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頭暈,太陽穴像塞了鉛塊,又漲又疼。雲安渾身提不起什麽力氣。
爬個三層樓都吃力,她實在讨厭這副不争氣的軀體。
正值上課時間,附近教室傳出老師講課的聲音。樓道裏沒幾個同學。
裹着棉布的胸口發悶,腦袋越來越沉。
雙腳輕飄飄地一軟,雲安還沒來得及抓樓梯扶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昏倒。
并沒有立刻失去意識。
所以,雲安感覺到自己沒有摔到堅硬的階梯上,而是砸到了後面不知哪個倒黴人的身上。
“倒黴人”應該是位高個男生,穩穩地承受住了她九十二斤的身體,沒有被重力帶得往後退。
他似乎還擡手扶了她一下。
雲安露在短袖外的手臂,貼到對方的不知什麽部位,溫熱。
肌理下蘊含着蓬勃生命力的那種熱,一瞬間讓她聯想到春夏陽光的那種熱。
【嘀。健康值+2。】
突然響在腦海裏的提示,吓了雲安一跳。
昏厥狀态随之蕩然消散。
這什麽長命百歲系統,除了在雲安去年十六歲生日時告知“綁定”了她,以及做了一番自我介紹之外,一直處于安靜休眠狀态。
雲安幾次嘗試過和它對話,完全得不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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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度以為當時出現了幻聽,是自己太渴望變健康從而産生了臆想。
現在系統再次出聲了,說健康值……?
雲安記得它說過,健康值反映了她的身體狀況,健康值越高,她的身體狀況越好。
健康值60是及格線,代表身體機能、抵抗力一般。
“我的健康值是多少?”雲安趕緊在腦海裏問。
【你目前的健康值為44。】
“這麽低啊。”雲安輕嘆。難怪一年裏有三百六十五天離不開藥,不是生大病就是患小病。
“等等,你剛才說……‘+2’是什麽情況?”
【親愛的宿主,由于你與本世界裏氣運極高的人……】
“喂,你這小子碰瓷呢?”清晰的話音來自雲安身後靠着的人,聲線幹淨好聽,明顯透着幾分不耐,“沒事就自己站好。”
和系統的交談被打斷,雲安睜開眼,抓着樓梯扶手,踩穩臺階站直。
她暫時按下心裏的疑惑,回頭,道歉加道謝:“不好意思,我剛才頭暈,謝謝你接住……”
“啧,我可沒接,是你自己倒到這兒來。”男生略扯了下唇角。
雲安猜得沒錯,“倒黴人”個子挺高。她身高一米六七,鞋裏有兩厘米左右的內增高鞋墊,站在比他高一級的臺階上,好像還比他矮。
“不好意思。”雲安再次道歉,想了想,“你有哪裏被我撞到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男生邁開大長腿,從雲安身旁走上臺階,丢下一句嗤嘲,“就你這病歪歪的瘦小身板,能有什麽重量?”
雲安和他是高一下學期分班後的同班同學。
比較尴尬的是,雲安至今還沒太記得清他的姓名——盡管她在教室、在操場或是在圖書館門口,經常不小心聽到有女生議論他這個級草。
的确,他的相貌很出色。
不過雲安沒有什麽感覺。他在她眼裏,和路旁漂亮的花、天邊絢爛的虹一樣,都是可賞可不賞的景物。
但現在……
雲安的視線忍不住跟随他離去的背影。
奇怪,明明看起來沒有一丁點變化,可好像覺得有……類似陽光的氣息,從他的發膚間溢出來……
【親愛的宿主,】系統接着之前的解答,【由于你與本世界裏氣運極高的人産生了肢體接觸,受到潤澤,所以健康值得以上升。】
“氣運極高的人?你指的是剛才的什麽晝……?”
【是的。淩晝揚。】
雲安用了兩秒消化這個信息,抓住重點,“意思是我每次和他‘肢體接觸’,都能加2點健康值嗎?”
【所加健康值的多少,依據肢體接觸的程度深淺來評判。】系統平鋪直敘。
雲安總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
但她沒多想,還有另外一個疑惑:“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你說我的健康值是47吧,現在為什麽加了2也才44?”
【像你這樣身體狀況差的人,活着需要消耗健康值。每度過一天,得扣掉1點健康值。】
“這麽慘的嗎……”雲安苦笑了下,順着系統的話自嘲,“距離上次生日過了兩百多天,我的健康值不應該是負數嗎?我不應該已經……死了嗎?”
