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間

第23章 醉酒

謝棠皺着眉頭，固執已見道：“我沒有醉！”

“是嗎？”曹閑月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問道：“那你看這是幾根手指？”

謝棠盯着她的手指，頭腦陣陣發暈，忽然有些不确定道：“三…三根？”

曹閑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豎起了一只手指，信誓旦旦道：“不，是四指，你還說你沒醉”

謝棠隐約感覺不對，卻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眼前明明是四根手指，她剛才怎麽會看成三根呢？她的眼睛從來不會欺騙她的。

她擡手握住曹閑月的手腕，想将她的手指移到自己的眼前再仔細看看，曹閑月卻不給她這個機會，食指一曲，一個爆栗磕在謝棠的腦門上道：“既然醉了就回去吧，自己走，我可帶不動你。”

她說着就站起身來，謝棠被她一彈腦門，原本混沌的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一聽到終于要回去了，心上的重負宛如一松，立馬跟随着曹閑月起身。臨走前，還不忘将自己的畫筒牢牢背在自己的身上，醉了，但也沒有完全醉。

兩人付完酒錢之後，照原路返回出了樓。

曹宅在西邊，曹閑月離了白礬樓自然往西走，但她走出了一段路後，卻發現謝棠還跟在自己的身後。

她試探的頓住腳，結果身後人也停了下來，又往前走了幾步，身後人果不其然也有樣學樣走了幾步。

确鑿對方是在跟着自己無疑後，她轉身抱着手臂，挑看着那個站在斑駁光影裏的人，問道：“怎麽？你家也在這邊？”

本就沒有幾分醉意，在出樓之後，被街道上的熱風一吹，更加清醒的謝棠，被這麽一問，登時愣在了原地。

她的确不應該跟着曹閑月走，因為她的家在城東，往這個方向走只會背道而馳，而且孤男寡女深夜走在一塊，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少不得說閑話，但她又必須跟曹閑月走，那是因為……

“此時月黑風高，街上來往都是閑人，曹小姐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于情于理，謝棠合該送曹小姐回到家中，才能放心離開。”她看左右無人，才敢将曹閑月的真實性別透露在稱呼上。

旁的夜市還熱鬧着，不停有喧嚣傳來。這裏卻不同于後世那個處處有路燈，且治安良好的時代，除了那些通宵達旦經營的酒樓小攤還懸挂着燈籠以外，大部分的道路都是浸在黑暗之中。在月光難照到一些偏僻的角落，其間不知藏了多少賊盜宵小。

所以她的憂慮，并非憑空生出來，也不是刻意找借口靠近曹閑月。

“若是曹小姐介意男女有別，擔心被人說閑話，謝棠就再退後一點點…”謝棠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壞心思，主動提道。

說完，她就往後小挪了幾步。其實也沒有挪多遠，她至少要保證曹閑月在前面遇到危險的時候，她能随時挺身而出。

曹閑月沒想到這個人還挺負責任的，但是看他這瘦兮兮的樣子，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誰保護誰？

既然對方毛遂自薦要送自己回去，曹閑月也沒有理由拒絕，撇了撇嘴道：“那你願意跟着就跟着吧。”然後就懶得理會對方，轉回身繼續往前走。

謝棠咽了一口緊張的口水，向四周的黑暗看了一眼，不待曹閑月走遠，連忙跟了上去，唯恐被黑暗中的什麽追上來。其實她還挺怕黑的。

兩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另有兩個黑影悄聲跟着她們，見她們停下來之後，立刻裝作若無其事閑逛的路人，等她們又開始走了，那兩個黑影也旋即恢複了跟蹤。

曹閑月起初并不在意跟在身後的謝棠，直到她耳朵敏銳的聽到謝棠的腳步聲後頭，還綴着兩個零碎細微的腳步，且越靠她們越近。

她的眉頭一皺，提起了戒心。

佯裝沒有發現身後的異樣，她繼續往前走，手裏摸出藏在袖子裏的扇子，想了想，還是放了回去。

這時候不是耍帥的時候，聽背後那兩個腳步聲沉穩，應該都是壯年男子，即便她的武藝再強，男女力量上的懸殊還是有的，拿把紙扇子與他們打架和尋死沒有多大區別。

在她觀察四周環境時，腦子裏也在迅速的審時度勢，并很快有了主意。

前頭有條狹長的小巷，兩旁都是高大的牆頭。按常理來說，這種路絕不适合此時走進去，但是曹閑月還是想都沒想就往裏鑽，謝棠自然緊随其後。

小巷中，只有朦胧的月光斜照進來，昏昏暗暗，可以隐約看到高牆兩邊一些人家開的後門。謝棠一個不注意差點被腳下的石塊絆倒，将将才穩住了自己沒摔。

走上了一條奇怪的路，謝棠心底疑惑，正想喊住先走一步的曹閑月，問問是不是走錯了。

忽然之間，她的手腕于黑暗中被人握住，她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被對方扯到了一邊。

