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合一) (1)
◎夏天還是很讨人喜歡的,比如……會認識你。◎
梁滿以前沒有散步的習慣。
廢話, 誰累死累活下班回到家不躺着,反而去散什麽步啊。
但那天過後她好像就有了這個愛好。
每天晚上她十點左右會出門,喻即安準會這個時候出門丢垃圾。
然後他會問她:“你是去散步嗎?”
她點點頭應是, 順便邀請他:“一起嗎?”
“一起吧。”他會立刻點頭答應, 聲音和表情都同步露出高興來。
每次他這樣,都會讓梁滿想起小時候,寫完作業啦,出門就會見到等她一起玩的小夥伴。
雖然現在的這個小夥伴明顯超齡許多, 但沒關系, 她梁滿超大度的, 願意帶大齡小朋友一起玩。
順便摸清了喻即安的工作節奏, 四天值一次班, 值班那天是不會回來的。
“那你明天要值班咯?”梁滿問了句, 見他點頭,她就說, “今晚去吃炸串,吃不吃?”
他們散步已經散得有點遠了,再往前就是夜市街。
但喻即安對梁滿的提議是不太會有反對意見的, 聞言點頭應了聲好, 倆人繼續溜溜達達地往前走。
他好奇地問梁滿:“你為什麽喜歡散步呢?”
梁滿心說并沒有, 但還是解釋道:“因為散步的時候很放松,可以想通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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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即安很想知道:“比如什麽呢?”
“比如……”梁滿一臉深沉鄭重, 話說了個開頭又沉默。
這讓喻即安下意識地認為, 她在想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他忍不住脫口問道:“比如像當時,你考慮要不要把房子賣給我那樣?”
梁滿一愣, 啊這, 她本來想說比如今天宵夜吃什麽, 逗逗他來着。
誰知道這人思維發散能力比她牛逼多了。
于是她伸手拍拍喻即安的肩膀,一臉正色:“沒錯,就是這樣,你懂我。”
喻即安信以為真,嘴角一翹,笑了起來。
興許是因為性格的緣故,他的笑是很安靜的,嘴角牽動頰肌和笑機,露出一個明顯點的微笑弧度來,眼睛比平時微微一眯,這就是表示高興了。
笑出聲這種高昂的情緒,梁滿還沒見他表現出來過。
夜晚的城市霓虹閃爍,依然是車水馬龍的喧嚣繁榮,夜市街很短,在一個紅綠燈路口旁邊,背後是一片圍起來的工地。
也不是什麽特地規劃經營的夜市,最早是一家賣燒烤的走鬼檔在這裏經營,後來燒烤攤旁邊有了賣炒粉的,賣糖水的,漸漸聚集起來,就成了賣宵夜的聚集點。
喻即安沒光顧過這樣的地方,甚至還是被梁滿帶來,才知道有這麽個地方。
路過一個小推車,看到車上一個煤球爐,爐子上有一口炒鍋,裏面是大半鍋炒田螺,就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小攤的老板精明,立刻就招呼道:“炒田螺十五塊一份,帥哥來一份嘗嘗咯?很入味很新鮮很好吃的哦!”
雖然他用了三個很來形容,但并沒有讓喻即安動搖,只是看向了梁滿,問她:“吃麽?”
梁滿點頭:“吃!老板,給我來一份,多給點咯,我們兩個人。”
一邊說,一邊擡手掃碼付錢。
喻即安掏口袋的手慢半拍,手機剛拿出來,他已經付好款了。
老板很大方,梁滿讓多給點,他就真的多給點,但嘴也挺碎,一邊打包一邊跟他們說話:“哎呀,你們家是小姑娘你當家啊,挺好,我們家就是我媳婦當家管錢,妥妥的!”
這是把他們當一對了,梁滿沒立刻反駁,而是扭頭看了一眼喻即安,見他滿臉不自在,才解釋道:“他是我哥。”
聲音略微有些揶揄,喻即安一下就聽出來了,不由得臉孔一陣發熱。
老板卻把梁滿的話當真,接話道:“一樣的一樣的,妹妹當家也行。”
梁滿哈哈一笑,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袋子,道了聲謝,然後故意對喻即安喊:“走啊,哥。”
喻即安一愣,整個人都快傻掉,半天才回過神來,臉上溫度迅速上升。
但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一言不發地跟着她走。
直到賣炸串那個檔口,梁滿停下,正想問喻即安要吃什麽,結果扭頭就見他同手同腳地繼續往前走,跟個游魂一樣。
梁滿:“!!!”
