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們都應該擁有一只無法被殺死的小貓◎
上到副駕駛,看到副駕駛前面的收納箱裏全都堆滿了草莓味的阿爾卑斯棒棒糖時,季青柚想:
原來還有不只是阿爾卑斯山,她們還有阿爾卑斯棒棒糖。
那麽,在這個世界上要找到一個這樣的朋友,該有多困難呢?會不會比讓阿爾卑斯山屬于她更難?
她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目光便不自覺地投到虞沁酒的側臉。
注意到她的目光,虞沁酒輕揚下巴,佯裝孩子氣,
“你那個要帶去露營的朋友,會給你買這麽多草莓味的阿爾卑斯棒棒糖嗎?還買這麽多。”
季青柚喝了一口沒有奶油的摩卡,将輕揚起來的唇角藏在咖啡杯後,“她應該不會買。”
“那是。”虞沁酒眉眼帶笑,“除了我誰還知道你這麽多小癖好,咖啡只喝沒有奶油的摩卡,糖只吃草莓味的阿爾卑斯,系鞋帶要雙交叉,系圍巾總是打不好那個結……”
季青柚安靜聽着,這大概就是她時常認為虞沁酒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的原因,因為對于她的這些小癖好和小習慣,虞沁酒比她自己更早發現。
比如現在,虞沁酒将這件事說了出來。
她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系鞋帶一直都是雙交叉。
夕陽被洶湧的車流追趕着下山,說到“相比于喝飲料更愛喝茶”的時候,虞沁酒突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将這輛冷酷的車停在紅燈前,又問,
“所以是什麽朋友?”
季青柚意識到她還在等待自己的答案,就像不斷發出振動的【露營之家】微信群一樣。
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她想先回答虞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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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給我買阿爾卑斯棒棒糖,不會說‘好耶’,也沒有和我約好去阿爾卑斯山的朋友。”思考幾秒後,她給出了這個真摯的答案。
于是,在紅燈結束之前。
這輛冷酷的車變成了一輛輕快的車,像小孩追趕着日落。她聽到虞沁酒語氣輕松地問,“那就是普通朋友咯?”
“嗯,普通朋友。”季青柚說着。
虞沁酒一下子笑彎眼,輕輕地重複,“知道了,原來是普通朋友,那我認不認識?”
“你見過的,應該知道……”柚子色的夕陽在她們中間搖晃,汽笛聲喧嚣,季青柚輕着聲音,很明确地補了一句,
“她和你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虞沁酒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季青柚又喝了一口沒有奶油的摩卡,然後微微舉起自己手中的咖啡杯,朝她示意了一下,然後說,
“她是普通朋友。”
虞沁酒怔愣,過幾秒在洶湧車流裏笑出聲,柔軟的聲音被夕陽裏的風揉散,
“知道啦,我們是不普通的朋友。”
只要有了某種期盼,那麽,在期盼到來之前的每一天,都會過得很慢,也很快。
一種興奮得想要到達那天的慢。
一種不舍得想要延遲離別的快。
這幾天,季青柚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偶遇林映香,而林映香也總會通過各種方式提醒她:
她才是那個能将虞沁酒留住的人。
但季青柚始終沒有在虞沁酒面前說出那句“你要不要留下來”,也沒有問過虞沁酒關于是否永久留居英國的決定。
和虞沁酒一天天的相處下去,她發現自己的留戀不斷堆疊,可真正在虞沁酒面前時,她發現自己很難說得出那些話。
就這樣,到了露營那天。【露營之家】的其他群成員才發現季青柚說的朋友是紀西阮,她們一同坐着一輛大的露營車,在一個春意明媚的天氣,聲勢浩大地去到了開滿棠梨花的南梧公園。
開車的是擁有露營車駕照的紀西阮,今天突然有些暈車的秦霜遲坐在副駕駛,其他人都坐在後座。
