掉藤蔓，伸手想去拉木板，卻又頓住了，最後他默默把手收了回來。
“我們不看了，回去吧。”他的聲音帶着顫抖，眼角泛紅。
“嗯。”郁姜什麽也不說，緊緊牽住他不停發抖的雙手。
顧景楠不聲不響地在木板上重新栽上花草，底下一層是結結實實的藤蔓，普通人不可能除掉。藤蔓上盛開了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色菊花。
顧奶奶最愛菊花，院子裏也精心養了不少。她自幼接受西式教育，家境優渥，骨子裏就愛好風雅。
郁姜看着那白菊迎風飄搖的模樣，顧奶奶清秀端莊的面容猶在眼前，甚至還能記得某個夜色将至的黃昏，她把一朵金銀花塞到自己手裏時那純真和藹的目光。
做完這些，他們默契地沒再進房子裏，互相扶持着，在喪屍橫行的基地裏跑到了文工團。
文工團衆人已經在先前的戰鬥中疲憊不堪，臉上是怎麽也擦不完的血漬，有幾個小姑娘忍不住哭，哭出來的也全是血。
文工團成員引以為傲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了。
但這還只是白天的情況，衆所周知，喪屍到晚上會比白天活躍得多。更可怕的是，那些在背後操控喪屍的人，至今沒有露面。
他們不用親身上場，基地就潰敗成了這樣。
“別哭了！我們趕緊給對方恢複身體，不然到晚上怎麽辦！”林真如說道。
确實如此，不管再難，只要還活着，就要想辦法繼續活下去。
樂隊的男生先起來給幾個跳舞的姑娘演奏，但是他們奏完了兩個恢複性的樂曲，幾個女孩子卻絲毫沒有感受到身體有好轉。
于是他們就調換過來，跳舞的給唱歌彈琴的恢複。一支舞跳完，依然沒有起效。
“怎麽會這樣……”大家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又看看對方。從末世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可以互相幫助對方恢複，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現在卻突然失效了……
“可能是我們這幾天用得太頻繁了吧，以前沒有這麽頻繁的用過。”傅瓊詩情緒低落，“其他人的異能也都是有限制的，我們應該也是這樣吧。”
話雖如此，但大家還是很恐慌。
樂隊的指揮鐘高陽忍不住說：“要是我爺爺在就好了，他以前就說我們不能太依靠這個，表面看起來恢複了，其實身體根本就沒恢複。以前我還不願意喝他開的藥……”
“鐘大夫呢？”顧景楠突然說。
“走了。”鐘高陽眼裏也流下兩行刺目的血。如今想喝藥，也沒人給他們開藥抓藥了。
入夜，喪屍的嚎叫響徹整個基地。同樣響徹整個基地的，還有人們的慘烈的叫喊聲。
文工團，顧景楠一個人解決了大部分喪屍，隊員們在他們熟悉的排練室裏，和末世前無數次排練時一樣演奏、舞蹈，以此來對抗喪屍，但他們已是強弩之末。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轟隆聲，整個地面都跟着震了一下，基地所以人都往那個方向望去——代表京市基地最高指揮部的辦公樓，塌了。
陸、王兩家人從城門下來後都進了辦公樓，如今生死未蔔。
文工團的成員們終于支撐不住，從林真如開始，不止是五官源源不斷地流血，脖子、手、臉，所以可以看到的皮膚上都滲出血液，可以想見，那衣料包裹下看不到的肌膚，也一樣在往外滲血。
“我真的不行了！”林真如凄厲地大喊一聲，只見她脫離了集體舞，出列獨自跳了一支熱烈蓬勃的芭蕾獨舞，她的足尖迸發出神聖的光芒。
她小時候第一個舞蹈老師不專業，練足尖的時候指甲都裂了，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為了考文工團，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是她吃那麽多苦考上文工團，不就是為了能過得比別人好？這怎麽就成了紅眼病，怎麽就眼睛紅得滴血了？
她的腳也在滲血。滲透了她的足尖鞋，在地上留下一個個血印。獨舞結束，三只T5轟然倒下。