不是吧,她也沒幹什麽吧?!
這人怎麽就成這樣了?!
她連忙過去拽住他,“別走了別走了,我們到啦!該回神了,大哥!”
話音剛落,就見這人像被按下開關似的,恢複了正常,像活過來似的。
梁滿問他:“吃什麽?”
喻即安迅速看一遍那些擺滿食物的籃子,說:“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那我可自作主張了?”梁滿問道,順手拿過一個小籃子。
喻即安點頭,伸手去接她的籃子,梁滿見他要拿,幹脆撒手,只負責往裏面放東西。
“土豆搞兩串,三角豆腐搞兩串,金針菇多來兩串,玉米也要點,尖椒,掌中寶,五花肉,牛肉,千葉豆腐……”
她一樣樣拿過去,喻即安就端着籃子跟她移動,直到籃子裝滿,端在手裏沉甸甸的,她才停下來。
把籃子遞給老板,老板問:“微辣還是中辣?”
“中……”才發出一個音節,梁滿忽然想到喻即安,趕緊改口,“微辣,微辣就可以了,多少錢?”
老板數了一下,報了個數,梁滿剛舉起手準備掃碼,就被人扯着衣袖把胳膊拽了下來。
回頭一看,是喻即安幹的。
他一邊舉起手機掃碼,一邊認真地道:“畢竟我是你哥。”
梁滿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原來剛才讓他變得同手同腳的是這個!
“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放聲大笑,甚至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哎喲,讓我扶一下,笑死我了——”
她突然靠近,喻即安有些無措,只能定定站在那兒讓她扶着,把自己當成木樁。
可是木樁是有心的,它的心在撲通撲通亂跳,覺得非常尴尬。
“大家都在看,別、別笑了……”
他聲音太小,梁滿沒聽見。
周圍的客人被笑聲吸引,好奇地看過來,梁滿顧着笑沒注意,喻即安則是不在意,他微微側頭,看見她大笑的樣子,似乎特別快樂和放松。
那是一種很松弛的狀态,無比吸引他靠近。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說什麽,最後到底沒有說出口。
很奇怪,他竟然在這個瞬間,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那個抛棄和他和父親的,只存在于照片裏的女人。
莫名其妙,他明明不喜歡那個人,她怎麽能和梁滿比。
吃完炸串,倆人一起往回走,梁滿給自己和喻即安都買了瓶酸奶,一邊嘬一邊慢悠悠地走着。
走到一半,她扭頭看了眼,見他嘴裏也咬着吸管,動作和自己一模一樣,不由得笑了一下。
喻即安好奇地看過來。
她忽然問:“你喜歡夏天嗎?”
喻即安微微一愣,像是認真想了想:“……一般,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厭。”
對他來說,春夏秋冬都是很普通的季節,無非穿衣多少的區別罷了。
但梁滿不是,“我還挺喜歡夏天的,感覺人生很多重要的事,或者重大的轉折都在夏天發生,比如中高考啊,畢業啊,參加工作啊之類的。”
夏季炎熱的氣溫裏,笑臉和淚水似乎永遠疊加在一起,曾經一起揮汗如雨或者親密非常的人,會在這個季節走散,終結過往,新生活開啓,每個人都被時間和生活裹挾着往前走。
梁滿有些莫名的惆悵,問喻即安:“你還記得你以前的同學嗎?”
喻即安不知道她為什麽問這個問題,“大學同學嗎?都在一個圈子裏,很多還同單位,或者在其他的附屬醫院。”
梁滿這才想到他專業的特殊性,哈哈一笑,“也對,你們讀醫的,多數都是做這行,不像我們……那、再久遠一點的呢,高中同學?”
“……高中?”