燦亮日光一輪輪地往後退。
林映香正和秦白蘭分享着昨天在小區公園下棋時候被搭讪要電話號碼的經歷,秦白蘭眉頭一皺表示不信,林映香又抓着Brittany給她作證。Brittany最近愛上了睡懶覺,一大早打着哈欠還得點着腦袋說“對對對真的,還是一個帥老頭”,然後被林映香拍一把腦袋又苦哈哈地說“不算老頭,雖然長着白頭發,但看上去也就四十出頭”。才見面就和她們打成一片黎南梨笑得東倒西歪地說“不愧是打一場排球就能收到十幾封情書的虞沁酒的媽媽,下個棋也能碰到帥大叔搭讪”。
紀西阮開着車,認真專注的樣子好像是在面臨一場重要手術,可又在每次路過信號燈時,有些擔憂地看向在副駕駛眯着眼的秦霜遲,每停一次就問一句“秦醫生你沒事吧”,而秦霜遲每次也都耐心地回她一句“我沒事”,直到在某一個信號燈前,她終于搶先紀西阮一步,提前掀開眼皮說“我沒事”,然後在紀西阮一臉被憋住的表情之後,忍不住笑出聲,說“紀醫生你要不要這麽可愛啊”。
而注視着這一切的虞沁酒,因為昨天晚上熬夜趕項目進度,一臉困倦地窩在季青柚肩上,還蓋着Brittany之前逛街買來的小豬佩奇薄毯,勉強掀起眼皮,笑,
“紀醫生還真可愛。”
季青柚側眸看她,注意到她停留在紀西阮身上的目光,頓了幾秒,不經意地“嗯”了一聲,語氣淡淡,
“是挺可愛的。”
“之前只在醫院裏見過紀醫生,現在脫下白大褂,感覺紀醫生整個人都不同了,可可愛愛的,說話慌慌張張,原來是甜妹一個。”虞沁酒誇起人來從不吝啬,嘴甜得像抹了蜜。
“是嗎?”季青柚漫不經心地接着她的話,停留在紀西阮身上的目光如炬,似是要把渾身繃直的紀西阮盯出一個洞來,然後在那個洞裏問出那句,“原來你喜歡甜妹?”
“嗯?”虞沁酒輕輕擡眼,車窗外的燦白光束從她眼底滑過,她盯着季青柚笑彎了眼,語氣很輕,“你不喜歡甜妹嗎?”
季青柚看她一眼,答非所問,“我喜歡貓。”
虞沁酒又歪了歪頭,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可愛,“那我也喜歡貓好啦。”
季青柚覺得好笑,“現在不喜歡甜妹了?”
虞沁酒跟着她笑,“誰說我喜歡甜妹了?”
季青柚簡直拿虞沁酒沒辦法,“好吧,那你也喜歡貓。”
“喜歡。”虞沁酒很認真地點頭,頭在她肩上動了動,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其實我喜歡姐姐。”
季青柚指尖微顫,睫毛微垂,在前排四個人細碎的吵鬧和争執聲裏,聲音很輕地重複,
“嗯,知道了,喜歡姐姐。”
虞沁酒似乎沒有聽清她的話,擡頭看她,眨了眨眼,剛想說些什麽,就被前面被紀西阮逗得都不暈車的秦霜遲打斷。
“哎!剛是誰說喜歡貓來着,我突然想起來一事啊,有個朋友家的黑貓生了一堆小煤球,正找人收養呢,你們有沒有要的,要是要我就和我那朋友聯系一下,養貓沒有養狗費事,平時工作忙一點也沒事。”
紀西阮豎起耳朵,“我有點興趣。”
秦霜遲點頭,“行,那等會我給你發照片,等我們今天露營完了就可以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
紀西阮心滿意足地點頭,“但剛剛說喜歡貓的人不是我。”
“是Debby和季。”Brittany适時插嘴。
“對。”離她們最近的黎南梨已經被剛剛那段對話酸得臉都皺了起來。
“是嗎?”秦白蘭狐疑地看向季青柚,“你喜歡貓?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
童年時那只藍白英短被搶走的事,秦白蘭和秦霜遲都不是很清楚,因為季青柚從不像她們表露這些。
那個時候,她從來不認為秦白蘭和秦霜遲可以幫助自己,也從來都拒絕将自己嵌入可以因為喜好被維護的位置。
因為她很害怕因為暴露自己的喜好,而被她們視作一個不懂事的、喜歡和家長提很多要求的挑剔小孩。
時至今日。
很多這樣的事,秦白蘭和秦霜遲都從未知曉。
被問到“是否喜歡貓”這樣的問題時,季青柚還有些恍惚,可陪伴在她身邊的虞沁酒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輕輕捏住了她的手指,替她回答,
“對的,她很喜歡。”
秦霜遲陷入回憶,“對了,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小柚還撿過一只貓吧,後來送給大伯家了,我還以為小柚不喜歡呢?”