初夏的風湧進樓道,拂過做男生裝扮的少女的蒼白漂亮的面容。
【由于你的母親的氣運也不錯,你每次和她肢體接觸能夠加0.5點健康值。】
“這樣嗎……”雲安的大腦轉得快,“那麽,除了有幾天我媽媽出差,我每天都和她有接觸,比如端菜、遞筷子等,都頻繁碰到手。我的健康值不應該早就漲到60以上了嗎?”
【你每天通過和你的母親接觸所加的健康值,有上限數值。】
“上限?是多少?”
【1點。】
“……”雲安深吸一口氣。
每天刷到上限才加1點,又扣去1點,相當于不增不減。
雲安慢慢地走上樓梯。
從能記事以來,她的身體沒有一天是舒服無恙的,很多食物必須忌口,很多活動不能做,甚至不能慢跑、不能長時間地走路。
就連性別都不能真實地示人。
——雲安的母親在生雲安前一晚做了個夢,有個慈眉善目的白發老婆婆說,她即将生下來的女兒命格渺虛,如果想讓女兒活着,成年前女兒必須得女扮男裝。
雲安非常羨慕周圍每一個體質良好正常的人。
每一年生日,她許下的願望都是希望身體變得健康。
淩晝揚是嗎……
雲安淡色的唇抿了抿,随即揚起些笑弧。
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雲安回到教室,沒有看見淩晝揚的身影。
這一節是他們班的體育課。
教室裏寥寥的幾個女生也正約着準備往外走。
雲安的耳朵捕捉到“淩晝揚”這個名字,忍不住留心旁聽了兩句她們的對話:
校籃球隊接受了隔壁二中發起的挑戰,準備打一場籃球賽,不巧淩晝揚這個隊長被英語老師推薦去參加演講比賽,他剛才上樓就是要去找老師推掉演講。
雲安拿出今天的數學作業來做。
快寫完的時候,她注意到淩晝揚回教室了。
放下筆,喝了一口溫開水,雲安看向斜前方的淩晝揚。
他的座位和她隔着一個過道,有兩米多的距離。
雲安對淩晝揚的了解真的不多。大致拼湊出的印象:他是個不學無術的富N代。
同班近一年來,他們僅有的近距離接觸,就是剛才樓道裏的意外事件。
從他的言行态度來看,雲安覺得,他不羁、傲慢、毒舌,絕對不是好相處的性格。
雲安很迫切地想漲健康值,但也不可能魯莽地沖上去和他肢體接觸。
否則,引起這少爺的厭煩,免不了被嘲諷一通,被打一頓都是有可能的。
她不想只有一次性的接觸,為了把健康值刷到70以上,必須得想個能持續性接觸的方法。
高二(1)班在每個月中旬都會調位置。
五月十五日這天,第二節 晚自習。
翻.牆回校的淩晝揚随意将手機塞進口袋,旁若無人地走進教室。
位置調整過了,但他的座位很好認——桌面沒有任何書本和資料,僅有一個銀色金屬筆筒,裏面立着一紅一黑兩支筆。
淩晝揚打了個哈欠,薄薄的眼皮半覆住有些困倦的眸,懶洋洋地走向他的座位。
“?”
淩晝揚的視線掃到自己座位的鄰位,那處坐着個齊耳中短發的同學。
看背影有一點眼熟。
“你坐錯位兒了吧?”淩晝揚扯開自己的椅子。
淩晝揚的音量其實壓低了一些。
奈何他是校園裏的風雲人物,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
教室裏一大半同學都看向了他們這一桌。
高二(1)班的學生總人數是奇數。
衆所周知,淩晝揚的鄰位一向是空着的,他一向沒有同桌。
肯定是淩晝揚跟班主任說,不許別人坐他旁邊。大家都這麽猜測。
而現在,淩晝揚居然有了同桌。
只見淩晝揚的新晉同桌——雲安平靜地打開水杯,抿了一口,然後側轉臉。
“我沒坐錯,講臺上有座位表。”
淩晝揚挑了下單邊的眉,有點吊兒郎當地,“老曾竟然給我安排了同桌?”
這句話更偏向是自言自語。
整得還挺巧,他這同桌不是前天“碰瓷”自己的病秧子麽?
淩晝揚忽然想起雲安跌落到他身上時,柔軟發梢蹭過他脖子的癢,以及,雲安白得好像軟雪的後頸,還有股幽細的香……操,簡直了。
他老早就覺得雲安不像個正常的男的,現在更是覺得這病秧子多了兩分娘氣。
淩晝揚直言直語:“我可不習慣和……”
“淩晝揚——”正巧出現在教室門口的班主任,打斷他的後半截話,“跟我來辦公室。”