“是啊,中學同學,還記得嗎?”她說着随意地扭頭看了他一眼,意外撞見他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似乎想起什麽。
但他的回答卻是:“不太記得,過得太久,十幾年前的人,已經基本沒見過面了。”
一看就沒說實話,但梁滿沒好問,只是哦了聲。
從夜市往回走,走了将近四十分鐘才回到荔憬花園,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半以後。
小區廣場裏靜悄悄的,散步和跳廣場舞的住戶們早就散了。
暖黃的路燈光灑落在路面上,将他們的影子投射下來,拖成長長的兩條。
回到家門口,該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回各家。
喻即安卻忽然叫了聲他的名字:“梁滿。”
梁滿應聲回頭,撞進他目光柔軟的眸子裏,反應慢了半拍才嗯出一聲。
喻即安手裏還握着門把手,回頭望着她,很認真地道:“我覺得你剛才說得對,夏天還是很讨人喜歡的,比如……會認識你。”
梁滿一愣:“!!!”
這人居然長嘴啦?!!
天吶!他是有嘴的!居然會說這種好聽話!
她剛要說什麽,就見這人又趕緊補充說明:“認識了你我才買到這麽好的房子,謝謝。”
梁滿:“……”啊,那沒事了。
喻即安說完就開門頭也不敢回地進去了,動作太快,以至于他的背影在梁滿看來,有點倉促。
“咔——”
關門聲傳來,梁滿回過神,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喻即安是個與程彥完全不同的人,甚至與她認識的大多數人都不同。
他少言少語,一本正經,多數人在他這個歲數,經歷過職場和社會的毒打,早就成老油條了,可他眼裏卻還能有澄澈的光。
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梁滿問自己,喜歡他嗎?仔細想想,其實還不到那一步,只是有些好感,因為他和程彥的不同。
她收回散亂的思緒,去洗漱準備睡覺。
喻即安進了家門,還兀自有些懊悔,為自己今晚很不好的表現,和唐突的話。
他只是想向她表示感謝,以及認識新朋友的高興,并不是有意……
他剛想到這裏,就聽到喻鳴問他:“你扔個垃圾扔兩個小時,幹嘛去了?”
喻即安擡眼,父親正站在書房門口,手裏拿着老花眼鏡看着他。
他眼睛一眨,老實回答:“遇到梁滿,吃宵夜去了。”
喻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梁滿是誰,不禁奇怪:“你們這麽熟了?”
“鄰居。”喻即安點頭,然後問,“難道您和奶奶跟她不熟麽?”
喻鳴一噎,白他一眼,“早點洗澡休息。”
說完轉身回書房去了,自從老房子開始裝修,他就搬過來這邊住,還堅持要住書房。
喻即安哦了聲:“您也早點休息。”
夜闌人靜,喻即安洗漱後睡下,卻遲遲不能入睡,滿腦子胡思亂想,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電話,電話響了。”晚上九點,辦公室裏響起電話鈴聲,唐莉就在旁邊,卻偏要叫劉雪霏,“住院總,快接電話!”
“就在你面前,你接一下啊!”劉雪霏在整理科室教學材料,推了回來。
唐莉今天收了好幾個病人,現在根本不想幹活:“我不接,你是住院總,快接!”
話音剛落,就見話筒被人拿起了。
她立刻就說:“劉雪霏你看看,還是師兄好,你不行,啧啧啧!”
劉雪霏翻給她一個大白眼。
喻即安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應聲好,把電話挂了之後說:“我去急診會診,病房有事你們先處理。”
唐莉立刻應好,又沖劉雪霏啧啧啧,劉雪霏氣得想打她。
急診的病人倒不是什麽疑難雜症,上消化道出血來的,昨天晚上去喝酒,喝完回來覺得胃不舒服,躺了一個白天,晚上覺得好了點就起來吃粥,結果粥才吃到一半,突然嘩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家裏人吓得連忙把他送來醫院,結果胃鏡一做,卻發現了胃內有腫塊,于是急診醫生趕緊請腫瘤科會診。
喻即安去到急診,看過病歷,又去病房詢問了患者和家屬幾個問題,然後回到辦公室對急診的同事道:“大概率是了,讓胃腸外科下來看看吧,能做手術最好。”
寫完會診單,要走的時候卻在門口遇到幾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其中一個捂着額頭,發際線上沾着血。
另一個……
“……梁滿?”喻即安忍不住驚訝地出聲叫住人。
—————
“晚上去後浪喝兩杯嗎?”夏日午後,莫先念靠在椅背上,一邊伸懶腰,一邊向各位小姐妹發出邀請。
最近項目多,不管是梁滿,還是莫先念她們仨,都忙得腳打後腦勺,像今天這樣能齊齊整整坐在辦公室,實在難得。
梁滿一邊保存畫好的圖,一邊應道:“好啊,去呗,也咱們也有段時間沒聚了。”
林钰就問:“有什麽新節目嗎?”