秦白蘭的記憶力有些遲緩,“是嗎?還有這事,是什麽品種?”
季青柚垂下眼,“嗯”了一聲。旁邊的虞沁酒攥住她的手腕,用着極輕的力道安撫着她,替她回答“藍白,很可愛,才幾個月大。”
“好像有點印象。”秦白蘭微微眯眼。
林映香看了季青柚一眼,又看了虞沁酒一眼,思考了幾秒,轉而看向前排的秦霜遲,
“其實我們小酒也挺喜歡貓的,我們能要一只嗎?”
“能啊——”秦霜遲嘴比腦子快,卻又突然意識到,“不過阿姨你們……”
說着,她又有些猶豫地看了季青柚一眼,最終将目光停留在虞沁酒身上,“你們不是過一陣就走了嗎,帶着貓不太方便吧?”
“是不太方便。”林映香重複着,又笑着摸了摸Brittany的頭,“不過我們小酒和Brittany都喜歡,那就留一只,到時候實在不行,就托付給對門的小柚呗,反正她們都喜歡,能一起養一只貓也不錯。”
聽懂了林映香的話裏有話,秦白蘭扯了扯季青柚的袖子,示意她說話。
季青柚抿唇,看着眼睫微垂的虞沁酒,突然不忍心将這個問題再次抛給她,“要不我養一只然後先放你們這邊——”
話沒說完,她感覺到自己被攥住的手腕上傳來的力度加大,接着虞沁酒輕輕擡眼,将覆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掀開,與林映香的對視持續了幾十秒,最後朝林映香無害地笑,
“沒事,我們可以先養一只,等我們回倫敦了,再托付給季青柚。”
林映香捏着Brittany的手,試圖避開虞沁酒的視線,表情有些酸澀,“好,我知道了。”
“我突然也想要一只。”黎南梨出聲。
紀西阮配合,“養貓可以,但是你最近要好好休養,不要上蹿下跳。”
“知道!”黎南梨說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季青柚和虞沁酒。
駛向春天的露營車裏,裹挾着清晨日色的光束一縷一縷滑過她們抵在一起的肩,車窗外的微風緩慢吹拂。
季青柚注視着虞沁酒,表情可以算得上是柔和。
虞沁酒輕輕挨着季青柚的肩,輕阖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麽,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像剛剛那般輕松,在一瞬間多了幾分疲倦和脆弱,好像剛剛的對話耗盡她在這個清晨積攢的所有精力。
看了一會,黎南梨收回視線。
她現在仍然不清楚十年前虞沁酒為什麽要出國,也不清楚為什麽現在的虞沁酒仍然不想留在這裏,或許不是不想,而只是一種很偏執的态度。
可她發覺:
這場安靜的博弈,并沒有發生在季青柚和虞沁酒之間,反而像是發生在……虞沁酒和季青柚,以及虞沁酒的媽媽之間。
這讓她忍不住猜測:
那季青柚呢?季青柚是站在誰那邊的呢?
