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日落
“原來……是……這種感覺……”
陸翎沒聽清楚,他微微撐起身子。“什麽?”
淩風笑了笑:“沒什麽……謝謝你。”
陸翎怔了一下,很快露出一個饷足的笑容。歷經那麽多的折磨,他們這一刻才修成正果。床不夠寬,身上的汗液濕熱,但這都沒有什麽好嫌棄的。如果這是一場夢,好歹他也夢完了全程。
他抱着那具溫暖的身體,兩人一同沉沉睡了過去。
接下去的幾天,陸翎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安營紮寨,白天他雖然會離開去工作,但收工後就會立即趕回來。
他就像一頭喂不飽的狼,無論回來時淩風在幹什麽,都二話不說攬過對方的腰,開始一番橫征暴斂。用他的話來說,要把之前錯過的都補回來。有一次淩風正站在畫板前在給一幅畫上色,他就着那個站立的姿勢,對着那幅晨曦中的山間飛瀑,就把對方抱了。事後發現淩風手上還捏着畫刀,而畫布上點點噴上了淩風的精|液。
“你毀了我的畫……陸總裁,貴公司到底從事什麽業務,把你逼成這樣?”淩風調侃着親吻他的眉角。
而陸翎的回答,則是用領帶綁住他的雙手,再把他開墾了一番。
除了畫畫外,陸翎發現這個昔日的淩家少爺竟不厭其煩地做着非常瑣碎的事。
尤其在他搬來“長住”後,淩風竟然買回來兩套餐具,為兩人做晚飯。
雖然味道總是驚為天人的詭異,而對方不但不覺得瑣事乏味,反而一驚一乍地倍感快樂。
“你在幹什麽?”陸翎望着認真用手清洗餐盤的淩風。
“總裁你眼睛有什麽問題?”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菜瓜布這種東西嗎?”
“菜瓜布?我洗的是菜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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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翎敗了,接下來又目瞪口呆地看淩風拿着一瓶沐浴乳往盥洗池裏倒。
“你……你要幹什麽?”
“盤子很油膩,我想這樣洗得比較幹淨……”
“……你給我住手!”
陸翎太陽穴青筋突起,把淩風趕出狹窄的廚房。
“喂,阿建,幫忙買一瓶洗碗精過來……對,你管我幹什麽!……還有一條菜瓜布……什麽?封口膠?……你笑什麽笑!本總裁洗碗!你想到哪裏去了!快點快點!”
望着懵懂狀态的淩風,手下不小心暴露的惡|趣|味讓陸翎更是頭大。
東西很快拿到,陸翎毫不客氣地把嘴角收不住笑的蘇建關到門外,很快又打開門:“明天讓人過來裝一臺洗碗機。”
淩風好奇地偷聽這些內容。
“洗碗機?”他想到飯店看到的那種大型櫃機,“我這裏裝不下。”
陸翎想了想,也是。這個地方恐怕是小的也裝不了。
“你說你……”
“怎樣?”
“算了,沒什麽。”
看到淩風新的生活狀态後,陸翎原先關于“為什麽不來找我”的疑問都打消了。他已經打聽到淩風舍棄萬貫家財的原因,至于對方甘于過這種他過去的人生中根本無法聯想的日子,從零開始,肯定是力争一口氣。
都是男人,他懂得這種自尊心和進取心。
好在他自己小時候做過家事,在淩風像崇拜神一樣的大呼小叫中洗好盤子,忍不住敲了他的頭:“你呀,人世間不适合你,你還是回天上去幹你藝術家的事情吧!”
淩風搖搖頭:“富足的生活誰不會過?這點小事都不會,還怎麽娶你?”
“什麽?!”
“哦,那個,聖米歇爾噴泉旁邊那個唱片店的老板請我幫他們畫店子的內牆,結果你猜我碰到誰?”
“上次那個辮子叔。”陸翎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不是……我說呢!”淩風望着尴尬幹笑的陸翎,懶得就對方暴露的跟蹤行徑表達不滿,“市長的千金,她讓我幫她畫了一幅肖像!”
“你要不要這麽拼?”陸翎欣賞地看着他。
對方不睬他,而是興致勃勃地發表了一通“從此就要平步青雲”之類的樂觀言論。末了不小心溜出一句“那就可以娶你了”。
“喂……”陸翎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到床上,“你當我是死了嗎?誰娶誰還不明顯嗎?”
但對方一心一意的這個執念還是很令他感動,并以此為由當晚不停不歇成功讓淩風第二天爬不起來。
淩風提到的市長千金并沒有如他所期待帶來什麽,反倒是褐發辮子叔尼爾森找到了他。
“尼爾森讓我去給他的藝術展前期籌備幫忙,我可能要在摩納哥待一段時間。”淩風收拾起他并不多的東西,似不經意提起。
“是打算向法國藝術界提攜你的意思嗎?”陸翎早就輕易查到了辮子叔的背景,名望令人咋舌的肖像油畫大拿。
“你也知道,藝術界什麽的,沒有人挺,誰管你。”淩風露出一個笑容,“尼爾森會放兩幅我的畫在展廳。”
“不曉得是放在哪個角落,”陸翎真正擔憂道,“像你這樣無名的畫家,之前都花個幾十分鐘給路人畫臉,要不就是花個一禮拜給路邊的福利社畫牆,你的畫……不會放在門口當地墊吧?”
淩風抓起一個枕頭扔過去:“尼爾森的私人畫展,放在廁所給人當門都好!”