謝棠毛骨悚然，以為自己被那些傳聞中的鬼怪抓住了，還沒來得及開口求救，就被一只溫熱的手當先一步捂住了嘴。

她被按到了拐角的牆邊，黑暗中有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了一聲“噓！”

謝棠還未辨明情況，心髒在胸膛裏怦怦直跳，直到她聞到那只捂住她嘴的手上帶着和早晨曹閑月給她擦臉的手帕如出一轍的蘇合香，才确認了對方的身份，漸漸放松下來。

眼睛适應了突如其來的黑暗，她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曹閑月的臉。比月光還亮的皮膚，彎而長的睫毛，眼中似盛秋水盈動，相觸的肌膚，體溫交纏，兩人從未如此接近過，謝棠心髒倏忽又加速了起來。

曹閑月細聽着小巷中的動靜，那兩個跟蹤她們的人果不其然也進入了小巷中，沒過多久，他們的腳步聲突然加速了起來，應該是發現她們兩人憑空消失了。

圖財？圖色？還是害命？曹閑月暫時摸不清對方的意圖，也不敢輕易出去冒險。

“我明明看到他們兩個走進來了，怎麽會突然消失了呢？”

“你确定沒有看錯？”

“沒錯！我就是看他們走進來了。這可是一條死胡同，他們既然進來了，就不可能憑空消失！”一人篤定說道。

另一人此時沒有說話，只聽見沙沙的腳步聲反複在小巷中回蕩，或許尋找着曹閑月她們的蹤跡。

“後面跟着的那個高個男的，衣服穿的破破爛爛，讓他跑了也就跑了，無所謂。可前面那個矮個男的，我看他衣服穿着頂好的絲綢，袖子裏也鼓鼓囊囊的，身上一定帶着不少錢，跑了那也太可惜了！我們蹲了一晚上，才蹲到這麽一只大肥羊！”其中一人一邊罵着污言穢語，一邊說道。

在外頭人說到自己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時候，謝棠無辜的眨眨眼睛，她的衣服明明完完整整，是齊青親手給她做的，那裏破破爛爛了？她想反駁，奈何她的嘴還是被人捂住。

又聽到後面一句，曹閑月也忍不住暗中翻了一個白眼，兩個笨賊，居然把她袖子裏的扇子看成了錢。

“不要說那麽多廢話，再仔細找找，他們極有可能躲藏起來。找到他們，今晚我們也可以上白礬樓好好潇灑一把。”另一個人一句話便堵住了方才說話人的嘴巴。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眼看找到曹閑月和謝棠兩人藏身的拐角了。

既然是圖財，那就好辦多了。

曹閑月無意間發現自己身後放置着一些小販搭架子用的竹竿，每一杆都正好是順手的周徑和長度，猶如天在助她。

她回過頭，低聲問謝棠道：“你相信我嗎？”

謝棠雖然木愣，但并不妨礙她點頭。

曹閑月緩緩松開捂住她的手，神情堅定道：“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在這裏靜靜待着，不要出聲，我能解決他們。”就這兩個笨賊，練了這麽多年武藝的她輕而易舉就可以把他們打趴，只要沒有人不礙事，而她擔心的正是謝棠冒出來添亂。

說完之後，不見謝棠有動靜，曹閑月就當他知道了，随手挑了一杆竹竿就要出去解決那兩個笨賊。

就在她要動身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的謝棠突然握住了曹閑月的手腕。

曹閑月以為他要說廢話，眉頭皺起，打算只要聽到一個“勸”字，她就第一個把眼前人打暈，卻沒想到謝棠并沒有阻攔她，而是僅僅簡單的說了一句話，便将曹閑月的手腕松開。

“小心防備。”她說。

在月光下，對方的目光清澈無比，宛如一灣晶瑩的泉水。

曹閑月摸摸自己的鼻子，有那麽一刻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她來不及多想，兩個笨賊的腳步聲就停在了她們藏身的拐角前。

“這裏有個拐角，他們一定藏在這裏。”一個賊發現拐角後，緊忙呼來另一個賊。

兩賊作戒備姿态，并排着向拐角摸過來，還未尋到人，一道黑影突然從角落裏冒了出來，飛起一腳直踹其中一賊的胸口。

那賊雖然有防備，用手臂去擋向自己襲來的那一腳，但沒有想到對方的力氣之大，讓他一下沒有吃住力，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子，胸口陣痛。

等他站穩之後，另一個賊才反應過來，只感覺一陣風從身側襲過，耳邊聽見衣物摩擦的聲音。

藏在拐角陰暗處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那賊連忙轉身戒備。

那人背對着他們，站立成一道黑影，看着不高，周身卻充滿了不可被忽視的凜冽氣勢。

“給你們一個離開的機會，不要不識擡舉。”

作者有話要說：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晉江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