周六的露營地很熱鬧,等她們開車到達時,公園裏已經布滿了人,一堆堆的聚在一起。
有擺着餐布陳列着缤紛食物的年輕人聚在一起拍照,有背着小孩玩鬧放着歌的一家子人,也有被束縛在狗繩下卻還是滿公園亂撒歡的柯基犬。
她們選的露營地臨近河邊,旁邊還有一棵開滿花的棠梨樹,鮮白花朵綴在綠葉中,喚醒藏在這個春天裏的生命力。
Brittany似乎對搭帳篷很感興趣,與只要看說明書就能做好一切組裝工作的季青柚,還有雖然哈欠連天卻也對搭帳篷這件事很感興趣的虞沁酒一起,心甘情願地做着搭帳篷的工作。
林映香和秦白蘭坐在露營椅上,看着流淌的河水,表情肅穆,似乎正在進行着一場秘密交談,可只要仔細一聽,就會聽到她們仍然在讨論“四十歲”到底是大叔還是老頭的嚴格标準。
注視着這一切的秦霜遲察覺到了某種不對勁,目光在她們身上晃來晃去,最終也只能抿着唇收回目光。
晃了兩眼,最終停留在一片草地裏特別紮眼的紀西阮身上。與平日在醫院裏千篇一律的穿搭不同,今天的紀西阮穿着一件玫紅色針織衫和闊腿牛仔褲,腰上還圍着一片民族風的彩色系巾。
整個人看起來特別靓麗。
秦霜遲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在醫院之外的場所與紀西阮見面。
“紀醫生今天好漂亮。”她真心誇贊。
紀西阮愣了幾秒,有些慌張地捋了捋頭發,“謝謝秦醫生誇獎。”
話落到這裏,旁邊的黎南梨看不下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紀西阮反應過來,“哦哦,秦醫生今天也很漂亮。”
秦霜遲笑得彎腰,“我不是這個意思。”
紀西阮反問,“那是什麽意思?”
秦霜遲思考幾秒,“就是覺得你漂亮的意思。”
紀西阮聲音小了下去,像是蚊子嗡嗡叫似的“噢”了一聲。
黎南梨在旁邊看了她們一會,“啧”一聲,轉身就想走,卻被耳朵紅透的紀西阮扯住。
“你去哪?”紀西阮問。
黎南梨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來,指了指不遠處與她們相鄰的一堆年輕人,“剛剛那有個帥哥邀請我和他們玩游戲,我打算去。”
說着,她就往那邊走。
紀西阮死死盯着她,最終只能洩一口氣,喊了一句,“你注意一點,別過度運動。”
黎南梨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紀西阮松了口氣,卻感覺自己被秦霜遲注視着,只好僵硬地回了頭,幹巴巴地笑了笑,“秦醫生看着我做什麽?”
“覺得你很可愛。”秦霜遲很直接,“之前在醫院沒看出來,現在一出醫院,發現紀醫生還真是可愛。”
紀西阮抿唇,看她一眼,很嚴肅地說,“其實我不能算是可愛的類型。”
秦霜遲愣住。
紀西阮又說,“我是RH陰性型。”
秦霜遲沒反應過來。
紀西阮皺着眉,“不好笑嗎?”
秦霜遲“噗”地一聲笑出聲,在紀西阮認真的目光下笑得直不起腰,最後用手拍了拍她的肩,點頭,“好笑,又好笑又可愛。”
紀西阮“嘶”地一聲倒吸一口涼氣,“秦醫生你又沒收住力氣了……”
“抱歉抱歉。”秦霜遲慌亂地給她輕輕揉了揉肩,“沒事吧紀醫生,我小時候和男生打架打多了,就容易收不住力氣。”
“沒事。”紀西阮搖頭。
秦霜遲松了口氣,卻沒松手,而是繼續給她揉着肩,過一會,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笑了一下,說,
“不過我們還挺有緣的。”
紀西阮繃緊了肩,試探着問,“怎麽有緣了?”