後浪就在沿江路,梁滿她們常光顧,對了,上次蘇慶碰到程彥就是在這裏。
莫先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好像是有一個新來的駐唱歌手,唱得還不錯。”
“比皇朝那個平頭小帥哥唱得還好嗎?”梁滿立刻問道。
莫先念聳聳肩:“我又沒聽過,誰知道呢,不過我覺得你說的那個水平也就一般。”
“那你覺得駐唱的有水平好的嗎?”
“鳳凰傳奇?”
“靠!少碰瓷!”
她們在讨論哪家酒吧或者迪廳的駐唱歌手唱歌好聽時,唐柔一直表情恹恹的,看上去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是等莫先念問她去不去時,她又立刻點頭:“去啊!我想喝酒了,醉了就沒有煩心事了。”
莫先念和梁滿對視一眼,又一起看向和唐柔更親密的林钰。
她們以為林钰一定知道什麽,卻沒想到林钰也是一臉驚訝加茫然的表情:“……糖糖你怎麽了,碰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啊?”
唐柔欲言又止,抿着嘴,眉頭擰成一團。
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要是客戶難纏,她不說,她的小助理也要吐槽,可最近她們并沒聽到相關言論。
梁滿忍不住猜:“不會是……鄭旭又來找你了吧?”
唐柔三月底和鄭旭提離婚,他同意了,本來應該四月底就拿離婚證,但誰能想到鄭旭會這麽不要臉,竟然反悔了。
離婚證于是沒領成,莫先念陪唐柔去跟鄭旭談判,他說自己後悔了,希望唐柔能回來,他一定會好好對唐柔,跟她好好過日子。
問題是唐柔又不是收垃圾的,怎麽會同意,于是這次談判不歡而散。
竟然招惹上這麽一個東西,梁滿對他的厭惡程度直接超過對程彥的,當即就提出找人打一頓鄭旭。
“吓死他,我就不信他還不放手!”
莫先念沒什麽意見,甚至還挺贊成:“有些人他就是賤,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我們已經夠先禮後兵了。”
但林钰不贊同:“萬一他就是那個不要命的呢?到時候恨上糖糖,對她動手……”
因為男女感情糾紛引起的社會治安事件層出不窮,誰也不敢保證鄭旭會不會因此受刺激,對唐柔采取極端的報複行動。
所以雖然覺得他就像一塊讨厭的狗皮膏藥,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跟他繼續談條件。
鄭旭見實在無法讓唐柔回頭,就提出要十萬,唐柔當然不肯,房子已經被他坑走一半,還要錢?真是不要臉!
最後是梁滿她們威脅說,如果真的不離,就找媒體曝光他和他們家幹的事,讓鄭家在他們老家那條村沒臉做人,這才勉強吓住他。
然後是第二次等待離婚冷靜期,結果也是沒想到,五月底的時候,這丫又沒來,而且明擺着就是要惡心唐柔,找的借口是工作太忙,忘了這事。
接着又是一次談判,這次談判他跟唐柔賣慘,說他爸媽病了知道對不起她如何如何,又說他希望唐柔能幸福怎樣怎樣,唐柔不信,只想快速了結此事,于是答應拿到離婚證後給他五萬。
她能拿得出五萬,說明她有更多,鄭旭的心又活泛起來,開始頻繁出現在唐柔面前,似乎仍然是試圖挽回她,還用上了多年前他們剛認識的那套。
可惜有些事少年時期做是恰好,現在做就是惡心。
聽到梁滿問是不是鄭旭又來找她,唐柔苦笑着點點頭:“我覺得一個月好長啊,現在才過了一半。”
梁滿嗐了聲,給她出主意:“你有外地的客戶嗎?出差去呗,要拿證前一天回來就行。”
莫先念道:“沒有外地項目也沒關系,你休年假去呗。”
唐柔一愣,随即擡手捂住臉:“天吶,我怎麽這麽蠢,這都沒想到!”
梁滿翹起二郎腿,得意洋洋:“沒辦法,誰叫你可愛呢?”