林真如也倒下了。
她努力那麽多年，就是為了能在舞臺上跳獨舞。她人生的最後一支舞，是她最喜歡的舞蹈。所以，她瞑目了。
林真如之後，大家紛紛效仿。以同歸于盡的方式和喪屍決鬥。
漸漸地，文工團裏的喪屍都被消滅完了，他們殺出文工團，專挑等級高的喪屍下手，竟也厮殺出了一小片沒有喪屍的清淨地。
但是，整個文工團也快沒有了。全團只剩下一個長着可愛圓臉的傅瓊詩。
顧景楠、郁姜、傅瓊詩三人看着冷冷的月光下滿地的屍體，滿心荒涼。
四周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好像全世界除了他們三個人，都已經……和喪屍玉石俱焚了一樣。
這時，三個黑色身影從夜色中緩緩出現，兩個男人，一個女人。随着他們的出現，月亮仿佛被遮天蔽日的烏雲遮住了，完全不見了身影。
那兩個男人中，有一個夏侯楊有五分想象，另一個男人郁姜不認識，可以猜測是海東基地的蔣巡國。但那個女人，郁姜盯着她與陸美娟有幾分相似的臉看了很久，說：“你是妹妹，還是寧悅。”
“哈哈哈哈哈，終于聰明了一回，兩個都是我，這輩子你還喊過我媽！”
她的臉，跟上一世的妹妹，以及另一個夢中的寧悅郡主，都有些隐約的重合之處。而郁姜，可以說兩次都是因為她死的。
“你害死過我兩次，而且你都知道。”郁姜平靜無波地說。
“何止兩次，算上這一次，已經是第九世了吧。我真沒想到你們倆情比金堅，害得所有人陪你們去死也要在一起啊！”那女人嬌聲說道，一條火紅色的狐貍尾巴從她的黑色鬥篷下鑽了出來。
“狐嬈，別說廢話，把那個礙事的大圓臉殺了，這件事就徹底結束了。”長得像夏侯楊的人說。
“狼武，幹嘛那麽着急？就剩這麽一個大圓臉了，難道你還搞不定？”狐嬈說，“聖女不守規矩愛上異種了，鬧得我們也跟着跑了那麽久，你們就想懲罰懲罰她嗎？”
“等把她關進桃源再說。”狼武說。
“豹成，你呢？你也這麽想？”
中間那個叫豹成男人開口了，他身上似乎有傷，聲音有些虛，但依然冷漠：“狐嬈，你別想耍花招。你不可能跟顧景楠在一起的。”
狐嬈妖冶地冷哼一聲。
豹成又無奈地說了一句：“快點把世外桃源恢複原樣吧，免得節外生枝。”
傅瓊詩聽他們話裏話外都是要殺自己，也笑了：“你們就那麽有把握殺我？”
狐嬈似是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喲，這小圓臉兒仔細看還挺可愛的啊，可惜是個紅眼病，臉都花了呢。要是識相的呢，你就自己動手吧，我狐嬈向來最讨厭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呢。”
傅瓊詩往後退了一步，大家以為她是怕了，郁姜要擋在她面前，傅瓊詩卻搖了搖頭：“還記得我教你的歌嗎？《小河淌水》，小姜兒，今天麻煩你給我當一次和聲吧。”
不等郁姜點頭，她就開始唱了：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哥啊……”
随着她們的歌聲，遮天蔽日的烏雲慢慢散開，月亮重新露出來，冷冷地照亮這一方世界。
狐嬈等人震驚地看着傅瓊詩：“你是……那一派的人。怎麽可能，你是怎麽混進來的？”
傅瓊詩唱完歌，世界已然變了模樣。
不再是夜晚，而是白天；沒有鮮血與屍體，他們身處窗明幾淨的高科技空間。
“你們輸了。”傅瓊詩已然變了一個樣子，還是小圓臉，卻長高了很多，一頭酒紅色齊肩發，顯得精明練達，“郁姜已經懷孕了，既不是聖女也不是聖婆，顧景楠連心髒都長得很完整了，根據星聯邦法則，你們沒有任何理由禁锢他們。同時，由于你們多年來對郁姜種族慘無人道的迫害，将被依法逮捕。”
“最後，我好心地告訴你們，你們的領袖前不久已經被正式判決了。”
方才還高高在上的狐嬈等人徹底癱倒在地。
很快，外面走進來一群身穿奇怪制服、手裏拿着不知道什麽武器的人，把他們帶走了。
當他們發現自己被一首歌轉移到開放派領地的時候，其實已經猜測到了自己的結局。現在，只是塵埃落定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