“其實我是被收養的,七歲之前都在福利院長大,你知道這事吧,那時候我們的院長阿姨就是Rh陰性血型。”秦霜遲說着,似是陷入了回憶,“我記得她為了我們院裏這些小孩,說是顧不上來,所以到很晚才生小孩,那時候已經能算得上是高齡産婦了,生産的時候大出血,那會條件沒現在好,大出血的産婦能挺過來很不容易,況且她還是這麽稀有的血型。”
紀西阮靜靜地看着她。
她又繼續往下說,“當時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帶着全院裏的小孩就沖到醫院,結果她們一個比一個嚎得厲害,我在那些哭聲裏,記住了RH陰性血型是熊貓血,也記住了每個賜予生命的母親都冒着極大的風險。”
“所以這是你成為婦産科醫生的原因嗎?”紀西阮有些眼熱,卻又在秦霜遲望過來之後垂下眼掩飾。
“哪有那麽大志向。”秦霜遲笑,“只能算是在心底埋下的一顆小種子吧,說起來,這幾年工作忙,也好久沒去看院長阿姨了,我記得上次和她見面還是在……”
“飛機上。”紀西阮接過了她的話,“你當時在救人,她帶着自己的女兒在後邊看着,後來下了飛機,你帶着她去吃飯,偷偷塞了五百塊在她女兒包裏,她女兒當時穿着一雙磨腳的鞋,疼得厲害但是不敢說,你看出來了,還吃着吃着跑到外面給她女兒買了雙鞋,又給她女兒上藥……”
她細細碎碎地說着。
秦霜遲越來越驚訝,思緒在紀西阮的訴說中快速回籠,最終得出結論,“你就是院長阿姨的女兒?”
紀西阮盯着她,靜默了幾秒,笑着點頭,
“對。”
“那我們之前還見過一面來着,我一點都沒印象了。”秦霜遲喃喃說着,“那你怎麽不早說?”
紀西阮微微垂眼,“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
“我又不吃人。”秦霜遲以為她和季青柚一樣在自己面前有壓力,微微蹙起眉心,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對,其實我們之前不止見過一次。”
現在輪到紀西阮驚訝了,她思來想去沒想起來她和秦霜遲到底什麽時候還見過面,一臉疑惑。
“你不記得也正常,畢竟你當時和小猴子沒什麽區別。”秦霜遲打量了她一會,笑着揉了揉她的頭,聲音輕柔,
“紀醫生,你可是我抱過的第一個小猴子啊。”
紀西阮憋着通紅的臉跑過來的時候,虞沁酒才把帳篷搭了一半,但紀西阮突然和她說了聲“抱歉”,然後就把季青柚扯走,兩個人不知說着什麽悄悄話。
Brittany撓撓腦袋,繼續按着說明書搭帳篷。
虞沁酒不滿地注意着紀西阮和季青柚的悄悄話,走着神,手裏動作就亂了套,最後只能問Brittany,“我剛剛怎麽弄的來着?”