可愛嗎?智商換的←_←
姐妹四個頓時笑成一團。
下班之後結伴去了沿江路的後浪,要了酒和小食,一邊閑聊一邊聽臺上的樂隊在演奏。
一切都很放松很美好,梁滿甚至打算跟她們聊聊喻即安,如果鄭旭沒有突然出現的話。
起因隔壁桌一位打扮很精英的男士不小心把手機掉在了地上,剛好在唐柔這邊,她幫忙撿,順便就聊了起來。
才聊了幾句,鄭旭就突然沖了出來,指責對方勾引他老婆,指責唐柔紅杏出牆不要臉。
大晚上的,酒吧裏坐滿了客人,這樣的熱鬧立刻吸引了所有顧客的注意,大家都明裏暗裏地圍觀,連臺上的駐唱歌手都停了下來,甚至還有離得遠的人站起來看。
唐柔當時就被氣哭了,精英男應該是個脾氣還不錯的人,站出來主動解釋他們不過萍水相逢幫忙撿一下東西而已,但鄭旭有心找茬,繼續大放厥詞。
梁滿本來就厭惡他,又喝了酒,火一下就上來了,二話不說把人拉開,上去就是一腳踹在鄭旭的膝蓋後面。
“媽的,早就想打你了,給你點好臉就當我們好欺負是吧!”
“你以為全世界男的都像你,又當又立,沒有少爺命還想要人伺候,真以為自己是哪根蔥,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垃圾玩意兒……”
她一邊踹一邊罵,還翻舊賬,把N年前唐柔給他發5200紅包他只回99.99的事都拿出來說,大大刺激了鄭旭的神經。
他畢竟是男人,力量上是勝過梁滿的,反抗起來一下就把梁滿推了一個趔趄。
“鄭旭,你真是夠了!”唐柔尖叫着上前扶住梁滿。
倒沒像梁滿那樣跟他吵,她也不會吵架,反而鄭旭非常生氣,不斷地诋毀唐柔,說的話相當不幹不淨,梁滿又上前跟他打架,這次連莫先念都忍不住了。
林钰開始報警,唐柔上前試圖勸架,鄭旭被梁滿和莫先念打的手忙腳亂,幹脆沖最沒戰鬥力的唐柔下手,使勁一撞,把她撞倒在地,不小心額頭磕到尖尖的桌角,一下就出血了。
見血了這事兒就不好收場,鄭旭想跑也跑不了,直到派出所的人接警過來,把他們全都教訓一頓,然後梁滿她們趕緊送唐柔去醫院。
叫來的代駕把她們送到了容醫大一附院。
挂了外科的號,然後陪唐柔往外科診室走去,路過一間辦公室門口,忽然聽到有人叫梁滿。
“……梁滿?”
四人腳步一頓,一齊回頭循聲看去,只見一位穿着白大褂身形修長、眉眼英挺的男醫生正站在剛路過的辦公室門口,看她們的目光從疑惑到震驚。
再到自然流露的緊張和關切。
因為喻即安看到,她們四人裏,不僅有一個破了額頭的,梁滿看起來也不是很好。
頭上的辮子歪垂,都已經有些散了,黑色的闊腿褲褲腳有一片灰白的痕跡,灰色的薄紗外套上還有一片深淺不一的痕跡,像是被水打濕的。
“你這是怎麽了?”喻即安快步走過來,不等梁滿出聲就先問道。
“……我沒事,就是跟人打了一架。”梁滿下意識地回答道,應完才回過神,連忙給喻即安和莫先念她們做介紹。
介紹完之後才問:“你怎麽在急診?”
“來會診一個患者。”喻即安應了聲,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問,“衣服上……濕了水?”
梁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外套衣擺,看到一片濕潤。
脫口就罵:“真是晦氣。”
罵完頓了頓,忍了口氣,才繼續向喻即安解釋:“是酒,我們從酒吧過來。”
喻即安疑惑地嗯了聲:“你們跟喝多了的人發生不愉快?”
“不是。”梁滿撇撇嘴,露出一抹輕蔑,“跟一個傻逼。”
喻即安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梁滿,一邊好奇地看向唐柔:“唐小姐是……撞到頭了麽?”
