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晨的黑牛奶我們傍晚喝
我們中午早上喝我們夜裏喝
我們喝呀喝
我們在空中掘墓躺着挺寬敞
……
——保爾·策蘭《死亡賦格》
郁姜聽顧景楠背誦完這首詩，心情複雜。
“我本來還在想，為什麽這杯雨水讓我覺得這麽害怕。”郁姜說，“聽了這首詩我好像明白了，是死亡的氣息，這裏面，是死氣。”
顧景楠沉默地點頭，這麽形容很恰當。就是這種氣息，讓敏感的人覺得很不舒服，感到危險。
“所以，不是A市的天突然不會亮了，是因為下了黑色的雨，完全擋住了陽光。太陽在烏雲之外照常升起。”郁姜輕輕地說。
顧景楠把杯子還給郁姜，讓她收起來，思索道：“但是，我在想，既然A市的雨都是黑的，為什麽當時白省長手裏的茶水只是渾濁，完全沒有到這樣的程度。”
如果真的這麽黑，恐怕白省長無論如何也不會喝的。
“這才是最讓我感到害怕的點。”郁姜微微蹙起眉，“我離開專家住處的時候特意觀察了，室內并沒有儲水的地方，他們的水缸和水井都是露天的，雖然水缸用木板遮着，但是你還記得白省長當時是怎麽說的嗎？”
顧景楠記得，當時白省長說的是——昨天又開始下雨，你以為從井裏打點水上來容易嗎？
可見，他們的水是下雨以後才去井裏打上來的。
“可能那時候雨還沒下多久，所以還沒有完全把井水染黑？”顧景楠猜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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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但是也可能是……”
顧景楠和郁姜想到一塊兒去了：“你懷疑那幾個養殖專家有問題？”
郁姜沒有否認：“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吧，總之我覺得那裏有點怪怪的。我這麽說，是不是顯得很不尊敬專家？”
“沒有，其實我也覺得那裏不太對勁，所以當時才急着想走。而且後來我問村民的情況，白省長說其他人都已經過世了，正常來說，死亡率怎麽也不至于這麽高。現在相當于除了白省長和專家這幾個外來者，當地村民無一生還。”
郁姜想到，他當時到了平房附近，突然說要求白靈他們保證她的安全。原來是因為察覺到了異常。
“景楠哥哥，謝謝你。”
顧景楠搖搖頭，嘆息：“不知道白省長接下去打算怎麽做，不過白靈對這些也很敏感，但願她能提醒她父親吧。”
“是因為那些雨把陽光完全擋住了，所以大家都看不出雨水的異樣，只要有光就會立刻發現問題的。”郁姜說。
“嗯，他們幾個都是聰明人，之前沒發現是因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白省長身上，現在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了。”
說完這件事，他們就準備重新上路。
出了A市之後，路上的情況開始恢複正常——偶爾遇上喪屍或者路上堵塞的情況。
郁姜又一次利落地爆了幾只喪屍的頭，從裏面找出晶核之後，上車對顧景楠說：“感覺現在的确實比之前厲害了很多，行動也不像一開始那麽遲緩。不僅人類在變強，喪屍也同樣在變強。”
自從有一次顧景楠從一只喪屍的腦袋裏找出了晶核之後，他們一路上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都會把晶核挑出來。
這一點也與郁姜的夢境一致。夢裏，這是一種可以提升異能的東西。
事實上，晶核也确實可以提升異能。因為顧景楠在第一次發現之後，就極具研究精神地親身試驗了其用途，之後告訴她，他的異能提升了。
只是可惜，可以讓顧景楠提升異能的晶核，對郁姜來說卻似乎毫無用處。
郁姜按照顧景楠自己總結概括出來的方法試了試，把晶核捏在手心，試圖吸收裏面的能量。
片刻之後，晶核原封不動地留在她掌心，熠熠生輝，完全沒有會變成白色粉末的跡象。
當顧景楠的異能有了質的飛躍時，她的雪系異能還是發揮不出來，就連空間也還是原來那麽大，毫無變化。
對此，顧景楠只能安慰她說，可能适合每個人的方法都不一樣，他的方法也許不适合郁姜，等他們到了京市可以想辦法了解其他人的異能是怎麽提升的。
郁姜沒有反駁，只是她心裏暗暗覺得，可能她真的再也弄不出雪花來了。
當她第一次不小心憑空變出了一整個屋子的大雪時，雖然也确實有慌張無措，但她的內心是雀躍的。
其實她明白那樣的大雪、連顧景楠葉城都感到驚訝的強大力量意味着什麽。
一夜之間變成強者，對這一結果，郁姜雖然在心裏上有短暫的不适應，但她是期許的，開心的，并且想努力盡快适應這個定位的。
但是現實卻又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郁姜安慰自己不應該太貪心，至少她還有一個空間，比什麽異能都沒有的人好得多，只是心裏到底有些失落。
顧景楠看了一眼郁姜手裏的幾枚晶核，他其實也為她不能吸收晶核來提升異能感到惋惜，但他還是笑着說：“我用不了那麽多，你收到空間裏吧。”
郁姜也不多說，直接收了起來。她的空間裏現在已經堆了一小堆的晶核，五光十色的。
“不過你的進步還是很快的，就算喪屍進化了也一樣可以對付它們。”顧景楠又說。
郁姜笑了一下，說：“換我來開車？”
這段時間她已經學會了開車，會跟顧景楠輪流開。
“馬上就到海東省了，我們在那裏補充一下物資，休息兩天吧？”顧景楠說，“你恢複一□□力，海東省裏面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
郁姜就沒再堅持。
這段時間她的體力和速度都提升了許多，但跟顧景楠相比還是弱了不少。
他的身體素質是随着異能的提升而增強的。郁姜大概也有異能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靠一路上的實戰積累的。個中辛苦，難以言傳。
他們自從出了A市之後，幾乎沒怎麽在路上停留，确實體力和精神狀态都已經接近極限。
而海東省是靠近京市的一個臨海大省，到了這裏意味着京市也就不遠了，停下來調整幾天，可以為進入京市做更加充分的準備。
郁姜躺在後座閉目養神。
也許是因為剛才那場和喪屍的戰鬥體力消耗過大，她慢慢地竟然睡着了。
等她被一陣混亂的騷動吵醒時，外面的天居然都黑了。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睡得那麽沉，顧景楠正隔着車窗和外面幾個人在交涉。
因為天黑，郁姜一時也看不清外面是什麽人。
不過，他們現在應該是已經到了海東省的範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注：《死亡賦格》，作者保爾·策蘭，用的是北島的譯本。後文可能給還有引用，不再另外備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