“講真的,你要去多久?”
“四個月,除了幫忙外,那兩幅畫我得好好畫。”他看着陸翎佯裝了解的表情,無奈道,“否則降低尼爾森畫展地墊和廁所的檔次。”
淩風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之前陸翎就揚言摩納哥跟巴黎的來回,對他來說就是打個響指的事,而淩風這次是卯足了勁,可能沒辦法“召幸”他。
“好吧,”陸翎拖過他,身體順勢壓上去,“我保證不打擾你,但在你走之前,我打算給你留點靈感。”
時間如梭,陸翎忙于公事,需要到處飛,只好派出蘇建帶人在摩納哥常駐,每天回報淩風的一切,晚上再抽時間跟淩風視訊,一一對盤蘇建已經說過一遍的內容。有些事,本人說跟別人的轉述就是不同。
這段時間對于兩個人都是全新的體驗。
本以為一天不見就會思念得要死要活,事實上卻并沒有這麽難過。反而心裏滿滿當當,不經意間想起對方的時候,臉上會不自覺笑起來。那種時候,如果正在開一個冗長的會議,與會人員會驚恐地暫停自己的彙報,等他回神再戰戰兢兢繼續。等到晚上視訊的時候,看着對方的面孔,又會搜腸刮肚地想念起對方來,恨不得馬上就飛到那七百公裏外的城邦。
這種感覺就像在洗三溫暖,無論是冷是熱都讓人激|爽。
這個過程中,他察覺到一件事:蘇建的行蹤變得神秘起來。他好像在籌備什麽,很多話聽得出是轉述其他手下偵查到的資訊。
“阿建你在搞什麽飛機?”
電話那端的人嗫嚅道:“并沒有……總裁,等你來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陸翎挑起眉梢,他也學會了打啞謎?
十一月晃眼間就到了。
陸翎也接到了畫展的邀請函,他做好妝發就第一時間出發。展館是頗具盛名的海洋博物館,落地時地中海的暖風溫柔地梳進他的頭發,讓他心情由急不可耐變得淡定惬意。沒有讓人通知淩風,蘇建在趕來的路上,他便帶了一個貼身保镖,徑直走進展廳,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開始欣賞展覽。
淩風說過,藝術界沒有人挺就難出頭。他準備了一個小小的禮物,想來會在這次頗受世界關注的畫展中為他愛的人給點力。
寬大宏偉的展廳被裝飾得美輪美奂,陸翎擎着服務生送上的香槟,細細品味那一幅幅巨匠的作品。最終他在兩幅巨畫前停住腳步。
那是兩幅跟其他人文主義寫實派截然不同的畫。
一幅是在金秋的梧桐葉下,聖嬰之泉的旁邊,三個人物與噴泉站成三邊形。對面的兩個年輕人,一個嘻哈裝扮的黑人用手肘靠在另一個的肩上,後者托着一臺相機,鎂光燈似剛剛熄滅。這個人物面容英俊,黝黑的眸子聚集望向泉臺;他們斜對面是一個對着畫板的年輕人,他的眼睛被對面的人深深吸引。
這幅畫叫做《剎那》,用色和意境都頗具印象派畫風。
陸翎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動,眼眶湧上的霧氣令他視線不清。
另一幅畫的主體是一張藍色的床,床上枕頭淩|亂。被褥一半拖到地上,畫框外暗示重力來源的地方,有一條健美的手臂伸出,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床沿;另一條與之不同人物的手臂覆疊其上,手指握住抓着床沿的那只手。床緊靠的牆上是一個大開的窗洞,窗外是星光璀璨的深藍色夜空。
畫名叫《靜止的暖意》,風格是較為明顯的巴洛克流派。
陸翎知道,那是淩風的小屋,他們多次纏綿場景中的任意一次。他嘴角向上揚起,前一幅畫給他眼睛帶來的霧氣有轉化成雨水的趨勢。
展覽尚未正式開放,已經有權貴陸續到場,很快尼爾森本人和淩風都會出現跟人們迎來送往。
他叫過一旁的服務人員:“這兩幅畫的價格是多少?我想買下來。”
服務人員眼中閃過驚訝,卻很快迷人笑道:“我也覺得這兩幅畫非常具有吸引力,我去确認一下價格。”
他點點頭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淩風的畫很難歸類于哪個流派,他把很多元素融入到畫作裏,相互之間卻并不排斥,反而讓傳統的畫風生出新的趣味。就這個點來說,即便不認識淩風,他也認為它們值得珍藏。
“十分抱歉,陸先生,”服務人員走過來打斷他與那兩幅畫之間的電流,“這兩幅畫被另一位先生訂下了。”
“什麽?”陸翎薄怒,“但是我先看中的。”
“可是對方是……”服務人員滿臉尴尬。
“是誰都不重要,生意就是講求利益和先來後到!”
“好久不見啊Ling!”一個颀長挺拔的身影先聲奪人,他一身深紫色的絲絨禮服,清爽立體的五官,電力四射的媚眼讓淺淺的笑容頗具殺傷力。
“本沙明!”陸翎驚訝地挺起背,“阿建!”
蘇建朝他微微鞠躬示意,他身前的本沙明則徑直走到他面前,優雅伸出一只手。
“重新介紹一下,我叫本沙明·阿爾貝·亞歷山大·路易·皮埃爾·格裏馬爾迪,摩納哥現任元首是我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