唐柔一愣,有些遲鈍地點點頭,林钰替她回答道:“摔倒在地上,額頭撞到桌角,桌角比較尖,所以就這樣了。”
“有頭暈頭痛,或者惡心想吐的感覺嗎?”喻即安問道。
唐柔認真地感受了一下,還是有些遲鈍地搖搖頭:“……好像沒有。”
“待會兒最好能做一個頭顱CT看看,問問劉醫生給不給你開。”喻即安道,又去看梁滿,神情變得更關切,“你有沒有不舒服?”
“我心裏不舒服!”梁滿一邊擦褲子和衣擺,一邊罵罵咧咧。
喻即安瞬間當真:“心髒不舒服嗎?悶痛,刺痛,還是抽痛?什麽時候開始的?先去做心電圖和B超吧,我給你開單?”
這可真是……
莫先念忍不住噗地笑了一聲。
随即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來,梁滿哎呀一聲:“不是你說的那種不舒服,是……是那種機器查不出來的不舒服,被氣到了,懂?”
她比手畫腳地解釋一通,喻即安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她沒事。
“身體沒有不舒服就好。”他蹭蹭鼻尖道。
這時外科診室的門打開,一個病人從裏面出來,輪到唐柔進去。
裏面的醫生擡頭一看,見到喻即安,就笑着問道:“即安有事啊?”
喻即安微微笑着搖搖頭,指了一下梁滿:“朋友陪朋友來處理傷口,劉哥多關照。”
劉醫生看一眼唐柔的傷口,喲了聲:“怎麽摔在這個地方,到時候留疤要不好看咯。”
又對喻即安道:“行,放心吧,你朋友就是我朋友。”
喻即安道了聲謝,看一眼梁滿:“有要幫忙的給我打電話。”
怎麽講呢,在醫院這種地方,有熟人和沒熟人感覺是不太一樣的,梁滿這會兒心裏特別安定,忙點點頭應好。
喻即安走後,劉醫生問唐柔這是怎麽弄的,聽說是被人推倒撞到桌角以後,就問:“拍個頭顱CT要不要?”
唐柔還記得那位跟梁滿相熟的喻醫生的交代,立刻點頭:“要,要做。”
于是劉醫生先給唐柔清理了傷口,然後開了張CT檢查單,讓她去做檢查。
拿到片子以後劉醫生看過,說沒什麽大問題,但是如果回去以後有頭暈頭痛、惡心嘔吐這種症狀,要記得來醫院,千萬別拖。
四人這時才松了口氣,梁滿連忙同劉醫生道謝:“謝謝醫生,您放心,我們都記住了,她有不舒服我們立馬帶她過來找您,平時也會看好她的。”
劉醫生笑眯眯地點頭:“那就好,一定遵醫囑啊,傷口先不要碰水。”
一行人從急診離開,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等代駕的時候,莫先念問梁滿:“之前那個喻醫生,跟你很熟?”
“熟啊,我鄰居,荔憬花園那套房就是賣給他的,我之前不是說了麽。”
梁滿記得剛才給他們互相介紹的時候說了的,這人怎麽給忘了呢?
莫先念啧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滿扭頭看她,一臉好奇:“那你是什麽意思?”
唐柔和林钰看過來,好奇地聽她們在聊什麽。
莫先念卻看向林钰:“你發現沒有,那位喻醫生就沒跟我和你說話,除了打招呼,問糖糖,也是用問病人的語氣,反而是問這個人——”
說着一指梁滿,繼續道:“緊張得要死,還以為她是心髒不舒服,啧,關系有點不簡單啊。”
梁滿這下聽懂了,哈哈大笑:“拉倒吧,人家那是就跟我熟,不跟我說話,跟你們也說不了什麽啊,他……他不太愛也不太會說話,是這樣的了。”
唐柔這時仿佛忘了自己額頭疼,歪過來抱着梁滿的胳膊,八卦兮兮地問:“阿滿,你是不是……換口味啦?這個喻醫生感覺跟程彥完全不同哦。”
戀愛腦在男女關系這件事上,似乎感覺神經尤為發達。
“別提那個晦氣貨。”梁滿翻了個白眼,然後理直氣壯地反問回去,“怎麽,換口味不行嗎?!”