Brittany看一眼她手裏亂糟糟的一團帳篷布,也沒能在那一團布裏找到卡口,只能搖搖頭。
閑下來的秦霜遲過來幫忙,兩三下就幫她整理好帳篷布,卻看到虞沁酒的注意力似乎都停留在那邊的季青柚身上。
“她和紀醫生只是好朋友。”秦霜遲下意識地解釋。
虞沁酒有些驚訝地回頭,又朝秦霜遲笑笑,“我知道。”
秦霜遲挑了挑眉心,沒再說些什麽。
過了幾秒,她又提起,“之前小柚收養那只貓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是不是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
“記得。”虞沁酒說,垂了垂眼睫,好似随着記憶嵌入了那個殘忍的場面中,她的聲音輕了下去,
“十二歲的時候,她在路邊撿了一只很喜歡的藍白,那只小貓會舔她的手,會蹭她的腿,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麽高興的眼神,她不說話,我也知道,因為那個時候她覺得,她在這個世界上終于擁有了自己喜愛的東西……”
“雖然我知道你們都對她很好,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類似于,我們會有自己的媽媽,可以盡情撒嬌撒歡,也有自己的家和房間,可以在家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或者是自己的小狗小貓,這種屬于自己的,與自己産生緊密聯系的事物。這種擁有,才會讓自己有真實感,而不只是這個世界的客人。”
“但是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直到這只小貓的出現。”說着,虞沁酒看向秦霜遲,眼神裏流露出一種無法掩飾的疼痛,好像她才是那個失去小貓的人,
“那是一個星期五,天氣不太好,下着很朦胧的小雨,她坐在路邊一言不發,沒哭,只是挖了一個坑,然後把用報紙包起來的小貓埋了進去,這是那只小貓之前的居所,我陪着她,她洗了十三遍手,才很安靜地和我說,她的小貓被表姐要去,然後就被殺死了。”
Brittany聽到這裏,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後怕地往虞沁酒身邊縮了縮,“怎麽會有這麽殘忍的人?”
秦霜遲瞳孔微縮,“殺死了?”
“嗯,殺死了,用一種很殘忍的方式。”虞沁酒平靜地說着,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情。
在與季青柚度過童年的每一分一秒後。
她幾乎能與季青柚感同身受,在訴說這些時竟然也有些喘不過氣,她忍不住捂了捂自己開始發悶的胸口,與生俱來的,她和季青柚共享同一個情緒系統。
“為什麽?”秦霜遲的聲音都提高了一些,情緒變得激烈。
虞沁酒垂眼,“因為她很喜歡那只小貓,因為她将那只小貓視若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過的事物。”
“就因為這樣?”
問出這個問題後,秦霜遲又很快反應過來,是的,就因為這樣,因為她家裏的人擁有着一種對季青柚的厭惡和摧毀欲,好似只有将季青柚摧毀,才能将季青柚的母親也在秦白蘭的人生中摧毀。
而那個将小貓殺死的表姐,好像已經不記得這件事,還親熱地提着水果來醫院看季青柚和秦霜遲。
秦霜遲當時沒有注意到季青柚的反應有什麽不對,只察覺到季青柚沒有吃表姐送來的水果,就像她當時對這件發生在季青柚童年時期的事也一無所知。
虞沁酒沒有再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秦霜遲卻沉默,注視着不遠處被籠罩在燦白陽光下的季青柚,她安靜地站在陽光和棠梨樹下,完完整整,沒有一個人記得她最愛的小貓曾經被一種殘忍的方式殺死。
除了虞沁酒。
還記得那件事發生在一個下着朦胧細雨的星期五,記得那是季青柚曾經視若自己擁有過的事物,記得季青柚在那時洗了十三遍手,也記得季青柚當時的難過,以及那是季青柚最愛的小貓會蹭她的腿舔她的手。
而将季青柚的一切記得一清二楚的虞沁酒,卻需要在秦霜遲的提醒下才能想得起自己剛剛拿出來的地釘放在了哪裏,也會在拿出手機時才發現自己又忘了帶充電器,更是在Brittany說自己也養過一只小貓時眯着眼回憶,懷疑地問“有嗎”……
秦霜遲靜默地聽着虞沁酒和Brittany的讨論,直至一陣風将她吹醒,幾乎沒有猶豫地和那個生了一窩小貓的朋友聯系,要了三只小煤球。
一只給紀西阮,一只給黎南梨。
剩下的一只,她說不清楚是給季青柚,還是給虞沁酒,亦或者是像林映香說的那樣讓她們一起養。只覺得:
她們都應該,擁有一只無法被殺死的小貓。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好想抱抱我的兩個崽,也真的很想把這種慢慢治愈彼此的感覺傳遞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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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04-14 12:31:36~2023-04-18 20:25: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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