—————
晚上十一點,腫瘤二科病區。
“請問喻先生是哪位?您的外賣到了。”穿着黃色騎手服的外賣小哥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喻即安之前已經接到電話,聞聲起身去把外賣接過來。
拿在手裏的手機亮着屏幕,停留在梁滿給他發的那一句:【今晚的事多謝你啦,為了表達謝意,給你點了一些宵夜~】
于是就有了剛才外賣小哥送來的又大又沉的袋子。
喻即安打開袋子,奶茶和炸雞,不是一點,是億點,估計五六個人吃都不成問題。
喻即安分出了一份,讓學生幫忙跑腿給急診的劉醫生送去,然後招呼唐莉他們一起吃宵夜。
唐莉洗了手過來,一邊戴手套拿炸雞,一邊開玩笑道:“師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主動點宵夜呢,怎麽啦,今天心情這麽好?”
劉雪霏接話道:“說不準師兄是買彩票中獎了呢,哦?”
喻即安抿着的唇輕輕勾了勾,解釋道:“是朋友請的。”
“哇!”唐莉驚呼,“你朋友這麽大方!你朋友還缺朋友嗎,讀過大學能看病能吃很多那種?”
喻即安想了想,道:“應該不缺,她朋友很多,口頭禪就是‘我有個朋友’,或者‘我認識一個人’。”
唐莉和劉雪霏哈哈大笑,說,師兄你這朋友肯定是個社交達人,社牛啊這是。
社牛嗎?喻即安想了一下梁滿,還真是,她跟誰都能快速聊到一起,他一直覺得她這項本領很厲害。
于是他點點頭,認真地附和道:“是,跟她認識的人都會喜歡她。”
一個開朗的,很會聊天的,能跟你有共同話題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唐莉一邊啃炸雞,一邊調侃他:“師兄你可要跟你朋友多學習學習,你話太少啦,這樣下去小心嫂子都受不了你。”
自從買婚房的事之後,大家都知道了,他是有交往對象的。
但喻即安和姚蘊含分手,是沒有跟他們說過的,因為覺得沒必要,而且……見人就說自己分手了,很傻的樣子。
不過現在話趕話說到這裏了,喻即安幹脆就說了實話:“已經分手了。”
唐莉和劉雪霏都一愣,特別是唐莉,她的臉上已經顯露出了慌張的表情來。
卧槽!不是吧!我這是什麽言出法随,我有超能力了?
劉雪霏率先反應過來,呸她:“你這個烏鴉嘴,瞎說!”
說完又忍不住問喻即安:“為什麽分的啊,是因為買房的事談崩了嗎?”
喻即安搖頭,斟酌片刻,解釋道:“因為性格不合,感情不和。”
啊這……
好像離婚都是用這個理由呢:)
但喻即安覺得自己說的确實是實話,他和姚蘊含确實是很多地方都不合适,也談不上感情很好很和諧嘛。
唐莉一臉堅定站在他那邊的表情道:“肯定不是師兄你的問題,有問題的都是別人,不是自己!”
劉雪霏聞言嘴角一抽。
喻即安胡亂點點頭,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他正給梁滿回信息:【心意收到,謝謝。已經将其中一份送給急診的劉醫生。】
梁滿很快就回複:【我都忘了跟你說這個[汗]幸好你周到,謝謝[合十]改天請你吃飯!】
喻即安問改天是哪天,她說:【那就明天吧,你下夜班是不是會早點下班?】
可惜并不是:【明天周三,我下午要上門診。】
最後梁滿同他約好晚上在貴和茶樓見:【這樣随便你幾點下班能過來,反正自家地盤不用預約,也不怕有人趕。】
三言兩語定好行程之後,喻即安發現,他好像沒了和梁滿繼續聊下去的理由。
第一次為自己的嘴笨不會聊天感到無比沮喪。
他對着鍵盤看了半晌,才發出去一句沒話找話的:【你已經回到家了嗎?】
梁滿回:【早就回到了,都已經洗完澡準備睡覺咯[zzzz.jpg]】
好了,這下真的沒話題繼續聊了,于是他只好最後發一句:【晚安。】
梁滿回了個笑臉:【也祝你能晚安[摸摸頭.jpg]】
喻即安盯着那個摸摸頭的表情包看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包過去,然後滿意地收起手機,一邊喝奶茶一邊檢查病歷。
這麽晚還喝了一大杯奶茶,喻即安成功失眠,在辦公室一直坐到淩晨,連周五要交的病歷都整理了出來。
梁滿第二天到了公司,先去看唐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